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没有急着下去，坐在屋顶上，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建起这么一座房子不容易啊。
从铁匠铺里的坩埚炒钢开始，接着是轴承，然后一步步到轧钢机和蒸汽机，这才有了螺纹钢、水泥和搅拌机等出现。
建起这座厂房也不容易，浇铸柱子时涨模，混凝土地板养护不到位开裂，柱脚出现蜂窝麻面企图半夜用砂浆抹好，往脚手架上抛工具结果掉下来砸伤自己，工人扎钢筋把自己困在里面……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好在没死人。
“怎么不去参加宴会？”
理查德纳尔出现在房顶上。
“等会就去。”腓特烈回答道，“在这坐一会。”
理查德纳尔在他的身边坐下，摸了摸这家伙的脑袋，笑着说道：“很有成就感吧。”
腓特烈点了点头。
“我可以理解。”理查德纳尔看着不远处起到一半的2号厂房说道：“我以前呢，在离剑圣还有两步的时候，在周围已经找不到对手了。”
“当时我得意得不行，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
腓特烈明白师父要说什么，就问道：“然后你被谁打醒了？”
理查德纳尔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说道：“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一位路过的老神官，看起来生命像风中的蜡烛一样随时会熄灭。”
“那天我和几个人在一座桥上打斗，差点把桥毁了，周围的人不敢上来阻止我们。”
“那位老神官对着我们只是挥了一拳，我回过神时已经躺在河边的芦苇地里。”
“她对我们说教从中午说到第二天早上，这才离开。”
“我后来打听了很多年，只知道她应该是一位苦修士，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腓特烈点了点头，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走吧。”理查德纳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徒弟很聪明，用不着把话说透。
在去食堂的路上，理查德纳尔又说道：“我准备离开一两年，这段时间的学习我就拜托普赛克婆婆了。”
腓特烈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是什么情况，马上笑着问道：“凯蒂姐姐要添弟弟妹妹了？”
理查德纳尔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凯蒂出生的时候我没能在旁边，这次再不在就说不过去了。”
“对了，名字你来起吧。”
腓特烈捏着下巴思考起来，好一会后说道：“如果是女孩就叫莫妮卡，男孩叫罗伯特。”
理查德纳尔想了想，点头说道：“不错，就这个了。”
他傻笑了两声后说道：“你什么时候去那边玩玩，四处走走长长见识，玛菲娅挺想见见的。”
“我有个建议，这几年你把领地安顿好，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外面闯荡几年，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
腓特烈回答道：“过些年再说吧，对了，您离开前可以去找一趟曼努艾。”
“他最近在研究水果罐头，阿尔塔夏他们在北方都没见过这些水果，如果把南方的橘子等水果做成罐头拿去北方卖会很受欢迎的。”
旅行对贵族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
拥有大片领地的贵族会定期在领地内转一圈，以巡回法庭的形式审判各地的案件，同时视察领地。
有目的的旅行还能加深封君与封臣、亲戚朋友之间的关系，以前腓特烈就没少跟着父母到邻居的城堡里做客。
长途旅行更是一种增长见识，打探消息，与沿途贵族认识和交好扩大人脉的方式。
旅行归来之时，你就是沙龙与宴会上最耀眼的星星，所有人都等着听你旅途中的故事和认识的新朋友。
腓特烈也想出去走走看看，见识一下本地的风土，研究研究此处人情。
只是一来领地内部不稳，二来自己年纪小，长得又可爱，很容易变成商品，只能以后再说。
他的计划是等到十六七岁的时候，如果内部和外部环境都允许，就到外面走一圈。
等两人走到食堂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在长桌边吃欢了，咀嚼声、干杯声、吹牛声不绝于耳。
今天封顶大吉，工地放假一天，很多人吃饱喝足了就进城溜达，有些人过河去看下午的足球比赛。
腓特烈还有事情要做，他和奥美特一起看着施密特带人在厂房里放线定位，准备把机器搬进来。
“对了。”腓特烈想起了一个事，“新的离合器做出来了吗？”
此前用蒸汽机带动几台钢磨的时候，大家发现没法单独把一台磨给停下来，在一番研究后有人想出了用滚轮调整皮带松紧度让皮带打滑和将皮带挪到空转的转轮上的方法来实现离合器的功能。
“这不难。”奥美特回答道，“本茨那边的车厂解决了，他们用一种像碗那样的结构，一大一小两个套在一起，当它们套紧的时候就可以一个带动另一个，松开时动力就不再传递。”
“两个部件之间的摩擦部分是可以换的，磨损了换上新的就行。”
腓特烈轻轻地点了点头，需求促使技术发展，有了利益驱动，就会有人想办法去解决。
从无到有是最关键的，从有到好可以在长期的实践中慢慢解决。
奥美特又说道：“校长，狄赛尔最近在研究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估计准备来问你要钱了。”
腓特烈笑着回道：“那好啊，我就怕钱花不出去。”
接着他又说道：“我计划等这里完工了，分一批人在附近再建两座更大的专用工厂。”
“一座是给你的，专门生产各种机床。另一座是专门生产机器的重型机器厂，我看让施密特来负责吧。”
“我有个计划，重工业和原材料加工还是放在这里，新增的轻工业就分散到其它区。”
奥美特身为工业部长现在负责规划工业布局，很快就明白了领导的意思，重要的产业放在最可靠的地方，能提供大量就业岗位的产业就分散开来。
“对了。”腓特烈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这是施密特正好在旁边拉着皮尺的一端，听到后马上回头问道：“校长，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新机器了？”
