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之影 第142节

  “上帝啊!原来这是某种全新的演出形式吗?”

  舞台之上灯火昏暗,观众们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只能看见一双在琴键上跃动的手。

  “或许这样,更能让我们聚焦于音乐本身?”

  “我早就听说这首《钟》很难,所以这是有意展示那位新晋钢琴家黑斯廷斯先生在技巧方面的成就?”

  观众们一个个都在瞎猜,但是总归不再抱怨了,伴随着疾风骤雨般袭来的音符,他们心中最后一点不满很快也荡然无存。

  而在音乐声中,他们间或还能听见一阵坚实而沉重的脚步声。

  噔,噔,噔!

  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楼梯上前行,又像是有人在敲钟,但还有人觉得,这或许也不失为一种新奇的伴奏。

  白手套握着警官刀,搭配上崭新的黑礼帽,在一片漆黑里,只能看见楼梯上一双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赤芒正在随着脚步声逐渐攀升。

  亚瑟的身躯堵在了维多克一行人的必经之路上,两伙人很有默契的一言不发,因为大伙儿都知道,这事儿闹大了不好。

  舞台上,门德尔松倾情演奏着《钟》的乐谱,虽然他已经听莫谢莱斯先生吹嘘过很多次它的难度,第一次上手的感觉也确实有些吃力,但是这个致力于成为巴赫之后最伟大钢琴手的年轻音乐家却并没有被它难倒。

  穿花蝴蝶般的音符接二连三的传出,管弦乐器的奏鸣,伴随着由二楼传来的叮叮当当的阵阵脆响。

  月光顺着窗口照在门德尔松的十指之上,激昂的曲调,汗液顺着门德尔松的面颊落下,迈过脖颈滴入胸膛,染湿了白衬衫上如锦簇花团的百褶边。

  黑暗之中,闪过刀剑弧光。

  赤芒点点,跃动如教堂墓地的磷火微光。

  法兰西古典剑术与亚平宁菲奥雷流的交锋在这一刻打响。

  砰砰两声,像是后背摔在地板滚下楼梯的声音。

  咚咚的闷哼,像是拳头击打在胸膛。

  舞台之上,跃动的指尖陷入疯狂,好像钢琴也跟着一起震颤了起来,大地也在摇晃。

  忽然,琴声猛地一滞,伴随着一声痛苦至极的呐喊声,寂静的大厅里响起一阵恐惧到了极点的呐喊声:“投降啦!!!”

  早就站在梯子上端着蜡烛、等待重新点亮灯火的工作人员立刻依次点亮吊灯,大厅之中,光明重现大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刚刚发出声音的区域,那是两个似乎因为黑斯廷斯先生动人演奏而情绪激动、跪在地上掩面哭泣不止的动人‘女士’,而躺在他们身旁的那位则更厉害,他居然直接口吐白沫的昏死了过去。

  “喔!我的上帝啊!”

  在场的先生女士们无不惊呼,他们刚才还只是为钢琴技艺而惊叹,但现在却是被这颇具震撼力的场景而震慑住了。

  也许之前还有人会对亚瑟黑斯廷斯的外号‘钢琴届的帕格尼尼’感到不屑,但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对这个称呼感到质疑。

  在绅士淑女们震惊的目光中,早已趁着混乱与门德尔松调换了位置的亚瑟缓缓抬起了手,他胸口处的燕尾服剧烈起伏、连连喘着粗气,显然为了让这三位‘女士’束手就擒,他也累的不轻。

  在调整好呼吸后,亚瑟此时才终于有空捋了捋凌乱的燕尾服,一手按在胸前,微微鞠躬向现场的观众致意:“一首改编自帕格尼尼先生的《钟》,送给在场的所有来宾,也祝愿即将奔赴法兰西举办演奏会的帕格尼尼先生一切顺利。”

  话音刚落,观众席上立马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亚瑟微笑着抬手冲观众们一一致意,而站在台下的门德尔松也一脸兴奋的小声问了句:“亚瑟,看你这样子,是打赢了?”

