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乘坐铁甲船的新兵们根本耐不住好奇，纷纷顶着寒风冲出船舱，趴在冰冷的甲板围栏旁，看着铁甲船队缓缓驶离码头的景象。
“能源核心启动！航速一，前进！”位于驾驶室的船长嗓门极大，隔了老远本尼都能听见。
几乎是下一刻，船身猛地晃动了一下，随后在码头众人的欢呼和挥手致意中，朝拉尔夫河下游驶去。
铁甲船坚锐的船头不断撞击脆薄的冰面，喀嚓声伴随着轻微的船体振动，让本尼等新兵紧张地扶稳了栏杆，生怕下一秒就被震飞摔进冰凉的大河里。
“好家伙！不愧是铁甲船，就这么一路撞着河面的冰层行驶，要是换做普通木帆船，恐怕早就当场散架了！”队伍中有行船经验的新兵忍不住连连惊叹。
头发有些灰白的中年船长从驾驶室探出头来，笑着高喊道：“小伙子们快进船舱待着，我们要加速啦！”
越是行驶到河流中央，原本冻结河面的浮冰就越薄，摆脱了坚冰束缚的铁甲船立刻如同脱缰的野马，速度立刻提升了起来。
没等本尼回过神来，船身又是一阵持续的震颤，紧接着行驶速度越来越快，一阵刀割般的刺骨寒风扑面而来，冻得仍旧呆在甲板上的新兵们连滚带爬的躲回了船舱之中。
“天哪！这铁甲船破冰行驶的速度……简直跟马车一样快了！”
第396章 “平推”行动
丰原城坐落在圣瓦伦公国的中部平原，拉尔夫河丰沛的支流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二，内城和军营坐落在北岸，一河之隔的南边则是一望无际的丰饶农田。
不少拉尔夫公爵的家族旁支，所拥有的封地也在南边，站在丰原城的城墙哨塔上，就能一眼望见南岸那些星罗棋布的牧场和农庄。
与其他公国境内的城市不同，丰原城历经数代拉尔夫公爵的悉心经营，过往老旧的城堡要塞已经扩建过数次，分为内外城两部分，外城的城墙并不算高耸坚固，更多只是为了起到圈定城区范围，以及供公爵家族收取入城税金。
已经数十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战事的丰原城周边，那些原本起到预警和守备作用的战堡和岗哨，早已失去了应有的作用，第一代公爵追随圣瓦伦大公立国时册封的小贵族和骑士们，也早就卸甲归田，安心的做起了悠闲的地主富翁。
幸好当代拉尔夫公爵还算一个出色的继任者，虽然领地内武备废弛，但公爵嫡系的丰原骑士团仍旧保持着超高的战力，跟随公爵本人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无数次战役，主要战绩是北上抵御越过神脊山脉侵扰圣瓦伦边境的邪兽人。
不过圣瓦伦中部由于地形平坦的原因，很少有城市被外来敌人以水路作为主攻路线侵扰过，因此原本就没有什么军事防备的丰原城码头，等于是毫无抵抗的直接暴露在哈维的铁甲船队面前。
哈维的船队从灰熊堡一路南下，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抵达了三岔镇，简单休整了一夜之后，立刻启程向西，一路顺着奔腾的拉尔夫河风驰电掣的水上行军，当日傍晚就看到了丰原城的城墙轮廓。
“这一路上数个村镇码头应该都发现了我们的船队行踪，但估计没人能反应过来是进攻丰原城的军队，估计压根就不会有人赶来城里报信。”韦恩这是第二次来丰原城了，相对其他人来说算是更熟悉当地情况。
“就算报信又怎么样？除非他们用信鸽和霜翼鹰，不然等他们大冷天的骑马赶到丰原城，我们早就轰开公爵府的大门了。”达夫也不是第一次南下作战，当初三岔镇战役的时候，他就亲眼见识过这些南境贵族和骑士们的无能程度。
指挥官皮尔斯沉默了片刻，抬眼看着沃恩询问道：“你认为我们是直接控制码头，集结兵力等到明日白天再展开进攻……还是趁着夜色掩护直接动手？”
沃恩盯着面前简略的丰原城地图，沉声道：“按照情报人员提供的消息，敌人主要集中在内城军营和公爵府邸附近，外城的城墙全靠武备废弛的城防军和巡逻队看守，根本不足为惧。”
他顿了顿，粗壮的手指点了点码头所在的位置，“控制码头只需要半个小时，我们的船队应当部署在河段这处，用舰炮直接堵住西南两个外城门……而地面部队的主攻方向，则是距离内城区域最近的东门！”
