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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生，你安敢如此欺我夫妻，以为我沈宵雪证不了圣人，选帝境么？”
神霄王府中，从梦中醒来的沈宵雪，确实是从未有过的大怒，头顶上，都隐约现出了万里焚城的天象。
若到圣人，人间帝王也要低头。
若到选帝境，那么，更是整个大世界的一切，都要向着她倾斜，助其成帝。
梦中，李长生敢对大炎境内的圣地动刀，也是因为，大炎境内，最高只到四品圣地，圣地之中，都没有圣人坐阵。
唯一的，山河一气盟的老圣人，也是皇室血脉，且选择站在皇室那一边。
沈宵雪眼中，梦中的李长生，便是欺她沈宵雪修为跌落，而苏岩投鼠忌器，才三番两次地利用苏岩，导致苏岩最后惨死。
虽然，梦境的结局，或许非真，但却影响了后世。
沈宵雪觉得，真正的前世，苏岩去到红月战场后，生死不论，但他的死讯，一定是传回了北都，并且经由北宫纸的口告知了自己，如同半夜里，骤响的一声惊雷，让她的梦碎成了无数片，彻底不能拼合。
沈宵雪还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若她前世，能以那个傻王妃的身份在苏岩身边，了此残生，那么她跟苏岩，今生绝不会是这样的地步。
半晌，便当沈宵雪怒气稍歇时，系统的提示声，却是再度在她耳边响起。
“叮，系统提示，任务：苦恨绵绵压金线，为她人做嫁衣裳。让东城彩云轩重新开张，奖励：苏岩的第十八块记忆碎片。”
沈宵雪：“任务就任务，你不用配什么诗。”
不过，为了记忆碎片，几天后，沈宵雪还是以着沈秀娘的身份，重新来到了彩云轩中。
三十年来，沈宵雪也一直抽空练习古朝绣法，成品堆满了几百个乾坤袋，此时，她的古朝绣法，已经到了第二境---妙手绮罗。
沈秀娘的人物卡，也从白色，提升至了蓝色。
从一名凡人女子，变为了一名武宗。
阳光，重又照进这间封闭了三十年的铺子。
沈宵雪洒扫完，将这些年来，一件件的织物挂出。
前世的她，织出来的毡帽，丑的不忍直睹，今生，绣工却已是人间第一流。
但又有何意义？
那时，她便是做一只靴子，苏岩都愿意套在头上。
今生再华美的衣衫，却也只有，借她人之手，才能穿在苏岩身上。
让她们，拿着她的作品，去讨苏岩欢心。
所以，那句诗，其实所言非虚。
正是，苦恨绵绵压金线，为她人做嫁衣裳。
忙完，沈宵雪端了个绣蹲坐着，有些怅然地开启了那第十八块记忆碎片。
龙阙神妃曾经告诉过沈宵雪，这世上的圣人，分两种。
一种以己身伟力封圣，这种圣人，能让乾坤为之变色，万灵向其折腰。
一只脚，已经迈入了选帝境。
睁眼与日月同辉，挥手扫落无数世界。
第二种，以机源成圣。
没什么好说的。说难听点，那就是大世界天道气运养出来凑数的。
当然，龙阙神妃有资格这么说，因为她是史源界，五百万年来，唯一的选帝境。不代表，其他人也有资格这么说。
但当沈宵雪睁眼，看到记忆碎片中的红月战场时，她便是意识到，那个堕天界新生的圣人柳化，恐怕就是龙阙神妃口中，那第一种圣人吧！
红月小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平原，只有一座山峰。
上一次，山峰在苏岩的背后，这一次他就站在山上。
和他的目光，一起下望，沈宵雪瞬息呼吸一滞。
尸体，入目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一路向远方望去。
最远处，可见散落的巨大手足，可以看到，从断口处，还在往外流着金色神血。
在他们周围，倒卧着数万孤鸿军。
死法各异。
有一片半胶的，一片被吸干的，一片被大地吞没，只留一部分在外的，一片化为雕塑的，一片自我兵刃相向的……种种死状，不一而足。
可以想见，他们死前，经历过怎样的血战。
