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想来，卢阿文这样高智商高情商的人，立即明白钱前辈刚才对他频频释放冷气，是生气的前兆。
卢阿文挪一步，退一步，拱拱手，戴上口罩就往手术室里冲去。
钱多多说得对，想请李教授指教学术上的事，凭他和钱多多的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眼下最重要的是梁启明的伤势。
李桔梗换衣服，钱多多倒是想跟进去当个护花使者。
可惜副手太碍事，钱多多还没厚着脸皮去闯女更衣室的勇气，只得在门外等着。
李桔梗换好衣服走出来，朝他轻轻点头，就朝原路返回朝手术室方向走去。
钱多多深深看了眼神采飞扬的李桔梗，自言自语道：“她一定不甘心只当个村医……”
在村里看诊时，李桔梗也是认真且专注的。
但少了她刚才所展露出来的自信张扬。
“既然我能治好卢阿文的手伤，那她的手伤说不定也能治好。”钱多多思考着该从哪里入手。
“想什么呢！”马薇拦在他面前，提醒道：“再往前走就撞到门了！”
钱多多闻言抬起头，看到马薇贴在手术室的大门上，好奇的盯着他，不好意思的笑道：“光顾着走路没留神。”
马薇见他没说实话，却也没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毕竟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好到无话不谈的地位。
走廊里一下子只剩下钱多多、马薇、张国锋还有梁成栋四人。
钱多多看着正襟危坐的梁成栋梁副县长，再看看故意僵持着不上前问候的张国锋张副镇长，顿时觉得有种迷之尴尬的氛围。
“咳咳！”他假咳两声，对着马薇问道：“刚才电话里没听清，关于纵火的事……”
“我会劝启明自首的。”梁成栋打断钱多多，一字一顿道：“他会自首的！”
第288章 法与情
大家又是一阵静默。
钱多多觉得梁启明的老爸很厉害。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钱多多不用再问，就知道梁启明纵火的事是铁板钉钉，不用再质疑。
连梁启明的老爸都说要自首，他还怀疑个鸟啊。
只不过，对于自首这个话题，钱多多没有话语权，他朝张国锋看去。
论揣摩估测村民们的心理，他拍马不及为村民们服务十多年的村长叔。
张国锋听到梁成栋让梁启明自首的话也被惊了一下。
随即又释然。
梁副县长也是从基层爬上去的，据说当年也是个实干的村官。
张国锋只在几年前，一次县里召开的集会上见过梁成栋。
在张国锋的印象里，梁成栋也是个没眼力，不太上道的人。
但梁成栋的姻亲在县城开店混得倒是风生水起，这并不是个秘密。
不过阜县专管农林的副县长没油水可捞，这点倒是众所周知的。
由于接触不多，所以张国锋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梁成栋这个人，只能中肯得说，从来没听说过梁成栋当官的黑幕，可以确定梁副县长并非是个坏官。
做官不错，可一想到梁启明一把火烧得三亩地上只能种草，梁启明事后往县城一躲，把烂摊子留给钱多多收拾，张国锋就气不打一处来。
“梁副县长！”张国锋粗声粗气道：“东窗事发再来自首，要警察还有什么用呢？你说呢？”
梁成栋看着张国锋，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就是桃花村的村长张国锋？”
“村长叔现在是副镇长，”钱多多提醒道。
梁成栋紧张的心情，被钱多多一打趣就放松不少，笑着说道：“张副镇长的事，我早有耳闻，久仰久仰。”
“别说客套话，说正事。”张国锋义正言辞道：“放火这事，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我没想糊弄过去，”梁成栋叹息一声，“我会好好配合公安部分的调查，好好配合村民们提出的要求，还希望张副镇长给我儿子一个自首的机会。”
“说到底还是想减轻罪责！”张国锋态度强硬道：“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当初梁启明也对村民们说得头头是道，打个几下保证。结果呢？还不是说话当放屁使！”
钱多多听到张国锋的话，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毛。
村长叔今晚脾气略大啊！
那他就不用担心村长叔向梁成栋妥协退让，坐等结果就行。
梁成栋没有仗着官大欺压张国锋的意思。
可听到张国锋拿村里老太太骂街的语气对答，心里十分不舒服。
张国锋装看不见梁成栋黑脸，他继续骂道：“梁启明这个兔崽子有个好爹，他在前面拉屎，你给他擦屁股，可梁副县长你想过没有，那天晚上，要不我听到狗叫声，万一这火烧到别村去，上千亩的玉米地就白瞎啦！”
“这……启明他确实做得过分。”梁成栋老实巴交的挨训，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张国锋在找茬。
