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谈话下来，这一家子放松了不少。
接着腓特烈又询问绍尔黄油厂的销量怎么样，地方官员有没有胡乱摊派和吃拿卡要，当地有没有黑社会收保护费一类的问题。
绍尔借着机会诉苦：“现在黑社会不收保护费了，以前我们都是直接和奶农买牛奶，他们去和奶农签了唯一采购合同，我们只能和他们买。”
腓特烈问道：“从商业角度来看，如果有人能够从分散的奶农手里收购牛奶集中出售给你们，是不是减少了们的采购成本？”
绍尔马上回答：“按理说是这样，我不用雇人去跑确实省事，但是那些人往水里掺牛奶和淀粉，买回来的牛奶很糟糕。”
腓特烈点了点头说：“矿洞里又要多些人了。”
绍尔缩了缩脖子，韦森州的法律里，在直接死刑之下的死缓是送到危险的矿洞挖矿，一般来说没人能活过五年。
腓特烈继续说：“你回去了和同行们一起谈谈，把牛奶掺假的手段都整理好送过来。”
“我打算出版牛奶的质量标准，你们签合同的时候可以依据标准来约定质量，达不到要求有权依合同拒收和索赔。”
绍尔立刻说道：“这就太好了，我们每天都要为了牛奶质量吵上半天！”
韦森州此前只有建筑行业和工业的诸如螺丝螺帽、水泥、金属材料等有“国标”，这天午餐后“国标”开始进入食品领域，进而扩大范围，后来人们戏称各种国标为“牛奶法”。
腓特烈又问现在是怎么生产黄油的。
以前的黄油是把牛奶倒进一个窄且深的木桶里，盖上有洞，拿着木杵不断上下捣，油水分离后黄油就出来了，劳动成本很高。
绍尔表示自己前几年贷款买了一台蒸汽机，请打铁坊帮优化制作了一套机器，蒸汽机可以带动很多个打蛋器那样的铁丝爪高速旋转，很快就能把桶里的黄油分离出来，分离出黄油的脱脂奶就拿去煮成奶疙瘩当零食卖。
他心里一直在想为什么公爵大人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肯定不是吃饭这么简单，烤猪肩肉吃了一大半时想到应该是和今天的专利有关。
果然，聊完黄油生产的事情后，腓特烈问他：“你今天申请贷款的发明是怎么想到的？”
绍尔看到领导问了这事后马上激动得脸都红了，老韦森人都知道，大量例子证明，凡是韦森公爵感兴趣的产业必然是极为赚钱的。
“黄油厂很招老鼠和虫子。”他说得很认真，“我们的做法是用硼砂和食物混合起来放在盒子里面，老鼠和虫子吃了就会死掉。”
“那天有一桶打完黄油的牛奶放在那里忘了拿去煮，发现的时候已经发算出奶渣了。正好我要做老鼠药，就让婆娘去把桶里的清水倒了，奶渣洗洗用来做诱饵。我先是拿温水把硼砂化开，把奶渣挤干了倒进去煮成糊糊。”
“没想到啊，那些糊糊居然是很好的胶水，牢固得很，干透了磨成粉再加水化开，一样可以再粘东西！”
“后来我又想，这种胶水遇水就化，那么能不能往奶渣子里加其它东西让它不怕水呢……”
腓特烈听得很认真，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蒸汽机都搞出来了，但胶水一直没辙，史莱姆弄出来的胶只能勉强当热熔胶，平时粘纸只能煮淀粉搞点浆糊。
现在好了，绍尔误打误撞搞出了几种酪素胶，只要解决了防霉的问题就能生产胶合板了。
韦森州的商贸发达，连带着运输货物用的箱子也紧俏起来。这里工地众多，浇筑时用的木模板需求量极大。不说拿来做家具和车厢之类的，单单是这两个都能赚不少钱。
不过胶合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搞出来的，木材种类，木片含水率、尺寸与厚度，加工时的压力和温度，这些都要通过大量实验来确定。
绍尔一家在午餐结束后没多久就离开了，腓特烈让人将他们用过的银餐具洗干净放进漂亮的盒子里打包送给他们，每一位第一次来城堡里吃饭的人都有这样的待遇。
腓特烈回到办公室后写了一份关于生产胶合板的备忘录，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没时间去看拂晓和她的男朋友了，下午去大教堂的工地有个会要开。
(本章完)
374.第373章 不放过半点赚钱的机会
374.
