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无奈的摇摇头，这种脆弱的临时结盟关系，在这种事关生死的激烈战事中，根本就起不到什么约束双方行为的作用。
更别说两方本就是数百年来的世仇，如果不是魔族步步紧逼，恐怕在战斗中出现互相背刺和拖后腿的情况都不奇怪。
【灼热主宰：主导这次信众迁徙矿区事件的人，是教会中的臭名昭著的“神罚派”中坚人物高阶审判长扎克海德，教会圣城方面目前表示并未向他下达过指令，将事情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这种策略大概就像教会一直以来默许纵容猎巫者团体，私下暗中袭击施法者一样，只要抓不到教会高层直接授意的把柄，最终会演变成旷日持久的口头争端，而联合会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毕竟施法者在南境诸国，可没有教会如此庞大的民众基础，虽然身份地位崇高，但始终在凡人阶层，属于无法占据舆论高地的少数派。
【火焰之子：既然教会高层不认账，那联合会又何必跟他们假惺惺的，那个叫扎克海德的家伙，派几名高阶施法者去将他直接除掉就是……】
【法盾：哪有这么简单，扎克海德身边驻守着一支足有五百名之多的神圣骑士战团，都是激活了血脉天赋的中阶骑士，高阶施法者单枪匹马的刺杀行动，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如果大举出动施法者前去袭击，那等于是直接挑起战端，撕毁盟约了。】
【冰霜巨人：哈哈，单独刺杀没有机会，直接开战又怕落人口舌，教会借着平民信众挡在前面当廉价肉盾，光明正大的开始攫取矿区的魔石收益了……这下子联合会那些虚伪的魔法政客们，可睡不好觉咯……】
【森林之心：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利益之争罢了……】
众人在交流会中就这件事情议论纷纷，哈维却敏锐的发觉，联合会背景的论坛成员明显态度明确，而中立的其它族群成员大多作壁上观，不对此发表任何涉及自身立场的言论。
施法者内部之间，亦有不同的派系立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铁板一块。
那灼热主宰等人在交流会中，主动将此事开诚布公的摆上台面来讨论，其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总不可能自曝家丑，只是为了让大家吃个瓜乐呵一下吧。
不等哈维仔细思考其中的含义，水晶面板上代表灼热主宰的成员代号忽然闪动起来。
传奇施法者主动找自己单聊？
【灼热主宰：尊敬的图灵先生，冒昧打扰，不知您对今日论坛中大家讨论的这次事件，如何看待？】
哈维心头一跳，原来他们的算盘是打到自己头上了。
经历过上次论坛成员联合针对猎巫者的复仇行动后，大家都看出了管理员图灵的立场是明显偏向施法者的，但他的身份又极为特殊，不但没有联合会和任何巫师王国的背景关系，甚至都并非人族，而是疑似某种古老存在的智慧种族。
而且灼热主宰还很清楚，在那次疑似针对论坛的斩魔者袭击中，图灵先生身为论坛管理员，轻而易举的就将强大的教会斩魔者直接抹除。
如果能请到他出手，对付那位身在邪月山脉矿区，借着普通信众的名义与联合会公开对抗的高阶审判长，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但问题出在，哈维根本就没有这个出手对付人家的能力啊！
在魔网中被斩魔者追踪到定位，然后突然发动的袭击，他也只是被迫抵抗，最后险之又险的靠着连自己都没搞懂的精神之锚异变，才逃过一劫的。
现在要让他去杀死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高阶高阶血脉骑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管理员图灵：这件事情中，似乎并没有任何一名论坛成员，受到伤害和损失，所以恕我无法发表看法……】
逼格还是要勉强维持住的，但这趟活儿哈维可是一点也不敢接，他对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份和实力，还是心里非常有数的。