腓特烈点头回答：“缝制衣服的机器，你有什么想法吗？”
施密特没回答，而是看了奥美特教授一眼，然后和拉皮尺的人换了个位置。
腓特烈懂了，看来奥美特以前有过这样的想法，结果恐怕不只是失败，还闹了笑话。
奥美特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以前想让魔像傀儡缝衣服，后来失败了。”
腓特烈耸了耸肩，思索着说道，“以我个人的名义，在报纸上向全世界悬赏缝制衣服的机器，赏金先定个500弗罗林吧。”
(本章完)
第163章 南方来客
1号厂房封顶后的第三天，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抵达韦森州，腓特烈离开工地赶去处理。
随船抵达的有几百位棕色皮肤，黑色卷发和眼睛有黑有金的外国人，一个个拿着大包小包下了船，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周围的一切。
腓特烈看到这些人的时候觉得他们不像是苏菲夫人流放来的反贼，更像是自己穿越前一起去某岛国的旅行团。
这些人的衣服很有意思。
男士的服装款式是韦森州这边的西装，以白色的棉料和原色亚麻料为主，但是袖口、衣领和下摆有一圈黄色或蓝色的树叶、羽毛图案，还挺好看的。
女士们里面都是颜色较深的无袖连衣裙，腰间系着漂亮的彩色腰带，长出来的部分垂在正面，外面套着一件浅色的薄纱外套。
她们的头上也是戴着一条薄纱，用一个头箍固定着。
双方的话事人很快就在码头上碰头，腓特烈看到对方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看起来像是一位学者。
此前有人提前半个月来通知，腓特烈准备好了旅馆给他们暂住，安排银行派出工作人员给他们兑换货币。
最后嘱咐他们旅馆前台准备好了双语地图，还有日常用语的双语对话卡片，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
这个家族的族长伊姆霍特普听完这些后难以置信地用有点生涩的莱茵话问道：“只有这些吗？没有其它的条件？”
在他们想来，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或许不会被虐待，但软禁是跑不掉的，结果人家根本没这个意思。
腓特烈点头回答道：“是啊，就这样，哦，别传教就行。”
他收了苏菲夫人的那么多好处，自然不会把他们当成囚犯，只不过前几天把一个团调回韦森堡城而已。
伊姆霍特普马上说道：“我们会改信。”
“我明白。”腓特烈点了点头，“仪式安排在下个月秋分那天，人太多，需要些时间准备。”
伊姆霍特普表示理解，这时他的族人过来说有从船上卸货的事情要处理，腓特烈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让身后的外交部长克里斯蒂安去协调解决。
然后……
“这是我的外孙女苏珊。”伊姆霍特普把一位六七岁的小姑娘从身后拉到面前，“码头这里太乱，还麻烦大人帮忙照顾一下。”
他话一说完就马上溜了，留下腓特烈和小姑娘两人大眼瞪大眼。
腓特烈发现，这小姑娘的眼睛也是金色的，和苏菲夫人几乎一模一样。
苏珊就这么好奇地看着腓特烈，什么话都没说。
腓特烈微微一笑，转身让塔罗照顾好这个小姑娘，自己带着护卫去看卸货的棉花。
这次运来的棉花依旧是没有去籽的棉桃，全部压实装在麻包袋里面。
这样的运棉船队每隔三五天就会出现在韦森州的码头一次，卸货后装上当地土特产第二天就走。
腓特烈突然听到几个水手在不远处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用普岚语旁若无人地说着，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自己听见。
水平甲：“他就是那个韦森公爵？”
水手乙：“不会吧，看起来毛还没长齐。”
水平丙：“几万人里面杀死一个将军这种事他不可能做到吧？”
水手甲：“肯定是别人做的，他那时候不知道吓得在哪喝奶呢。”
腓特烈看了一眼远处船上的一个人，这个人双手扶着船舷，只穿了一条亚麻长裤，上身没有衣服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一头金色的及肩长发自由地垂着，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极为深邃，整个人好像打量着猎物的狮子。
那边的水手甲依旧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说道：“我看他肯定是个沽名钓誉的人，哪有毛都没长齐就能做到这种事的。”
水手乙点头附和道：“我看也是，很多老爷都是抢了其他人的功劳说是自己的，他肯定也是这种无耻的人。”
水平丙则说道：“他这么无耻，说不定真正立下功劳的人还被他给杀了。”
腓特烈嘴角微微一勾，让护卫们留下，独自一人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向货船，双眼一直看着船上的那个雄狮一般的人，看起来丝毫没有在意在说自己坏话的那三个水手。
那几个水手看到他这样，嘴里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腓特烈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右手拔出腰上的左轮手枪，头都没转过去，对着那三人的脑袋一人一枪。
他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打了个手势，让护卫们不要声张，随后自己上了船。
腓特烈若无其事地走到那个男人身边，和他一样双手扶着船舷，看向港口。
“海雷丁？”腓特烈问道。
他此前打听过苏菲夫人所在的库施王国的一些消息，眼前这位是库施王国阿依尤普王朝在内海南方的海上爪牙，每月单号当海盗、双号当海军。
如今内海被四方势力瓜分，南面是海雷丁称王称霸，西北方被塔拉哥王国的彼得罗控制，东面是加齐帝国的赫德姆的天下，中间帕欧罗被夹在中间，严守撒丁王国沿海。
不过这些离腓特烈太遥远，他就算要夺取出海口也是往北面打那些松散的贵族联盟和公国，想夺取内海出海口得沿着多瑙河干掉整个奥斯马加帝国，这个任务难度太大。
“是我。”海雷丁回答道。
腓特烈平静地说道：“我认为，如果双方要合作，开诚布公是最重要的，你觉得呢？”
海雷丁沉声说道：“那三个是赫德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