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要出去的。”
“那我呢？”
“额，你……”，李初一挤眉弄眼瞅了瞅，“你随意。”
这片庞大战场之中，杀戮依旧在持续着，而深海之下，那种不知为何的气息，却是让无数生灵心悸，甚至灵魂都为惊悚起来。
似有什么难以言说的恐怖之物，正在慢慢卸下它的伪装，要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那条鸿运齐天舟上，烟素蜷缩在昏暗雨幕之中，墨发蜿蜒、白衣覆身，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似泡沫般一触即碎。
林代玉他们愣愣望着这一幕，对于烟素，怜悯？悲哀？可赞？
他们分不清，也说不明白，情绪在这一刻似乎再没有分界线，而是彻底交融在了一起。
半空之中。
‘李初一’在雨水冲刷之下，身影有些踉跄。
他眼神空洞苍凉，似乎还氤氲着泪花。
“呵呵，我只是一道幽魂啊，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阴暗之中，只是在某一天，被人以血肉，还有借命之术，组合成一个完整的人罢了。”
“你美的那般耀目，就这么堂而皇之向我走来，如一缕光明，照进黑暗。”
他语气颤着，紧紧盯着船板上倒地的女子身影，“我怎么可能不心动，又怎会不心动？”
“还有你说，在我眼中看到了克制。”
“那是因为，我终究不是那人，不是……”
下一瞬，他猛地抬起头，朝着四方疯狂呼喊起来，回荡全场之中，落入无数生灵耳中。
甚至很多都是停下手来，把目光落向这边，想看看到底发生何事。
“李初一，你出来，求你……我求你出来啊。”
“你的命运，你的命格，我承受不住。”
“我还给你，还你啊!”
也是这一刻，那两名完美人族八境女子，终是动了杀心。
她们挥袖之间，两道七彩霞光耀眼夺目，可却带着能磨灭所有的力量。
将‘李初一’、融焱、那座困兽之城，以及下面的鸿运齐天舟，全部囊括其中。
林代玉、涟漪、末雨等等，全部双眼闭上，似在静静迎接死亡到来。
偏偏这时，一声幽幽喟叹，毫无征兆的响彻所有生灵耳中。
“哎！”
“你既然继承了我的命运，就应该知道，不可与女子过多牵扯，这不，被困住了吧！”
随着一百丈巨浪翻滚呼啸而过，一位粗布短衣的年轻男子，傲然屹立天地之间。
如挺拔古松，又似巍峨高峰。
他的身上，正发出道道金色佛光，带着祛除一切阴暗鬼魅的韵味，将困兽之城，以及下面那条船护在其中。
远处，一位完美人族枷锁之仙笑道：“嫁命之术，挺有意思的。”
“还有那伪人小子施展的佛光，似乎又是另一尊佛的神通。”
他身旁之人也是搭腔道：“总之今日，轮回之地必现，至于眼前，随他们去吧，小事尔。”
这金色佛光炽盛无比，即使化日一族所化大日，在此刻都是分毫不能与之争辉。
所有修士，皆是错愕盯着佛光中那道身影。
“两……两个神奇阁李初一？”
“管他几个，生死大劫当前，操心这些干嘛。”
“说的对，既然下面就是轮回之地，投胎之时，你们可不能和我抢。 ”
半空之中，两个李初一隔着不到一丈。
“哈哈，就是这种感觉，没错，就是他，我的快乐要回来了。”，反九拍手大笑着。
“呵呵，你挺勇啊，真不怕李兄将你一巴掌拍死？”，米逗直接回怼。
金色佛光厚重、温暖，甚至连那漫天雨滴，都是被排斥之外。
烟素在佛光中，脸上血色似有回缓，她艰难抬起眸子，凝视着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庞。
“我继承了你的过往，也承接了你的将来，这就是嫁命之术。”
‘李初一’不由低着头，目光有些躲闪，似不敢直视身前那人。
他继续道：“所以我挺羡慕你的，羡慕你能去那么多地方，在南方画舫听雨而眠，在星河之下对酒当歌，看无边大漠浑圆壮阔，领略山间风月秀美柔和……”
“我羡慕你活的那般精彩，你的身边，似总能发生各种奇奇怪怪，却是极有意思之事。”
他叹了口气，“你灿烂夺目，我却只能躲在阴暗。”
“所以在继承你命运那一刻，我挺想成为真正的那个你的，真的。”
“只是，我似乎办不到。”
李初一闻言，却是无奈摇头笑了笑。
“可是你羡慕的日子背后，同样有很多你熬不起的苦。”
“我曾亲手将无数人，甚至是相熟相亲之人送进绝地。”
“也曾亲眼看着一路同行的好友，如梦般破碎消散。”
“更曾在无尽星空之中，将一路同行的伙伴送走，等待他们的，将是被剖心剥魂，可是我无能为力。”
“甚至连我自己，都只能绝望等死。”
“我这短短岁月，不知看到了多少尸骨，多少人间惨剧，我数都数不清了。”