况且哈维眼下最关心的事情，是能够安安稳稳的缩在北境荒原上，好好发展自己的领地势力，最大限度地攫取周遭区域的资源和利益。
至于远在天边的邪月山脉魔族战场，联合会与教会这两个庞然巨物般强大组织间的明争暗斗，他可是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想轻易牵扯进去。
第144章 恳请图灵先生出手
【灼热主宰：这并非我以论坛成员的身份向您提出的请求……而是，代表联合会及巫师王国联军，想要向您寻求帮助。】
传奇施法者的文字措辞从未如此谦卑，看起来他似乎的确为解决这个问题感到困扰。
【灼热主宰：原本联合会内任何几名高阶施法者，是可以轻易解决这个争端的，甚至由包括我在内的三位传奇施法者，其中的任何一位出手，都毫无疑问的可以将这颗扎进邪月矿区的钉子拔除……】
哈维非常理解他的意思，并不是联合会没有这个实力解决问题，而是他们被表面的盟约和世俗的舆论牢牢捆绑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要么就是直接动手重启教会与魔法师之间的百年战端，要么就是咬碎牙吞下这个闷亏，两个选择都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毕竟魔族虽然短暂退兵，但仍旧对南境的人类诸国虎视眈眈，那才是人族真正的心腹大患。
【灼热主宰：所以，我在此代表联合会，恳求图灵先生出手相助，您将毫无疑问的收获来自联合会和巫师王国的共同善意，如果需要为此支付任何代价，请尽管提出，我们必将尽力满足……】
哈维坐在“魔脑”仪器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缓了缓才继续回复道。
【管理员图灵：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但我无法向你保证，我一定会选择介入你们之间的争端……】
【灼热主宰：我明白，在此静候您的答复。】
……
哈维在城堡书房中来回踱步，感觉自己心情异常烦躁。
虽然暂时用考虑一下来稳住了灼热主宰，但最终还是需要尽快给对方一个答复的，拖得越久越容易暴露自己无法出手或实力不足的破绽。
“联合会的这些老家伙们就这么死要面子吗？直接出手飞到邪月矿区去，用九环传奇术法轰死那个狗审判长不行吗？”他咬牙切齿的暗暗骂道。
转念一想又觉得确实不妥，教会也有高阶神官，也有传言中踏入传奇位阶的红衣主教和教皇的强大存在，如果贸然出手不但重启两方争端，还在舆论上背负主动撕毁盟约，破坏人族联盟内部稳定的罪名，联合会必然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就算哈维有能力出手，还得提前想好办法，将联合会和巫师王国的身份背景摘干净，不然仍旧会被抓住把柄将脏水泼到施法者阶层身上。
哈维回想起之前在冰原河谷，对抗邪兽人祭司的那次战斗中，自己曾依靠改装后的“魔脑”定位仪器，通过邪兽人祭司与缝合尸傀巨兽的精神力连接，在魔网中利用能量束直接跨位面击杀对方的成功计划。
不知道这种超远距离的瞬杀攻击，能不能有合适的办法同样施加在那位高阶审判长身上。
毕竟对方是教会专门培养的，觉醒了血脉天赋能力的高阶审判军骑士，不是普通的施法者，他们在魔网中并没有可以锁定显示坐标位置的魔纹。
血脉天赋者在魔网中的投影，是一种名为“血脉核心”的存在，它的运转规则完全区别于施法者的魔纹，仅仅是让血脉天赋者可以利用其从魔网中汲取纯净魔能，以此激发自己的血脉能力而已。
因此“血脉核心”在魔网中的坐标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它完全随着天赋者在现实世界的移动而变幻，更难以追踪和锁定。
“不过此刻那位高阶审判长，现实中的坐标倒是短时间内不会轻易改变，可惜我根本无法在魔网中，找到那片与邪月山脉对应的区域而已……更何况要从无数血脉核心中，精确的找到代表他的那枚核心。”
想到这里，哈维突然心念一动，记起了被自己冷落许久的那位心魔先生。
