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全身都是微微颤抖着，因为又想起当年，在白雾世界之中，看到的关于未来一幕。
初一老爷的黑铠、龙魂戟全部残破，然后零散堆积在船上。
除此之外，全是那些老爷们的遗物，有虎皮，破烂的黑斗篷……，甚至金毛小狮子都不见了。
只有他一人，独自驾驭着伤痕累累的鸿运齐天舟，流浪星空。
白卿瘪了瘪嘴，别过头去，似不想和小孩子计较太多。
李初一则压了压手，示意小呆冷静一点。
然后继续看向白卿：“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我们似乎并不是一路人，而且我从前可是发过誓的，一定会斩你。”
“你以什么发誓的？”，白卿神情玩味。
“自然是天道……”，李初一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
白卿也没继续提这个，只是道：“其实我在这十三处地界，皆留下很多道神念。”
“而如今这十二之地，表面看似一切正常，背地里却是……”
他拧起眉头，然后又舒展下来，“额，背地里好像也挺正常的。”
一时间，场面变得寂静无比。
许久后，白卿才是耷拉着眉，又挥了挥手：“哎，好自为之吧，我总觉得你这次真的惨了。”
“说不定，这是咱俩最后一次见面了。”
说罢，便是瞬间消散不见，再也不可寻。
独留李初一站在船头，像是立在无尽风雪寒天之中，任由风吹雪淋。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脊背挺直，笑着叹了口气，“哎，其实心里早就准备好了，若真有哪路神仙能弄死我，咱下辈子遇见他，尽量绕道便是。”
他眼中似有璀璨星光爆发，“至于现在，老子才不要苦情戏中的凄凄艾艾。”
“只要活着，老子就要那青山输我峥嵘，天地逊我辽阔。”
第549章 曾经左瞳，杀人杀己
“初一老爷，你还好吧？”，小呆有些欲言又止。
“没事儿。”，李初一耸耸肩膀，莞尔一笑。
远处，屠暮取出那把杀人短刀，淡淡看了一眼刀锋，神色渐渐肃杀起来，“李初一，现在，该轮到我们了吧。”
偏偏下一刻，又是一道声音弱弱出现，“咳咳，我又来了喔。”
随之，一个白衣书生再次出现船上，依旧是白卿。
“呵呵，这就是你说的从不说假话？刚刚不是说走了吗？”，李初一顿时黑着个脸。
他其实并不想见到这个人，杀不死，感觉也打不过，对方的性子他也琢磨不透，说话也神神叨叨的。
“额，你还有一样东西在我这呢，你忘记了吗？”，白卿摊摊手。
“什么？”，李初一愣住了，下意识问道。
“你的左眼啊，你曾经不是自己亲自剜下来的嘛。”
白卿又是一阵挤眉弄眼，似在说你记性怎么这么差。
然后又盯着李初一左瞳，煞有其事道：“不过你如今的这枚眼睛真挺厉害的，只是，似乎你并没有真正动用过它。”
李初一哑然，他都快忘记自己曾有段时间，左眼眶空空如也，很是狰狞丑恶。
后来天地作画，给他描绘了一只绝世仙瞳，只是并未点睛，看上去混沌白芒一片。
再后来，星族之中，以规则之尺点睛，左眼才彻底恢复正常。
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确并未动用过这枚眼睛的力量，最多变成金色，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世间有一种瞳术，叫做《六眼六通，十方本相》，你可是知晓？”，白卿突然问道。
李初一点头，“听一个老和尚讲过，只是不知如何入门。”
白卿闻言，则是若有所思：“老和尚，不会是曾经十三之地，大佛山那个老和尚吧？”
大佛山，便是岁心所在的佛修山门。
见李初一没作回应，白卿便自语起来，“应该就是他了，所谓的六眼六通，本就是佛门瞳术，还是佛门第一瞳术。”
“他只是告诉你名字，却不传授你修行法门，这又是为何？”
说罢，便是直接丢出一枚染血的眼珠子，挑眉道：“还给你了啊。”
然后拍着胸脯，“放心，绝对没做任何手脚，我白卿一生，从不说假话。”
然后，再次消散不见。
船头上，李初一看着手中那枚血淋淋眼珠子，虽有种紧密相连的熟悉感，心里却无任何波动。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任何问题。
