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之影 第327节

  至于苏尔特元帅面对威灵顿公爵的战绩究竟如何,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总而言之,他没赢过。

  不过这也称不上有多耻辱,因为就连拿破仑皇帝本人面对威灵顿时也没赢过。

  当然,这么说可能有失公允,毕竟拿破仑只和威灵顿公爵交了一次手。而且在滑铁卢战役中,拿破仑还昏招频出,以致于亚瑟看到有许多历史学者都猜测,拿破仑之所以在滑铁卢战役中有失水准,大概是因为他的痔疮犯了,疼的。

  关于这个问题,亚瑟一直想找人问个清楚,但是路易那时候年纪太小,大概率不会知道他叔父有没有生痔疮。而苏尔特,他是拿破仑的近臣,而且还与他南征北战多年,拿破仑的身体状态如何,他肯定是最清楚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亚瑟觉得,自己当着这么多宾客,尤其是一众淑女的面询问苏尔特元帅:“拿破仑究竟有没有生痔疮?”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无礼了。

  但这个问题实在是很困扰亚瑟,在得到苏尔特元帅的亲口承认之前,亚瑟并不打算相信历史学家的论断。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有的历史学家与记者的职业操守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怎么敢言之凿凿的说拿破仑生了痔疮的?

  就好像他们扒开看过。

  这还不如拿破仑的前妻约瑟芬闻起来是奶酪味儿的可信度高呢。

  毕竟那可是路易亲口承认过的。

  “哼。”特务头子一贯的严谨作风使得我们的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忍不住用鼻子轻轻挤出一口气,他还在考虑到底应当用怎样委婉的方式提问,才会让苏尔特元帅不感到冒犯。

  亚瑟喃喃自语的操演着对话:“阁下,我听那些颅相学家说,尊贵的人通常有着非比寻常的样貌。那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皇帝也会比一般人身上多长一块肉呢?”

  阿加雷斯用小指甲戳起一块苹果块,他一眼就看穿了这小子的想法:“亚瑟,你这个小混蛋,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干,只有巴尔这种没品魔鬼的契约者才会在吃饭的时候问出这种话来。”

  亚瑟只是瞥了一眼红魔鬼:“阿加雷斯,你总是吹嘘自己很博学,但你却连拿破仑身上生没生痔疮都不知道。”

  阿加雷斯倒也不生气,红魔鬼只是反唇相讥道:“反正他们不是正打算把拿破仑的棺椁运回巴黎吗?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时候扒开看看。”

  “我还不至于下流到那种程度,这是侮辱尸体了。”

  阿加雷斯咀嚼着苹果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没当过尸体似的。”

  亚瑟话音刚落,他忽然听见房间拐角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言语声。

  “我的朋友,陛下此时不能承诺封你做什么大臣或者部长。如果我们真的是人民的‘公仆’,由于我们的政见,我和两个人都是不能安于位的。议会政府就是有这一点好处,它省掉了过去由国王亲自罢免阁员的麻烦。我们的议会就像是一所旅馆,公共舆论时常会给我们送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旅客。不过,你放心,国王陛下总会知道应该怎样安置你这样的忠臣的。”

  “梯也尔先生,我理解您的说法,像是我们这样的人民公仆确实是要耐得住寂寞。但是,您看看,同样是在革命当中出了力气,同样都是拥有专业知识的银行家,这三年里,拉菲特做过首相和财政大臣了,佩里埃做过首相和内务大臣,就连不如我的日索凯如今也已经贵为大巴黎警察厅的厅长了。而我呢?我连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机会都没有。”

  梯也尔咳嗽了一声:“埃德蒙,这得怪你自己,你在革命当中的立场实在是太不坚决了。陛下对你的立场存在疑虑,他怀疑你可能是一个潜在的正统派。”

  那个戴着高礼帽的老银行家听到这话顿时急了:“正统派?我的上帝啊!梯也尔先生,我向您保证,我这辈子就从来没有正统过。大革命时期,我先是支持吉伦特派,后来又倒向雅各宾派,再之后是督政府,帝政时期支持拿破仑,王政复辟我为路易十八提供慷慨的贷款,而七月革命后的现在,我是个如假包换的奥尔良派。”

