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戏谑的眼神在对方的胸脯与脸蛋之间来回打量,他用指尖挑起对方的下巴,随后以轻浮的语气开口道:“小妞儿,有兴趣陪我玩玩吗?”
“找你母亲玩去吧,杂种!”
啪的一声脆响。
埃尔德的左脸多了一块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女服务生掐着腰指着埃尔德的鼻子怒骂道:“你惹错人了!居然敢来触老娘的霉头,你难道没从附近酒鬼的嘴里听说过你奶奶‘辣椒潘妮’的大名吗?”
埃尔德捂着左脸蹲在地上,他疼的直叫唤。
“操!她一个娘们儿,为什么手劲儿这么大?”
亚瑟看了眼女服务生手中装满了啤酒杯的托盘,无辜的耸了耸肩。
“我觉得一个能用单手托起十二杯一品脱啤酒的人,即便她是位娇小可爱的女士,她的力气应该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闭嘴,亚瑟!”
“你好像也没比我强到哪里去,至少我没挨打。”
“我这不是在给你示范吗?”
“错误示范?”
亚瑟一句话顶的埃尔德差点气都没喘上来。
他憋了半天,这才开口道:“亚瑟。”
“怎么了?”
“你去读历史系真是屈才了。”
亚瑟倒是对他这句话很受用,他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要是来念古典文学,迟早会成为大文豪的。雪莱?拜伦?他俩给你提鞋都不配。你才是真正的讽刺文学大师。”
“埃尔德,你真是过奖了。”亚瑟谦虚道:“我通常认为自己只是能和他们并驾齐驱,并没有超出多少。”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过前提是,你之前那句话也得是认真的。”
埃尔德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投降。咱们还是坐下吃点东西吧。你冒着雨一大清早把我叫出来,总不会是专程跑来找我斗嘴的吧?”
“那倒没有,我是想来问问你后面的安排。难道在出航前,我真的什么事都不用做吗?”
埃尔德仰头靠在座椅上,一条腿搭在桌子上,差点把油灯都踹倒了。
“那也不至于,皇家海军在休息期间的管理虽然宽松,但鉴于你是第一次上船,所以应该会对你做一些基础的培训。
比如教你怎么使用六分仪辨别航向,什么季节哪片海域会刮什么风,让你了解一下船舱内外的基本结构,大概就是诸如此类的东西。
不过那都无关紧要,反正大部分活上船以后都是交给水手们和军官负责,你只要别学的差到过分就行。
因为等你学完之后,海军部有可能会对你做几个简单考核。
如果你考核没通过,那麻烦可就大了。”
亚瑟点了一碗土豆泥,他一边吃一边问道:“这听起来还挺正规的。为什么和你之前给我描述的情况不太一样?你不是说皇家海军是个内部腐败横生、裙带关系严重、管理条例僵硬的垃圾组织吗?”
埃尔德连翻白眼道:“很不幸,亚瑟。虽然皇家海军是个垃圾组织,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它的身上确实有些优点。”
“比如呢?”
“比如说,皇家海军的军官选拔机制。”
“你不是说被选上去的大部分都是关系户吗?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叔叔是皇家海军少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弄个军官当当。海军上尉埃尔德,听听这头衔,简直帅得掉渣。”
埃尔德抢过亚瑟身边的葡萄酒,用手生生扣出木塞,仰头灌了一口。
他骂道:“帅个毛!海军上尉有什么帅的,这不过是海军正式军官中最低的一级军衔。”
亚瑟打趣道:“总比巡佐警员亚瑟要酷吧?”
“那倒是。”埃尔德哈哈大笑:“不过你现在已经不是巡佐警员亚瑟,而是博物学家亚瑟了。”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去做军官呢。”
“当然是因为我过了年龄了。我如果真的打定主意要走海军这条路,那我十二岁那年就应该去念海军学校。在学校培训一年后,就要作为军校生去船上见习锻炼六年。这六年中,基本船上的所有活儿我都得干一遍。亚瑟,你觉得这像是人过的日子吗?”
