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友，我所修之法没有适合你的，身上也没啥抵得了这救命恩情，所以先打个欠条。”
“虽然我们来自不同地界，但是我有感觉，未来会有重聚的一日也说不定，这人情那时再还吧。”
她笑得极为洒脱，身为曾经的天道筑基者，一点儿也不觉得掏出个欠条，这样的行径有些丢人。
倒是李初一面色古怪，扬了扬手上白纸，轻飘飘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实体欠条。
“末雨道友，要不这欠条就免了？你以天道立个誓就成。”，他弱弱道。
末雨：“***”
……
末雨走了，头也不回，且背影略显凄凉。
欠条都不够，居然还叫个弱女子对天道立誓，但她依然照做了，因为她觉得那厮不像是开玩笑。
“李兄，你如何离去？”，落羽皱着眉头问道。
“放心好了，我能来此处，自然也有离去的办法。”
李初一淡然微笑，沉静自如答着。
之前他又试了下，那些船还是排斥他，根本上不去。
三人又是拱手一礼，“保重。”
说罢便转身离去，登上各自仙舟。
慢慢地，十二圆台开始光华大作。
仙舟上那些身影都朝李初一望了过来，还有不少把目光盯向驼女，毕竟那等无双容颜，一眼难忘。
这一男一女，皆是世间少有之人。
倒是船上一些男修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那李初一再厉害又如何，他有姻缘否？
他们决定了，回去就纳道侣，多子多福，毕竟总要有一项，强过那厮才行。
光芒闪过，所有圆台上已是空无一物，显得无比空旷，寂寥。
而整个仙陨之地，除了些特殊存在外，便只有李初一两人，外加一副小骷髅架子了。
“修仙本是孤身道，哪有仙人多欢笑。”，他随口吟诵。
修士寿命悠久，本就是不断重复着相遇，然后离别这一过程。
“初一师弟，我们回不去了吗？”，驼女扯下面纱，轻声说着。
“师姐，我会带你出去的。”
李初一并未回头看，只是朝着那些巨型圆台飞了过去，可打量许久后，并未有特殊发现。
落在驼女身旁后，他眉头紧皱，到底该如何出去，莫非真要被困在此处不成？
忽然，他心念一动。
取出一发光球体，正是雷霆大泽中，他以光头丹，在白骨僧人那里换来的报酬。
这么久一直没时间察看，现在倒是正好。
他试着把神识探入其中。
便见烟水迷朦，湖面孤舟，有一僧人，一袭白衣，不染凡尘。
星月交辉之下，素面轻抚古琴。
似是察觉到李初一神识，年轻和尚起身行了个佛礼。
“施主安好，可否听小僧讲个故事？”
第135章 岁心遂心，无慧一脉
年轻和尚双手合十，随即指尖轻轻掐动。
李初一探进来的这缕神识，竟是直接化作人形。
星月相映之下，白衣绝世僧人，黑袍年轻公子，就站在竹筏上隔空相望。
“李初一。”
“岁心。”
“大师法号有些与众不同啊，似乎并不是按佛家经典排字论号的。”
“小僧自己取的，取意为‘岁岁朝朝，无论何事都能遂心、随心。’”
“大师这法号取得真好，佩服。”
“缪赞。”
岁心单手俯身，行了个佛礼，然后轻轻一挥，李初一身后便多了把竹椅。
“施主请坐，称我名号即可，大师就免了。”
李初一点头：“岁心，你说要讲故事，不知要讲什么？”
他心中有所明悟，眼前这和尚与那白骨僧关系匪浅，也许是同一人也说不定。
“施主，当然是讲我的几件往事，我每次遇到陌生人，都会给他们讲一遍，分享能让我快乐。”
李初一眉头微皱，“岁心，我咋感觉你的故事不正经呢？”
“施主，请听我慢慢说来。”，岁心笑道，端地是丰神俊郎，白衣绝世。
“从前有座山，唤作大佛山，我本是那佛山方圆千里内的普通农家子，平时倒也快活。”
“可是不知为何，庄子里的百来户人家，每天都在我面前各种夸赞，说我是真佛转世，若我去那大佛山拜师，一定能成佛做祖，普度众生。”
“本来我以为大家忽悠我的，就没当真。奈何几百号人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于是我就信了，下定决心去那大佛山，寻找成佛之法。”
“我走的那天，庄里锣鼓炮仗震天响，还有不少老人伤心落泪，我知道，那是他们舍不得我，同时祝福我此行圆满。”
“因为庄里人一向待我极好，无论哪家鸡鸭，或是有啥好东西，我想吃就吃，想拿就拿，他们从不会说啥。”
“对了，我天生神力，记得十岁那年，有只吊睛大白虎，从山上跑了下来，刚好路过庄子，然后就被我三拳捶死了。”