自从那次主动邀约哈维与其它几名论坛成员，进行了一次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所获的魔网冒险行动之后，对方似乎有些感觉惭愧，没有再频繁联系哈维提出再次到访现实世界的请求。
要论起对魔网空间的研究深度，整个施法者论坛里，除了哈维这位论坛创办者，恐怕只有心魔先生这位魔网原住民，是最了解魔网空间的奥秘的。
找他寻求一些建议和帮助，也许这次出手袭击教会审判长的行动，会有较大的成功希望。
……
“跨越位面，从魔网击杀位于现实中的敌人？”
心魔回应了哈维的召唤，与他在魔网中碰面，听完哈维的简单解释后，有些疑惑和不确定。
“我从未听闻过这种攻击手段，且不说根本无法找到与目标对应的魔纹，就算找到了，对方也会立刻感应到来自魔网中的恶意与威胁，要么直接穿梭逃离，要么利用精神力进行反击……”
他顿了顿，笑着调侃道：“比如我们之间的初次碰面，如果我贸然对你发动攻击，以你的精神力强度，能很轻易的从我手中逃离，或者直接对我施加反击，这不就是典型的例子。”
哈维思索了片刻，与他直截了当的讨论道：“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无法定位到对方，毕竟魔网位面并不完全对应现实世界，如何展开攻击的问题我倒是完全可以解决……”
毕竟自己激发释放的纯净能量束，连位于异空间裂隙的诡异怪物，都无法轻易承受，普通施法者和血脉骑士的魔纹和核心，哪怕是轻易擦中他们，也足以让他们的核心瞬间破碎。
心魔耐心解释道：“魔网空间并不对应现实世界的物理位置规则，你以为的向东，可能实际是偏西，你往远处穿梭，很有可能最后回到原地……”
“不过……既然你提到现实世界的那处邪月山脉的位置。”心魔头部裂开的巨大独眼突然调皮的眨了眨，“我却正好知晓那里的情况，而且还有个不错的提议。”
哈维忍不住惊讶道：“你过去曾被召唤，降临到邪月山脉附近？”
“并没有……唉，我在那里曾经拥有一小批颇为虔诚的信众，可惜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人，有能力完成对我的召唤仪式，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倒是引起的我的关注，让我投注了一部分目光过去……”
“你的那些信徒……他们现在还留在邪月山脉附近吗？还在坚持不懈的向你献祭，祈求回应？”
心魔点点头，有些无奈道：“最近五十年，频率越来越低，能提供给我的愿力，已经微弱到我都懒得汲取的程度了……”
哈维大喜，立刻提议道：“如果是对付你们恶魔一族最厌恶的光辉教会，你与你的那些信众，有没有兴趣参与我的行动？当然，你可以额外提出一些要求，我会尽力满足。”
第145章 邪教徒
刚刚立春的邪月山脉，仍旧不是耕种粮食的合适日子，土地尚未解冻，就算驱使耕牛也无法快速翻耕土地。
这些没有收成的日子，再加上持续爆发了多年的魔族入侵战争，给当地平民带来的只有恐惧、饥饿和死亡。
但“疤头”卡尔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光辉神教的牧师和执事突然找上门来，聘用他驾车往战线边境跑几趟，将黑石城中的教会信众载往新开辟的矿区。
黑石城，就是位于邪月山脉脚下，巫师王国奥兰德边境的一座庞大城市，也是人族对抗魔族入侵的前线战争堡垒。
这座足足容纳了数万人的城市，驻扎了包括施法者联合会的战斗法师、七大巫师王国的法师联军、光辉教会的审判军和战争神官等等，总数近五千的超凡武装力量。
还有接近一万人的普通骑士战团，以半年为期不断轮换驻守，抵抗魔族大军的攻击。
生活在黑石城中的平民与信众，日常的生活与工作，完全是围绕着供养这支庞大诸国联军开展的，在南境诸国的其它任何城市，都不可能存在这样完全违背常理的城市生态，但在黑石城很稀松平常。
天刚蒙蒙亮，“疤头”卡尔就从自己破旧板房搭建的住所后院，给两匹瘦弱的老马套上挽具缰绳，拉着只用油布蒙着的带顶篷车，慢悠悠的往城门处驶去。
这是一桩好活儿，一趟下来按人头算，能差不多赚上二十枚银币，而且那些该死的魔族最近攻势减缓，不再频繁骚扰边境线，这一路上还要经过好几个审判军的营地，完全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今天是他拉的最后一趟车，不过跟之前的几趟有些不太一样，有一小撮黑石城外来的教会信众，主动找上他，又额外支付了一笔车马费用，让他载着他们前往矿区。
