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死意
在熔火大公国的长庭，罗素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举国同悲。
呜呜的低沉哭声，响彻整个长庭，不分时间早晚，而是从早到晚，连风中都混合着眼泪的味道。
气温依然炎热。
但是却没有那种充满活力的烧灼感，更像是秋老虎所带来的软绵绵燥热感。
白色的旗帜飘满长庭，这是葬礼上才会悬挂的缟素，黑色的条幅同样拉满了巷道，悼念死去的熔火巨龙，以及弗里茨·熔火大公。
远处。
一大堆双足飞龙，正环绕着熔火火山飞行，一声声吼叫，如同杜鹃啼血一般撕心裂肺。
它们在哀嚎自己的君王！
一群群衣衫褴褛的人类，在熔火火山的山脚处跪拜，一路跪拜着攀登火山。还有大批的骑士，站在火山的各个角落，仰望火山口，为熔火巨龙默哀。
这座已经熄灭的火山，还活在人类的心中。
罗素骑着神圣独角兽宝莉，从3马赫降到了普通速度，然后迅速飞近了长庭。
整个长庭的哀伤氛围，让他也多多少少受到情绪渲染。
默然降落在长庭的落客平台上，这里是双足飞龙的停泊区域，罗素刚一落地，便有长庭的守卫前来接待。
宝莉迅速化作双折闪电，烙印在罗素的头上。
这一幕，让守卫愣了一下，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幻兽融合方式，幻兽骑士的幻兽只能合影、化铠。不过罗素身上深不可测的威压，让守卫不敢有任何怠慢。
“请问阁下是？”
“罗素·荧光蕈，影焰大公，前来吊唁熔火巨龙和弗里茨大公。”罗素一字一顿说道，防止因为口音问题，对方听不懂。
饶是这样，守卫也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惊呼道：“阁下是影焰大公？很抱歉，大公殿下，不知是您到来，失礼了！我这就去通传您到来的消息！”
片刻后。
罗素在一群匆忙赶来的人群中，看到了弗里茨大公的继承人，也算是他的记名学生弗雷德子爵。
“大公殿下！”弗雷德子爵欠身行礼，整个人内敛沉稳了很多，一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从雷声中得知您要到来，但长庭现在……很乱，守卫并没有得到通知，有失远迎！”
“无妨，我能理解。”罗素点点头，“弗雷德，节哀顺变。”
随后弗雷德身边的几名贵族，纷纷向罗素敬礼，他们都是熔火大公国的大贵族。
在众人的簇拥下，罗素去了长庭深处的大殿里，瞻仰了一番弗里茨大公的遗体。
熔火巨龙已经身陨，尸体也被霜巨魔带走，想要瞻仰仪容都没法做到。
而且。
这個时间点，熔火巨龙差不多也被霜巨魔提炼成，类似霜星珠的存在。说不定霜巨魔已经吃掉了熔火巨龙，正在炼化巨龙的本源之力，寻求进化。
“弗雷德阁下，我想去熔火火山吊唁一番。”罗素提出了请求。
弗雷德亲自引路，语气寂寥：“大公殿下请跟我来，如今熔火火山熄灭，地下通道已经崩塌，只能从火山口进入了。”
他骑上一头双足飞龙。
罗素仔细看了一眼这头双足飞龙，双足飞龙身上的鳞片已经出现了大量的皲裂，甚至皮肤都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裂纹，翅膀的翼膜也破烂了几个小洞。就好像整个身体，已经开始腐朽。
龙息的力量，并没有因为身体腐朽而流失，更像是龙息失去了龙炎之力的辐射，开始朝向另一种形态堕落。
似乎察觉到罗素在观察自己座下的双足飞龙，弗雷德沉声说道：“大公殿下应该没见过双足飞龙堕落，等到了火山口，大公殿下可以抓一头双足飞龙仔细观察。”
罗素没有拒绝：“好。”
“大公殿下是骑士之道的先驱和高山，或许能从双足飞龙的堕落中，找到启发。”弗雷德叹息道，“这或许是我熔火大公国，能为人类生存做的最后几件事了。”
