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听到这话,禁不住挑起了眉毛:“这不是拜伦勋爵写完《恰尔德哈罗德游记》后留下的那句名言吗?看来拜伦小姐对她的父亲并不是一无所知嘛。不过米尔班奇夫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写了这样的句子,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谁知阿加雷斯听到这话,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管她怎么想呢,重要的是,你确实一夜成名了。亚瑟,等着瞧吧,你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苏格兰场的拿破仑。”
亚瑟一手撑着在桌面上托着侧脸:“何必迟早有一天呢,我现在手底下就有个法兰西炮兵,他父亲还做过法国的比利牛斯军团司令呢。”
亚瑟的话刚说到这里,便听见有人敲响了楼下的门铃。
他不满意的撇了撇嘴,伸着懒腰起了身:“这么晚了,谁呀。”
他推开门走下楼,谁知大晚上饿醒正在一楼厨房翻箱倒柜找东西吃的大仲马居然已经抢先一步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喝得小脸红扑扑的埃尔德,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沓钞票。
埃尔德呼的一声喘了口气,随后将票子扔在了沙发边的茶几上,自己则窝在沙发的角落里一脸忧郁的抬头仰望窗外的漫天繁星。
大仲马一看他这脸死相,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嘴里叼着面包片,扭头冲着亚瑟问道:“这是又让人给拒了?”
亚瑟只是耸了耸肩:“人生嘛,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可以说出口的,万中无一。有必要说的那么清楚吗?”
但大仲马还是很疑惑的望了眼桌上的钞票:“不过这钱是怎么回事?让他拿着钱滚?”
埃尔德听了这话,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开口骂道:“亚历山大,你能不能不要总想这种好事情?”
大仲马嘬了口右手玻璃杯里的碳酸水,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一般摊不上这种好事情。能摊上这种好事的,也就只有你了。埃尔德,你往好处想,钱和爱情,你好歹得了一个。”
埃尔德被大仲马弄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当场抽抽过去。
他骂道:“该死!这钱不是给我的。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考珀夫人的男仆和车夫,他们让我找亚瑟预订一件留声机,而且还说明了这事情非常急。摆在我面前的这三十镑算是定金,如果不够,他们后续会补。如果够了,那么多出来的部分,就当是对于亚瑟帮忙的感谢了。”
大仲马闻言禁不住骂道:“他妈的,这挣钱也太容易了!还真是应了罗斯柴尔德家那小子的话,亚瑟,你还真他妈总有运气!这该不是哪位夫人看上你了吧?这不是纯纯上赶着给你送钱吗?”
埃尔德鄙夷道:“得了吧!亚历山大,快收收味!不要总是在这种事上套用你们法国人的思维。以考珀夫人的年纪,都快可以做亚瑟的母亲了,你那个装满了情色废料的脑子,能不能惦记点别的东西?”
大仲马闻言也不生气,他只是回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新买的杂志就不借给你了。”
埃尔德听到这话,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凭什么呀!那地方还是我告诉你的!”
大仲马一边嘬着碳酸水,一边回道:“没什么,单纯就是我不配。”
他这话刚说完,睡眼惺忪的达尔文也穿着睡衣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不满的开口道:“你们闹腾什么呢?早睡早起,才能有充足的精力。”
埃尔德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睡,睡!天天就知道睡,每天睡那么早有什么用?看看你这头发,都快让你睡没了。”
达尔文本来还好好地,可他一听见这话,登时窜出了一肚子火气:“唉!你他妈的,埃尔德,你什么意思?今天去宴会,那么多夫人小姐都在那里,自己没本事搭上话,可不要怪别人不给机会。”
“没错。”大仲马挑了挑眉:“英国男人秃又不是罪,你别看查尔斯似乎很木讷,上次我还看见他与一位美丽的小姐在餐厅约会呢。”
埃尔德听到这话如遭雷击,他顿时痛不欲生的倒在了沙发上,他哭天抢地的祈求道:“我的上帝啊!我到底是犯下了何种罪孽,您竟然要这么惩罚我?”
亚瑟闻言,禁不住开口道:“何种罪孽?你如果是真心实意的话,我建议你立马去教堂找个牧师忏悔,如果真的开不了口,最起码也得向山羊赎罪。”
埃尔德听到这话,顿时脸红脖子粗,他再三强调道:“亚瑟,那不是我的错!那是魔鬼诱惑了我!”
阿加雷斯原本只是从客厅路过,但他听见这话,登时怒不可遏的拿起那张草稿纸朝着埃尔德的脸上丢去。
红魔鬼大声叱责道:“放你妈的屁!”
埃尔德被纸团砸了脸,先是一愣,旋即俯下身子捡起那团东西。
他展开那个小纸团,看见了那行娟秀的笔迹,出身于古典文学系的埃尔德终于发挥自己许久不用的学术功底,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劲。
“拜伦勋爵的句子……”
他一脸怀疑的望向亚瑟:“这……这是她送你的?”
