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顿了下，他开口道：“罗森，这些年你在晨曦城是大大开了眼界，我能看出来，你有非凡的见识。”
“你和我好好讲讲威特大陆的局势吧。”
“越细越好！”
本来，他是不大关注的，觉得世界再变又能变到哪里去呢？
但这次差点被骗的经历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正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有些可怕起来了。
罗森也担心伯爵再次被骗，毕竟他要被骗惨了，自己看在导师份上，还得费心帮忙。
见他有心开眼了解世界，自然是知无不言。
也正好引出自己的需求。
他缓慢踱步走到薇兰北地特有的十字圆窗边上，目视着隐有凋零之相的内庭花园。
开口第一句就是王炸。
“叔父，我认为，当今的世界，就像是一锅即将滚烫的开水，目前看似平静，但下一刻，可能就会沸腾。”
伯爵果然神情大震：“沸腾？怎么个沸腾法？”
罗森回过头，凝视着目露骇恐之色的伯爵。
伯爵也正凝视着罗森。
他忽然发现，这个小男爵有一双非常明亮非常澄澈的纯黑色眼眸。
此刻，这双黑眸映照着窗外射来的金色阳光，显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深邃感。
他从没在其他人眼中见过类似的神采。
有那么一瞬间，伯爵竟产生一种错觉，似乎眼前这个男爵不是凡人，而是掌控智慧的神明。
心生震撼时，他听对方说道。
“旧秩序飞快崩塌、到处都是劫掠和杀戮，鲜血肆意流淌、毁灭之火四处燃烧。”
“在血与火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一个全新，谁也没见过的新世界。”
声音温和而平静，彷如先知贤者的命运预言。
第43章 今天紧急请假
被狗咬了一口，出血严重。更新到下午。
第44章 受伤的法师行会
一时之间，罗伯特伯爵大大震撼。
但他终究不是普通人。
本身是高级战士，更是拥有一郡超百万领民的大领主，心神失守的状态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他承认，罗森这个年轻人是个见识非凡的人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全知全能。
这种关乎世界未来局势走向的宏伟叙事，就算是神都不敢轻易下结论。
所以，伯爵一回过神，立即追问。
“你凭什么这么说？”
罗森自然做好了准备。
“凭两个信息！”
他竖起二根手指，先压下一根。
“第一，联盟各国正式法师的数量。”
“据我了解，三大王国，亚伦最多，330万，卡奥其次，300万，列文德大概是280万。”
“六大公国，其中薇兰最少，只有50万，而大陆上的五大公国，每个都在80万以上。”
世界上最有说服力的是什么？
如果说第一是真理，那第二必定就是详实的数字。
所以，当罗森以详细数据罗列事实时，罗伯特伯爵下意识就相信了他的话。
“可那又怎么样？”
罗森压下第二根手指。
“第二，正式法师的通过率。”
“在薇兰的晨曦城，是二十比一。”
“也就是说，二十个孩子学习法术，最终只有一个成为正式法师。”
“另外十九人中，十五个会因为缺乏天赋放弃术法之路，但还有四个，则因为出身、金钱、运气等等原因，长久无法毕业。”
“他们就成了所谓的‘非正式法师’，或者说‘白头学徒、‘黑法师’、‘流浪法师’，等等。”
“晨曦城的这个比例其实算高的，薇兰二十五郡中要低很多。叔父您的夏尔郡，通过率应该是25比1，对吧?”
