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又问:“你这个人很自我吗?”
惠斯通又想了想:“我只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说我自我也太伤人了。”
亚瑟继续追问:“你可以被钱或者女人收买吗?”
惠斯通忽然涨红了脸:“这个我……呃……或许我可以考虑……”
但他还没说完,便被亚瑟打断道:“不,查尔斯,我很了解你,你不能。”
惠斯通抓耳挠腮不好意思的扭捏道:“亚瑟,这个……真的能。”
亚瑟严肃道:“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这回桌上的枪里可装着子弹呢。”
“我……”惠斯通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不能。”
“呐。”亚瑟摊手道:“查尔斯,你看,你被胁迫了。”
惠斯通瞪眼道:“你这么玩,就没人不被胁迫的。”
“那可不是。”亚瑟靠在椅子上:“你还记得埃尔德卡特先生吗?”
“当然,那可是个奇人!”
亚瑟道:“对于埃尔德来说,我就算把枪顶在他的脑袋上,他依然会被女人收买的。顺带一提,我一直认为他或许会成为局里最出色的雇员,也许会成为整个大不列颠的情报传奇也说不定呢。因为他的欲求向来单一,对于面对诸多诱惑的情报人员来说,他的这个特质实在是太宝贵了。当然,我所说的这一切成立的前提是他千万不能死在亚马逊食人族的手里才行。”
惠斯通听到这里,只觉得亚瑟是在拿他寻开心。
不过好在这一番俏皮话,他的情绪也不像是刚刚收到录音时那么紧张了。
毕竟这不过是得知了一位议员和治安法官的阴谋而已,难道还能比被黑斯廷斯局长拿枪顶着脑袋更可怕吗?
惠斯通无奈道:“所以,你把我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呢?”
亚瑟闻言,只是微笑道:“查尔斯,其实吧,我一直想和你道个歉。我觉得从前或许是对你太严厉了,你恐惧社交,但是我却屡屡把你从自己的安全屋里拖到这花花绿绿的大千世界来,这种手段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亚瑟这段话一说完,或许是由于太过震惊,惠斯通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亚……亚瑟,你……你良心发现了?”
亚瑟缓缓点头道:“没错,我觉得,我希望你能原谅我过去的错误。查尔斯,我对不起你。但你也要理解,伦敦警务情报局是一个刚刚成立没多久的新组织,所以在对雇员的情绪照顾上肯定是存在缺陷的。”
“不……”惠斯通有些感动道:“亚瑟,这么说,我从前那是误解你了。狄更斯先生一直和我说你是个好人,但我却从来不相信,我还在心里骂过你是个混球来着,这么看倒是我错了。”
“是吗?”
亚瑟的笑容愈发灿烂了:“查尔斯,我很荣幸的通知你,为了照顾你的个人情绪,局里决定特批给你一个小房间,绝对的与世隔绝,绝对的无人打扰,除了供应你一日三餐以外,你不会见在那里见到任何人员,我对你够意思吧?
当然了,这种房间局里也不富裕,毕竟你也知道的,咱们伦敦申请这种单间的人还是挺多的,所以我最多只能给你批个一周的居住期,时间一到你就得搬出去,下次再想住得提前给我打申请,或者在街头找人打个架什么的。”
“嗯?”惠斯通眉头一皱,他发现了事情的微妙之处:“你……你说的是什么房子?”
亚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轻轻敲了敲桌子,早就等候在门外的汤姆与托尼推开门,向他敬了个礼:“长官!”
惠斯通惊得连忙站起:“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刚为局里立过功,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查尔斯,别激动,局里的管理向来是人性化的,你的房间可是私人订制的,就像是芮谜先生的香水一样。”
亚瑟抬手示意他冷静,可刚刚安抚好惠斯通,便听见他又开口道。
“把惠斯通先生请进局里的福利房,在伯尼哈里森议员的案子结束前,他暂时就住在那里。对了,伙食标准可以设置的高一点,超出餐标的部分从我的薪水里面扣。毕竟惠斯通先生住进去是走的我的私人关系,我作为领导也不能乱花局里的经费不是吗?”
