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之影 第166节

  “威灵顿公爵呢?快救一下呀,我好像听见拿破仑要复辟了。”

  “你不是因为砸公爵家窗户玻璃才进来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想起他来了?”

  “我砸玻璃是因为他反对议会改革,但他如果调头去打法国人,那我还是一定要支持的!”

  在一片骂声中,路易波拿巴也感觉心里有些发憷,但转瞬,年轻人的傲气又激的他忍不住开口回击。

  他趴在牢房的窗户上,紧紧揪着铁栏杆骂道:“你们这帮英国地痞什么都不懂,活该们被关在牢里!我叔父要是在的话,你们敢这么和高贵的法兰西人说话吗?你们懂不懂65战58胜是什么样震古烁今的战绩?”

  囚犯们一个个拍打着囚室里的床板反唇相讥道:“喔!我们的威灵顿公爵虽然在欧洲打的仗没有拿破仑多,只有23战而已,但却拿下了其中22场的胜利,遗憾的是,他唯一输的那场不是滑铁卢战役。”

  “喔喔喔!!!”

  地痞们一阵欢呼,短暂的快乐甚至让他们把自己马上就要上法庭的事给忘了。

  在牢房里巡视的警官听到这话忍不住出声道:“差不多得了,只不过是战胜了法国人而已,值得这么高兴吗?都坐下,该睡觉的睡觉,该吃饭的吃饭,比尔,一会儿你该开庭了,我劝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替自己砸玻璃的事情辩护吧!”

  名叫比尔的囚犯听了,不满意道:“警官先生,我说过多少次了,砸玻璃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我只是跑得不像是法国人那样快而已。”

  “我……”路易波拿巴透过铁窗伸出手,简直恨不能把他们掐死:“如果有一天法国人民愿意接受我的引领,我肯定要让你们领教一下什么叫做来自大陆的恐惧。”

  路易波拿巴正嘀咕着呢,忽然他眼睛的余光瞥见了靠在牢房外窗户旁边墙壁上的亚瑟。

  他猛地一惊:“黑……黑斯廷斯警司,你什么时候来的?”

  亚瑟提起文明杖顶起盖在自己眼睛上的帽子:“来了有一会儿了。”

  “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亚瑟抽出挂在腰带上的一大串圆环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回道:“你的人身保护令已经申请下来了,所以我当然是来释放你的了。不过我看你演讲的正起劲,所以也没忍心打扰你,就站在这里静静听着了。”

  路易波拿巴轻轻舒了口气,他笑着问了句:“那你觉得我的演讲怎么样?惠斯通先生和我说,你也是个演讲方面的人才,你好像是通过一场演讲在法庭上救下了一个小男孩儿的命吧?”

  亚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查尔斯怎么什么事都跟你说,身为情报局的雇员,嘴怎么能这么碎呢?”

  “情报局?什么情报局?是和大巴黎警察厅的保安部差不多的组织吗?”

  亚瑟应道:“看你的理解了,不过我和保安部的负责人维多克先生确实有点交情。”

  “有点交情?”路易波拿巴追问道:“什么程度的?”

  亚瑟打开牢门道:“也没多深,差一点过命的交情吧。”

  “这还不深吗?”路易波拿巴感叹道:“从前我就听人说英国人难亲近,现在看来还果真如此。难道在不列颠人看来,除非死了埋一起,否则都算不上朋友吗?”

  亚瑟微微点头,从囚室的桌上摸了根雪茄,靠在墙边点着了:“那当然了,波拿巴先生,英国人不光难以亲近,而且我们的本性可都是很恶劣的。有空的话,或许你应该去奥斯曼来场旅行,希望你可以从奥斯曼老农的口中加深对英国的了解。”

  “了解英国人为什么要去奥斯曼呢?”

  亚瑟吐出烟圈:“因为奥斯曼当地有句俗语,如果你走路被石头绊倒了,那块石头多半是英国人放的。现在,你明白是为什么了吧?”

  路易波拿巴笑道:“奥斯曼人至于吗?你们英国人不就是在纳瓦里诺海战里把他们的黑海舰队给摧毁了吗?”

  “嗯,说的没错。”亚瑟点头道:“换而言之,你们法国人也不至于因为特拉法加海战记恨不列颠到现在吧?”

  路易波拿巴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他强调道:“那仅仅是特拉法加海战的问题吗?还有滑铁卢和七次反法同盟呢!”