“拉尔夫公爵跑路之前，带走了所有嫡系的血脉骑士和施法者，眼下丰原城内只有不到一千人的骑士团驻军，或许他们还能临时集结一些城防军，但总数不会超过两千。”
皮尔斯拿着两枚魔能子弹，代表己方军队的进攻目标，将它直接放置在内城军营和公爵府邸位置，“我们的炮击作战只能在这两处开展，地面部队的推进必须足够迅速，尽量避免误伤到平民。”
韦恩小声问了一句，“那空出来的北门……”
“特种作战小队会提前埋伏在那里，这是故意留给公爵家族的撤离缺口，不然等我们拿下丰原城，还得在城里费一番功夫搜捕他们。”
在如何设下陷阱将战败贵族一网打尽的事情上，皮尔斯也算是经验丰富了，南境人可没有像拓荒领那样的魔法身份证，光是辨认核对那些战败贵族的身份就能让他们焦头烂额。
……
城防军队长汉森被一声恐怖的巨响吓得从椅子上直接摔到地上，没等他爬起来冲出房子查看情况，接连不断的轰隆声伴随着地面和房屋的震颤，让他差点又站立不稳。
“发生什么事了！”眼见满脸是血的卫兵冲进来，汉森揪住对方的衣领就追问道，“难道是城里那些施法者老爷，误将法术丢进了我们城卫军的营房？”
卫兵一脸惶恐和茫然，颤声道：“不……不知道，大人，一些古怪的东西从天而降，我们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来头，不光营房，城门和墙头也被直接炸得粉碎，守在附近的卫兵……”
汉森一把推开卫兵，从墙上取下佩剑拎在手里，直直就往营房外奔去。
走到外面才发现整个修建在城墙边的城卫军营地，直接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不远处厚重的木质城门直接从中破开，好似两片破布一般倾斜歪倒，有几名倒霉的卫兵被压住，不住的惨叫呼救。
上方的墙头也破开了好几个缺口，好在天冷的时候根本没有卫兵在城墙上长时间巡逻，并没有出现伤亡。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胆敢袭击城卫军！”汉森只觉得焦头烂额，但好在有些脑子，连忙叫过一名卫兵吩咐道，“赶紧去内城骑士团的驻地，向他们求援！城里可能有敌人潜起来制造混乱！”
卫兵刚跨上马匹往内城奔去，一队样子更加凄惨的城卫军士兵哭喊着就朝汉森奔来，“头儿！不好了！是三岔镇来的敌人！”
什么？三岔镇？
汉森只觉得心里一沉，“他们乘船来的？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码头的示警？”
“根本来不及，他们隔了老远就停船，我们甚至没看清来者是谁，整个码头就突然嘭的一声炸了个稀碎，对方肯定有施法者在船上对我们攻击！”
汉森立刻想到了公爵大人派去三岔镇的那支载满了精锐骑士的船队，最后再也没有一人返回丰原城的可怕传闻。
那位公然与整个圣瓦伦公国作对的边境领主，竟然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上门来了。
而他们竟然没有收到丝毫风声和预警，对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没等他细想清楚，头顶又是嗖嗖的几道风声传来，一众城防军几乎是下意识地趴在地上躲避。
这回汉森总算搞清楚了攻击来自于哪里……码头方向传来的巨大轰鸣声，根本无法被此刻营区人仰马翻的惨烈动静完全掩盖住。
“是码头！敌人在码头朝我们发动的攻击！”
老天爷……他们是怎么做到隔了这么远都能攻击到城门位置的？
这些从天上飞过来落到城里直接炸开的恐怖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古怪的魔法武器！
第397章 巷战
本尼靠在临时堆砌的掩体后，清晰的听到前方的街道转角传来了脚步声。
金属盔甲的摩擦……是骑士，但是并未骑乘战马。
他抬起手中的魔能枪，对准了不远处即将出现敌人的位置这是丰原骑士团从驻地前往公爵府的必经之路，他们拿下外城之后直接兵分两路，将敌人可能的增援兵力分别堵截在内城的不同区域。