李初一：“……”
“岁心，或许庄里人打锣放炮，并不是在祝福你。”
“初一施主，有些事情不用想得那么明白，这样或许更为美好，也更让人难忘。”
“初一受教了。”，李初一双手合十，还了个佛礼。
岁心轻抚了几下古琴，又接着道，“施主，请听我继续道来。”
“当时我怀着激动心情，一人历经诸多辛苦磨难，不知打死多少毒蛇猛兽，才到了那大佛山。”
“结果见了那接待僧，对方态度极为蛮狠，言语也尤为轻蔑。”
“还说半年以后，才是大佛山统一收徒之日，没办法，我就只能在佛山脚下住下了。”
“我只记得半年后，那佛山已是兽影难寻，好在终于等到了大开山门之日。”
李初一也是被对方勾起了兴致，于是道：“你有天生神力异象，灵根定是极为优越，想必你在测试天赋时一鸣惊人，狠狠扇了那接待僧一巴掌。”
岁心却是摇头苦笑：“若是这样的话，也不会发生后面诸多事情了。”
“初一施主，这大佛山收徒，并不是看灵根，而是给你一本佛门功法，叫你参悟。”
“若是有所悟，脑后便会生出一轮光环，他们称之为‘慧轮’。”
“通过这慧轮大小，和光亮程度，来断定一个人是否能成为佛修，修佛门功法。”
“而很不幸的是，我足足参悟了七天七夜，结果脑后什么都没有，头发还掉了不少。”
李初一听罢，则是完全傻眼。
他突然想到，光头丹如何产生的，似乎即将要揭晓。
“我脑后没有慧轮，自然成不了佛修，只得原路返回，但我怎能甘心，若这样灰溜溜回去，如何有脸面见庄里人。”
“所幸的是，大佛山除了佛修一脉，还有无慧一脉。”
“所谓的无慧，便是指一些没有灵根之人，或者我这般，脑后生不出慧轮之人，他们虽成不了佛修，但同样向往佛门。”
“于是在我百般努力下，终是靠着我的聪明才智，成为了无慧一脉的挑水僧。”
李初一眼角抽蹙，这啥事情走向啊。
“岁心，你在那无慧一脉能修行吗？”，他遂问道。
“初一施主，可以修行的，像我这种有灵根但脑后生不出慧轮之人，会给我们一本佛门功法，若是有所领悟，就能入佛修一脉。”
“可当我入大佛山以后，才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岁心似有叹息，“大佛山是少有的仙门大势力，门内修为通天彻地者不在少数。”
“偏偏那无慧一脉是藏污纳垢之所，他们虽入佛门，但并无佛心，反倒是仗着背靠大佛山，做下无数恶事。”
“奸淫烧杀，罄竹难书，可以说没一个无辜之人。”
“我自然是看不惯他们那一套的，平日和那些人明争暗斗，他们也是各种给我下绊子，妄想置我于死地。”
“我虽有天生神力，但他们扎根大佛寺久矣，能弄到一些佛门符，甚至些奇奇怪怪的阴狠毒辣之物。”
“实话实说，那段日子对于我来讲，极为难熬，曾多少次离死亡只差临门一脚。”
岁心停了下来，似在回忆那段时光。
李初一也是面露沉重，一人在那么大个佛门，周遭皆为敌人，那种处境他想得到。
“岁心，那后来如何？”
“初一施主莫急。”，岁心双手合十。
“我想摆脱当时那种处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参悟佛法，脑后生出慧轮，成为佛修。”
“于是我不分昼夜手捧着那本佛经，作为挑水僧，在被针对下，我大半个白日都在挑水中度过。”
“那些人见我挑水仍手捧经书，自是无穷尽的嘲讽”
“就这样，我足足参悟了三年，可我脑后依旧生不出慧轮。”
说到此处，岁心并未沮丧，反倒目中有无穷光彩。
“直到有一日，我又挑了整天水，才把所有水缸填满。”
“也是在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内视了。”
“在惊喜中，我内视了心脏肺腑，也内视了脑海。”
“原来我并不是生不出慧轮，只是没有生对地方。”
岁心停了下来，转而语气激昂：“我的确是脑后无慧轮，但我识海慧光，却是能照耀天地，无穷无尽。”
他说罢，似平地起狂风，有无数惊雷闪耀。而他依旧白衣绝世，不染凡尘。
李初一有被震撼到，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般，天资内秀于身，不显于外。
岁心接着道：“自那一刻起，我明白自己能成为一名佛修，但我依旧每日参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