第245章 抓了个什么东西(K2)
246.第245章 抓了个什么东西(5K2)
2023-10-20
第245章 抓了个什么东西(5K2)
伦敦,贝斯沃特区,兰开斯特门36号。
亚瑟坐在家中,他的手边摆着两台机器,一台是正在播放录音的钢丝录音机,至于另一台则是用于刻录唱片的留声机。
红魔鬼站在亚瑟的身后,还挂着猩红血肉的雪白尖牙几乎凑在亚瑟的耳边,他轻轻舔了舔舌头,口水都要滴在亚瑟闪亮的肩章上了。
“亚瑟,你在顾忌什么呢?直接把这份录音拿到议会上去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还要用留声机搞这么多备份呢?你应该知道,只要有了这份录音,辉格党就能在舆论上彻底战胜托利党,你作为他们的得力帮手,肯定会被赏上一根骨头的。现在已经爬到这个位置了,难道就不想去到更高处,看看最迷人的风景吗?”
亚瑟瞥了他一眼,只是捋了捋那双沾上了太多胶盘蜡的手套:“阿加雷斯,难道一条道走到黑就是你的建议吗?或者说,你就是故意的。当年你但凡在天堂那边给自己留条退路,也不至于在被巴尔赶出地狱后流落人间,成天和我逗乐子玩。”
阿加雷斯听到这话也不生气,他只是双手合十微笑道:“别总是那么刻薄嘛,亚瑟,我这可是在为你好,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功劳给让出去呢?”
亚瑟听到这儿,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为我好,好久没听到过这么耳熟的话了。那么我就多谢你的好意了,阿加雷斯,但是你知道的,人类是有逆反心理的,对于你的好意我就只能敬谢不敏了。”
阿加雷斯问道:“喔,我亲爱的亚瑟,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你的理想呢,你的信仰呢,难道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你对于爬上大不列颠政坛这根油滑杆的顶端还是没有产生兴趣吗?”
亚瑟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阿加雷斯,理想和信仰是个人都会有的。但是如果真如你所说,有一天我爬上了那个油滑杆的顶端,我也绝不会为了所谓的信仰而献身的。”
红魔鬼捏着下巴质疑道:“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亚瑟放下茶杯道:“很简单,因为我害怕我是错的。我没有拿全大不列颠的公众搞科学实验的兴趣,咱们之前不是聊过吗?最多也只是做国王,而不要去做上帝。但大伙儿都知道,国王是会犯错的,只有上帝才能拥有绝对的正确性。我不是上帝,所以我不可能永远是对的,因此我也不会去做实验,而如果一定有人要搞实验,那最好别发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也是为什么我要逮捕那帮违规使用尸体的医生,那帮家伙在做实验之前没有征得死者的同意。”
红魔鬼听到这话,只是笑着挑眉道:“你不是很喜欢哲学吗?那你应该知道德国有个叫黑格尔的,你这是在论证自己反对他的那句‘所谓害怕错误,实则是在害怕真理’吗?”
“黑格尔?”
亚瑟听到这儿,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很尊敬黑格尔先生,也想祝他长命百岁,只有这样他才能亲眼看见德意志的土地上将来能蹦出什么真理来,我赌那肯定会是个大惊喜。不过说不定他会喜欢那东西也说不定呢,毕竟年轻的时候拜上帝,成熟了以后又开始拜国家,德意志人是不是没有个东西拜拜就活不下去了?
他怎么不去编一本《国家圣经》呢,加点宗教故事,就像是《圣经》里写的那样充满着爱、和平、美好和幸福,没有任何痛苦和烦恼的天堂,有着许多美丽的花和香气袭人的树木,还有一个广阔无垠的草原。在那儿没有疾病、贫穷,也看不见痛苦,甚至也听不到哭声。位于天堂城内金色街道中心有一棵生命树,一年四季持续结出丰盛的果子,树上的叶子能医治万民,无须再去寻找疾病的治疗方式,每一种疾病都能被医治。
顺带着再把德意志的教堂全拆了改成国家教会,我看也挺合适的。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不知道上帝介不介意多个名为‘理性国家’的神和他抢生意。喔,对了,你这个魔鬼想必是不介意的。”
红魔鬼捂着嘴坏笑道:“喔!亚瑟,好强的攻击性啊!不过你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呢?”
