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天穹无数灯影晃动，给所有人勾勒出一道朦胧轮廓。
“李兄，顾兄现在何处，为何当年一别之后，就再了无音讯了？”
林代玉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抬头凝望着满天灯影，又是回忆起那个面上总是挂着微笑，对万事万物皆抱有善意的年轻男子。
“顾西洲啊，不知道。”，李初一抿着杯口，眉眼笑着。
“好吧。”，林代玉摇摇头，觉得有些可惜。
一旁，涟漪、末雨也是一叹，她们当年也见过对方，并同行一段时间。
“李初一，你在轮回之地推了几十年真灵大磨，你觉得世间真有往生吗？”
融焱眸光微沉，越是信奉强者为尊，对轮回就越是排斥，因为他们只认当世。
“这可别问我。”，李初一耸耸肩。
“问我就是抬举我，毕竟我只是在那儿干了几十年苦力罢了。”
“不过嘛。”，他语气一顿。
“如果那里没问题，转生后也和前世没丁点关系了，毕竟回归了真灵本质。”
“你是没看到啊，无论什么种族，人还是树，经过大磨碾压之后，都成了一模一样的白色光点。”
金鳞亦是若有所思道：“肉身元神真灵，三者共同构成了一个生命体。”
“真灵产生思维，肉身负责行动，至于元神，就是沟通两者的桥梁。”
“当然，对于凡人来说，就换成了，肉身灵魂真灵。”
“而对于世间一切生灵来说，真灵本质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差别，只是衍生出来的灵魂和肉身不同，所以就有了世间生灵的多样性。”
李初一鼓掌称是：“金鳞兄说得不错，言简意赅。”
“所以如今那处轮回之地，很是符合我心目中轮回的样子，我没发现丁点儿疑点。”
另一边，林代玉、魏无双他们就如听天书一般，只能尽力去理解着，毕竟他们没下过轮回。
融焱却是道：“李初一，你知道怎么能复活一个魂飞魄散的人吗？”
“魂飞魄散？”，李初一眉头一挑。
“那不就相当于肉身崩塌，元神消散，只剩下真灵了吗？这如何复活？”
“只能被轮回之力裹挟，然后送入轮回之地了，谁都不能阻止。”
“佛爷说了，就算他曾经为五境之仙，都是不能阻止，除非轮回大道消失，或是轮回之地彻底不见。”
李初一却是不由敛下神情，当年星空之中，他是截了众掌柜一缕真灵。
可是现在看来，化神修士便是能神化万千，一缕元神都能复活。
可是换成真灵，根本就无法复活啊，那他为何当初要那么做？
李初一眉头越蹙越深，他不能理解自己当初的行为，丁点儿不能理解。
另一边，融焱亦是神情紧锁，“所以，让彻底死去之人重现，或许是一件根本不可能之事，毕竟是从无到有。”
“而我等修行，总是要有迹可循，就是要符合逻辑的，不可能太过想当然。”
反九则是噗嗤一笑，“那有没有一种境界，根本不需要遵守任何逻辑？”
融焱闻言，却淡淡道：“如果真有这么个境界，那如何才能进入这个境界，就是最大的逻辑。”
“所以我的答案是，没有。”
一旁，末雨却是难得不跳脱，毕竟在场多是大佬。
只是她依旧弱弱道：“我看一些小说话本，那些什么帝、道祖啥的，不是能直接去时间长河捞人吗？”
“话本？谁写的？”，李初一瞅了过来，颇有些兴致。
“很多啊，就是那些修为不得寸进的筑基，或是金丹修士，他们本就是修仙者，见过修仙世界的瑰丽。”
末雨解释着：“所以他们来写，各种想象天马行空，简直好看的不行，我最喜欢看了。”
“时间？”，李初一自是莞尔一笑，只是笑容颇为玩味。
毕竟轮回有诡，时间同样有诡，这可是号称世间两大秘，甚至被天道反复叮嘱。
还有命界之中，独留时间、轮回两条大道，也很是能说明问题。
“末雨，我问你啊。”，李初一清了清嗓子。
“如果一个生灵，成长到一种境界，过去、现在、未来一体，任何时候都是最强大的状态，且永生不灭。”
“而且，他能随意穿梭时间。”
“你说说，如果让他穿越回过去，再杀死自己还是婴儿时期的老爹，又会发生什么？”
此问一出，全场皆是傻眼，实在是这个问题触及到他们认知盲点了，以他们修为见识，根本不知做何解释。
金鳞摇头叹息，“世间太大，隐秘太多，我等仿若井底之蛙，不知何时才能彻底认清一切。”
李初一亦是低着头，眸中情绪莫名。
“强者自当无谓，弱者才会踌躇，无论真相如何，一直走下去不就知道了？”，融焱却冷不丁冒出一句。
“好，说的好，说得妙啊！”，李初一瞬间大喝一声，语气满是赞赏，一副相见恨晚模样。
“融焱，来来来，我给你倒酒，敬你一杯。”
李初一说着就提起身旁酒壶，然后给融焱满上，当然无人察觉，他指尖悄无声息的抖动了一下。