  梯也尔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虽然这个动作很细微,但是却全都落在了亚瑟的眼里。

  看得出来,巴黎的政治巨人梯也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阴阳怪气的警告道:“埃德蒙,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等待。况且,你现在过得难道很差吗?你的机智、乖巧和健全的判断力,已经使得你的全家老小都能共沐王恩了。你家族中的每个人都像一条蚕虫在政府这棵参天大树的桑叶上啃食着。

  由于陛下的恩典和革命后的网开一面,你的长子在革命后依然担任着终身制的城区法官。你的次子在王政复辟时期仅仅是个骑兵上尉罢了,而现在呢?他不止没有被解职,反倒是晋升为上校团长了。

  你的三儿子在外省做着县区长官,他是其中最有前途的。我敢说,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升为巴黎的区长,也许还能在议会里兼领一个官职。他的地位相当稳固,比我还要稳固,因为他的职务永远不受内阁变动的影响。而我,每天还要为了内阁改组担惊受怕的。

  你虽然没有担任官职,但是陛下的不耀眼的恩典,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像雨点那样落到你们家族的身上了。你没当上参事院长,在议会里也没有席位,但是你们家族人领取的干俸和每年的入息却比内阁里的任何一个大臣都要高!

  最重要的是,你们有了这样的待遇,却丝毫不用担心会引起人们的嫉妒。在革命后宪政实行的初期,很少人能够捉摸得透餐盘里的这些美味又不起眼的区域,只有那些最聪明的人才能够在这里攫取到这些东西。知足吧,埃德蒙,你以为我在内阁、日索凯在大巴黎警察厅的活儿很好干吗?”

  埃德蒙听到梯也尔有些动怒了,立马换上笑脸安抚道:“阿道夫,别生气。我知道你的活儿不容易做,所以我这不是想着为你分担一些吗?当然,如果你想要一肩挑起,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是……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目前的生活确实还不错,而且儿子们也都有个好前程。只不过吧……”

  梯也尔挑眉道:“只不过什么?”

  老银行家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的,我还有三个女儿呢,其中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出嫁了。但是唯独小女儿眼光高,家里把她从小宠坏了,以致于她现在天天说些非贵族不嫁的话。我想着,要是这么拖下去,她迟早得变成老姑娘不可。所以,如果你见到陛下和皇后的话,能不能帮我问问,皇后身边缺不缺侍女?我想把我亲爱的小爱丽丝送去见见世面。”

第461章 阴沟里的阴谋

  2024-05-22

  夜幕之下,街道两旁,经典的石灰岩建筑静静矗立,巴洛克风格的立面和繁复的雕塑讲述着过往的故事。

  鹅卵石铺就的路上,行人衣着各异,从贵族的华服到平民的朴素衣裳,每个人都是这幅时代画卷中不可或缺的一笔。偶尔有其他马车驶过,扬起轻微的尘土。

  忽然,一队开路的骑兵护送着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驶入了这里,来往的行人纷纷躲避,街头混混嘴里咀嚼着烟草,眼睛死死盯着那辆以金色的纹饰与青铜雕刻装饰的深色木质马车,他知道这里面肯定端坐着某位皇室的大人物,但他没有猜到的是,今天陪同国王出行的还有巴黎警察总长亨利日索凯。

  马车的窗户半掩,透过它可以依稀看到国王正与坐在对首的警察总长进行着密切的交谈。

  或许是因为日索凯并非出身于警务系统,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是在七月革命后才被空降到大巴黎警察厅担任最高领导的。

  因此,这位警察总长身上既找不到亚瑟这样专业警察的职业气质,也找不到维多克那样街头起家的混混警探那样世故圆滑、随机应变的机灵劲。

  即便他身姿挺拔,一身典型的法兰西警官黑袍,胸前佩戴着象征荣誉的勋章与荣誉的象征,头戴着标志性的高筒礼帽,然而挂在胸前的怀表金链与放在腿边的手杖还是说明了他的另一重身份,除了巴黎警察总长以外,他还是个银行家。

