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空，几人俯瞰整个井底世界，才发现其被分成四个区域，春夏秋冬泾渭分明。
他们之前所处的绿色森林，一片夏意盎然。
而那道锐气所在之地，却是白雪纷飞，一片肃杀，空中，一道道流光朝着那里汇聚。
……
苍茫雪地上，有着一道不知多长，且深不见底的裂缝。
一道道锋锐，割裂万物的气息，不时从中蔓延出来。
在裂缝两边，还矗立着两具枯骨，皆高百丈，观其形，似乎是一完整巨兽，被从中一分为二。
此时，已有不少身影降临此处，全都目露狂热，他们费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摄取这道气机，化作法宝本源吗。
只见一位位修士走上前去，可越是靠近裂缝，那种撕裂感越是强烈，似连着神魂都要被撕扯开。
而在走近一定距离后，他们都盘膝坐下，随之祭出法宝，或者炼制法宝的各种主材，开始汲取起来。
忽然，随着一声鹏啼，一道人影落下。
所有人不由自主望过去，感受着那股杀气，只觉得一股凉意直冲天灵。
李初一？教书先生，有人认出这道身影，他们也沉沦在那六十年凡俗中，甚至不少和他打过交道。
可他怎么变成这般模样，而且才筑基后期，为何又有如此威势？
李初一则冷眼注视着，黑刀缓缓浮现手中，闪烁冷冽晶莹与特有金属光泽，他眸光更是如火炬般炽盛，那是怒火。
他娘的，他回想起这梦境六十年，那柳风铃一直馋他身子，如果不是他心坚如铁，可不得着了道？闹天大乌龙？
他在外边时，都忍住在那城隍庙石柱上，戳一个驴头，就怕弄坏这万年古迹。
可进来后，却差点被那马城隍如此摆了一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对其挫骨扬灰了。
他李某人，可是有仇当场报。
只见他手持黑刀，朝着那百丈枯骨爆射而出。
“斩”
可就在黑刀碰到那枯骨的一刹，一股无形之力蔓延而出，阻下了这一刀。
而下一瞬，李初一意识又被疯狂拉扯，随后落入一奇异空间。
看着这一幕，所有修士皆莫名奇妙，这小子有病不成？好好的锐气放那不要，非去和一堆破烂骨头较劲儿。
可现在又怎么了？停在那不动干甚？
这时，烈阳子瑶神三人姗姗来迟，他们虽不知缘由，但还是把李初一护在中间。
……
一片灰蒙蒙空间内，李初一神色冰寒，各种神通术法轰炸，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小子，白费那力气干甚？你这只是一道意识，还想上天不成？”
突然，一道猥琐带着几分痞气的声音，响彻在这片空间。
“孽畜，给老子滚出来？”李初一怒喝一声。
“孽畜？吾可是山海孕育，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异兽，你敢这么骂我？怕只有老天爷有这个资格。”
慢慢的，一张马脸汇聚成型，和那城隍庙上各种石刻一模一样，就是那马城隍无疑了。
“城隍爷？你可真是好本事啊，敢如此摆弄我。”瞧着突然出现的马脸，李初一咬牙切齿，嘴里“咯咯”直响。
“嘿，小子，我于天地中孕育成型，就你身上气息，我若还活着，跪舔还来不及，怎么敢戏弄你？”
马脸龇牙咧嘴，一幅小人趋炎附势模样。
“哎，可惜啊，本神马就出去遛个弯，晒晒太阳，吹吹风，就遭此横劫，被一分为二，死得不能再死，呜呜，马儿心里苦啊。”
“幸亏那合体老怪见我可怜，帮我聚了魂，能以城隍之身再残喘万年。”
“小子你说说看，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把我骨灰扬了，还讲不讲天理啊。”
马脸哭诉着，一把鼻涕一把泪，人性化十足。
“这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之前怎么回事，为何所有人都被封住记忆，沦陷俗世六十年？”
李初一冷声道：“你最好给个合理解释，否则，呵呵。”
“喔，原来你说此事啊，这不是机缘吗？多出一世凡俗记忆，能让修士窥见本心，对修行有多大好处你不知道？为何还这般兴师问罪？”
李初一顿住了，因为这六十年凡俗，他确实体悟到了很多。
“再说了，这也不关我事，这是那合体老怪留下的一道神通，我也不知是何道理，但我也沉浸在里面六十年，你不能怪罪于我。”
马脸上露出猥琐，似带着回味，“那些蚌女，活儿真棒。”
“合体有如此本事？”李初一看着马嘴垂下丝丝晶莹，冷脸打断道。
“他不单是合体，听他自己说，他应该算半步大乘。”
“他那道神通，需要很多人才能运转，似乎是创造了个虚幻世界，而且以五万年前，我这城隍庙周围十里八乡为原型。”
“你们被封住记忆，代替了其中一些村民，但都是以自己本能意志行事。”
“所以虽是虚幻，但也可以说是真实的，毕竟里面每件事，都是真真切切经历过。”