2023-12-11
绍尔的故事在离开城堡后掀开了新的篇章。
韦森银行准备了最舒适的车子停在城堡大门前，负责贷款的副行长亲自邀请他们上车接回银行大楼最奢华的贵宾室，表示绍尔的贷款金额可以提高到原来的五倍，第一批产品出来后如果需要扩大生产规模则可以获得更多的贷款。
接着出现的是韦森州新任州长奥美特的秘书，州长大人邀请绍尔明天去他办公室喝茶，聊聊知识如何转换成金币的事情。
待绍尔回到家，发现门外停着很多马车，都是想来合作的投资者。
大家对自己没有绝对的自信，但都信得过韦森公爵的眼光。
第二天早上出版的《韦森日报》第二版里又多了一条靠着不懈努力搞发明得以一夜暴富的新闻，大家都爱看这个，以至于头版头条韦森公爵因某建筑工地食堂卫生问题导致数十人腹泻而下发通知开展城乡清洁运动一事没多少人关注。
在韦森堡城东面的一座村子边上，法提赫对小路易说：“韦森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能让自己的政令传达到每一座村庄。”
小路易点头说：“他还懂得放权，把部分权力交给下面，自己只需要集中精力管好大方向。”
法提赫微微眯着眼说：“也就他的领地里没有足以抗衡的贵族才能这么做。”
小路易点了点头，王室内部一直有集中国家权力的传统，历经多位国王和贵族们拉锯有些效果，比莱茵联盟内部一盘散沙好些，但和韦森州能动员每个村子的壮丁比起来差远了。
加齐帝国就更不用说了，国内一堆军阀，法提赫自己也是军阀出身，只不过父亲是皇帝，父亲死后自己在兄弟姐妹大乱杀之中活到最后才成了皇帝。
他也知道集权好，但必须先搞死国内的全部军阀，难度不小。
他们今天是来考察这座村子的沼泽地改造项目，恰好赶上村民议事会在晒谷场开会。
城乡清洁运动的文件是昨天下午到村长手上的，今早就开会商量，效率之高让客人们惊讶。
今天村议会的议题是落实城乡清洁运动精神，具体议案是填埋死水潭、乱扔垃圾处罚条例和在村内随地大小便者处罚条例，第一个需要动用村里的公款给干活的人支付报酬，后两个属于村规民约，以户为单位投票。
不少家庭里的男人被征召还没回来，场上超过一半是女人。
三个议案很快就得到通过，填水潭的工钱有其它先例，照例即可；有人搬来了韦森堡城乱扔垃圾的罚款，大家觉得金额太高，调低后通过了；第三条讨论得久一点，女人们觉得在外面随地大小便这种事只有男人会干，有位特别凶的大婶提议抓到犯人就往作案工具涂辣油，最后投票通过。
法提赫和小路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吸一口凉气。
会议结束，村民们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这座村子有点特殊，有大半的土地是沼泽地，以前是个穷得要死的地方，近几年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
这里的地形有些特殊，没有像低地地区那样抽水后开垦成农田，而是先填土建堤把沼泽地分割成三五千平方米的长方形地块，然后挖坑建鱼塘。
鱼塘边的土堤上有水沟，鱼塘抽水时可以排水，也可以从河里抽水引来新水给鱼塘补充。
水里的鱼不少，每个鱼塘塘边有几座风车带动的水泵抽塘底的水上来再通过人造阶梯瀑布流回去以此补充氧气，还有浮桥伸到中间，那是喂鱼时用的。
塘里的鱼都是自然繁殖，定期用大网眼的网把大鱼捞走，留下年轻的鱼。
让客人们惊讶的是水面上有大约的地方飘着边长两三米的正方形浮床，上面种着沼泽地里常见的水生蔬菜和药材，有人穿上救生衣划着木排收割已经长好的菜。
小路易叹道：“这里的人不会放过每一个能赚钱的地方。”
周围的人不停点头，鱼塘大家都见过，沼泽地里的一些蔬菜吃起来挺不错，但是此前没人想到把两者结合在一起。
莫里茨亲王很郁闷的说：“他们既然不会错过赚钱的地方，那为什么没有在郁金香生意上赚钱呢。”
他的问题是很多通行的高卢贵族们想问的，既然韦森公爵这么看重赚钱，为什么下令禁止进入郁金香生意呢，听说为此还和阿尔芒的妹妹吵了一架。
他们最近都因为郁金香泡沫亏惨了，要是大家一起亏钱心里都好受，但现在有个不一样的人站在这里，早早说这生意肯定会完蛋，这就让人难受了。
阿尔芒认真的说：“因为韦森公爵掌握了商业赚钱的规律，知道哪些生意能赚钱，哪些不能。”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看过来，他们说的都是高卢语，法提赫带着翻译，听到之后也转过头去。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大家还不怎么信，但阿尔芒的妹妹和腓特烈关系密切，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阿尔芒继续说：“韦森公爵最近出版的《财富的性质和研究》这本书里说了，成为商品的东西有使用价值和售卖价格，郁金香的使用价值有限，售卖价格远超过使用价值是不正常的，最后售卖价格必将回到正常的水平。”
