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小春医 第774节

“那你这么偷偷摸摸的告诉我干嘛?”

“你不想知道么?”詹青雪奇怪道,“你是刘爷爷的弟子,就算没有财产继承权,刘爷爷的与医药相关的产业也能给你的事业发展提供很多便利呀!现在全都成了别人的,你以后从刘爷爷这里也就只能得到一个五运六气针了。”

“有个针法已经很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萧晋摇头,然后又问:“话说,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詹青雪眨眨眼,冲他皱着鼻梁撇嘴道:“你真的很容易自作多情。”

萧晋哈哈一笑,抬步向后院的堂屋走去。

敲响房门,得到刘青羊的允许之后,他推门进屋,见老头儿独自坐在正中八仙桌旁的主位里,圆圆的胖脸依然像颗削皮没削干净的冬瓜,但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没了之前的爽朗和亲切,充满了无力和落寞,人也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一样。

“师父,事情已经发生,您再怎么发愁苦恼也是无益。”萧晋走上前安慰道,“况且,儿孙自有儿孙福,师姐人已中年,完全有能力为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您养她教她这么多年,人父的义务早已尽到,何必还这么操心呢?”

刘青羊苦笑着摇摇头,说:“你还没有孩子,不懂,这人呐,一旦成为了父母,也就等于背上了一个到闭眼都放不下来的包袱,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没有想通想不通这一说,永远无解。

再者,你师姐会做出这等蠢事,也是我的教育之失。你师娘去世的早,当年我又一心沉迷于改良五运六气针的研究,忽略了对她礼义廉耻方面的教导,以至于她犯下了这种无法弥补的过错……唉,我这个当父亲的,难辞其咎啊!”

萧晋确实不知道自己未来能不能对孩子做到彻底放手,所以也不好再站着说话不腰疼,于是就问:“那您打算怎么做?”

刘青羊沉默片刻,又摇了摇头,说:“在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永元那孩子。这二十多年来,他对我始终恭孝有加,公司也打理的有声有色,跟淑然更是几乎都没有怎么红过脸。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刘家愧对于他啊!”

“听小雪说,您将家里的产业都给了他,让他与师姐和离?”

“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叹口气,刘青羊说,“家里的产业也没多大,不过是个有点小名气的制药厂子罢了,而且还是和别人一起投资的,从最初的时候就由你师姐夫打理,若是就这么把人家给踢走,莫说刘家的名声会完蛋,就是厂子的合伙人也不会同意。

索性,不如直接将股份全都给他,也算是好聚好散。我老了,要那么多钱也没用,你师姐有这家医馆和几家美容院,只要不走邪路,一辈子舒舒服服的也够了。”

萧晋点点头,说:“师父您处事公道,想来师姐夫应该也没理由再要求什么了。”

“永元自然是很明事理的,当时还坚持要给老头子留下一半的股份,被我回绝了,倒是你师姐……”说到这里,老头儿脸上浮现出一丝夹杂着怒火的无奈,又道:“她还有脸不同意,想跟永元闹,被我狠狠扇了几巴掌,这才消停。”

萧晋眉头一蹙,想说这样武力的镇压很可能只会加深刘淑然的怨气,但考虑到老头儿此时内心的苦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过,我也能看得出来,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是很难解决清爽的。”刘青羊接着说,“趁我现在还有精力掌控这个家,得抓紧时间把它办完,只是如此一来,就要委屈你了。”

萧晋愣住,不解道:“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刘青羊又叹息一声,说:“你师姐是个蠢货,偏偏自高自大,后面还不知道会怎么跟我闹呢!我老了,没那么多精力,要是短时间内解决不了,十几天后你的拜师仪式可能就无法举办了。”

“嗨,我以为您说的什么事儿呢!”萧晋笑着说,“弟子原本就不在乎那个仪式,办不了正好,我自己心里知道您是我的师父就行了呗!”

“你确实是个好孩子。”刘青羊笑笑,站起身抓住他的手,说:“跟我来。”

萧晋跟着老头儿走进东边的偏房,一眼就看到了北墙前的供桌,供桌中央有一牌位,上书“恩师蔡叔阳之灵位”八个字,慌忙规规矩矩跪下。

不跪不行,这个蔡叔阳正是刘青羊的师父,也就是他的师祖、以及“五运六气针”的发明者,于情于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下跪磕头。

机灵的孩子谁都喜欢,刘青羊微笑着点点头,站在供桌一旁,面向他正色道:“拜师仪式可免,但门规师训不可不传!萧晋,你听好,入我门下,需铭记四字当先:修学练艺当以勤字为先侍长奉师当以孝字为先治病救人当以仁字为先传道解惑当以德字为先。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医者父母,一视同仁!

