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岩以为她是在担忧姐姐的安危，便安慰道：“团团，你娘若知道，她是你的结义姐姐，一定不会下杀手的。”
苏辰听了，却摇头：“是么？我不信，她连你都要杀！”
但，她转而却又摆了摆手：“不过，我的确不担心大姐的安危，她保命手段多着呢，选帝境都杀不了她！”
苏岩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一刻，他甚至有一些为沈宵雪感到悲哀。
其实，除了小团子自己，身在局中，或许一无所觉。其他人，都是可以看出，沈宵雪对她有多偏爱的。
苏岩的感受，可能还要更深。
当初她们在背后聊到女儿时，提到雪儿，她总是不自觉地皱着眉，但提到团团时，她总是笑着。
然而虽然如此，团团却是一直对她不怎么感冒。
苏岩有时候想想，这个女人还真是挺可悲的。
小时候，爹不亲娘不爱。
长大后，除了自己，也没什么人真心待她。好不容易得到的金手指老奶奶，也被她自己坑死了。
如今，便连惟一的亲生女儿，口中也说着不信她。
或许，将来，她也只能在那些虚假的吹捧和马屁中，寻找一丝虚幻的慰藉了吧。
苏岩叹了口气，还是说道：“团团，你娘别的不说，但还是很爱你的。”
苏辰闻言，小脸上，也是不由的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咬了咬嘴唇道：“爹，你不懂的，她的爱，对我造成了多大麻烦。”
“而且，我也原谅不了，她对你跟姐姐的伤害。”
……
“说清楚，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就因为不让你跑去勾栏听曲是吧？”
而听着父女俩人对话的沈宵雪，若非不能发出声音，此时真的很想愤怒地质问。
这一刻，她所感受到的打击，丝毫不比，这一世看到雪儿，对着那小乞儿，一口一个娘亲时要小。
沈宵雪承认，她自己是偏心的。
不仅仅是上一世，即使是这一世，看着记忆碎片和梦境投影的这个她也偏心。
父母一方面希望子女像自己，一方面却又最不想看到子女重复自己今生的悲剧。
而她的两个女儿，雪儿的小时候，便好像她自己的童年。
她心疼的同时，也有一种无法改变的无力。
而团团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那个，除了有一点小顽劣，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她就像是那块能弥补她残缺童年的拼图，叫她怎能不偏爱。
所以她在面对雪儿时，总会感到愧疚。
她感到，前世时，苏岩从堕天界归来后，所以会对她有些冷淡，也不仅仅是因她扶持的皇帝，是害死女儿的凶手，也因从小到大，自己对苏雪的冷落与忽视，尤其是在天赋出众的团团出生后，那种对比，就变得分外明显，以至让她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直至在临死前的一刻，都在想着，要向她这个娘亲证明自己。
自己亏欠她的太多，而前世，随着她的死，也再没机会弥补了。
苏岩看在眼里，恐怕也意难平吧？
然而，被她偏爱的这个呢？
这个被她捧在心尖，寄以无限厚望的孩子呢？
“我不信！”、“麻烦。”、“原谅不了！”。
沈宵雪再一次的感觉到了言词如刀，每一刀，都扎在人心最柔软处。
人心上本都有一层盔甲，只有对寥寥几个最亲近之人，是不设防的。
也只有他们才有机会伤到她。
沈宵雪儿时，便尝过被父母伤害的滋味，现在又是她最疼爱的女儿……
反倒是，受她牵累最深的苏岩，很少这样往她心上捅刀子。
……
“爹，太阳落山了，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到北境了。”苏辰抬头向着渐渐昏黄的天际望去喃喃道，但下一刻，突然之间却又是一怔：“怎么回事？好大的月亮！”
北方，感受到那有些刺眼的月光，带着这些年重建的三十万孤鸿军，陈兵北境的李折眉，也是不由皱眉朝着天上望去。
此时，明明已经入夜，但那灼眼的月光，却是将此界照得，比白昼更光明。
仿佛要照彻此界每一粒微尘。
而那天际的月亮，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
那就像是要掉下来一般，占据了半壁夜空。
万年老书虫：“果然，她急了。”