亚瑟想了想,应道:“确实挺辛苦的。不过如果能当上军官的话,辛苦六年也算值得,等熬过这一段就好了。”
“喔!亚瑟,你想什么呢?干完这六年可并不一定会成为海军军官,有的人干了六年连一个代理少尉都混不上。
而且最关键的是,所有军校生都得在见习六年后返回海军部参加考试,合格的才能转正成为皇家海军的正式军官,不合格的就等着转行去商船跑船吧。
那个考试的通过率低到令人发指,你要是家里没点手段,哪怕手段稍微软一点,都别惦记着能通过。”
亚瑟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说这是皇家海军的优点呢?”
埃尔德又来了一口酒,这会儿工夫他已经把亚瑟的酒喝了半瓶了。
“虽然这个考试要靠关系才能通过,但你没点本事也是不行的。更何况,就算通过考试的人再不行,他也是从十几岁开始就正儿八经在船上干过六年的,这可比那些在岸上养尊处优的真废物强多了。”
亚瑟还是有些怀疑:“难道就没有人关系可以硬到不考这个试吗?”
埃尔德一本正经的摇头:“这就是皇家海军少有的优点所在了。你知道威廉王子吗?他可是国王的儿子,但是他也必须得在船上干六年,然后通过考试才能授衔。海军部平时僵硬的简直就像是中世纪的古董,但唯独这一点我是认可他们的。”
“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去念海军学校呢?你叔叔不是少将吗?”
埃尔德翻了个白眼,开口道:“我怎么知道他后面会当上海军少将,我十二岁那会儿他还只是上校呢。要是早知道他会爬的这么快,当年我就不倔了。”
第17章 真正的大文豪
2023-05-29
酒馆里,餐桌上除了啤酒杯与几根香肠外还摆了一些钞票与硬币。
亚瑟与埃尔德的脸都隐藏在煤油灯无法照亮的阴影中。
他们一人手中捏着两张牌,亚瑟低头看了眼手牌,他有一对5。
埃尔德同样瞟了眼牌,随后将桌子上的筹码全推了出去。
“我全压了。”
亚瑟笑了一下:“埃尔德,你该不会是输疯了吧?这把要是再输,你一会儿连坐马车回家的钱都没有了。”
埃尔德不耐烦的敲着桌子:“大不了我就从泰晤士河游回去。我虽然只是个皇家海军的制图员,但再怎么说也是在海上讨生活的,这点水性我还是有的。你就别替我操心了,亚瑟,你到底跟不跟。”
亚瑟没说话,他只是看了一眼埃尔德的身后。
红魔鬼阿加雷斯就站在那里,他疯狂大笑着,连舌头都甩在了外面。
“亚瑟,这小子在虚张声势呢,他手里只有一对3!咱们跟了,今天必须把他的裤子都赢走!”
但亚瑟听了这话,不止没有选择听从阿加雷斯的建议,反倒是将手牌扔到了桌上。
他说道:“埃尔德,你赢了,我弃牌。你的气势压倒了我。”
埃尔德听到亚瑟弃牌,竟然痛苦的抱住了脑袋,他面如死灰的趴在桌面上。
“该死,亚瑟!你之前不都一直跟的吗?为什么这回不上了?我好不容易才拿到一次大牌。”
埃尔德摊开手牌,他手里拿的是一对K。
阿加雷斯假装吃惊的捂住了嘴,他撒谎道:“这里的灯光真是太暗了,我怎么会把一对K看成了一对3呢?”
亚瑟只是努嘴笑了笑。
他早知道这个魔鬼不会那么好心。
阿加雷斯之所以前面一直给他泄露埃尔德的手牌,就是想要借此取得亚瑟的信任,然后在最后一波让他输个大的。
这也是红魔鬼的老套路了,亚瑟轻车熟路。
亚瑟看着一脸懊恼的埃尔德,冲着他说道:“得了吧,埃尔德。你就不适合玩牌,你手里有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了。把桌上的钱拿回去吧,今天我们就是玩玩,不是动真格的。”
“喔!亚瑟。你是说真的吗?”