  日索凯的表情专注而又严肃,他显然正在向国王汇报着目前巴黎城中的重要治安情况或是从各种渠道汇总来的最新情报。

  对于日索凯来说,仅仅是巴黎警察总长并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他还想要到更高处瞧瞧,而国王正打算更换内务大臣的消息则给了他一些小小的希望。

  日索凯展开手中的文件,一板一眼的向国王路易菲利普汇报道。

  “今年开始,由于经济形势的逐步好转,聚集在大街上闲逛的人群已经显著减少。不过,大巴黎警察厅暂时还不会放松对于此类人群的监管。

  因为即便这样的人群最开始不超过五个人,但很快就膨胀起来。如果我们的警员不能及时赶到,那么半个小时或一小时之后,下午五点或者晚至半夜,形势就会很快演变为一场小规模的骚乱。

  根据我们的线人报告,在每一起暴乱的背后,都能看到这个煽动性组织的身影。他们竭尽全力挖掘每一起暴乱的潜力,试图将粮价骚乱或是同情波兰人的游行演变为大规模起义。

  去年试图纵火焚烧巴黎圣母院制造骚乱的罪犯康特赖希也承认,他具有‘人民之友和人权协会’的背景,并且直言不讳的坦诚自己的职业便是‘暴乱分子’。

  但相较于去年,由于大巴黎警察厅对去年发生的霍乱疫情与6月巴黎暴动的成功处理后,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致力于推翻王朝统治的反动组织‘人民之友和人权协会’已经名存实亡了。

  这帮共和派从来都没有准确地估算过自己的数量,他们希望很多人加入进来,他们相信他们的战友有几十万人之多,但第一声枪响后,那些旁观者便会散去,他们的人数便只剩下几百了。

  另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我认为在维护法兰西的秩序与稳定上,过于依仗军队将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我们的密探发现,军队中有一大群愚昧无知、醉醺醺的士兵,他们被民主派的观点所腐蚀,很容易因为几句好听的话和几杯啤酒便与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称兄道弟,并被灌输错误的信条。

  军队遭到大规模渗透这一点上,在除法兰西以外的国家是十分少见的。这种社会层面的动荡不宁与狂热激情不仅危及社会秩序,更会对王朝的统治构成威胁,我充分理解解决这一问题是我任上的首要目标。因此,他们既然构成了威胁,我就必须动用所有道德和物质手段来对付他们。

  对于大部分骚乱而言,我并不是在与有组织的阴谋打交道,警察所对付的绝大部分目标都是一些身份可以识别的利益团体,我们必须动用任何已知手段才能打败这些随时可能发难的利益集团。

  而解决这一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将我们的警察部队从地方治安体系和军队系统中独立出来,以英国的苏格兰场为范本,建立起一支专业化程度高、独立编制财政预算、拥有独立行政编制的警务体系。

  陛下,我必须得说,目前的警察系统与各方面的勾连都太深了。巴黎建立警察部队的历史远比伦敦要早,但是从去年6月伦敦与巴黎在骚乱处置方面的效果来看,我们已经远远落在海峡对岸的邻居身后了。”

  路易菲利普的手握在漆黑的伞柄上,这位法兰西最尊贵的‘平等公民’似乎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警务改革方面的事情在基佐提出的教育改革完成后,将会提到第一优先级。不过在眼下这个时刻,对当前现有的警察系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并不算是个好主意。”

  说到这里,路易菲利普微微抬起头望向日索凯:“不过,日索凯,你能认识到你目前的工作本质上是个政治工作,这令我感到非常安心。今年以来里昂、圣埃蒂安、南特、阿维尼翁和巴黎都发生了因工作条件和食物而起的骚乱,而在这些城市中,巴黎是处置的最为得当的,这些事大伙儿都看在眼里。”

  日索凯闻言松了口气,他微微俯首道:“我很高兴能为我们的公民政府尽一份力。”

  路易菲利普点了点头,他旋即又开口道:“不过有一点,我想要问个清楚,那些真正的政治活跃分子通常是审慎的,因此绝大多数都很难追踪。但是你在巴黎的每场骚乱中,几乎都能未卜先知,这是为什么呢?”