  亚瑟也不多说,他只是在谢场后走下舞台,悄悄拉开燕尾服,向门德尔松展示了一番衬衫上撕开的几道口子:“维多克先生比我想象中能打,只可惜过了年纪。”

  正当亚瑟打算与门德尔松寒暄几句时,他忽然发现从一楼通往二楼的旋梯上多了一道靓丽的身影,那是行色匆匆的利文夫人和两位守候在她身边的沙俄武官,从他们的表情分析,看起来就像是得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而在二楼的位置,帕麦斯顿子爵与考珀夫人似乎很满意亚瑟的这一曲,他们特意推开窗户微笑着向亚瑟鼓掌致敬。

  亚瑟看到这里,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正当他还在细细琢磨的时候,红魔鬼忽然咧着嘴,一直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哟!亚瑟,看来你派去俄罗斯使馆的行动小组工作的十分顺利,我好像看到他们已经在来找你的路上了。”

第225章 情报优势

  2024-03-16

  科堡剧场外的小酒馆里,由于今晚的音乐会,就连这里都特意延长了营业时间。

  亚瑟坐在胡桃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吧台,另一手用勺子搅动着泛着银白金属光泽白杯里的啤酒沫。

  托尼和平克顿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他们俩的脸上还残留有一丝惊魂未定的表情。

  托尼捏着帽子放在吧台上,举起啤酒杯饮了一口,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手这才停止了发抖。

  “亚瑟,你简直不知道今天到底有多惊险。要不是有菲欧娜帮我们打掩护,咱们差点就露馅儿了。”

  亚瑟听到这话,搅动酒杯的动作忽然一停:“出什么问题了吗?”

  托尼开口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我们按照原定计划,让阿伦这小子顺着通风口爬进去,菲欧娜替他打开利文夫人的卧房,在外面放风。但是谁也没想到,前阵子外出游玩的利文伯爵突然度假归来。

  兴许是利文伯爵赶路太累了,他回到大使馆后直奔卧房倒头就睡。好在阿伦这小子机灵,趁着对方没进门的时候一下子窜进了床底,这才没有搞出问题。”

  “床底?”亚瑟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大仲马和汤姆刚刚给他描述的神奇经历:“或许今晚我睡觉前也应该扫一眼床底,那里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热门地区。”

  “亚瑟,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明白利文夫人今晚急着离开的原因了,原来是丈夫回来了。我原来还以为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贵族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托尼闻言摇头道:“或许利文夫人提前离开并不是因为这个,因为阿伦告诉我,利文伯爵睡了没一会儿,就被仆人给叫了起来。听他们言语中的意思,好像是有一位远道而来的信使想要见他,菲欧娜小姐趁着给信使上茶的时机凑过去听了一会儿,但是由于他们的德语口音太重,菲欧娜小姐听了半天,只锁定了一个两个关键词,一个是华沙,一个是波兰。”

  “波兰?”

  亚瑟一听到这个国家,立马感觉有些不对劲。

  现在的波兰王国是在1815年拿破仑战争结束后在华沙公国的基础上建立的。

  在瓜分拿破仑战争胜利果实的维也纳会议上,俄国为了不引起英、奥等国的过度忌惮,拍着胸脯向大伙儿保证新成立的波兰王国只不过是与俄罗斯帝国组成共主邦联,波兰依然可以拥有独立的军队、议会、货币以及法律,俄国沙皇在接受波兰王位的同时也将会依法依规向波兰王国宪法宣誓效忠。

  但实际上,过了没几年,俄国就开始在波兰搞起了新闻审查,御前办公厅的秘密警察也很快在波兰肆虐了起来。

  一批批的波兰地下组织被御前办公第三厅连根拔起,遭到取缔的政治团体数都数不清,枪毙、流放的波兰人更是能从华沙城东排到城西。

  而到了现任沙皇尼古拉一世继位的时候,他更是变本加厉。尼古拉一世不仅拒绝宣誓遵守波兰宪法,而且还不断限制波兰王国在邦联政体下的权利,政府和议会官员不再由选举产生,而是由尼古拉一世直接任命。

