这样的沉默,皇帝已经整整几个时辰了,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仿佛在思考。
“侯正,朕是昏君吗?”万允皇帝忽然问道。
“不是。”大太监侯正道。
万允皇帝道:“朕发动无主之地大战,错了吗?”
“没错。”大太监侯正道:“敖心也曾经说过,陛下发动这一战没有错,甚至我们几乎已经赢了,如果那一点点偶然,无主之地已经是我们的了,甚至大赢帝国西南行省也会被我们攻占。”
万允皇帝道:“朕登基之后,把敖心从南境调回来,错了吗?”
大太监侯正道:“没有错,因为南境大都护的权力太大了,任何人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呆得太久。就算再忠诚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呆上十几年也会出事,就算他不乱想,他手下的人也会乱想。而且周连公爵担任了南境大都护之后,延续的也是敖心的政策。”
万允皇帝道:“那真不愿意对南境叛军妥协,召集大军南下平叛,这错了吗?”
大太监侯正沉默不言,而是直接跪伏在地。
万允皇帝一愕,很显然侯正这是在劝谏他,然后缓缓道:“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出来吧!”
大太监侯正犹豫了很久,咬牙道:“陛下雄才大略,当然是英明之主,但奴婢觉得陛下或许稍稍急切了一些。”
万允皇帝盯着侯正良久。
侯正依旧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恭敬无比。但这种恭敬是因为忠诚,而不是因为畏惧。
甚至说完这句话,他是打算被杀头的。
他再怎么得宠,终究是一个太监,是没有根的,是皇帝一个人的家奴,皇帝杀他真的如同杀一条狗。
“哈哈哈哈”万允皇帝笑道:“你这个狗才懂什么?懂什么?你去守皇陵吧!”
“奴婢遵旨!”大太监侯正再一次叩首。
当天晚上,他离开皇宫,独自一人去了西郊皇陵。
至此,这位最受皇帝信任宠爱的大太监侯正被赶走了,也算是倒了。
整个南周帝国京城,死一般的寂静。
几乎没有人敢发出哪怕一点点声音。
因为此时真的算是天塌下来了,你哪怕发出任何一点点动静,都可能会被碾碎。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皇帝的反应。
这位至尊陛下是改变之前的战略,还是固执己见呢?
侯正只是一个太监,太监不得干政。
但他依旧冒死进谏,请皇帝尝试敖玉的策略,继续敖心之前在南境的政策不变。
不要让屠杀成瘾的傅炎图成为征南大都督,更不要让他率领大军去平叛南境。
而一旦皇帝改变了战略,那也意味着敖心全家或许就能活下来。
因为如果决定对南境进行安抚的话,就不能是敖心全家了。
而有些人,甚至在等待太上皇的反应。
太上皇啊,局面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难道您还不出面吗?
等到彻底不可收拾的时候,那真就来不及了啊。
难道南周帝国此时还不够危急吗?
但是万允皇帝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出来。
太上皇的上清宫,依旧大门紧闭,没有任何动静。
敖心已经从宗正寺监狱转移走了,因为他已经被剥夺了爵位,没有权力在宗正寺内了。
只不过,他被转移去了更加黑暗的天牢。
云中鹤依旧在黑冰台监狱,敖心的其他家人全部都在大理寺监牢。
一家人全部在牢房里面,而且分在三个不同的监狱。
黑冰台监狱内,云中鹤已经想到了如何勾搭香香公主的办法了。
这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因为他在黑冰台监狱之内,暗无天日,和外面彻底隔绝,而且没有任何人为他传信。
香香公主神秘无比,绝大部分时候都在太上皇的上清宫内,只有每个月初七,才会从上清宫返回皇宫内呆三天。
云中鹤见不到她。
但是却要想办法把她吸引过来,见上一面。
真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还是想到了法子。
现在,他就等到初七这一天的到来。
甚至对于朝堂发生的一切,云中鹤也依旧不知道。
黑冰台对他完全隐瞒,所以有一个战友为他惨烈而死,他都不知道。
他还是不知道,大赢帝国已经开启了对他的营救计划,而且是天大的手笔。
他依旧一心自救,等待初七!
胡庸大人牺牲自己,引爆朝廷局面,阻止傅炎图担任征南大都督。
这个手笔已经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