亚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魔鬼,所以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想问问你,在人间受苦虔信,死后会上天堂吗?”
阿加雷斯闻言,只是满脸笑容,他既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
亚瑟又问道:“那在人间作恶多端,死后又会下地狱吗?”
阿加雷斯依然微笑着沉默。
亚瑟看他这副模样,只是捧着茶杯撇了撇嘴:“我就知道,所以说,设立天堂和地狱这两个臃肿的官僚机构干什么呢?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被巴尔裁了编制,你以前是类似苏格兰场警官这样的编外人员吧?”
阿加雷斯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就像是被谁踩了他的尾巴似的:“亚瑟!咱们现在是在讨论哲学问题!”
亚瑟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大概也有了底,他安抚道:“不过你的存在也不是一无是处,你最起码证明了一点,《圣经》可不是胡编的。说回来,拜黑格尔的国家教会不如拜你,《圣经》里的故事写的还是挺有意思的,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红魔鬼瞪大了眼睛怒视了,鼻孔里的火星子喷了好一阵子,这才平息火气另起一个问题:“亚瑟,关于天堂和地狱的事情,以后我再给你慢慢解释。但是你得先告诉我,德意志人喜欢拜点什么难道不合你的意吗?你在不列颠也就是做国王,去了那边可是能当上帝的啊!”
亚瑟听到这话,只是喝了口茶道:“阿加雷斯,不要乱给我出馊主意,去了德意志,上帝什么的我恐怕是当不成的。我担心自己反倒会被他们钉在柏林的十字架上,虽然苏格兰场的制服质量还算不错,但被摆在博物馆里充当圣遗物还是过分了。”
阿加雷斯听到这儿,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又问道:“那咱们还是先转回黑格尔吧。”
亚瑟回道:“黑格尔先生的理论也没什么好讨论的了,如果他是对的,国家是理性的,那摆在我面前的这份录音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阿加雷斯听到这话,禁不住一点点咧开大嘴,露出一排排尖锐的小白牙哈哈大笑。
他打了个响指,变出了一顶博士帽扣在了亚瑟的头顶,简直恨不能抱着他的脑袋亲两口。
“喔!我亲爱的亚瑟啊!阿加雷斯教授必须恭喜你,你这个混小子总算毕业了!你终于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那帮家伙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伙儿不过都是在这个食槽里刨食而已。议员、内阁、首相,大家都是各吃各的,没吃到你手里只能说明他们是暂时爪子不够长而已。反正大伙儿都在吃,你为什么不跟着上去咬下一口呢?”
亚瑟一手托着下巴:“因为在不列颠做事,多少还是得讲点规矩的。这是他们两党的事情,和苏格兰场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应该挂上关系。这种政治平衡来之不易,打破它对谁都没好处。不列颠可不是俄国,这里不时兴用中风充当死因。就像是希腊人常说的那样,谨记代达罗斯的教训,避免伊卡洛斯的命运。
我没兴趣在这里做实验。而且塔列朗先生给我的规训,我可还没忘记呢。野蛮离文明只有两步,它就在文明周边游荡。只要一放松,它就会重新回来。既然有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我干嘛要去当野蛮人呢?
最后的最后,凡是搞情报工作的,大多数都没有好下场。如果我现在开了用不当情报打击反对党的头,今后警务情报局还怎么立足?辉格党可不会因为在这地方得利了就感到高兴,相反的,如果他们哪天要下台了,绝对会第一时间把我们这个小组织给解散的。阿加雷斯,你是个博学的魔鬼,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阿加雷斯听到这话,忍不住为亚瑟鼓起了掌。
“聪明、冷静,甚至于还开始懂得世故了。亚瑟,你这个小恶棍真是混的越来越有模样了,我对你的期待果然是没有错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别的方法解决问题呢?你应该知道,每道数学题都有很多种解法,推导过程不同,理解起来的难易程度自然也不同。方式,方式才是工作的关键之关键,只会埋头干活的那不过是蒙了眼的驴子。亚瑟,我相信你肯定拥有把握时机的能力与展示成功的艺术性。或者,你献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灵魂也行。”
亚瑟听到这里,正想拉着阿加雷斯再聊几句,但这一次红魔鬼也不知道是之前气的,还是学精明了。
话音刚落,他便化作一缕淡淡的粉尘随风而去,亚瑟抬眼望去,窗台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灰尘上还写了一行字今明两天休息,加班服务需要收取额外两个灵魂。
亚瑟只是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下午五点半,这应该算早退吧?魔鬼这种自由职业,确实活的任性。”
他的话音刚落,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亚瑟站起身拉开门,想也不想的开口道:“亚历山大……”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眉头便先皱起来了:“嗯?”