“融焱，从前是我不对，乱给你起个什么强弱哥诨号，现在算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啊。”
李初一满脸真诚，又给自己倒满，说完就是一饮而尽。
此刻，看着对方那满是诚挚的模样，融焱再低头看着自己身前那杯酒，有些不解，这厮会这般好心？
一旁，金鳞似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随他们去吧，他离得远远就好。
“融焱，你不会看不起我吧？”，李初一语气有些愠怒。
“我都是给你赔罪了，从前之事自是一笔勾销。”
融焱没出声，只是默默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算是回应了。
“咳咳，好，大气。”，李初一心虚起身。
“这席吃了两三个时辰了，那我就先行一步啊，去渡个劫先。”
“小李子，你这么急干嘛？我认识第一之地好几个名动一方仙子，还想给你介绍一下呢？”，末雨小声嘀咕道。
“这……，你可千万别，算我怕了行不。”
李初一悻悻一笑，连忙摆手推辞，说罢便是一步离去，留下剩下之人面面相觑。
融焱看着对方消失不见，双眸亦是愈发深沉。
“强者是不畏强敌，却畏惧朋友，弱者是不畏朋友，却畏惧敌人。融焱”
瞬间，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是把目光聚在一处。
而融焱却是立即想到了什么，胸口激烈起伏着。
目光死死盯着李初一消失方向，咬牙切齿着。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李初一不可饶恕。融焱”
众人：“……”
第616章 心若不动，风又奈何
此时，李初一早已在万里之外，一步之事而已。
当然，他也很是心虚，毕竟算是难得来了次恶趣味。
“应该没事吧，我只是弄了点报名丹粉末，丹效时间应该不会持续特别久。”
李初一嘀咕一声，又是环顾四周。
行道宗方圆数十万里内，多大江大河，所以此刻，他正凌空站在一处大泽之上。
如今这具肉身是新的，该渡的劫，自然得全部渡过才是，算是走个过场。
只见他目光坚定，抬头间神采飞扬。
“雷来。”
刹那之间，漆黑天穹被雷海布满，整个天地瞬间被雷光照亮……
行道山上，所有人亦是起身，目光遥望万里之外，看着那倾世雷劫。
他们都隐约明白，李初一与他们，在某些地方是不一样的。
……
春去秋来，立夏冬至，周而复始，年年有余。
转眼之间，快一年过去了，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已是进入隆冬时节。
李初一这场雷劫，也是渡了整整一年，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束。
在这期间，金鳞等亦是靠近观望过，见李某人如没事人一般，便是不再理会。
融焱被喂了报名丹粉末，丹效更是足足持续了大半年。
所以这么段时间里，他是彻底闭口不言。
而八王座融战，还有融灵族其他几大王座，则是多了个乐趣。
那就是每日在融焱面前故意说一些强弱之理，逗弄他开口，并且乐此不疲。
此外，困兽之城每日的困兽之斗依旧持续，不过没用人族修士了，而是用关押的其他种族，或是融灵族战士亲自下场。
末雨、林代玉、落羽等人前去观摩过一次，不过回来时就是面无血色，这也是让他们清晰认识到，这个世间究竟何等残酷。
雷海之中，李初一如仙屹立，额心一道金色痕迹，亦是绽放光明。
在一年雷劫洗礼之下，他的肉身、元神自是愈发璀璨。
而且他还以五行神雷铭刻阵纹，如今外纹更是来到一万两千道。
内纹、元神之纹也是被他重新凝炼，分别为五千道和两千道。
三纹一体之下，自是让他肉身、元神愈发圆融。
李初一也最喜欢这种浑然一体，形神合一的感觉。
“散了吧，天雷兄谢了啊。”
此刻，他面前噙着笑意，而那漫天雷云，亦是在他一言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啥时候再做一身行道袍才行。”
李初一瘪了瘪嘴，又是幻化出一身月白道袍。
他此前的全部身家，如借字符中堆积的如山般修行资源、灵虫、镇魂刀、斩头刀、菩提树、年轮树……
海和尚的佛珠，还有他两身道袍，都是不知去向。
此外，他曾经赌字仙命已是来到四成赌徒，只是随着身死，这份仙命修为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