  日索凯听到这话,知道路易菲利普多半是对他起了疑心,他相当坦诚的直言道:“这也是目前我在大巴黎警察厅进行的警务改革的一部分,很多传统方法都非常缺乏效率。自从我掌管大巴黎警察厅以来,我看不出使用暗探或者派出大量人手到处寻找并不存在的阴谋有什么意义。

  您说得对,政治活跃分子通常都难以追踪,他们大部分都有很高的警觉性。但另一方面,这帮家伙因为害怕亲自动手,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都需要在底层民众中招募劳役人员。所以,只要这些底层民众在言行上稍有不慎,我们终究会找到他们的领导人的。

  而且,您千万不要把那些阴谋分子想成铁板一块,他们经常会因为意见分歧或内讧而互相背叛。比如‘人民之友和人权协会’,他们就亲自给我输送了好多线人。这些线人多到让我有时感觉那些加入人权协会又挤破头混进领导层的人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把他们的同伴卖个好价钱,并为警察部门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说到这里,日索凯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如果您最近的日程安排有空档的话,可以屈尊来到我们位于耶路撒冷路的总部视察一趟,在总部的档案室里,您可以随时翻阅这些人权协会的领导人为警察部门创建的3000多份政治嫌疑人的卷宗档案。”

  路易菲利普问道:“那假如这些团体内部没有矛盾呢?你怎么让他们中间涌现出线人。”

  “没有矛盾的情况非常少见。不过,即便他们没有矛盾,我们也可以给他们制造矛盾。”

  “这是什么意思?”

  日索凯笑着开口道:“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会用搜查房屋骚扰各社团的成员,我们抓捕一些人,但却什么都不问,然后再把他们平平安安的放出来。这样一来,那些被抓捕审问后又放出来的人,就会被怀疑可能已经向警方投诚。他们会遭受到激烈的排挤,其中一些意志不坚定的,最终可能真的就会成为警方的线人。而这些线人的出现又会进一步加重团体内部的猜忌,久而久之,他们就会自己斗起来了。”

  路易菲利普宽厚的笑道:“感谢你,亨利,你为我解答了长期以来的疑惑。你工作的非常努力,简直都能和拿破仑时期的警务大臣富歇相比了。”

  日索凯谦虚道:“陛下,我资质愚钝,但我善于学习。这不是我的聪慧,而是因为我运用了一些帝政时期的警务管理经验,更参考了一部分苏格兰场在伦敦的成功经历。”

  路易菲利普听到日索凯提到了苏格兰场,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开了句玩笑道:“说起苏格兰场,我前几天与拿破仑家的小子聊天时,听到他提过,他在伦敦的时候也曾在那里服役。这些经验难道是他告诉你的吗?”

  日索凯听到这话吓出一身冷汗,他连忙澄清道:“陛下,这些苏格兰场的经验其实并不需要找到路易波拿巴先生询问。您记得弗朗索瓦维多克吗?他与苏格兰场的一位高级警官私交甚好,这些英国经验全都是他提交上来的。”

  “苏格兰场的高级警官?”路易菲利普一阵沉吟:“寻血猎犬,亚瑟黑斯廷斯?”

  “寻血猎犬?”日索凯一脸茫然。

  “这是伦敦报纸给他起的绰号。还有叫他‘魔鬼大公’、‘铁心’、‘雾中骑士’和‘触电钢琴手’的,前两个是在去年6月5日之后起的,后两个是在去年6月5日之前起的。”

  说到这里,路易菲利普又补充解释道:“我在塔列朗寄回巴黎的信笺里经常看见这个名字,这个年轻人的外号异乎寻常的多。”

  他摇头道:“陛下,我只知道维多克在苏格兰场有个朋友,但是那个人叫什么我并不清楚。”

  “是吗?”路易菲利普见他不知道,随口提了一句:“亚瑟黑斯廷斯,阻止了我们带回小黑胖子计划的始作俑者,还是路易波拿巴在苏格兰场的上司,而且这个年轻人貌似与威灵顿的关系也不错。”

