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叛徒！”
奥诺玛默斯奋力挣扎着，血红色的双眼死死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在乞丐周围还有一些衣衫褴褛者，一些身穿简陋皮甲者。
他们都曾是起义军的一员。
奥诺愤怒之余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曾和自己并肩而战的人，现在却站到了敌人那里去。
不……
或许他们早就站到敌人那去了。
奥诺玛默斯在一段时间后会想明白这事。
“把所有起义军都杀掉，所有支持过起义军而没有弃暗投明的人，城市，都毁灭。”
“但是把奥诺玛默斯留下。”
冰冷的命令声自天空传下。
一位背后镶嵌着洁白双翼的女人从天而降。
那是一位高骑士。
女人身上那一丝一线都能买几百个奴隶的华丽服饰，王冠上足以买一个国家的宝石宣告了她的身份。
“叛徒，叛徒……”奥诺玛默斯不停重复着这个词，然后他口中的怒吼变成了哭泣。
“嘘，嘘，嘘。”女高骑士来到奥诺身边，蹲下身抱着他的脑袋，轻声安慰，“你刚被氧气抽离弹命中，器官严重缺氧，等等再喊。”
“叛徒……走狗……”奥诺仍旧骂着，口水和泪水喷溅到为他擦去脸上血痕的高骑士的手甲上。
奥诺用头颅去撞高骑士的胸口，但这种尝试只给他带来了持续两分钟的昏迷因为高骑士身上有一层薄薄的能量镀层。
“我该怎么安慰你？”高骑士仍旧搂着奥诺，“我给过你机会的，奥诺玛默斯，我说过你要是答应回到我这，我就把你的那些人民和部下变成你的奴隶和玩物，让他们陪你玩起义的游戏。”
“就像之前我们的关系一样。”
最后一句话如烈焰般灌进奥诺的耳朵，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一切困惑，不满，仇恨。
奥诺想要破口大骂。
高骑士也知道他要破口大骂，但那些肮脏的话语放在这种公开且有其他贵族存在的场合显然不合适，所以高骑士捂住了奥诺的嘴。
轻轻地捂住，用手套集成的“寂静力场”使奥诺的话语穿不透她的手掌。
“这不是你的错。你太天真，太善良。”高骑士轻声安慰，“你当然就看不出你的队伍里有心怀鬼胎之人。就算看出来了，你也会想着感化他们。”
奥诺抬起头瞪着高骑士，眼神凶狠的令高骑士的护卫都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的这场起义游戏犯了太多错误。”
“你为什么就是搞不清楚，那些和你一样命运的人不一定就和你站在一起呢？”
说着，高骑士回头看向身后的“叛徒”，挨个打量他们。
“你不会天真的认为，所谓不被奴役……比他们每个人从今以后都能吃饱穿暖更重要吧？”
说完这些，高骑士将目光再次落在奥诺身上。
她的语气温柔，但在奥诺听来骇人无比。
“回来吧，别再玩这个起义游戏了。”
“别逼我再伤你。”
“……”
“滚开！”奥诺咬牙切齿，愤怒的话语从牙缝中挤出，“我宁愿去角斗场也不想当你的奴隶！”
高骑士愣了一下，但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很快取代愕然。
“宁愿去角斗场也不想回到我身边来当奴隶？”
她说。
“看来我还是得给你些小惩罚，就像小时候那样。”
“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和姐妹因你的过错而死吗？现在很快又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你的过错而死去。”
她拿出一根看起来还没有牙签大的金属管，动了个念头。
从天而降的重力瞬间碾杀了那些被奥诺怒骂斥责的叛徒们。
奥诺心里还在挣扎与怒骂，但他看起来是躺在地上翻了个身，剧烈的痛苦让他抽搐到连一个清晰的词语都说不出来，泪水如泉涌一般在他脸上滑落，浑身抽搐。
他感觉有人拿刀子攮他的心脏。
那些叛徒是可恨，但奥诺仍旧因他们曾与自己并肩作战而无法彻底绝情，也不能为他们的死拍手叫好。
更别提，这些人被眼前这个高骑士杀死，让奥诺回忆起了令他最痛苦煎熬的往事。
“这可不怪我。”高骑士笑着说，“我本来打算让他们像牲畜一样活着，但是你逼我杀了他们，这是你的错。”
奥诺躺在地上捂着心脏，痛苦到抽搐，缺氧，剧烈的咳嗽和喘息。
慢慢的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山洞，看到了其他角斗士。
“你怎么了？”安格隆上前询问。
秦夏也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奥诺。
“没什么。”奥诺摇头，“只是做了个梦。”
“你做了个梦？”安格隆挑眉，将奥诺从地上扶起来，“被人杀了的梦？我从你身上感受到钻心之痛，只有我周围出现死者时我才有这样的感觉。”
“没什么。”奥诺笑笑，“真的没什么，只是个噩梦罢了。”
