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代玉点了点头,“得而不喜,失而不忧,所谓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萧兄弟心境如此潇洒,佩服佩服。”
只是这时,萧子期忽然看向林代玉道,“林兄弟,你们这些仙人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萧兄弟请问。”
“我想请教一下,这个世界之上,究竟有没有时间?”
林代玉忽然眉头一凝,“肯定是有的啊,四季有春夏秋冬,人的生老病死,这些不都是时间吗?”
“此外,我们修行者常说三千大道,时间大道赫然排在前列。”
“若是领悟这条大道,逆转光阴长河不在话下,甚至踏足过去未来,无所不能。”
“诸天万界,甚至传说中的数不清大千世界,只要是有人修行,便是从未有人质疑过时间。”
“甚至能踏入时间领域的,全是世间最天资纵横之辈。”
听到这个解释,萧子期有些沉默,许久后才又是问了一句,“那人死之后,真的有轮回吗?”
林代玉摇了摇头,“这不清楚,因为轮回一说,最早是由佛门提出来的,他们最崇尚六道轮回和因果。”
“对于我们修仙者而言,其实我们是不崇尚轮回的,我们只信奉四个字。”
“长生不死。”
外面烟雨朦胧依旧,有斜风迎面而来,吹到三人脸上,带来一丝清凉。
林代玉、涟漪互相望了望,他们都在对方眼里看见疑惑。
一个凡人,死前突然讨论什么时间、轮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道是人之将死,难免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
只是这时,萧子期身下的躺椅,居然在没有外力驱动之下,无缘无故的开始摇动起来。
“真的没有轮回吗?”
“可如果没有轮回,那边又是什么?”
萧子期开始还精神抖擞,此时却是突然变得枯黄干瘦,行将就木起来,眼中满是死气。
他胸口猛烈起伏着,似乎快要喘不过气,瞳孔收缩成一个点,瞥过头指着一个方向。
“如……如果没有轮回,那又是什么?”,他颤颤巍巍说着,似马上就要魂归天外。
亲眼目睹这一切,看似还算正常,可林代玉、涟漪两人,却是忍不住的胸口直冒凉气。
就是因为看不出端倪,才让人觉得惊悚。
林代玉朝着萧子期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片梅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萧兄弟,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他连忙询问。
“我……我看到了一个像是磨盘的东西,似无边无际,且满是血色。”
“它……它就蹙立在那里。”,萧子期猛喘着气,又是伸手指了指。
“那个磨盘下面,是无数的光头和尚,他们全部赤身裸体着,身上青筋暴起,正在卖力推磨。”
“一直推,不停地推……”
听到这话,林代玉两人无不脊背发寒。
而萧子期身下的躺椅,却是晃动的越来越快,甚至都开始咯吱作响。
偏偏这时,他又抬头指了指天,“那……那是什么,一重接着一重,好像无穷无尽……无穷无尽……”
林代玉见状,忙伸手稳住躺椅,想将其稳住,而随着他搭手,躺椅也立马停了下来。
可当他放手,其又开始凭空摇晃起来。
“萧……萧兄弟,你在天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林代玉强忍下惊悚,忙追问着。
“我看到……”
突然之间,萧子期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接着瞳孔开始涣散,全身无力垂下。
一股淡淡的腐朽之气,环绕在他周遭,像是尸臭,又像是老人味。
萧子期,亡。
而他身下的躺椅,仍是一前一后摇晃着,在这阴雨天中,阴森恐怖异常。
第565章 越是随意,祖宗越爱
躺椅仍是上下不停摇晃着,萧子期那张蜡黄枯瘦的死人脸,随着其若隐若现。
望着这副场景。
即使林代玉、涟漪是修行者,依然是面色铁青,有些神魂皆骇。
“涟儿,萧……萧兄弟算是寿终正寝吧。”,林代玉忍不住吞咽着唾沫,像是自问自答。
涟漪没有理会,只是朝着先前萧子期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又盯着天空望了许久。
梅林娇嫩欲滴,天空云雾弥漫。
空空如也,再正常不过。
“或许吧。”,涟漪深吸口气,只是语气很轻,轻到随意一阵风都能吹散。
一个时辰之后。
由于萧子期一生都未娶妻生子,两人便是在附近寻了处风光旖旎之地,用来安葬。
此时天色已经昏黄,可梅雨时节,雨丝如收不住闸一般,连绵不绝。
整个色调有些阴暗,老旧,给人的感觉很是压抑。
两人依旧撑着伞。
身前,是一座小坟,墓碑上简简单单几个字,‘萧子期之墓’。
而直到此时,林代玉仍是有些惊魂未定。
“涟儿,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李兄消失这么多年,我还是被他支配了呢?”