  波兰的天主教会一律查禁,至于波兰的东正教会也没好到哪里去。

  波兰东正教会发布的所有诏书,都得先由沙皇尼古拉一世批复同意。凡是尼古拉一世没盖章的,一律算不得上帝的旨意。他也算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到底什么才叫做我比上帝懂上帝。

  俄国如此对待波兰,波兰的民众自然是不会太满意的。

  虽然英国的老百姓对远在千里之外的波兰人不太关心,但是亚瑟偶尔还是能在《泰晤士报》的角落里零星看到几句对于波兰近况的简评。

  总而言之,波兰王国拥有小规模暴动的海量个例。

  托尼不提波兰还好,他这么一说,还真给亚瑟提了个醒。

  虽然他上辈子不是很关心欧洲史,但是他总归知道波兰和俄罗斯的关系主打的就是一个有你没我。

  众所周知,被称为天主之矛的波兰拥有一个天然的对手与敌人奥斯曼土耳其人。

  但是,为了对付俄罗斯,波兰人倒也不介意学习一下法兰西,联合土耳其,做一回天主孝子。

  亚瑟想到这里,脑海中的线索渐渐清晰,他连忙追问道:“利文伯爵在和信使谈完话之后,有没有和俄罗斯代表团的奥尔洛夫伯爵会过面?”

  托尼听到这话,顿时半张着嘴,一脸震惊的望向亚瑟:“……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事呢,奥尔洛夫伯爵见过利文伯爵之后,就立刻乘车离开了大使馆。菲尔德警长决定跟上去瞧瞧,现在他还没回来呢。”

  亚瑟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了定论:“奥尔洛夫十有八九是去了码头。波兰估计发生了不小的变故,依我看最少也是大规模暴动,甚至有可能像是比利时那样,直接发生了起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尼古拉一世肯定急着要召他的几个好哥们儿回去商量问题,毕竟俄罗斯宫廷里的大部分人,他都信不过。”

  托尼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可是……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托尼,咱们LPS的办公经费可就全指望这个消息了。”

  亚瑟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笔,坐在酒馆的吧台上写了张条子递给托尼:“你马上带上这个东西去一趟威灵顿公爵宅邸,并当面告诉公爵阁下,如果明天会议上没见到俄国的奥尔洛夫伯爵,而俄方又急于尽快敲定比利时独立问题的相关协议,那么根据LPS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后院起火,波兰发生了大规模起义。”

  托尼听到这话,有些心虚的问道:“亚瑟,我知道你向来都是对的。可……可波兰如果没有发生起义呢?回头情报出错,威灵顿公爵难道不会怪罪咱们吗?”

  亚瑟笑了笑:“那也没关系,情报对与错其实不重要,我们只需要给公爵阁下提供一种可能性。反正把会议多拖几天对不列颠又没什么影响,情报出错,也就是多招待几天外国使团的事情。但是如果情报对了……”

  托尼听到这儿,终于也回过了味:“如果情报对了,那咱们这次会议就算替从俄国人身上咬下了一块肉,他们也得憋着,因为要急着解决波兰,所以他们不给也不行?”

  “没错。”亚瑟缓缓站起身,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托尼,一会儿见到公爵阁下的时候尽量表现的体面点,也许他一高兴能赏你根元帅仗也说不定呢。”

  托尼的脸上也多出了一丝笑容,他开玩笑道:“没错,反正元帅杖他有八根,分我一根其实也行。”

第226章 伦敦巴黎特务轴心(K4)

  227.第226章 伦敦巴黎特务轴心(5K4)

  2023-10-05

  第226章 伦敦-巴黎特务轴心(5K4)

  亚瑟目送着托尼急匆匆的出了门,又瞥了眼身边抱着夹着火腿片面包啃的起劲的平克顿,他伸手敲了敲吧台唤来酒保,指甲盖轻轻一顶弹了枚硬币落到对方怀里。

  “烦请帮忙照看一会儿我的小侄子,他吃了什么先记在账上,一会儿我来结。”

  酒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他点头哈腰道:“黑斯廷斯警官,您瞧瞧您这话说的,我还怕你赖账不成吗?您刚刚调离格林威治没多久,大伙儿都还念着你的情呢。”

  亚瑟微微点头致意,随后扣上帽子走到了酒馆后的小巷里。

  还不等他走进去,便听见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他妈的,你们不是要抓我回巴黎吗?就为了一口吃的,值得们这么替路易菲利普这个僭主卖命?”