能挣双份佣金，简直是意外之喜。
“老人家，你就别跟我一起坐在车辕上了，去车厢里待着吧，刚立春的天气可不暖和，小心冻伤了，去到矿区还得恳求神官们出手。”
坚持和卡尔一起坐在车辕上的灰发老者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还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锡制酒壶灌了一口，“这不算什么，冬天的时候更冷，我已经早就习惯了。”
看来对方虽然不是黑石城的本地居民，也肯定是长居在邪月山脉附近农庄和村子的当地人。
卡尔点点头，换了个新话题打发时间，“您为什么非要带着家人去矿区，我听说那边还有不少零散的魔族没有撤走，而且矿区在山里，生活方面可比黑石城这片苦多了。”
老者侧头看了卡尔一眼，疑惑道：“哦？你去过矿区？”
“咳，这份活儿，我都拉了四趟了，每次都要在矿区那边过夜，隔天才返回城里的。”
他话音刚落，车厢中一个疤脸男子探出头来，声音低沉的开口问道：“那你熟悉矿区正在兴建的教区吗？教会迁过去了多少信徒？那边的神官和牧师数量多吗？”
老者脸色微微一凛，瞪了疤脸男子一眼。
“疤头”卡尔却丝毫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当然，矿区的教堂、修道院和牧师所，都正在没日没夜的修建呢，教会的老爷们似乎催得很急，那些信徒中不少人都累病了……”
他好奇道：“你们也是去援助教区建设的吧？老爷子虽然看起来健朗，恐怕也是吃不了这个苦的。”
老者嘴角翘起，神色古怪的微笑道：“光辉在上，即使我没有力气为教区的建设做出贡献，但只要足够谦卑虔诚，神官大人们总会有能用到我的地方。”
卡尔本人只是个浅信徒，闻言只能叹息一声，“也对，你们这些信徒，总是如此虔诚……”
……
位于邪月山脉峡谷坳口的魔石矿区，被两千教会审判军严密布防，把守着数个出入山谷的主要关卡，围得跟一个铁通一样严实。
占地面积并不算广阔的山谷中，靠近山体的那一面已经提前开凿出数个可供矿车与人通行的矿洞，但并未看到矿工进出劳作的身影，而是驻扎着一支审判军小队。
山谷靠外的缓坡上，则是一番热火朝天的工作景象，无数衣着朴素褴褛的教会信徒，或驱赶着牛马，或徒手拉拽着从山体中开采的条石，往山坡上刚刚打下地基的一座教堂处，艰难行进着。
他们刚被教会派遣审判军护送到此处不久，连为自己搭建临时住所的时间都没有，仅仅靠着教会发放的油布帐篷，作为夜晚休息的简陋遮蔽。
一些身着纯白长袍的神官与牧师，零零散散的站在高处，手持圣典与法杖，不断高声向辛苦劳作中的信徒们，宣告主的仁慈与真理，每唱诵一段经文祷词，都会有信众自发停下手中的工作，跪伏在脏污的泥土地面上，虔诚的进行祷告回应。
高阶审判长扎克海德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制高塔上，神情严肃的看着下方人头攒动的景象。
“拉斐尔神官，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将教区的主要建筑修好？”
白袍神官微微躬身，低声回应道：“大人，目前迁来矿区的信众，可以参与建设劳作的人数，尚不足五百人，其余大多数都是年老体弱者，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
“什么？两个月！我等不了这么久，圣城已经尽最大限度，对我的这次擅自行动做出默许，他们要顶着联合会和巫师王国的多方施压，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
更何况，扎克海德还从黑石城的教会战团中，抽调了足足一半的审判军，其中就包括接近三分之二的血脉骑士，等于让黑石城内教会的武装力量直接腰斩。
如果矛盾激化到不可能避免冲突的时候，黑石城将会陷入教会力量极度空虚的境地，甚至直接被联合会占据主导都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