先不说入秋后湿气重，就说那三百亩的大棚地与其他村的土地有间隔，想一起烧着不容易，张国锋这番话就漏洞百出。
更别提，梁成栋知道梁启明没那个胆子闯大祸，烧那三百亩属于他自个儿名下的大棚都有胆量，真连着别村的土地，一准跳脚喊人灭火。
可张国锋现在占着理，梁成栋又求着人，自然张国锋说什么是什么。
“梁副县长，你有儿子，我也有闺女。要是我闺女犯法，我绝不留情面，因为他初次犯法，你原谅他，给他善后，就会助长他再次犯法的嚣张气焰，他就会觉得有恃无恐。”张国锋正色道：“法外施恩不是这么个施法儿。”
梁成栋登时沉默不语。
张国锋悄悄打量着梁成栋越来越黑的脸色，心“扑嗵扑嗵”狂跳不止。
说实话，正面对上梁成栋，面对官威十足的梁成栋，他心里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可他有他的原则，有他的底线。
梁启明犯的事不是一句自首就能抹清的。
他等着梁成栋思考后的决定。
要是还坚持为梁启明减轻罪责，张国锋豁出去不当这个副镇长，也要和梁成栋对峙。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梁成栋苦笑道：“今天我终于深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张国锋面色一喜。
“启明是成年人，他确实该为他做的事负责。”梁成栋对着张国锋拱拱手，“张副镇长说得对，我能帮他一次，帮不了他一辈子。”
“梁副县长明白就好。”张国锋感觉那颗乱蹦的心终于平稳下来。
“不过，我还是希望张副镇长、钱老板，以及桃花村的村民们，给我儿子一个机会。”梁成栋红着眼眶，请求道：“给他一个法外容情的机会！”
“梁副县长请说，”张国锋知道梁成栋死了让梁启明‘自首’的心思，同时好奇梁成栋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有什么减刑的好主意。
“村民们的赔偿，还有钱老板的赔偿，我砸锅卖铁也会赔。”梁成栋对着钱多多低下头去，诚恳的请求道：“还希望出庭做证时，钱老板能够原谅启明的所做所为，他，他也只是一时意气，才犯下大错。”
钱多多对梁启明会不会真心悔改抱有怀疑。
不过做人留一线，梁成栋低姿态摆在那里，又不是像刘明那样的生死大仇，他只能说道：“那就看梁启明醒来后，有没有洗心革面的打算。”
“有！”梁成栋听钱多多松口，马上保证道：“他要是还不清醒，我打也得把他打醒！”
“那到时候再说，”钱多多朝马薇看过去，“反正离审问裁决还早。”
“好好，”梁成栋忙不迭的应着，又急忙补充道：“明天我就让马广达去统计村民们的损失。”
“梁副县长心中有数就好。”钱多多露出个真诚的笑脸。
光说有屁用，得拿实际行动来证明是真想认错，还是在玩文字游戏。
谈完正事，钱多多眼角余光瞄到倚着墙壁，脑袋一点一点的马薇。
他眼珠一转，就看到走廊上有个移动病床。
轻手轻脚的将病床挪过来，拍拍马薇的肩膀。
不等他煽情的说几句关怀的话，马薇突然顺着他的手卡住他的脖子，猛地睁开双眼。
第289章 迷之尴尬
钱多多被马薇眼中的利光弄得尴尬不已。
“那个，你要不要躺床上去？”钱多多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指指病床。
马薇顿时灵台清明，红着脸低声道：“抱歉，刚才太困，我掐你脖子只是条件反射……”
“咳，不用解释，我理解。”钱多多指指脖子上一双骨节分明的细长手，“能不能先把手放下来？”
“噢，抱歉抱歉。”马薇一连声的道歉。
但她对睡到病床上这个提议是敬谢不敏，干脆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钱多多也没再劝。
当听到副手说梁启明有局部出血的症状，手术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完成后，钱多多果断下楼去买了四份夜宵回来。
马薇又饿又累，但没叫队友一起过来，不能换班，也就没法去吃饭。
看到钱多多拎上来的拉面，她口水险些冒出来。
“吃吧，”钱多多将一次性面碗递到她面前。
马薇也不娇情，接过就吃。
但梁成栋吃不下，摆手拒绝了钱多多的好意。
钱多多端着碗，进退两难。
梁成栋拒绝过后，才意识到不妙。
可刚刚说他不饿，这会儿又说要吃，有刻意讨好钱多多的嫌疑。
梁成栋担心因为吃面这个小事，影响他在钱多多心中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形象。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马薇吃完半碗面歇口气，抬起头就见钱多多还捧着面碗。
“唉？梁副县长不吃？”马薇问道。
“他说他不饿，”钱多多似笑非笑的说。
“噢，那我吃。”马薇说完，旁若无人的越过梁成栋，接过钱多多的面碗，放到身侧，摆出一副护食的姿态。
钱多多成功把面‘卖’出去，捧起自己的面碗吸溜吸溜吃起来。
梁成栋直到马薇开始吃第二碗面，才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