从乘坐铁甲船抵达丰原城开始，这场攻城突袭的战斗就推进得异常迅速，战斗到现在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半小时，丰原城码头、外城、城卫军驻地已经尽数落入北境军的控制之中。
本尼所在的作战小队负责阻截企图增援公爵府的丰原骑士团，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亲手击毙一名敌人，而且还是全副武装的正统骑士，只是看到那被他一发子弹正中胸口的男子仰面倒在地上，他的脑子也跟着丧失了全部的思考能力，只能在组长的指挥下麻木的重复抬枪射击的僵硬动作。
“别走神！他们又来了！”身旁突然多支出来一根枪管，本尼侧头望去发现是自己的组长纽曼。
“我听到他们的动静了，这些家伙想偷偷越过我们的封锁线……”本尼神情专注，但说话却有些有气无力，“天太黑了，我根本看不清有多少敌人。”
纽曼拍了拍新兵的肩膀，半揶揄半安慰地道：“照理说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杀人，当然……如果在你心目中，邪兽人根本不算【人】的话。”
本尼缩了缩脖子不敢为自己争辩，他的确在新兵的实战训练期间，胡乱开枪误打误撞的命中过一个差点冲到壕沟前的邪兽人，可事后打扫战场的时候根本不敢靠近那些尸体，躲在后面哇哇呕吐了不知道多久。
他犹豫了一下，才讷讷开口问道：“组长，受伤送到后方的战友们……他们都会活下来的对吗？”
组长眯了眯眼，语气转为冷硬，“也许吧，没人能保证百分百在战争中幸存，你只有尽力做到少犯错，才不会害死自己和拖累战友。”
本尼点点头，从最开始的紧张慌乱，再到现在的麻木茫然，他总算理解当初新兵训练时，韦恩长官那句【只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战斗，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的含义。
……
“注意！他们来了！”组长纽曼忽然低喝一声，果断扣下扳机，借着魔能子弹命中敌人盔甲时爆发出的火光，士兵们看清了黑暗中从街角冲出来的敌人七八个人平举着精钢打造的巨大盾牌缓缓向他们推了过来，其中一面盾牌崩裂了一个角，应该就是刚刚组长开枪命中的结果，本尼甚至能看到盾牌缺口后面，那年轻骑士惊恐交加的面容。
他们现在清楚的知道了，精钢铸就的坚固盾牌也抵挡不了北境军士兵手里的魔能枪。
但仍旧坚定的执行命令，悍不畏死的举着盾牌向前推进。
组长的射击为其余士兵指明了方向，本尼也立刻举枪瞄准一名躲在盾牌后的敌人，果断开火射击。
子弹击中盾牌后毫不受阻的穿透了过去，盾牌后的骑士立刻发出了惨叫，随后嘭的一声倒在地上，两侧的敌人连忙合拢过来，将战死者露出的空当迅速填补。
越来越多的士兵展开了自由射击，将这些不顾一切的举盾者一个一个点名击毙，漆黑空荡的街巷上，仅能听到敌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略带恐惧的喘息、中弹后摔倒地面的砰砰响声……以及，北境军士兵沉默中毫不停歇的开枪声。
“他们就这么直愣愣的上来白白送死吗？”组长纽曼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冲在最前排的举盾者早就倒下了，后方不断有人补上来继续抬着破损不堪的盾牌……他们在替谁做不要命的掩护？
没等他思考出答案，人数已经逐渐稀薄的举盾者终于硬生生的推进到距离北境军射击阵地两百米不到的位置，随后他们抛下巨盾往两侧快速散开，露出了后方一排黑压压的阴影。
“是丰原骑士！”本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对方胯下的战马四蹄竟然绑缚上了厚厚地棉布，用以掩盖战马奔跑行进中发出的清脆马蹄声，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靠着前方高耸盾牌的遮挡，突进到了距离己方极近距离的位置。
锵！
齐刷刷的拔剑动作，为首的黑衣银甲骑士嘶吼一声，“为了公爵阁下！为了丰原城！随我冲锋！”
体格健壮训练有素的战马根本无需提前小跑蓄力，在技艺精湛的骑士操控下瞬间腾起马蹄，弹射一般急速朝北境军的射击阵地冲来。