李初一语气轻飘飘的，他面上也是一直带着浅浅笑意，从未褪去。
第595章 烟火素淡，守心自暖
对面，‘李初一’仍是低着头。
“我知道的。”
忽然，他也是笑了笑，似浑然不觉断掉双臂的疼痛。
“所以我觉得，‘青年永如天上月，皎皎不染世间尘。’这句话配你挺合适的。”
“算了，莫要抬举我，我可是个俗人。”
李初一偏过头去，一副我不听，你说了不算的神情。
“不是，我是说的那方面。”
‘李初一’顿了一下，目光不由瞟向烟素仙子，然后也叹了口气。
“我知你过往，所以也想学你一般，不与女子多接触，只是似乎，学不出你那般自然而然的神韵。”
李初一则是摊了摊手，满满义正言辞：“人间情事太俗，不如一人坐看日出。”
下面，林代玉则是兴奋击掌。
“哈哈，就是这个味儿，理所当然的拒绝，丝毫不做作。”
众人：“……”
李初一却是又问道：“嫁命之术，是谁施展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是想要操纵一个人的命运，必须先介入一个人命运，这背后之人，或许你们曾经见过。”
“见过？”，李初一双眸一沉，不知思索些什么。
他又问道：“既然神奇阁所有掌柜，都是嫁命之术弄出的假货，那你们又干了什么？”
“好像也没干什么，不过戏字仙命，号称最诡异的一条仙命，所以我也说不清的。”
‘李初一’思索了一下，又继续答道：“不过这一次的任务，是配合完美人族，让轮回之地重现。”
两人沉默片刻，忽然，李初一干咳一声，“你既然继承我过往，那当真知道我所有事情？”
“差不多。只是对一件事情不清楚，为何你总是能在前辈坟头中开出好东西，我后边也尝试过，十有五空。”
李初一闻言，则是捏着下巴，哈哈笑着，“已经有一半得宝率，很不错了。”
他估摸着，这嫁命之术，并未把他和天道之因果一同转嫁过去。
渐渐地，除了这佛光笼罩之外，这片天地杀戮再起，一道道身影化作血光，彻底破灭。
‘李初一’望着这一幕，慢慢收回目光。
“属于你的命运，正在离我而去。”
“其实要不了多久，它就会慢慢回到你身上的，那时我会肉身立即崩溃。当然，如果我现在死了，它会立即回归。”
他面上露出苦笑，又似带着些无奈：“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有第二种结局的。”
他抬起头，神情变得郑重起来，又对着李初一认真行了一礼，“谢谢你了。”
“其实这些年来，我借用你的身份，能领略到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精彩，已经足够了。”
“我嫁接你命运之时，是连同你修为，神通，一起嫁接过来的。”
“后来我去了源头大地神奇阁，在那里得了大机缘，一鼓作气修行到炼虚巅峰。”
“这份修为，会连着你的命运一起，一同还给你。”
“我记得无谓子曾对你说过，你在这一境没有瓶颈，可以修行的快一点，所以我就全力提升修为了。”
他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似觉得偷偷占据李初一命运修行，对方会怪罪自己。
只是随着他话音刚落，他的肉身，便是如腐肉一般，开始溃散。
金色佛光之中，李初一却是满头墨发无风飘摇，似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千里、万里、十万里……，灵气全部开始沸腾起来。
无数火光，一缕一缕从天地四方而来，好似漫天赤霞，将他团团包裹着，也照亮这方昏暗天地。
他立在那里，法力、气血，皆是如汪洋般咆哮，似屹立九天之上，俯视这个世间。
天穹之上，漫天雷云，如灭世一般开始汇聚，道则闪烁，雷光暴动，恐怖无比。
这般气象，再次让全场停滞了下来，他们感受到一股滔天威压，让他们喘不过气。
“这是雷劫？”
“这是什么雷劫，只是刚开始汇聚，就有这般气象，莫非有人在这个时候成仙？”
连那三尊枷锁之仙，都是朝着李初一望了过来，只是他们眸子无惊无喜，似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们震动。
“神奇阁李初一大掌柜，他……他不会要成仙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等下决定自己去送，平日修为比不上你等，这投胎，一定要赶在你们前头。”
金色佛光之中，李初一却是抬头望天。
口中轻吐，：“雷劫，先散了吧，我现在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