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点了点头:“你们应该庆幸,你们发誓的对象是阿波罗、阿斯克勒庇俄斯和阿克索。如果你们宣誓的对象是魔鬼,那你们现在已经直达地狱了!”
医生听到这话,忍不住站出来解释道。
“黑斯廷斯先生,我们真的只是购入了尸体。尸体的来源不合法,我们当然知道,可是目前从合法渠道进来的尸体,根本满足不了日常教学需求,更别说展开科学研究了。”
“自从1828年爱丁堡的伯克案发生后,行业内也有了一些私下里的约定,我们通常只会和熟悉的掘墓人联系。从他们那边进来的尸体,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教堂墓地,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改行做了杀人生意啊!”
“我们要是真的参与了杀人案,又怎么可能配合警方的调查呢?我们已经按照警方的要求提供了卖尸人的面部特征和个人详细信息。孰是孰非,您一查不就知道了吗?”
“我们这些解剖学家并未做错什么,只是这个国家的官员和公众根本不了解社会现实。法律是要用来制裁那些敢于对抗社会公共利益的人,但解剖行动有助于促进公众利益,不应当受到限制。”
亚瑟听到这话,他开口道:“我知道你们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这也是为什么你们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如果我拿到了你们参与谋杀案的证据,那我说话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语罢,亚瑟还冲着他们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同事们。
“知道为什么苏格兰场要安排这些警官在这里吗?你们以为他们是来保护我的?不,他们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你们。要是没人在场,我怕我会忍不住一刀砍死你们!
至于你们解剖尸体到底是为了公众利益,还是为了个人私利,这些行为是否符合医学伦理,下议院已经组织了专门的解剖伦理调查委员会,他们的审查结果将比我的个人意见更具专业权威。”
说到这里,亚瑟冲着身旁的警官们吩咐道:“盗尸案受害者的家属现在情绪都非常激动,命令各警区尽快安排医生完成尸体的缝合工作,越早归还受害者尸体越好。
今早最高法院和议会大厦门口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公众集会抗议事件了。
内务部要求我们尽快平息事态,对于已经掌握充足证据的杀人犯,应当尽速审判、尽快结案。
对于所有杀人犯的审判处罚程序,全部仿照爱丁堡伯克案执行。
罪犯押赴泰伯恩行刑场执行绞刑后,先悬尸示众三天,之后再交由下议院议员、医学专家托马斯威克利先生执行公开解剖平息民愤。”
说到这里,亚瑟突然扭头看向几位医生:“说到威克利先生,你们应该都听过他的大名吧?”
几个医生身上冷汗直冒:“当……当然,那个《柳叶刀》杂志的创办人,我们业内对他的评价,挺分化的……”
亚瑟点头道:“对于那些真正问心无愧的医生,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而对于那些嘴上为了科学进步,实际上却是为了一己私利的医生,我则要宣布一个坏消息。
由于威克利先生的医学伦理观念过硬,并且他当年创办《柳叶刀》的初衷也正是为了发表医学知识讲义,打破一些医疗团体对于相关知识的垄断,打击他们借大都市医院的讲义进行高额牟利的行为。
所以,这次议会特别授权由他负责此次解剖伦理调查委员会的一切组织审查工作。
诸位如果真的没有问题,我觉得你们应该也不会害怕威克利先生进行合理调查。”
几个医生的表情瞬间产生了变化。
有的坦然自若,有的则面面相觑。
亚瑟瞥了他们一眼,还未等说话,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
菲尔德警官冲了进来,满脸欢喜的开口道:“长官!我们已经确定了圣吉尔斯教区谋杀案凶手的具体位置!”
亚瑟听到这里,赶忙起身追问道:“抓到了吗?”
菲尔德警官道:“今天中午我们根据得到的信息突袭了他们的住所,当场抓获两人,还有一人说是前两天回伦敦附近的乡下老家探亲去了。我们刚刚已经派出警员赶赴当地,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他抓住。”
话刚说完,菲尔德警探便将夹在腋下的文件递到了亚瑟的面前,那上面写着的案情分析相当详细,三个凶手的社会关系、住址信息、职业经历和出生地一应俱全。
亚瑟随手翻了翻这份档案资料,忽然仰头看天,深吸一口气。
他看见了坐在天花板吊灯上晃悠的阿加雷斯。
红魔鬼咧嘴大笑道:“探亲?这个傻逼居然还敢探亲!不探亲只是会被执行绞刑,尸体被解剖而已。他这一探亲,估计连灵魂都保不住了。亚瑟,追上他,把他吃干抹净!”