  日索凯听到这一连串事件,情不自禁的请示了一句:“如果您有需要的话,一旦这家伙离开不列颠,我们可以安排人下手。”

  “不。”路易菲利普抬起手:“日索凯,的反应太过激了。我并没有说这个年轻人有哪里不好,更遑论他还是一个不列颠的官员了。法英关系至关重要,而且亚瑟黑斯廷斯还是我们的好朋友。塔列朗请他打过高尔夫,我也打算好好酬谢一番他刚刚给予法兰西的帮助。”

  说到这里,路易菲利普认真嘱咐道:“待会儿到了宴会上,你记得去替我祝他一杯酒。”

  日索凯仔细琢磨着国王的话,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确定国王陛下应该不是正话反说。

  虽然他并不明白一个苏格兰场的警官能够帮到七月王朝什么,但是既然是国王大开金口,那对于有志于更进一步的日索凯来说,就必须得重视起来。

  日索凯一手按在胸前微微俯首:“领受您的旨意。”

  ……

  就在路易菲利普与日索凯热烈讨论亚瑟的时候,这位绰号众多的前伦敦条子还沉溺于宴会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中。

  或许是因为这场宴会中的大人物实在太多,英国驻汉诺威王国公使馆二等秘书实在是个搬不到台面上的身份。

  不过对于亚瑟来说,这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身为一个24岁的老特务,再没有什么不引人注意更棒的了。

  他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入于宴会的各个角落,随意听取客人们口中时不时传出的上流社会八卦。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去应付那些一看上去就知道被宠坏了的贵族小姐们。

  即便她们的绘画水平相当之高,能说意大利语、拉丁语、英语和西班牙语等多种语言,钢琴弹得无比的好,拥有一副受过许多名师训练的歌喉。

  即便她们看上去既聪明又具有文学修养,好像是来证明马斯卡里尔的那句话:“高贵的人是生下来就懂得一切的。”

  但是,于亚瑟而言,听到这么一位小姐大肆谈论意大利派、荷兰派,中世纪或文艺复兴时代的绘画。信口开河地批评古今文学作品,而且用尖酸刻薄的语句指出一部作品的缺点,使得对她倾倒的人群,信服她的每一句简单的话,就如土耳其人信服苏丹的圣旨一样,这实在是一种折磨。

  更不用说,她开口批评的作品还是不列颠名家亚瑟西格玛的大作《黑斯廷斯探案集》了。

  伦敦老特务可听不得这个。

  “在我看来,侦探小说不过是流于市井的作品,没有永存的价值。在表现力上,小说比不上戏剧,并不是一门值得品味欣赏的高雅艺术。如果说小说类型中有一种是可取的,值得细细品读的,那么理应是历史小说而不是侦探小说。在英国文坛,历史小说的顶流作家当属沃尔特司各特爵士,其次,便是写出了《侠盗罗宾汉》的埃尔德卡特……”

  亚瑟本来正要转身离开,但听到最后这句话,他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瞪了说话的姑娘一眼。

  《英国佬》上有那么多作品,她不看别的,偏偏挑出《侠盗罗宾汉》压在《黑斯廷斯探案集》的脑袋上。虽说文无第一,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亚瑟依然想把埃尔德从南美洲揪到巴黎,让这位小姐能够好好的与卡特先生畅谈文学作品。

  那位小姐似乎察觉到了亚瑟的目光,然而她却并没有躲避,反而微微抬起了下巴,饶有兴致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亚瑟发现自己的小眼神被捕捉到了,骤然发热的脑袋也慢悠悠的冷静了下去。

  亚瑟心想:“罢了,我和埃尔德争什么东西?论起文学家的必要品质,我确实不如他更贴切。更何况,他还毕业于伦敦大学古典文学系。虽然那里把他教的和刚从牛津放出来似的。”

  亚瑟摘下帽子,礼貌的向小姐表达了方才瞪眼的歉意,随后便托着红酒杯朝着下一处人群走了过去。

  他现在急需一个雨果或巴尔扎克的混蛋传闻,才能掩盖住心中的不忿之情。

  阿加雷斯搭着亚瑟的胳膊,他对于这小子在想什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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