万年老书虫：“为了斩除威胁，她说不定真会亲身降临，硬撼此界天道。”
……
“啊啊啊！为什么？你这个女人，就是要那么阴魂不散，那么讨厌！那么讨厌！那么讨厌！”
海中，兔兔已经跟沈宵雪纠缠了数个时辰，她将沈宵雪的蛇身，一次次的扯得七零八碎，但沈宵雪的这一门宝术，再生速度也的确恐怖，蛇身一次次地被扯碎，依旧一次次地缠上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兔兔所遭到的禁术反噬也越来越大，两条兔耳已经在疯狂抗议了。
她们，就在极度痛苦中，相互纠缠着，将对方拖向地狱。
直至明月升起。
当月光洒落在兔兔身上的一刻，她整座肉山，都好像是遭遇火焰的雪，迅速的崩溃溶解。
“呜……”
她的口中，禁不住地发出痛苦的悲鸣声。
短短几吸时间，肉山便彻底崩溃了，只剩一只恢复原本体形的兔兔，在浩瀚的月光中痛苦地翻滚。
“为什么？为什么？我动用了禁术，也没能去了你这个祸害？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兔兔不顾身上凌迟般的巨痛，恶狠狠地盯着沈宵雪，似乎还想以这副姿态扑上去。
她没想到，在使用了禁术，实力碾压沈宵雪的情况下，居然，还是她输了。
然而，两条耳朵根本不会允许她胡来。
“啪啪啪……”甩了她几个耳光后，便强行拖着她遁入了海底。
“她不是原月主的帝姬么？为何惧怕月光？”
沈宵雪的心中，闪过这样的疑惑。
第175章 顾楠依身份暴露
不过，沈宵雪也无力再去追那只畜生了。
此时缠在她脖颈上的两颗蛇头，已几乎将她的脖颈拧断。
沈宵雪低头看了眼，海面上，倒影出的半人半鬼的自己，迅速地解除了宝术。
巨大的身躯和蛇尾，都如梦幻空花般消失。
片刻后，海面上也只剩一个脸色苍白的红衣女子。
只是，脸上那情花印记却未完全散去。
也不知要多久，才会消失。
“不知，让你见到我这副丑态，会做何感想呢？”
月光下，她轻抚着脸上情花，口中喃喃。
“会嫌弃么？”
“可我，也是为了你，才变了这副模样啊！”
其实，在使用浑沌宝术的那一刻，沈宵雪已经做好了化身神孽的准备。
便如她自己所言，让她放手，她宁可化身神孽。
好在，那一轮明月，总算，峰回路转。
此时虽是油尽灯枯，沈宵雪却也不敢耽搁，当即在破碎的命灯中，勉强挤出一缕命火，继续她的万里追夫，一路朝北而去。
她被兔兔耽误了太多时间，再不追，小混蛋真的要带着苏岩入北境了。
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闯不过三十万孤鸿军的围堵。
而即使在全盛时期，要动北境，也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所以，绝不能让苏岩到北境。
另一边，顾清漪正坐在一头乌云六足鸟背上，一路朝西而去。
在途中，她们没有遇到任何的追杀，这让顾清漪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了。
什么时候，她这个无象天宫十妃之首的大妖女，竟然那么没有台面了？
相比起来，苏岩那边，就要热闹的多了。
顾清漪望向对面的女儿。
此时，她正聚精会神地望着一张纸。
纸上，迅速的切换着一幅幅画面。
画面中展现的，正是海上，兔兔与沈宵雪大战的场景。
只是没有颜色，纯以水墨勾勒。
就像彼方有一个画师，正以非人的速度，将战况描绘下来，呈现在此方。
这是无象天宫的纸鸢秘术，能以纸鸢时时传递情报。
当然，一般的纸料是很脆弱的，不要说承受强者交手的余波，连风吹雨淋都受不住。
不过，在这个世界，有专门的一项炼纸术。
高明的炼纸师，能炼出如金刚纸、三生纸、无垢纸、宿命纸等高级纸料。用以书写功法、诅咒、画符、布阵等等。
如顾楠依现在用的这只，便是以天阶的金刚纸折成的纸鸢，一般的地阶刀刃都很难割裂，又隔着很远距离，才能一路跟着沈宵雪。
像这样的纸鸢，其价值已经不亚于一件天阶兵器了，顾楠依手里也仅此一只而已。
“楠依。”
顾清漪唤了她一声，见她全副心神，都在那边的战况上，全无反应，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唉，楠依，别看了，陪娘说说话。”
顾清漪给女儿取了三个名字。
第一个，跟萧龙象姓，叫萧止月，不提。
第二个，跟左清秋姓，叫左慕秋，寄托着她对左清秋的思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