这个罗伯特伯爵倒是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数。”
罗森继续道：“在威特大陆，通过率则和晨曦城差不多。”
“无论联盟众国还是光辉帝国，都差不多是这个数。”
“于是，在卡奥王国，有300万正式法师，那就还有1200万非正式法师，以及4500万拥有基本术法常识的普通人，已经占了王国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而在五十年前，这个比例只是十分之一呢。”
说到这里，罗森心中也暗叹口气。
他亲自去威特大陆调查过，深刻感受到了大陆诸国内部那尖锐的矛盾，以及那隐藏在矛盾后的汹涌澎湃的能量。
时代更迭的洪流即将爆发，世界正在进入乱世，每一个凡人的命运都陷入了一片未知的混沌。
罗森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走向何方。
收回略有些发散的心思，他凝视着罗伯特伯爵，用低沉的语气继续先前的话题。
“叔父，这就意味着，各国已经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团体。”
“这个团体有知识、有力量，数量又如此庞大，却远没有得到符合其知识力量的地位和财富。”
“这显然是十分不合理的，对吧？”
罗伯特伯爵想否认罗森的说法，但他张了好几次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因为他心里知道，这事的确不合理。
作为领主，他还算合格。
他很清楚，法师的确拥有改变世界的智慧和力量，如果形势真如罗森所说，那他们的确足以成为世界的动荡之源。
“罗森，你从哪怎么知道这些数字的？”
伯爵刚被骗了一次，现在警惕心很强，下意识就觉得罗森也可能骗他。
就算没有，也肯定在某些细节上夸大了。
罗森笑了笑，抬手在窗台上轻轻点了几下，窗台上立即多了两种颜色大小各不相同的光球。
“叔父你看，这里有红色大球和蓝色小球，数量很不少，一眼看去，怎么该有好几千了，对吧？”
“嗯。”
“那我们现在就有两种办法知道它的准确数量。”
“一种是一个一个地数，对吧？”
“没错。”
“另一种，就是将它们随手打散，打匀，然后均分成十份，或者二十份都行。只要数清楚一份，再将它们增加十倍，那大概就是大小球的总数，对吧？”
“唔似乎是这样。”
伯爵知道这是数学逻辑的技巧，他年轻时也学过，但很久没用了，隐约感觉应该是这么回事。
罗森就道：“我就是用这种方式估算的，肯定没法精确，但也不会相差太远，以至于影响结论的正确性。”
抬手拍灭窗台上的光球，他继续道：“叔父，其实事实也反应了我的观点。”
“阿鲁瓦多贵为术法大师，都不得不放弃体面干行骗这种无耻勾当。那必定有数不清的中低级法师、流浪法师，过着十分艰辛的生活。”
“若是愚昧的农夫，自然会一直隐忍，可若是有知识的法师，那肯定会想法设法的改善生活。”
“如果正常的途径无法改善，那就行骗、抢劫、杀人，直至出现一个伟大的法师领袖，带领他们重建世界秩序！”
罗伯特伯爵听得手心发凉，双脚发软，下意识拿手撑住书桌维持身体平衡。
“罗森，你也是男爵，也是领主，你会怎么办？”
罗森微笑：“叔父，我们薇兰还不算拥挤，所以暂时不必烦心。”
“该烦心的是大陆上的国王公爵们，因为他们压力最大，必定也是最先出现改变的。”
“就好像一锅开水，总是火最旺的地方最先开始出现气泡。”
‘吁~~~’
罗伯特伯爵长吐口气，抬手抹了下额头的冷汗，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唔~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但罗森话风旋即一转。
“但世界是一体的，沸腾总会传遍整个大锅，所以，也必须早做准备，以从容应对世界变局。”
罗伯特伯爵连连点头：“你这话说的不错，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
这时候，他下意识将罗森看做他的谋臣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因为罗森帮助他识破了骗局，并在其中展现出了非凡的见识。二也是因为他自己基于日常见识，得出了和罗森类似的结论。
当然，他得出的结论是模糊的，不确切的，只是让他心中产生一种危机感，但却不知道如何去解决。
但罗森却将问题说的十分透彻，让他感到十分信服。
这也正是罗森希望达成的效果，而他的确打算指点下伯爵，免得他被法师行会彻底架空了。
他认真道：“叔父，夏尔郡中，每6个有所成就的法师中，5个是非正式法师。”
“如果您能为这5个人找一条体面的出路，那他们绝对会尊敬您，拥护您，甚至保护您。”
罗森毫不担心自己的指点会让夏尔郡成为自己未来的竞争对手。
因为伯爵注定只能当改良派，而在一个大时代中，改良派是走不远的。
伯爵当然不知道这点，他觉得罗森是真心为自己考虑了，他提出的办法的确是治病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