亚瑟宽慰道:“我偷的,为了你的身心健康,我觉得你最好选择相信。”
“喔!上帝啊!”埃尔德捂着自己镇痛的心脏猛然跪地:“亚瑟,你什么时候和她勾搭到一起去的?”
“没你想的那么糟,只是米尔班奇夫人让我照看了她一会儿。”亚瑟开口道:“埃尔德,你想开点,微笑着面对。”
埃尔德的眼眶里闪烁着泪花,他念诵起了拜伦的诗句:“这是所有故事中最悲惨的比悲惨还要伤情,因为它竟让我们微笑着面对。”
亚瑟听了这话,只是扶额道:“你说你,你早搬出这些东西不就行了?”
大仲马闻言,只是摇头:“亚瑟,你和他说这个没用。就像是德谟克利特说的那样愚蠢的人只能通过不幸得到智慧。”
他这话刚说完,忽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摇铃声。
亚瑟走上前去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个留着短金发、戴着白手套、一身燕尾服的男管家。
管家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请问黑斯廷斯先生在家吗?我是利文夫人的管家,刚刚托埃尔德卡特先生来带话的时候,我们没有把话说清楚。除了替考珀夫人预订那个神奇的留声机和唱片以外,夫人刚刚还听说黑斯廷斯先生近期是不是准备开演奏会?如果确有此事的话,利文夫人还想额外预订一张黑斯廷斯先生演奏会的门票。如有打扰的地方,请恕我在此致歉。”
管家的话刚刚说完,还不等亚瑟回话,便听见靠在沙发上的埃尔德哆哆嗦嗦的开口道:“利……利……利文夫人?”
语罢,埃尔德便嗝的一声抽了过去。
亚瑟瞥了他一眼,满脸抱歉的回道:“演奏会的事情,目前暂时还没有确定,黑斯廷斯先生应该需要与伦敦爱乐协会的莫谢莱斯先生继续商量。不过请您放心,为利文夫人预留门票的事情,我已经记在心上了。
不过在解决这件事之前,还是麻烦您让一让,我觉得我现在最需要的,可能还是立刻到附近的圣玛丽医院为埃尔德卡特先生预订一个急诊床位。”
第175章 大忙人
2023-08-08
伦敦威斯敏斯特,白厅街4号,大伦敦警察厅总部。
亚瑟坐在二楼的办公室内,他的手边堆着厚厚一叠警务材料。
虽然苏格兰场的每个警司在周一时都要面对这么一堆每周警情汇总,但毫无疑问的是,亚瑟要处理的绝对是最厚的那一堆。
至于为何他面对的材料最厚,原因也十分简单,谁让他的辖区包含了伦敦最混乱的陶尔哈姆莱茨呢?
而除了要处理日常的警务工作,他还得向苏格兰场与内务部提交上周海德公园暴乱的工作报告。
好不容易写完了这些东西,亚瑟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透过照进窗户的阳光可以发觉他握笔的右手都沾上了不少墨水的痕迹。
他侧着身子望向桌上文件与办公室文件柜里卷帙浩繁的档案卷宗,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从前做格林威治警督的时候,他还可以应付得过来这些工作。但现如今做了警司,不论是从提高工作效率还是给自身减负的角度考虑,他都应当考虑找几个能帮上忙的警务助理。
汤姆和托尼固然愿意帮忙,但是受限于教育水平和性格原因,这种文职工作他俩实在是无法胜任。
亚瑟琢磨着这件事,心里想着等到伦敦大学毕业季的时候,他或许考虑去学校里搞个现场招聘?
一来给自己减减负,二来也算是回馈一下母校,解决一下伦敦大学就业率的问题。
不过唯一的难点可能就在于,苏格兰场的初级警务助理薪资水平放在市面上也不算是特别有竞争力的。
虽然现在苏格兰场的普通警员薪资已经上涨到了每周十五先令,离职率高企的势头也逐渐放缓,但是这几个月依然有一些警官选择从警队离职寻觅高薪。
或许是因为最近经济形势回暖再加上伦敦这段时间也不是很太平,所以伦敦的私人安保市场正处于急速扩张阶段。
说‘私人安保’可能太高大上了,实际上就是类似看门人、敲钟人之类的工作。
当然,放在21世纪,这类工作一般都统称为保安。
但是保安保护得了谁吗?