“不要这么悲观，弗雷德。”罗素安慰道，“熔火巨龙虽然陨落，但熔火大公国的人民，还需要带着它的意志，继续在龙眠大陆繁衍生息，你的责任依然很重。”
弗雷德缓缓点头，眼神有些异样的神采，想说什么，但又没有立刻张口。
就这样陪着罗素，从火山口飞进了熔火火山。
岩浆池中，灼热的气息不断喷薄，但是巨龙的威压已经散失，这里只剩下一座普通的火山，无法再从大地之下汲取力量，无法再向周围辐射温暖。
“这就是熄灭的火山么。”罗素伸手，感受着火山口之中的气息。
“死亡……真的是挺可怕的一件事呢。”宝莉也心有戚戚焉，“温暖正在从这里剥离，很奇怪的感受，我竟然在一座火山中，感觉到丝丝的寒意。”
“这不是现实中的寒意，这是灵魂所感受到的死意。”
“罗素，你说雪糕，可以在这座火山废墟中，火山喷发，然后拯救这个国家吗？”
“理论上可行，但雪糕现在还在浅眠，沟通不了这么细的内容。”罗素心下摇头，“而且，我其实并不想雪糕在这里喷发，距离影焰大公国太远了。”
“嘻嘻。”宝莉调侃道，“森布拉不是拥有幽梦传送的天赋吗，你完全可以两头兼顾。”
“额……话虽如此，但法统上不好说啊，我是影焰大公国的子民，影焰龙血家族的直系血脉断绝，所以我才能顺势取代别人，与影焰达成契约协议。”
若非影焰龙血家族的直系血脉断绝，影焰巨龙也不可能这么干脆的甩开身上的契约之力。
与罗素另起炉灶。
而熔火大公国则不同，虽然巨龙战殒，但熔火龙血家族的血脉繁衍旺盛。罗素若是让小梦龙在此地喷发，显而易见有鸠占鹊巢的嫌疑，而且熔火家族才是这片领地的主人。
罗素已经取代了一支龙血家族，可不想再取代另一支龙血家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喜欢窃取别人的基业呢。
“弗雷德。”罗素转身。
“大公殿下。”
“我想留在熔火火山中，仔细感悟一番，今晚就住在这里好了。”罗素说道，“长庭事务繁多，你自去处理吧……临来之前，我与阿瑞斯国王聊过，会妥善帮助你的国民迁徙。”
“我替熔火大公国流离失所的子民，感谢大公殿下！”弗雷德深深鞠了一躬。
看了一眼已经盘膝坐在岩浆边上的罗素，不由得询问道：“大公殿下，您和阿瑞斯国王，会接收熔火大公国的全部子民吗？八百万人口，对于任何国家来说，都是庞大的负担。”
“会的，我单独全盘接收都可以。”罗素坚定的点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他可缺的就是人口！
弗雷德这才松了口气，又心怀希冀的询问道：“大公殿下，弗雷德已经失去了一切，不知可否前往影焰大公国，追随于您，在您的麾下重新开始？”
第590章 分家
“你想追随在我的麾下？”罗素略感诧异，“我以为你会想去炽热洪流王国寻求庇护。”
对于灭国之人来说，肯定希望去一个实力强大的国家，这样才能避免再次灭国。
影焰大公国相对于炽热洪流王国来说，确实弱了很多。
而且前后两代大公战死雪原，名声上面确确实实有点不好听，若非罗素崛起，说不定早就跟熔火大公国一样，被霜巨魔攻破绿洲，宰了影焰巨龙。
“阿瑞斯国王是天下有数的强者，炽热洪流王国也是古荆棘大地，仅有的三位王国之一。”弗雷德郑重的说道，“但是，我坚定的认为，大公殿下您才能开创新时代。”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
罗素能够感受到，他并非是在恭维自己，而是真真切切的相信自己，渴望追随自己。
这份信任，让罗素振奋：“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五千年温暖时代，人类诞生了很多巨龙骑士，也诞生了很多龙域领主。但是并没有人能开创新局面，人类依然被雪原包围，在战战兢兢中苟活着。”