“为什么这么说?”,涟漪别过头去,眼神有些好奇。
林代玉叹了口气,“因为以前和李兄同行过,跟着他总是遇到一些奇奇怪怪之事。”
“哪怕他不在了,只是让我们替他看看故人,还是一个凡人,居然也遇到了这种诡异之事。”
“你说说,这找谁说理去?”
涟漪并未答话,只是盯着墓碑,语气幽幽。
“他,确实很不一样。”
“时间?轮回?”
……
第一之地,乾东域。
以‘乾坤’二字命名的地域,气候宜人四季分明,不像风雪流沙四域那般极端。
这里,除了是修士最多之地,亦是凡人国度扎堆之地。
小泽国。
顾名思义,境内多小河弯弯绕绕,不过更多的是良田桑属,总之是典型的鱼米之乡。
雨谷城。
一个小城,约莫二十万人口, 百姓安居乐业,有衣有食,也算美满。
赵家,是城中一个小员外,有着好多亩薄田,羡煞旁人。
今日,赵员外带着家中独女,赵樱儿,前往城外祭祖。
时雨纷纷,路上行人稀稀洒洒,很是寂寥。
马车中,大拇指带着斤重金扳指的赵员外,语重心长对自己独女道。
“樱儿啊,你都已经十岁了,平日行事要端庄得体,不能再向以前那么跳脱,知道吗?”
“不然等年龄大了,哪家公子瞧得上你?”
对面软枕上,是一个绿裙小姑娘,年龄不大,却已是肉眼可见的美人胚子。
“爹,老神仙说了,我可以种出一个小相公的。”
赵樱儿声如朗月,说罢比了比手中的金色种子。
“胡闹,一个老乞丐的胡言乱语,你居然信以为真,还怎么当大家闺秀?”,赵员外似乎很是气愤。
“呃!”,赵樱儿古灵精怪吐了吐舌,有些不以为意,然后就低头看着手中那颗种子。
距离她得到这颗种子,已是有三四年了,在这期间,她用了好多种办法。
什么黄土、黑土、甚至粪坑旁的土都试过了。
没办法,粪坑土肥沃得很。
只是无论怎么弄,这种子好似铁做的一般,就是没有丁点动静儿。
如今她都十岁了,要是再不种个小相公出来,最多过个几年,她就要嫁人了。
“哎!”,小姑娘托着腮,蹙着柳叶眉。
小小年纪,已是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发愁。
见女儿这般,赵元外也不再训话,只是道:“樱儿啊,祭祖时一定要规规矩矩,不得冲撞了祖宗,知道吗?”
“毕竟咱们家一切,都是靠着祖宗庇佑,才有了今日的好光景。”
赵樱儿乖巧点头,“知道了爹。”
片刻之后,赵家一行主仆已是来到一处山腰,此处风光秀丽,视野开阔,是难得的宝地。
两个坟堆矗立在此,一左一右,且坟基用青刚石修缮过,很是气派。
“祖宗啊,不孝后辈子孙来看您二老了。”
一刚落地,赵员外便是哭得卖力,直接跪倒在两坟之前。
“祖宗,您们不知道啊,咱这个月府中又买下了百亩良田,铺面进银两万两。”
“祖宗,您们看看,这些都是我带来的烧鸡,百两银一坛的花雕酒……”
赵员外说罢,并未摆在坟前,而是直接抱着鸡,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油光满面。
“祖宗,看到了吧,子孙们现在吃得好,穿得好,您们在那边就放宽心吧。”
“樱儿,你还看着干嘛,快来和为父一起吃啊。”,赵员外又催促道。
“咱老赵家祭祖和别人祭祖不一样,我们到了祭祖的时候,都是在坟前大吃大喝一番的。”
“毕竟,哪个先祖不希望自己后辈过得好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