忽然，马脸上又露出贱笑：“不过嘛，幸亏我记忆没被封，而且那里同样有蚌女，舒坦了六十年，爽。”
第84章 四季之气，马驹死种
“别废话，那老东西从哪儿来的，为何又留下这神通机缘？”李初一怒喝。
“喔，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听他说，好像是从很远地方来的，这道该死锐气也是，和他同一地儿来的。”
“他偶尔提到一句，说来一趟不容易，检查封印，还要去下个地方什么的。”
马脸嘀咕着，又接着道：“喔，那道神通之术，和外边那天地锐气，好像是他故意封印下来，留给你们这些后世修者的。”
“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只是一匹命途多舛的马儿，呜呜……，蚌女们，咱们缘分尽了。”
听到这些，李初一并未释然，反而心头更加沉重。
“半步大乘，封印，故意留机缘给后人，仅仅几条信息，就可断定，这还是个普通修仙界？”
“统啊，你真是想出去看看吗？还是发现了什么，然后怂了？”李初一喃喃自语，神情有些黯然。
“咳咳，小子，求你个事可以吗？”
忽然，马脸凑到李初一身前，挤眉弄眼低三下气道，“你帮我个忙，我告诉你个机缘。”
“先说，我自会考虑。”李初一淡淡道。
“是这样的，当年我肉身连带着神魂，被那道锐气分成两半，后来魂儿被那老怪聚拢。”
“我就求那老怪，以我血肉本源孕育了匹小马，你帮我把它带出去可以吗？”
这张马脸难得正经起来，话语中甚至带着些恳求。
“你不是公马吗？怎么孕育小马？”李初一皱眉。
“我是神马，是独一无二的天地异种，如我这般的兽类，皆是这样传承。”
马脸连忙解释，又接着道：“哎，不过我只是以尸身血肉孕育，这样孕育出的小马胚，也只是死种罢了，不是活物。”
“但我还是求你把它带出去，你不是普通人，兴许有办法呢，我只是希望天地间，重现和我一样的身影，而它能够尽情驰骋。”
马脸双眼闪动，带着浓浓希冀。
“可以。”李初一肯定道，举手之劳罢了。
“真的？万分感谢啊，嘿嘿，我当城隍时积累的功德果然有用，才能遇到你啊。”
见李初一答应，马眼眯成道缝，笑得那叫一个欢实。
“功德？你口中的功德，不会是拿着愿力珠，然后去救济那些蚌女吧。”李初一想到城隍庙功德碑，不由问道。
“这不是功德吗？”马脸疑惑。
“算了，先不说这个，刚刚答应你的机缘，咱得说话算数。”
“你们修士炼法宝，需要天地锐气，而这井底世界，除了外边这道弄死我的凶手外，其实还有一处，你可知道？”
马脸压低嗓子，神神秘秘道。
不过李初一并未搭话，只是静静看着，让它落了个自讨没趣。
“咳咳，你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这井底世界被分成春夏秋冬四块区域，而这，全部出自那老怪手笔。”
“他在中间位置布了个阵法，专门收集四季之气，这小世界存在五万年了，你想想吧。”
马脸挑眼，“怎么样，不亏吧。”
“嗯，不亏，谢谢了。”李初一缓缓点头。
四季肃杀之气，他垂涎已久，偏偏其需要长时间收集，而这里却有五万年现成的。
他不由自嘲一笑，自己这天道之子气运没得说，可那六十年梦境世界，最后一幕就有些戏剧了。
怂个锤子。
他只需要开开心心开前辈坟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是了。
突然，马脸又嘀咕起来，声音带着几分丧气，又带着几分解脱。
“小子，和你说了这么多，也差不多了，我这道神识快要消散了。”
“嗯？为何？”李初一凝神问道。
“没有为何啊，本该如此。”马脸耷拉着双眼。
“五万年前我神魂就裂开了，那老怪只是帮我聚拢，不过能撑一万年已经足够了。”
“哎，若我少去找几趟蚌女，或许能撑得再久点，可那样，我之马生将毫无意义。”
“我神魂早就重新裂开了，城隍庙也跟着没落了，只留下一道神识残喘，哎，也不知没了我，那些蚌女咋样。”
李初一表示懂了，虽然对方品性有待商榷，但倒霉那是肯定的。
忽然，他心中一动，忙问道：“你知不知道那半步大乘叫什么？”
“他？他好像叫什么，叫……，不知道，好像他提过，但就是记不起来。”
李初一：“……”
“小子，再见了，我是山海孕育天生地养的，也没什么名字，若那小马驹活了，你随便给它起个名即可。”
“对了，千万别带它接触什么蚌女啊，一入此道深似海啊，记住了！”
最后一句说完，马脸轰然而散。
外边，李初一缓缓睁眼，在他身前，出现一具枯瘦马驹肉身，无灵无魂，只是被一层肉膜包裹着。
见李初一醒来，烈阳子三人也是大松口气。
“李兄，此乃何物？”剑无尘问道，此刻他眼神犀利，凡俗那六十年经历，洗净他一身浮华，也让他明悟了自己的剑修之路。
“某个玩意托孤罢了。”李初一随口解释，把小马驹收进储物戒。
而此时，井底世界所有修士，全都汇聚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