  “反法同盟又不全是不列颠拉的。”

  “但是为什么七次同盟你们都有参与?”

  “凑热闹嘛,英国人就是这样的。”

  “那百年战争又是怎么回事?”

  “邻居之间一点不友善的小摩擦,这不是很正常吗?”

  “从1337年摩擦到1453年?”

  “不列颠本来想在1360年停战的,但你们法国人不是不同意吗?”

  “废话,那时候从卢瓦尔河以南到比利牛斯山脉全都被英军占领了,彻底握手言和不是太傻了?”

  亚瑟靠在墙边耸了耸肩:“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替不列颠辩护呢?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让你姓波拿巴,而我只是个苏格兰场的小警司呢?路易,你开心就好。”

  路易波拿巴看到亚瑟这副模样,只觉得更不自在了,他撇嘴道:“本来惠斯通先生说你是个演讲高手我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看来,你的演讲水平虽然缺乏激情,但是用来遮掩事实却已经足够了。”

  亚瑟闻言回道:“其实激情的我也会,就看你能不能接受了。”

  “是吗?你还会激情的?”路易波拿巴将信将疑道:“你说两句验证一下。”

  亚瑟闻言,先是清了清嗓子,旋即高声嘹亮。

  “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自那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那些战胜者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欧洲大陆上最高贵的民族的尊严!

  你们告诉我,你们是要选择去做拿破仑一样的自由斗士,还是要去做一个最卑劣的奴隶?

  你们或许要说:波拿巴先生,我需要一份工作,一块面包。是的,你的说法很对,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就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块面包!而是一个生存空间!一个民族的生存空间!一个只懂得抗议的国家,是一个没有骨头的国家!一个只懂得抗议的政府,是一个没有骨头的政府!这生存空间,不是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的,而是要靠铁和血来实现的!”

  亚瑟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人中:“或许还是加个小胡子更好。不过意思到了就行了,话说回来,路易,你觉得这段演讲词怎么样?”

  路易波拿巴听到这话,眉头紧锁,良久回道:“总体上还不错,但是面包与工作还是很重要的,我叔父就是在这上面栽了大跟头。对了,这段演讲词是你自己想的吗?”

  “我可想不出这种话。”

  亚瑟扭了扭脖子:“只有黑格尔先生的故土才能诞生出这种思想,这可是他最爱的理性国家。至于不列颠,在这座小岛上,甚至把英格兰人与苏格兰人的思想统一都做不到,就别去考虑那些屁事了。说到底,每个国家的情况不一样,在不列颠搞君主专制,在俄罗斯搞议会政治,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国家全乱套了,大伙儿都是按照各自的习惯在过日子,不列颠没了议会自然会再造一个,俄国人没了沙皇自然也会再扶持一个,顶多就是换个名字罢了。”

  路易波拿巴听到这话,禁不住欣喜道:“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我就说了,法国还是应该建立一个强大而不专制、自由而非无政府、独立而不寻求征服的制度。”

  亚瑟听到这里,禁不住一挑眉毛:“看不出来,你的要求还挺多。”

  路易波拿巴也不管亚瑟的玩笑,他只是滔滔不绝的叙述着他的观点:“在我看来,法国应当由人民、立法机关和皇帝共同治理,人民拥有选举和认可权,审议权应当在立法机关,行政权则应当在皇帝。”

  亚瑟嘬了口雪茄:“看来你很明白哪项权力最重要嘛。”

  亚瑟此话一出口,顿时把路易波拿巴给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亚瑟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为难他,只是拍了拍那份放在案前的稿子:“这本《政治思想》你还是拿回去继续改改吧,虽然不列颠现在奉行出版自由,不查禁任何刊物,但是你要是编的太差,也影响别人对你书籍的评价不是吗?不列颠的狂人和疯子多的是,但不得不承认,波拿巴先生,你依然是我见过的比较特殊的一个。”

  语罢,亚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母亲就在苏格兰场外面等你,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能准备好国籍证明文件,出门在外没个国籍可不方便。”

  路易波拿巴走到半道,又一回头,他盯着抽着雪茄的亚瑟看了一眼,忽然问了一句:“如果我拿到英国国籍,我能加入苏格兰场吗?”

  “嗯?”亚瑟抽烟的动作为之一滞,他愣了半天,眉头微微皱起:“你说什么?”