安格隆点点头，坐回原位。
秦夏也闭上了眼睛，继续自己对灵能的探索。
奥诺瞧一眼窗外，再瞧瞧角斗士们，发现大伙都醒了，天也亮了。
于是这头“老熊”想要询问秦夏关于昨天在梦里商议的事情，但这个时候安格隆向他点了点头。
秦夏已经和安格隆谈过。
让安格隆理解必要的残忍这件事非常容易。
每一个人的死都让安格隆感同身受，但那些他在乎的人的感受他不仅感同身受，而且更加在乎。
在角斗场这几天，安格隆感受到秦夏和奥诺以及其他一些人在乎他，照顾他……如果普通人的死会让他在一瞬间感受到突如其来的钻心之痛，那秦夏和在乎他的，他在乎的人的死，就等同于撕开他的心脏撬开他的骨骼抽走他的筋一般的痛。
所以安格隆会做出选择，这个选择就是让他自己在乎的每一个人活着。
“咳咳。”奥诺起身，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我想了一晚上，有个主意，大伙能不能听听。”
听闻此言，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反应。
克莱斯特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
约楚拉正因断臂之伤休息。
秦夏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安格隆已经下意识感知这个时刻每个人的情绪。
第35章 剑士
吸引到绝大部分人目光后，奥诺犹豫着开口。
“如果常规角斗中我们不是必须得杀死彼此，那我们就不应该向彼此痛下杀手。”
“约楚拉的事情……不应该再发生了。”
说到这，奥诺关切的看向缩在角落里的约楚拉。
约楚拉毫无反应，他正沉浸在疼痛中，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盘算着什么时候自己还能再见到母亲一面。
“又来？”有人开口，“上一次你就提出过这样的建议，我以为你自取其辱后就会老实一些。”
“没错，角斗场没有说我们必须在常规角斗中杀死彼此，他们也倾向于把我们的命留到大规模角斗或节日庆典上消耗掉，但他们也没禁止我们互相残杀，你有什么资格禁止？”还有人说。
“我不是禁止，我是呼吁……”奥诺向这两个明确反驳自己的角斗士说，“求你们了……”
克莱斯特冷眼看着被奥诺“乞求”的两人。
她清楚知道奥诺并不是真的在乞求这两个人接受不杀原则，而是在乞求他们聪明一点保住性命。
“闭嘴，老东西。”
“我不会答应什么不杀彼此的狗屁想法，在大规模角斗上我们是战友，并肩作战，这没错，但在常规角斗上我们就是敌人！”
两人仍然坚定抗拒。
安格隆看向秦夏。
秦夏盘腿坐着，闭着双眼，一声不吭。
但在另一个用灵能塑造出的第三视角下，秦夏在同一时间观察了所有人的反应。
有的人明显也不赞同，但他们比较冷静一些，或者说，他们有更多的非角斗人生时间，让他们变得颇有城府，他们能看出来奥诺将这个曾被拒绝过的建议老调重弹是有原因的，所以他们会谨慎一些。
也有的人打心眼里不在乎这个提议。
还有人假装自己在乎，因为这些人更擅长观察，他们发现了年轻原体那没有掩饰的眼神中蕴含着的东西。
但没关系。
不杀原则只是第一步。
“我一直赞同老熊。”
一个成天都坐在角落里的不合群者开口。
“我不想参与你们任何人的逃跑计划，包括凯撒和别人，他们尝试逃跑的时候我都不参与……”
说着，这不合群者扫视所有人，试图帮奥诺劝说：“我也不拿任何人当朋友，但你要我杀死任何人我都是不愿意的，而且我也不想被任何人杀死，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考虑老熊的建议。”
“不遵守不杀原则就是要杀人吗？”有人质问。
“我觉得是的。”不合群者说，“如果你不想被杀也不想杀人，你为什么不赞同老熊提出来的不杀原则？”
质问者一时语塞。
秦夏看着这不合群的人，他觉得这至少是个正常人。
这个人或许不会参与角斗士们的任何事情，但他至少会因为不想死而赞同一件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接受？”奥诺有些生气，也为那些不接受的人感到恐惧，“我们难道就一定要在不必须杀死彼此的时候杀死彼此？”
见那些人仍然无动于衷，奥诺转头看向秦夏。
他用眼神向秦夏传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他真的很希望秦夏能劝说一下。
在看到奥诺像是在询问秦夏的意见一样投去眼神，角斗士们看向这个曾在上一次干掉贱民屠宰者后为他们每个人刻上凯旋之绳的人。
“……”秦夏一声不吭，连眼睛都没睁开。
“我也反对。”又有人明确表态，“对不起。如果我能在角斗场里取得更好的战绩，有更高知名度，我就能早一点从这个地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