亚瑟听到这里,捂着酸痛的脖子扭了扭,随后站起身向审讯室外走去。
菲尔德警官被亚瑟弄得不知所措,他问道:“长官,您要干嘛去?”
亚瑟松了松衣领,他指着摆在审讯室角落里,那个他为罗宾准备的乳白色小棺材,开口道。
“让那个小女孩儿睡进去吧,交还死者尸体的工作很不好做,如果语气什么的出了问题,很可能会挑动公众紧张的神经和激动情绪。所以,就让我亲自去向她的父母交还她的尸体吧。”
第74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
2023-06-18
夜晚的伦敦郊区,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它穿着如薄纱般稀薄的云彩,透过浓厚的林间缝隙,向大地播撒光明。
林间教堂的孤独的耸立,用它如利剑般锐利的哥特尖顶,仿佛要刺穿月亮的胸膛。
午夜时分,夜色渐深,正是万物入梦之际。
而在教堂不远处的墓地里,却有一个忙忙碌碌的黑影。
他的手里拿着铲子,背上扛着麻袋。
一铲一锹,挥汗如雨。
他一边干着活还一边咧嘴笑着自言自语。
“艾奇逊和阿克曼那两个傻逼,我说我回家探亲,他们居然还真相信。
没有他们两个分账,这片还没有被盗掘的墓地,就全是我的了。杀人的风险还是太高了,哪里比得上稳定的挖坟地呢?
只要能挖到一具新鲜的尸体,就是十磅,稍微腐烂点的也能拿个半价。”
掘墓人捂着酸痛的腰直起腰板,他抬手用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随后呼的长出一口气。
他从兜里摸出烟斗点燃,猛地嘬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开始畅想起未来的美好生活。
“要是能在这里赚够几百磅,我就可以坐船去北美,到那边买个农场,再弄几个干活的奴隶,从此过上体面人的生活了。”
林间阴风阵阵,一缕冷风刮过,冻得掘墓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低头看了眼刨了一半的墓穴,觉得心里有些发憷,于是便打开挂在腰带上的白酒壶朝着地上洒了一点。
“好了好了,我知道对不起你们。但这也是没办法,如果有其他来钱快的法子,我又何至于去杀人和偷尸体呢?”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树林间响起了一阵清脆、婉转的八音盒旋律。
伴随着林间阴风呼啸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听起来阴冷、诡异。
掘墓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浑浊的瞳仁晃动着,就像是夜色中朦胧的月亮。
他看见林间枝头的树梢上,站着无数长着赤红色眼睛的渡鸦,它们正歪着脑袋看向那具被他装在麻袋里的半腐烂尸体。
猩红色的唾液从鸦喙处分泌,一点,一滴。
唾液全都落在了松软的土壤里,但却没有渗透进去。
而是汇聚成了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
从林间的土地,向着掘墓人的脚下汇聚。
阴森的童谣声像是鬼魅般悄然响起,它听起来很远,又仿佛很近。
沙哑的嗓音喝着旋律唱道。
“谁杀死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
用我的弓和箭,
我杀了知更鸟。
谁看见她死去?
是我,苍蝇说,
用我的小眼睛,
我看见她死去。
谁取走她的血?
是我,鱼说,
用我的小碟子,
我取走她的血。
谁为她做寿衣?
是我,甲虫说,
用我的针和线,
我会来做寿衣。
谁来为她掘墓?
是我,猫头鹰说,
用我的凿和铲,
我将会来掘墓。
谁会来做牧师?
是我,乌鸦说,
用我的小本子,
我会来做牧师。
谁会来当执事?
是我,云雀说,
若不在黑暗中,
我将会当执事。
谁会来持火把?
是我,红雀说,
我立刻拿来它。
我将会持火把。
谁会来当主祭?
是我,鸽子说,
我要哀悼挚爱,
我将会当主祭。
谁将会来抬棺?
是我,鸢说,
如果不走夜路,
我就会来抬棺。
谁来扶棺?
是我们,鹪鹩说,
我们夫妇一起,
我们会来扶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