  路易波拿巴望到亚瑟错愕的表情,握起拳头捶了捶胸口:“罗马的烧炭党起义失败了,我在瑞士军校学的一身本事也无处施展。再说了,我总不能一直住在伯父家里吧?我总得给自己谋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差事。黑斯廷斯先生,我对你的那个什么警务情报局还挺感兴趣的,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总让我想起曾经的法兰西帝国警务大臣富歇,我想通过在苏格兰场的工作去了解他当年都是怎么做事的。”

  亚瑟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琢磨了一会儿,这才将雪茄按在桌上一寸寸碾灭:“如果你能拿到国籍,并且能说服你伯父和母亲的话……我现在正缺个警务秘书。”

  “明白,长官!”

第258章 经济学人

  2023-10-20

  《议会改革法案将在明日再次投票表决,首相查尔斯格雷伯爵向本党成员发出警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辉格党正与托利党进行初步接触,试图说服在野党改变立场》

  《威灵顿公爵:我的立场向来是一以贯之的,我反对任何可能会动摇不列颠根基的选举权改革》

  《皮尔爵士:希望帕麦斯顿子爵这次投票时不会再迷路了》

  《帕麦斯顿子爵回击:用不着你操心,我已经把地图准备好了》

  《据可靠消息透露,如果议会改革法案再次受阻,格雷伯爵可能考虑提请国王陛下解散议会,重新举行大选》

  亚瑟两只脚搭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陷在在办公室的椅子里,他的脸都快各种报纸上关于议会改革的标题给埋进去了。

  他嘀咕了一句:“这是动真格的了?”

  阿加雷斯半闭着眼睛端着冒着热气的红茶杯轻轻饮了一口,红魔鬼开口道:“议会又在演又臭又长的《唐卡洛斯》吗?不得不说,那幕剧是我近几年来在伦敦见过最糟糕的,又臭又长而且还没有什么趣味性。”

  亚瑟从报纸堆里露出一双眼睛:“你的品味倒是和本杰明没什么区别,他之前也和我说《唐卡洛斯》是不列颠戏剧史上最苍白无力的悲剧,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为了一个纤细的腰肢,愿意穿女士们的胸衣。”

  红魔鬼听到这话只是哼了一声:“不不不,亚瑟,迪斯雷利说那话多半是为了讨好托利党的要员们,毕竟他才刚刚加入托利党,总得选个辉格党的明星大加攻击。而《唐卡洛斯》的作者约翰罗素勋爵显然是个再合适不过的目标了。

  首先,罗素勋爵的名气足够大,但在辉格党内的地位却又排不上第一梯队,富有才华但却性格乖戾孤僻,年纪比他大的辉格党老资格受不了他的狂妄傲气,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又忍不了他那张像是含了钉子处处讽刺人的嘴,只有那些资历比他浅的没脑子年轻人才会因为偶像光环的影响愿意簇拥在他身边。

  不得不说,的那位犹太朋友很会选对手,他攻击罗素勋爵不止能让托利党的大佬们满意,甚至也可以让部分辉格党的成员心里暗爽不已。只不过我还是惊讶于迪斯雷利居然会听从你的建议,选择加入托利党。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会选择对犹太人相对友好的辉格党呢,毕竟现在就连罗斯柴尔德都已经展现出想要放弃威灵顿公爵转换阵营的想法了。”

  亚瑟打着火吸了口烟:“怎么会呢,本杰明可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懂得什么叫做高抛低吸,也不像是亚历山大那样拎不清自己的轻重。罗斯柴尔德能够转换支持对象是因为辉格党很愿意接纳一个能够引发伦敦金融城地震的富有家族,而本杰明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有点名气的时尚小说家,最多再加上个《英国佬》主编的身份,对于风头正劲的辉格党来说,这样的年轻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又怎么会对他委以重任呢?

  但是托利党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们刚刚失去执政地位,舆论环境也是糟糕不已,不论是《泰晤士报》《曼彻斯特卫报》这些相对中立的报纸,还是《观察者》这样的激进派,都将托利党成员怒斥为不列颠腐败政治的源头。此时如果能够得到一位在公众眼中形象不错的小说家、一个没有多少黑历史的政治素人,虽然不能算多大的收获,但总归是有些帮助的。

  而且本杰明选择的政治口号也非常讨巧,他要求重新拾起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古老贵族精神,歌颂田园牧歌式的乡村生活,将社会道德沦丧的黑锅全盖在了工业时代引起的物欲横流上。我听说,教士们好像对于他的观点非常受用,那些贵族青年也很认可他的理念。

  至于皮尔爵士,本杰明的观点虽然与他的理念相冲突,但是出于团结党内的需要,他也没有直接出声反对。从目前的势头来看,托利党内好像都认为用本杰明取代伯尼哈里森的议员席位是一个十分恰当的选择。”

  阿加雷斯掩着嘴故作惊讶道:“喔!亚瑟,听听你在说什么呢?难道你觉得这样是对的吗?”