弗雷德缓缓说道：“但是大公殿下您，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骑士之道，高等龙域领主、幻龙骑士，这都是在为人类的未来铺路……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工业化的前景。”
烧水便可飞驰的汽车、火车，千万里之遥依然可以通信的雷声，还有一座座新式工厂……
这一切，对于平稳发展了几千年的龙眠大陆来说，都是巨大的冲击。
让弗雷德看到了一个新时代的可能性，所以，他相信能够开创这一切的罗素，只要拥有足够的时间，就一定能改变龙眠大陆。而罗素已经登基为大公，巨龙骑士铁板钉钉了。
不说别的，活个一两百岁绝对没问题。
“你能意识到新时代的到来，那就是与我志同道合。”罗素见到了弗雷德诚恳，“我接受你的追随，熔火家族迁徙到影焰大公国之后，我会分封你为伯爵。”
大公所能分封的最高世袭罔替爵位，就是伯爵。
弗雷德闻言，立刻单膝跪在地上：“弗雷德发誓追随大人，辅佐大人开创新时代！”
这位大公继承人的心态，转变很快。
毕竟。
熔火巨龙战殒之后，双足飞龙也将堕落，熔火家族的出路就是寻找一位领主追随对方，从而得到庇护。
只不过弗雷德在阿瑞斯国王和罗素之间，选择了罗素。
“起来吧，弗雷德。”罗素抬手虚扶，“这片火山绿洲还能支撑几年，你这几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安排好国民的迁徙。我和阿瑞斯国王都会全力配合。”
“多谢大人！”弗雷德应道。
“你的国家还需要你来振奋人心，向我效忠一事，暂且不必公布，仍然称我大公殿下即可。”罗素说道，他此番是来吊唁的，并非急不可耐吞并这个国家。
“是，大公殿下。”弗雷德点头，“不过大公殿下，国家覆灭在即，贵族的选择我也很难干涉，恐怕并不能决定所有人的迁徙选择。”
“没关系，选择迁入炽热洪流王国还是影焰大公国，甚至其它国家，都是民众的自由。你只需要尽量让火山绿洲的民众，选择影焰大公国即可。”
“我会努力引导民众们的选择。”弗雷德躬身一礼，“大公殿下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去吧。”
送走弗雷德子爵之后，罗素便盘膝枯坐在火山之中，仔仔细细的感悟这座熄灭的火山。
感受火山的力量，是如何流逝、消散。
这涉及到巨龙的奥秘，而且机会千载难逢，毕竟巨龙陨落的场景实在太罕见。巨龙死后，火山的一切奥秘，便再无任何遮掩，一切都暴露在他和宝莉面前。“宝莉。”
“怎么了？”
“用心感受这里的一切，我在想，我们能打破伪龙的天花板，未必不能打破幻龙的天花板。感悟巨龙的秘密，也许有一天，我和你，还能再进一步！”
“尽管很难，但我会努力尝试呢。”宝莉迅速应道。
……
一连三天，罗素都在熔火火山中，感悟超凡之力的奥秘，偶尔还会抓一头双足飞龙，研究正在堕落的龙息。
而另一边。
弗雷德子爵一边筹备父亲弗里茨大公的葬礼，一边与几位世袭罔替的大贵族不断进行商榷、交涉，讨论这個即将覆灭的国家，该如何挣扎着活下去。
巨龙战殒，弗雷德又只是一个大公继承人，权威并不足。
无法左右大贵族们的决定。
甚至在熔火家族内部，意见都无法统一，弗雷德坚决要投靠影焰大公国，他的弟弟弗莱特则希望前往炽热洪流王国。家族分支，一半支持弗雷德，一半支持弗莱特。
“那就分家吧。”弗雷德没有强压自己的弟弟，“熔火家族从此结束，十只大精灵你我各自分五只，至于家族的骑士，愿意跟随你的，你自己去拉拢。”
“哥哥，你会为你的决定后悔的，雪原越来越危险，只有王国可以庇护我们！”
“不要再多说了，弗莱特。”弗雷德看着自己的弟弟，“决定让你带领家族的一部分离开，是我的仁慈。去吧，去游说你的骑士，从此之后，我们再不是一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