也不怪亚瑟疑惑,因为站在外面的不是最近沉迷于给伦敦各大餐厅做点评的法国胖子,也不是到处张贴征婚广告的破坏市容嫌疑人,而是一位撑着小巧的遮阳伞的动人女士。
菲欧娜收起遮阳伞,将它交给了跟在身后的小弟手里,提着裙摆微微施礼道:“黑斯廷斯先生,为什么你的表情看起来那么失望呢?这可太令我伤心了,难道我长得不比那个法国胖子赏心悦目些吗?”
“那倒不是。”亚瑟回道:“我只是以为你特意跑一趟,应该是把他从泰晤士河里捞出来了呢。”
菲欧娜摇了摇手指:“不不不,黑斯廷斯先生,您还没给我打款呢,还是让他先在河里泡着吧。话说回来,您难道忍心看着这么一位娇小柔弱的淑女站在门外面吗?”
亚瑟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让开道路道:“我没有拒绝女士的习惯,但是我得事先说明一句,我这里不提供鸦片酊。”
菲欧娜闻言,只是白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早戒了。”
“那咖啡?”
“太苦。”
“红茶?”
“只喝锡兰的。”
“碳酸水?”
“喝了打嗝,淑女不考虑。”
亚瑟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你是来找茬的吧?”
“喔!黑斯廷斯先生,你难道就不能表现的更加绅士一点吗?”
菲欧娜一边用蕾丝手套掩着嘴,假意伤心的挪着步子向后退,瞅准了那把早就挑中的最中意的舒服座椅靠了下去:“我可是为您带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您就是这么对待功勋的吗?”
“那倒不是。”亚瑟提起茶壶重新泡了一点:“今天早上我刚刚给局里的功勋发了一套小房子,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准备一间。”
不过菲欧娜显然不像是惠斯通那么好骗,她捂着胸口痛心道:“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您难道就没有更直接一点的奖励吗?就比如说……票子什么的……”
亚瑟把茶壶放回茶几上,开口道:“菲欧娜,说话不要大喘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对我玩这套会有什么后果,就像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你。”
菲欧娜听到这话,不信邪的向下拉了拉裙子:“黑斯廷斯先生,你这是又想掏枪吗?”
话音未落,便听见啪的一声,桌上转瞬多了把燧发手枪,亚瑟端起茶杯微微点头道:“真聪明,你猜对了。”
“拿回去拿回去!”
菲欧娜惊得浑身一哆嗦:“该死!你到底是从哪儿学的这一套,身手这么矫健,你怎么不去打街头黑拳呢?我最近在东区开了个拳台,正缺你这种能打的呢!”
“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菲欧娜怒道:“我都被你吓得忘了正事了。今天中午我们在码头钓到了一个外国佬。”
“哦。”亚瑟点头道:“我就知道,亚历山大肯定是落在你们手里了。等他酒醒了,你们把他放了就行,都这么大人了,他应该认得回家的路。”
菲欧娜一手遮在胸前压在砰砰跳的心脏,回道:“不是那个胖子!是其他的外国佬,一个炮兵!”
“炮兵?”亚瑟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下:“那还是亚历山大呀。”
“他是皇帝的亲戚!”
“皇帝的亲戚?”亚瑟想了想:“世界上的皇帝可不多,俄罗斯的罗曼诺夫?又或者是奥地利的哈布斯堡-洛林?巴西的波旁?总不能是爱新觉罗吧?”
菲欧娜双手环抱,窝在沙发椅里生着闷气:“是前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