  亚瑟挑眉道:“对的?不,我只是觉得本杰明的这个提法至少比伯尼哈里森要好。阿加雷斯,你都见证了人类社会几千年的兴盛衰落了,那你应该知道,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只是在走向糟或者更糟,现在我们有幸避免了更糟,这就已经是万幸了,我怎么还能奢求他对不对呢?况且本杰明虽然为人浮夸了一点,但却很懂得变通,他甚至都愿意为了纤细腰肢穿上胸衣了,那么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呢?”

  语罢,亚瑟还从案前的一大叠文件里抽出了一份,指着迪斯雷利档案中的记述开口道:“根据前两天我和他聊天的内容显示,他一当上议员恐怕立马就会在童工问题上向辉格党开炮。我对这一点暂时很满意,这就足够了。而且,本杰明一旦当选,第二天伯尼哈里森就会被捉至苏格兰场,我向你保证,到时候肯定有他受的。”

  亚瑟说到这里,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进。”

  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抱着文件、穿着整齐制服的苏格兰场警官推门进来。

  亚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得不说,世界实在太疯狂,耗子都能给猫当伴娘。

  他之前以为以路易波拿巴的身份,外交部应当不会轻易给他颁发英国国籍,就算他拿了国籍,那么他的伯父和母亲应该也不会放他来当警察。

  毕竟就连一般的伦敦市民都不会认为苏格兰场警察是多么高端的职业,他们对于《黑斯廷斯探案集》中的侦探与苏格兰场的警官还是分得很清。

  但是即便拥有种种不利因素,路易波拿巴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亚瑟望着身姿挺拔站的如一柄利剑的路易波拿巴开口道:“不得不说,这制服穿在你身上比我想象的要合身。”

  路易波拿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他关上门道:“这有什么的,哪怕是拿破仑战争时期,法兰西军队的制服也有不少是从英国采购的,英国的布料对我来说并不稀奇。”

  说到这里,他走上前来,将整理归类好的文件放在了亚瑟的案前:“长官,按照你的要求,伯尼哈里森的行踪已经被置于我们的监视之下。如果议会改革法案明天遭到否决,格雷伯爵真的提请解散议会的话,只要他的脚一迈出议会大厦,我们立马就能对他实施抓捕。”

  亚瑟听到这话,只是端起白瓷杯喝了口茶:“路易,用不着那么急,在不列颠办事可以不用像在法国那样高效率,放轻松一点也可以。”

  路易波拿巴一挑眉毛,问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至少让哈里森先生回个家,再和老婆孩子见一面嘛。而且,当着那么多议员的面动手也不太好。当然了,让哈里森先生回家告别不代表让他踏进家门。如果他真的踏入家门的话,我们就又得向法庭申请搜查令了,那样操作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路易波拿巴听到这话,只是皱眉道:“在英国做事,还真是条条框框一大堆,对哈里森的不利证据这么多,直接把他弄过来不就行了,何必这么费事呢?”

  亚瑟开口道:“没办法,在不列颠,至少明面上还是要按照规矩办事的。既然有规矩,那就要守这个规矩,至于规矩对不对,那是议员们需要讨论的,我们只是在执行内阁与议会的伟大决定罢了。”

  路易波拿巴听到这里,一时之间又忍不住想要和亚瑟讨论点什么。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份对折的文稿摆在了亚瑟的面前:“那天我和你聊完之后,又有了点新想法,我把它们加进了新稿件里。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觉得还不错的话,能不能帮我向《英国佬》推荐一下?”

  亚瑟扫了一眼手头的稿子,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几个段落。

  政府之建立,是为了帮助社会克服阻碍其进步的障碍……

  政府不像某位著名经济学家所说的那样,是必要之恶,而是所有社会组织的有益推动者……

  能持续的都是好的。持续最久的,就是最适合这群人的……

  罗马的恺撒必定希望保留共和制的形式,而法兰西的拿破仑则重建君主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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