莫里茨亲王有些不服气的说：“郁金香也是有使用价值的。”
只是他的话语中没什么底气，在郁金香的主要消费地高卢王国，这种花的唯一用途是参加舞会时别在胸口或打猎时插帽子上作为装饰。
阿尔芒继续说：“决定售卖价格的重要因素还有商品的供应量和购买者的数量，商品数量远大于购买者需求的时候就会降价。”
大家看向莫里茨亲王，高卢王国里就他家种的郁金香最多，还培育出了不少新品种。
按理说他家作为生产者在郁金香的生意中是唯一赚钱的，可是他为了得到新品种来培育更多的新品种，把那些钱都投进去了，最后也是损失惨重。
“算了。”莫里茨亲王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现在重要的是向前看。”
其他的高卢贵族一起叹气，只能向前看了，不然还想怎么办？
这时法提赫对他们说：“其实郁金香不单是花好看，还有一些药用价值。”
“它的球茎有毒，不过对人来说毒性不大，可以用来做催吐剂。”
“它对狼和狗的毒性很大，我们那里有猎人把球茎晒干了放诱饵里面猎狼，效果不错。”
小路易感谢他提供的信息，好奇的问：“请问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法提赫比他还好奇：“你们不知道郁金香是从我们那里传过去的？”
一帮高卢人全部摇头。
法提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示意去河边的工地看看。
这里准备建一座鱼类加工厂，鱼肉用来做罐头或鱼丸，下脚料干燥后磨成鱼粉当饲料卖。
小路易又叹道：“连鱼骨头都拿来赚钱，这里的人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赚钱的地方。”
一行人在村外看了一上午，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村子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客人们派人去打听，得知是征召民兵一个不差的都回来了。
(本章完)
375.第374章 吓一吓人
375.
法提赫在韦森堡城及周边参观和考察了很多地方，自认为对很多新鲜事物有了抵抗力不会再大惊小怪了，直到来到炼铁厂，站在十米高的炼铁炉前。
小路易等人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得可以塞个鹅蛋进去。
腓特烈站在一旁，得意洋洋看着客人们，自己故意把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安排在这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里一开始用的炼铁炉是他记忆中《土法炼铁》里的五米高的简易矮高炉，在冶炼厂厂长阿弗瑞德的努力下，炉子慢慢变高变胖，产量也节节攀升。
小路易对阿尔芒使了个眼色，阿尔芒马上过去向腓特烈打听。
阿尔芒指着高炉顶部一人高的金属“帽子”问腓特烈：“那顶帽子是做什么用的？”
普通的炼铁炉大家都见过，像个倒扣的水桶，上面是个口子，第一次见戴大帽子的。
腓特烈不在意的说：“那是送风的预热器，给空气加热的。”
送风预热属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在冶炼行业的第一项“发明”了，想想当年自己一个小屁孩趁着父亲出征没人管就到铁匠铺里让人改进炉子的送风管，要不是自己躺地上打滚还没人理，颇有几分唏嘘。
这不大的改进可以提高炉温，只是他不公开，别人也就一直不知道。
现在公开也没什么，小炉子效率低，想学大炉子先解决材料问题吧。
建这么大的高炉最大的问题就是材料，因为炉膛体积增加，燃烧的焦炭也增多，温度随之升高，内壁所用的含二氧化硅的耐火砖还是在实验两年没有突破后抄了《土法制造耐火材料》才搞出来的，这才是核心技术之一。
腓特烈带着大家绕过加料工作台转到炉子的另一面，这里可以看到一台蒸汽机正带动鼓风机往炉子里鼓风，一根风管从炉身爬到顶部接入预热器，同时另外一根风管从预热器里伸出来，通进旁边架子上一排尖底的箱子里
“那是除尘器。”腓特烈说道。
冶炼厂在韦森堡城的北边，冬天刮北风的时候烟就往城里飘，而且腓特烈家的城堡在山顶高处，烟尘之多使得女仆们恨不得用大大的胶袋把城堡装起来。
客人们对环保设施不感兴趣，纷纷在铁栅栏外围观鼓风机。
腓特烈马上给他们打预防针：“以前有人好奇伸手过去摸，结果被卷进去，整个手掌都没了，现在靠着残疾人就业政策在当门卫。”
“在工厂里，每一条规章制度和每一项安全措施的背后都是鲜血甚至生命的教训。”
真有人打算伸手去摸摸的，被吓得后退半步。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哨子声，旁边一座同样的炼铁炉周围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