这些,你可能记住?”

萧晋郑而重之的拜下:“勤孝仁德,四字千金,弟子必刻骨铭心,终生不敢或忘!”

正文 第1008章 值得托付

“好!希望你真的是记在了心里。”

接下来,刘青羊又细致讲述了一遍门规禁忌,然后让萧晋上了香,这才带着他回到堂屋。

“这个你拿着。”将八仙桌上的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布包递给萧晋,老头儿说,“里面是你师祖亲笔写下的五运六气针要义、以及我这几十年的心得注解,你拿回去好好研习。

切记,这东西将来你可以传给你的孩子、弟子,甚至办学教授都行,唯独不能示于你师兄师姐。”

萧晋一怔:“为什么?”

刘青羊无力的叹息一声,说:“你师姐那个样子就不说了,愚戆窳惰,心胸狭窄,如果让她知道我将刘氏的立足之本给了你,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辱没祖宗的事情。

至于你师兄,天赋资质都是绝佳,只可惜为人好高骛远,贪图享受,利益心太重,这也是我始终将他困在医馆,迟迟不准他出师的原因。

如果将要义交给他,可以预见的是,五运六气针的名气一定会在短时间内更上一层楼,但与此同时,也会彻底成为达官贵人的专属。那样的话,针法也就没了价值,你师祖若是在天有灵,估计也会大骂为师是不肖子孙。

说起来,为师一生医人无数,从未有过丝毫污点,在华医界勉强也能称得上是一代宗师,可在育人一道却是一塌糊涂。

小子,既然你本来就是当老师的,那可要记住千万别学我,收徒首重品性,其次才应该是根骨,宁肯断了传承,也绝不能让老祖宗的心血落在奸人之手,明白吗?”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萧晋弯腰受教,直起身又笑嘻嘻的问:“那师父您怎么就觉得弟子值得托付呢?毕竟,弟子昨天才是第一次见您呀!”

刘青羊呵呵一笑,说:“为师虽然眼神不好,但这几十年也不是光吃干饭的,你昨天在医道上的表现确实令人惊艳,可为师最看重的却是你对待病人的态度。

不管是性别倒错的小李也好,还是沉默寡言的老张也罢,你在面对他们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轻视或者居高临下。

优越感一直都是从医者的通病,习惯以病人的恩人自居,说话颐指气使,呼来喝去,新闻上总提起的医患关系紧张,难道就全都是病人的错?不见得。

生病本来就是一件晦气的事情,谁碰上了心情都不会好,花钱来找你看病,你还跟个大爷似的,碰到脾气火爆一点的,不打你打谁?

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医者也一样,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是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就算不能完全杜绝医闹,起码也能得到百姓的支持和同情,而不是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了。

在这一点上,你做的很好,晁玉山、韩学林、窦良驹和牛修齐都比不上你。在为师看来,一个对陌生人能够做到尊重的医生,就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医生。”

“师父的话可谓一针见血,道尽了医患关系的真髓。”萧晋嘿嘿一笑,说,“不过,您也不用太为这个揪心。

现如今,医生们是不是都能和和气气的不好说,但在高层的刻意宣传之下,只要出现了殴打医生和医闹的事情,百姓们已经变得会一边倒的攻击病人一方了,但凡有明白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都会被指成居心不良的坏蛋。”

刘青羊闻言一呆,随即便哭笑不得的用手指点点他,说:“你小子,这话的味道可很不对劲哦!年轻人热血一点没关系,但别忘了,你是一名教师,也是一名医者,先做好你自己的本职,才有资格谈论其它,懂吗?”

“弟子记住了。”

“嗯。”刘青羊点点头,又长出口气,说:“好了,为师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你要是没事的话,今天就可以回龙朔,要义中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都可以给为师打电话,或者过来也行,反正咱们离得也不远。”

萧晋想了想,问:“这里没有什么需要弟子的地方了吗?”

刘青羊反问:“你能帮什么忙?把你师姐嫁给你,你要不?”

“这个……”萧晋挠挠头,为难道,“师父,您外孙都跟我差不多大了,让他管我叫爹,那不得跟我拼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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