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在刹那间倒在剑气之下，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痛苦。
千余柄剑插在地上，“嗡嗡”作响。
剑气并没有四溢，而是随着一柄柄飞剑的落下，化为漫天雨水倾泻而下，冰冷的触感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呆若木鸡。
活着？自己....还活着！？
众人心中同时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漫天剑雨落下，却并没有伤到他们分毫。
方才那骂得最凶的美妇人此刻面无血色，脸色苍白，早已是被吓破了胆。
那人群中看似最为老成的老者，也好不到哪里去。
更别说他们这些龙虎山外姓家族弟子了。
半空中，龙虎山五主，诸多道门真人，以及望风而来的无数龙虎山弟子又如何。
方才那一刹那他们佩剑齐齐不受控制的出鞘
李玄霄仰起头，大声说道：“老天师，最后一缕龙虎气我还给龙虎山了，从此两清了。”
李玄霄抖了抖身上的风雪。
此刻，空中已是密密麻麻，皆是身穿道袍的龙虎山道士身影。
林道陵竖起一个大拇指。
阿七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李玄霄，“好厉害~”
李玄霄点了点头，如果没记错，这是这丫头第一次夸自己。
“受了别人的欺负就打回来，被同龄人打了，别报我的名字，我嫌丢人。”
青衣年轻人摸了摸小毛驴，身上的气势攀升。
他转过头，对林道陵道。
“小毛驴送我了。”
顷刻间，身影便化作一团光柱冲天而去。
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去，有声音自九霄云外传来。
“这两个娃娃是我李玄霄罩着的，还望龙虎山的诸位帮忙照顾一下。”
语气轻快，好似是在开玩笑。
可感受着那空中久久未散的余威，在场众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啊！！”林道陵扯着嗓子喊道。
“江湖不散，有缘再见。”
“再见。”阿七轻声说。
她似乎是知道，李玄霄能听得见。
“.......”
许久后，前来找事的众多家族子弟默默地带着自家幼童迅速离开了此地。
龙虎山诸多道士也纷纷取回自己的佩剑。
所有人都沉默无言，有的人甚至干脆原地盘坐，细细感悟那残留的剑意。
平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如此声势，剑气遮天蔽日，数千柄不同品类，不同级别的飞剑。
甚至不属于剑客自己。
却能让剑气不泄露一丝，不伤在场一人.....
在画布上作画并不难，可若是在指甲盖大小之地，让一幅画作美轮美奂，精雕细琢，实乃非人。
李玄霄这一手，引千剑而不伤一人，便如同那于拇指上作画。
李玄霄，无愧于剑道魁首之名。
平阳子的目光落在破屋前那扎着辫子的女孩身上，忽然咳出一口鲜血。
他苦笑一声。
“能受李玄霄一剑，不枉此生。”
.........
龙虎山，灵药园。
老天师缓缓睁开双眼，感受着缺失了七十余年，此刻终于补全的龙虎之气。
当年李玄霄为灭魔门，借下龙虎山大半龙虎之气。
因龙虎之气事关国运，因此此事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这些年龙虎之气陆续回到龙虎山，只余下这最后一丝龙虎气。
本来已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当年李玄霄灭魔门，不是为一己之私，而是为整个天下。
因此，李玄霄重伤。
龙虎之气又有疗伤的功效，将龙虎之气留在其身，也是理所应当，人之常情。
甚至可以说，整个龙虎山因为某些原因都亏欠他李玄霄。
没曾想多年以后，李玄霄终归是将龙虎气归还了龙虎山。
第37章 而母，婢也
一月后，西陵永安镇。
鬼手神医李永安摆弄着瓶瓶罐罐，他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各种器材之间，仿佛在弹奏一首美妙的乐曲。
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着的都是李永安视为珍宝的药物，每一瓶都经过他精心挑选和炮制，对待这些药物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充满了爱和呵护。
“咳咳咳~”
李玄霄躺在床榻上，微微抬眼。
“我说老李头，你丫的药呢？这都多久了。”
“少废话！不想死就把嘴巴闭上。”
李永安佝偻着腰，手里拿着一个刚刚捏成的黑色小药丸塞到李玄霄嘴里，嘴中喋喋不休。
“你说你伤势都已经好转了，好生休养不好嘛，非要去龙虎山引剑。
引剑就引剑，还把龙虎气还给龙虎山作甚。”
李玄霄道：“帅是一辈子的事儿！再说那龙虎气本就不是我的，当初答应了要还给龙虎山。
诺不轻许，许则为之。”
“好好，就你个含鸟猢狲重情重义。”
李永安又将手里的绿色液体给李玄霄灌进嘴里，拍拍他的后背。
“我这一颗腾龙丹多少宗门雄主要都不给，想当年为了配置这药历经何止是九九八十一难。
先后找了三位顶尖炼丹师，翻山下海，求爷爷告奶奶，千辛万苦才配制了三枚腾龙丹。
先前已经用了两枚，这第三枚我还想着以后等寿元到了，再给自己添点寿元。”
李玄霄咧嘴一笑，“你个糟老头子惜命的紧，谁都死了你都死不了。”
“好好修养，你现在根骨被毁，还以为自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啊。
就算你现在伤势恢复，可根骨却恢复不了，抓紧找个根骨与自己融合。”
李玄霄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好的根骨又不是萝卜青菜，上哪儿去找。”
李永安笑眯眯地说：“回青云门，或者随便投靠某个宗门、势力。
只要得知你伤势恢复的消息，别说根骨了，就是要他们自己的骨头，都能给你挖出来。”
“太累了，趁着我还活着，想去四处走走看看。”
李玄霄伸了个懒腰。
“至于根骨？不好找啊，看缘分吧。
不说了，不说了，弄点酒肉咱俩好不容易见一面，晚上定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夜晚。
李玄霄和李永安推杯换盏，在夜色下的田园中用炉子烤着肉。
鬼手神医李永安的田园，遍地的灵药
随便取一株，都足以让外面的修士疯抢，为其拼上性命。
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片田园没有出现在某个宗门，家族，或者帝国的后花园。
而是竟然出现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当中。
只是此刻，这样一片惊世骇俗的田园，却成为了李玄霄烤肉的地方。
“......”
“哎，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吃饭就是这炉火烤肉。”
李玄霄眯起眼睛，盯着火中发出滋滋响的烤肉。
李永安一捋胡须，“忘不了啊。”
当年的李永安还不叫鬼手神医，就是一个游历世间想要治好自己眼睛的瞎子。
就像穿越了时光，想起来所有的过往。
明明心中澎湃雷霆万钧之势，嘴中却是挤出平淡的一句：
好久不见啊~
酒后耳憨,，聊发兴起。
回忆往昔，多年前之幸事，憾事，趣事，后悔事。
酒来就干，无意间斤酒落肚。尽欢皆同醉，同睡天明未起身。
“也不知道下一次见，是我给你烧纸，还是你给我烧纸。”李玄霄笑道。
李永安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带着几分苦涩。
物是人非事事休。
李玄霄翻身，一屁股坐在小毛驴上，招了招手。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