埃尔德的眼睛里出现了神采。
亚瑟见他这副慢吞吞的样子,于是便抬起手要收走桌上的钱。
岂料他的手刚伸出来,埃尔德便如风卷残云般拿走了桌上的钞票。
当然,他还是给亚瑟剩了五枚便士,那是亚瑟的本金。
“亚瑟,你做事向来都是这样大气。今天的酒钱饭钱都算我的,咱们好好地喝上一场,庆祝你摆脱该死的苏格兰场!来,为了美好的新生活,咱们干上一杯!”
埃尔德端起啤酒杯与亚瑟狠狠地碰了一下。
只听见吨吨吨的几声闷响,一品脱的啤酒便顺着他耸动的喉结下了肚。
然而亚瑟这边,他强忍着喝了一半就咽不下去了。
他之前就已经被埃尔德灌了四大杯,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
他捂着肚子摆手道:“埃尔德,你们在船上讨生活的人,酒量都这么大吗?”
埃尔德放声大笑道:“当然了。在海上,酒可是个好东西。首先,烈酒耐储存的,淡水有可能会被污染,但是酒永远不会。
其次,如果船员受伤了,酒还能用来消毒,也能帮我们抵抗疾病和取暖,你可能不知道在有的地方航行会有多冷。
最重要的是,海上的生活枯燥无比,几个月甚至一年里都要面对毫无变化的海面,一样的风景,一样的生活,还有一样的浑身臭味的大老爷们儿。
只有酒能让我们获得短暂的快乐,忘掉烦恼,暂时性的麻痹自己。
喔,亚瑟,你不知道,如果没有酒,我们这些飘在海上的人简直就没法活了!
我甚至听说有的老水手一辈子都不喝水,他们只靠着酒就能过日子。”
亚瑟捂着晕乎乎的脑袋问道:“听起来这日子还挺操蛋的。你难道没想过在陆地上谋个好差事吗?毕竟你和我不一样,你的门路要比我多得多。”
“我当然想过。不过在回到陆地上之前,我得先在海上飘几年。等到积累了一些经验以后,我那个叔叔就可以找机会把我调到海军部本部干点文职工作了。
亚瑟,到时候你也可以和我一样。或者你先干两年船,等待一个不错的时机出现,再回到陆地上。咱们毕业那会儿虽然不景气,但你没发现经济开始慢慢好起来了吗?
现在好像到处都在筹划着建设铁路,伦敦的码头也在扩建,等他们建好了,你可以找个铁路或者船舶公司上班。
有了皇家海军的履历摆在那里,你以后找工作可就容易多了。指不定你还有可能当上大学教授呢,毕竟你都堪比雪莱和拜伦了,你说是不是?”
亚瑟摆了摆手,他真的有些醉了:“得了,埃尔德,你可别恭维我了。我就是个苏格兰场的小警察,而且还是被人开了的小警察。你见过拜伦和雪莱去当警察吗?他们骂的就是警察。”
亚瑟这话刚一说完,忽然从旁边传来一道轻缓的提问声。
“亚瑟警官?”
“嗯?”
亚瑟迷瞪着眼睛转头看去,那是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年轻人。
“我好像认识你。你……”亚瑟揉了揉脑袋:“你好像是当过法庭的书记员吧?我见过你几次。”
书记员闻言惊喜道:“没想到您居然认识我,这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吃个午饭都能碰见您。我的新闻手稿刚好完成,正打算找您帮我看看呢。”
亚瑟咧嘴笑着,他的身子都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我不懂文学,你应该找我对面的那位先生看看。他可是古典文学专业的高材生,虽然是伦敦大学的。”
埃尔德也喝得有点多了,他听到这话,也大摇大摆的回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