再往近处千丈，是一头白狼，从它身上，长出了数不清的狼头，大小不一，但全都被无数箭矢贯穿。
最大的一枚狼头，被一根黑色长矛，贯穿了喉管。
其主人，是孤鸿十二将中，除李折梅外，另一尊亚圣。
却见，他的手，虽仍紧紧握着黑矛，身躯却早已被狼爪撕裂。
地上散落着数盏命灯碎片，也早已陨落多时了。
再往近处五百丈，是一身穿血袍，面露诡异笑容的侏儒，被一剑穿心而死，身边却倒着五名孤鸿十二将的尸体。
……
从山下平原，一路来到山上，这样恐怖存在的尸骸，共有九俱。
第九俱，已经距离山顶很近了。
沈宵雪知道，他们九个，都为柳化炼成的宝体。
亚圣点燃九盏命灯，度苦海时，需铸就九具宝筏。
所为苦海无崖，血肉为筏，所为宝筏，便是宝体。
很多亚圣，甚至圣人的宝筏，都远远不及本体。
因宝筏虽也是我，但究竟非我。
修炼时，总是隔了一层。
但真正第一流，有志于帝路的圣人，每一具宝筏，却都有着不亚于本尊的武技，天象，神通。也就有着不逊于本尊，甚至超越本尊的战力。
第103章 风雪不歇，孤鸿不落，他们又站起
无论是沈宵雪，还是被她一起带入到记忆碎片之中的顾楠依，这一刻，心情都是无比沉重。
三十万孤鸿军，三十万低阶武者，硬生生的拼掉了圣人柳化九具宝体。
只差一步，便能斩圣。
如果，对面的不是柳化，而是其他圣人，那么他们已经成功了，足以以此战，封神！
但偏偏就是柳化，偏偏就差了这么一步。
这一步，便决定了两个王朝，甚至两个大世界的兴衰。
这一步，已无法跨越。
拼上大炎半壁国运，三十万孤鸿军，终还是输了一步。
九具宝体外，柳化，还有本尊。
孤鸿军，却已经无人了。
“苏虎，这次，将军不能带你们回家了，你们怪我吗？”
“我曾许诺过你们，不会带你们去打九死一生的仗，这次，却失言了。”
苏岩对着身边的一名年轻将领问道。
这是孤鸿十二将中，除苏岩刻意留在史源界的李谪梅外，仅余下的最后一人。
从小被父母遗弃在深山中，被一只白虎养大。
后来便跟着苏岩姓苏，单名虎。一直是苏岩的亲卫。
苏虎摇头，沉声道：“将军曾说过，我朝，若亡于大乾，是亡国。若亡于堕天界，那便是，亡天下。我们都懂，不怪将军。”
他望着杀穿一道道军阵，一路上山的那位三眼六耳的异界圣人：“我们大炎，没有能与之对方抗衡的圣人，便只有，用吾等蝼蚁之命与国运，奋力一搏。”
“再说，我等皆凡人，渺若微尘于天地之间，在将军的带领下，十几年来，却能比肩神灵，此生已无憾了！”
“将军，苏虎先走一步了，只愿来生，再投将军帐下！”
“风雪不歇，孤鸿不落。有朝一日，孤鸿军必能重现世间！”
……
“将军，吾等，先走一步！愿来生，再投将军帐下！”
银甲的少年，向着苏岩一抱拳，便预带着最后的八百孤鸿军，和最后的国运，再阻那柳化最后一程。
苏岩却道：“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冲锋。”
“将军！”苏虎张了张嘴。
虽然，已是必死之局。
但他内心还是希望，将军能活到最后。
苏岩回忆道：“快，一百年了吧！”
“一百多年前，我也上过这红月战场。那时候，靠着装死，阴死了堕天界一个王境帝子。”
“眼下，对面却是个圣人，想重复旧事，怕是不可能了。”
苏岩摇头苦笑。话落，他便是拔剑，深吸了一口气，呵道：“列阵。”
“诺！”
“一数坎兮二数坤。”
“三震四巽数中分。”
“五寄中宫六乾是。”
“七兑八艮九离门。”
“杀杀杀杀杀杀杀&……”
八百孤鸿军，像无数次练习和战阵拼杀时一样，熟练地在苏岩身边，结成了最后的伐帝阵。
向着他们落下的，是一只覆盖天空的擎天巨手。
手掌上，一双双眼睛相继睁开，旋转的瞳孔，都是用堕天界文字书写的死字。
“苏岩！”
沈宵雪和顾楠依竟皆变色。
她们想不到，仅剩残兵和半鼎气运的苏岩，如何能在圣人的一掌下，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