  “你们要是真把这胖子带回去也就算了,但是你们不止带不回去,反倒还欺骗我的感情,信不信我把你们扔到船上去?在船上,你们不止性别正确,国籍也符合他们的兴趣!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很受欢迎!”

  “行了,仲马先生、卡特先生,下手轻点,别真把人给打出问题。亚瑟刚刚不是说了吗?留他们一条命。”

  “汤姆,我可不是警察,我是皇家海军!”

  “没错,我也不是警察,我他妈是法兰西炮兵!”

  亚瑟点着了烟,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喷出烟雾制止道:“他们好歹也算是法国大使的随行人员,你们差不多撒撒气就行了,别让我太难办。”

  埃尔德听了这话,拎着椰子树衣领的手终于放了下去,但是临到了他还是没忘了给这家伙的屁股上狠狠补一脚:“说,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跑到苏格兰场的地盘上撒野来的!”

  一旁的维多克听到这话,只是捂着酸痛的老腰靠在墙角道:“今天我算是栽在阴沟里了,黑斯廷斯先生,没想到你办事这么不讲规矩。”

  亚瑟听到这话,只是嘬着烟斗:“我没听说过有哪条规矩规定了法国警察可以随意在伦敦拿人的。维多克先生,你这么干总会让我感觉,当年打赢了拿破仑战争不是不列颠,而是法兰西。”

  维多克捂着脖子从裙子里摸出烟斗叼在嘴里:“喔,这倒是我忘了,你没在道上混过。不过嘛,好像也确实是这样的,你们这帮读书人下起手简直不知道比我们这群泥腿子狠到哪里去了。”

  亚瑟从兜里掏出火柴扔了过去:“此话怎讲呢?”

  维多克打着了火抽了一口:“你懂的,道上混的讲道义,读书的讲主义,主义可比道义狠多了。”

  亚瑟听到这里,只是笑道:“维多克先生,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误解。我不讲主义,也不讲道义。”

  维多克闻言一挑眉头:“那你想谈点什么?总不能是想把我们扔进泰晤士河里吧?拜托,绑个人没成功而已,这次是我不对,但下次咱们还是有机会继续合作的。

  你不是对我那些警务理论很感兴趣吗?反正我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做,要不我替苏格兰场培训培训?实在不行,我再加点钱也可以。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你的脑筋放灵活一点嘛,不要太僵硬。”

  亚瑟听到这儿,微微点头道:“维多克先生,你这个付费培训的点子,确实很有创意。我上次和你提过吧,我目前正在领导苏格兰场的刑事犯罪侦查部门,如果硬算起来,咱们俩现在干得事情都是一样的。

  不过……我觉得或许你还可以继续加点东西,虽然我的工作时间不长,也不像是您那么有阅历,但读书多的好处就在这里,我知道在国外私自绑人可不是什么小罪名。

  您也不用告诉我,这件事其实是法国大使塔列朗指使的,且不提塔列朗先生是否真的参与其中,就算他真的参与了,我猜他也一定不会承认的。所以……”

  亚瑟这话刚说完,埃尔德便阴测测的跟了一句:“维多克先生,您也不想被判绞刑吧?”

  如果这话是从其他人的嘴里蹦出来,维多克或许还不会那么在意,毕竟他这辈子也不是第一次被判绞刑了。

  但是,如果这话是从埃尔德的嘴里说出来,维多克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了。

  毕竟维多克先生向来骄傲的认为自己穿上女装后,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首节上一节142/356下一节尾节目录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