“齐射！齐射！清空弹夹！”数名北境军的组长和队长连声厉喝道，从掩体中直接站起身来，不管不顾的朝着前方的骑士队伍疯狂射击。
本尼被这集群冲锋的阵仗吓得有些身体僵硬，子弹打光之后仍旧死死扣住扳机不放，完全忘记了快速更换弹夹的规定动作，他甚至能在弹雨火光中，隐约看见敌人胯下战马喷出的腾腾热气，还有金属盔甲泛起的寒光。
冲到最前的一名骑士抬手猛地一掷，手中标枪银光一闪，噗的一声将本尼身旁的一位新兵肩头扎穿，力道之大甚至将这倒霉的家伙直接钉在地上。
士兵肩膀伤口鲜血喷涌，口鼻中也随着他声嘶力竭的惨嚎，渗出鲜红的血沫，吓得本尼再也无法维持半蹲的射击姿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牙齿咯咯打颤。
一名老兵快速清空了弹夹，步枪挎甩到背上，三步并两步的扑了过来，直接徒手拗断了钉住士兵的长枪枪杆，扯着对方的衣领就将他快速的往后方拖去。
百余米的距离在丰原骑士不要命的冲锋下，几乎是转瞬及至，越来越多打空了弹夹但来不及换弹的士兵，被敌人掷出的标枪命中身体。
“敌人想要跟我们换命！他们想要突破包围！”
“后退！后退！撤到第二条阵线来！”
“伤员，快把伤员拖走！”
本尼感觉腰带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纽曼组长揪住后腰跌跌撞撞的往后方带去，眼下他唯一还能牢记的，就只有手中的枪一定不能丢下。
“我不会就要死在这里了吧……”本尼的心头刚刚浮起一丝恐惧，立刻就被纽曼一脚踩住后背整个人压着趴伏到了地面。
随后他就听见身后的第二道防线，响起一阵完全没有间隔空隙的密集枪声……
下一秒，冲到近前的敌人队伍中，一连串血肉破碎和骨头折断的声响，以及刺耳到让人牙酸的盔甲崩裂声。
子弹如雨点般带着强烈的气流从本尼头顶越过，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密集的射击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等本尼再次被组长从地上扯起来的时候，愕然发现刚刚即将越过第一道阵线的敌人，竟然此刻已经全部消失了。
眼前只有一片地狱般恐怖的血腥景象，无数活人与战马的残肢断臂铺陈一地，碎肉堆砌在盖过脚背的浓稠鲜血之中，连个完整的战死者尸体都拼凑不出来。
组长纽曼跨过沙包掩体，从血肉堆里捻起一柄还算完整的精钢长剑，狞笑着甩甩上面的肉渣。
本尼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弓着身干呕了几下，发现除了酸水之外什么都吐不出来。
“机枪班组的狗东西们，再晚来半分钟，我们就要跟这些该死的骑士正面肉搏了！”一名老兵队长的喝骂起来。
第398章 大获全胜
一道迅捷无比的刀光闪过，随后是尸体坠地的沉闷声响。
敌人被炼金长刀自肩部一劈为二，连盔甲与盾牌都无法阻挡分毫，他甚至没看清眼前这面容狰狞的异族敌人是如何出手的。
被斩为两半的尸体喷着鲜血倒下时，堵在大门缺口处的其余敌人无法控制的露出惊恐绝望的神色。
达夫狞笑着一抖长刀上黏稠的血渍，向前踏出一步猛地横扫，又是一颗双目圆睁的头颅冲天飞起。
等他再次举刀下斩，剩下的两人竟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便被剖开了胸腹，热腾腾的内脏混着鲜血洒了一地。
头顶突然传来利刃破空的声响，达夫扭身拧腰，躲过了自上方暗处射来的一发弩箭，身后的韦恩头也不抬的举枪射击，立刻听到上方传来一声闷哼，随后再也没了动静。
“你的枪呢！”韦恩皱眉埋怨道，“公爵府的城堡地形复杂，小心他们突施冷箭偷袭！”
达夫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道：“室内开枪施展不开，而且我更喜欢刀刀到肉的感觉，爽快！”
一队血脉武士在达夫和韦恩的带领下，只花了几分钟不到，就将据守在公爵府城堡侧门的敌人彻底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