亚瑟心里很清楚。
保安,保护不了任何人。
但说是这么说,可只要是有过苏格兰场工作经历的警官,他们在离职后都会受到私人安保市场的疯抢,退役警官们大多都会得到一个涨薪幅度不小的新工作。
甚至于就连目前的不列颠首相威灵顿公爵都因为家里窗户玻璃屡屡被砸,开始考虑起雇佣私人安保团队的事情了。
一想到威灵顿公爵,亚瑟又不免有些担心。
根据他的了解,两周后便要召开新一次的国会讨论,根据他从专职议会采访的狄更斯那里了解到的消息,辉格党极有可能将在两周后发起对威灵顿内阁的总攻。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即便是整个大不列颠最善于构筑防线的威灵顿公爵,他的防御工事这次也必将遭到决定性打击了。
不过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威灵顿公爵就算垮台,顶多也就是提前退休,从今往后安安稳稳躺在上议院睡觉而已。
毕竟当年他在伊比利亚半岛连克四位法国元帅后,便受到了国王陛下和政府的连番嘉奖,不止成功晋升公爵,受封嘉德骑士,还收了国王陛下和政府奖励的五十万。
替他担心,那真是大可不必了。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未雨绸缪的考虑威灵顿公爵和皮尔爵士率领的托利党下野后,到底能换哪个新靠山。
亚瑟想来想去,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
他捋了捋酸痛的手掌,从抽屉里重新拿出一张干净的白纸,打算将未来这段时间打算做或者将要做的事情都列在上面。
1.去贝克街附近的伦敦音乐学院尽速与莫谢莱斯先生讨论演奏会兼职的相关事宜
2.定下演奏会时间后,替利文夫人预留数张门票
3.去格林威治区找查尔斯惠斯通先生预订留声机与唱片
4.联系菲欧娜,拜托她手下的‘坎布里吉的小兄弟’替埃尔德寻回他那个该死的钱包,以及钱包里那张贝格尔号的海训补给领取单
5.去舰队街物色一家合适的报社,连载刊登亚历山大的大作《基督山伯爵》
6.去高尔街的伦敦大学开招聘会,物色至少一位文职警务助理。如有合适目标,或可考虑调往LPS做发展培训
7.分析调查埃尔德提供的LPS的内部文件档案,看看能否从里面找出一位能够搭上线的辉格党靠山
阿加雷斯两手背在身后,他俯身低头站在亚瑟的身后,推了推自己的单片镜。
红魔鬼满意的点头道:“亚瑟,这才对。不停的奔跑,迟早有一天你会爬上去的。”
谁知亚瑟听到这话,只是挑了挑眉:“你以为我不停的奔跑是为了上进吗?”
红魔鬼微笑道:“不是为了上进吗?”
亚瑟只是轻轻摇头:“不,不是,奔跑只是为了不留在原地。你不明白,阿加雷斯,这是个大时代,如果跟不上时代的脚步,最终只会被它抛下去,别人可不会等你。”
阿加雷斯听到这话,只觉得有些熟悉:“我怎么记得这话你好像和谁说过?喔!对了,是那个牛津的疯子牧师。你难道不去好好查查他吗?我看报纸上说,牛津大学的反罗伯特皮尔运动最近可是搞得如火如荼,而你认识的那个牛津大学圣玛丽教区牧师约翰纽曼正是它的领袖之一。”
亚瑟耸了耸肩:“如果他们愿意搞,那就搞吧。毕竟为了《天主教解放法案》的事情,现在就连坎特伯雷大主教与约克大主教都天天在议会对皮尔爵士搞人身攻击。多一群牛津的教士,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毕竟牧师们还不至于去砸皮尔爵士家的窗户玻璃。”
红魔鬼挑眉坏笑道:“你这是打算和托利党撇清关系?喔!我亲爱的亚瑟,你可真是个朝三暮四的小恶棍。不过这确实是出乎我的预料了,我本来还以为你做这种事会有心理负担呢。”
亚瑟十指交叉的将胳膊撑在桌面上,他笑道:“阿加雷斯,我早就告诉你了,作为一名苏格兰场的警司,我持有绝对的政治中立,我对党派斗争不感兴趣。况且你不是曾经追随过如所罗门王那样的大人物吗?
既然如此,那你应当明白,如果今天你不在其位,那么明天就不在位了。轮流上台等于阉割,天长地久才是权力。看来托利党长达三十年的执政将要结束了,虽然我认为他们早晚会回来的,但在此之前,我得给自己找到一条合理的道路帮助自己渡过这段动荡的时期。”
红魔鬼闻言,只是微笑:“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亚瑟只是捏着下巴望着面前的那两叠文件,一叠是苏格兰场的警务报告,一叠是LPS的档案分析。
他站起身子端起茶杯走到窗前,窗外是明媚的阳光与车水马龙的道路,而唐宁街就在他视线的不远处。
亚瑟品了口红茶,淡淡开口道:“我相信,不管是哪个党执政,他们总是需要有人来帮他们做事的。不管是公事,又或者是私事,我总得找机会替他们解决一件。”
红魔鬼点了点头,走到亚瑟身边:“那如果没有机会呢?”
亚瑟嘴角上翘,他的脸上只有开朗的笑。
“那就想办法制造机会。”
第176章 苏格兰来的小鬼
2024-0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