但是依旧不放心，随着手掌用力，这枚眼睛便是化作一道肉泥，从他指缝溜走，落入尘土之中。
突然，李初一眉头皱起，他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李初一，先前那白卿可是说你大祸临头，很可能会死啊。”，远处空中，屠暮淡然开口。
经过这一系列之事，他看待李初一，并不像是从前那般，带着一种很自然的，属于完美人族的高高在上。
“这十二之地有什么阴谋？”，李初一转过身去，突然问道。
屠暮沉默半响，才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有什么比杀字命种还要重要吗？”
下一瞬，碑魂，还有先前去杀戮世界的生灵全部回归。
刹那之间，一股滔天杀气席卷天地，如狂风暴雨一般迎面而来。
李初一、屠暮尽皆一愣，这么快就回来了？
鸿运齐天舟上，所有掌柜全部归来，居然一个不少。
“初一，我们离开多久了？”，遇龙问道，他气质淡然，身上却没有丁点儿杀气溢出。
“一……一个时辰。”
李初一此刻很懵，因为他发现，神奇阁所有掌柜，都是一脸风轻云淡，看上去很是闲适。
“遇龙前辈，你们不是入了杀戮世界嘛，怎么感觉像喝茶去了？”
这时，好人凑了上来，腆着笑，“对啊对啊，我们就是喝茶去了。”
遇龙无奈道：“我志不在仙命，所以并不想追求那什么纯粹杀戮之心，我有自己的路。”
好人忙点头，“咳咳，我这一生，唯爱赌字仙命，其它仙命我才不修。”
“加上如今得到永恒性质，万一有机会洞悉永恒仙的奥秘，我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那无上仙的尊位，就留给你了，我还等着你找一座星山当道场，跟着沾光呢。”
李初一若有所思，又看向林瑞道：“瑞山君，你也不追求纯粹杀戮之心吗？”
“不是，我追寻的是极致的虎性，但在虎的世界之中，杀戮，并不是唯一。”
林瑞说罢，便是径直走到一边去，独自孤傲。
无谓子接过话茬，“我们进入杀戮世界后，看到那铺天盖地的怪物，便是彻底绝了争夺杀字命种的消息，觉得没必要。”
“然后就在里面晃荡了两百年，没想到外边才过去一个时辰，这两边时间流速，差的有些夸张啊。”
“所幸碑魂前辈也没说什么，就任由我们这般。”
镇命碑碑顶之上，碑魂身影依旧很是模糊缥缈。
“两百年为限，五杀明心第三杀，只有两百零八位生灵过关，成就一颗纯粹杀戮之心。”
听到这般说辞，李初一环视一圈。
发现许多生灵双目猩红，显然已是彻底深陷杀戮之中，还没有清醒过来，而这漫天杀气，就是自他们身上散出的。
“杀心，止！”，突然，碑魂张嘴吐出三字，似言出法随。
在场所有生灵，特别是陷入沉沦之中的，眼中立即开始恢复清明。
“无纯粹杀戮之心，这杀字仙命，你们怕是修不得了！”
听到碑魂这句话，在场诸多万族生灵，不由缓缓低下头去，显得极为落寞。
而镇命碑上，此刻只有两百零八道名字高高在上。
沈念，这个有些清瘦的年轻元婴修士，名字下是四道杠，他居然也得到一颗纯粹杀戮之心。
李初一、屠暮他们，皆是三道杠。
顷刻之间，碑魂之声又起：“五杀明心第四杀，杀己。”
“杀字仙命，世间万物可杀，自然也可以杀自己，这便是所谓的杀人先杀己。”
“这第四杀，和第三杀一样，我并不会强迫你等，你们自己决定就是。”
话音一落，这血色天地一片寂静。
“前辈，您没搞错吧，让我们自杀？”，李初一有些难以置信，这听上去太不靠谱。
碑魂却是反问，“你连自杀都不敢，又凭什么修行杀字仙命？”
第550章 杀已之术，命种出现
血色平原上。
李初一有些无言以对，这是什么歪理？
碑魂却是叹道：“每一条仙命，都不是那么好修行的。”
困兽之城上，融焱琢磨片刻，也询问道：“前辈，您说的自杀，是真真切切的自杀，还是从别的层面来讲的？”
“我曾经听过一个说法。”
“婴儿长大的过程，实际就是慢慢杀死自己的过程，每天杀死自己一点天真，杀死自己一点活泼，直到长大后，彻底杀死曾经的自己。”
听到这番话语，李初一望着融焱，心中很是感叹。
他觉得吧，今后许多生灵遇到这货，怕是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得憋屈死。
哪像他自己，三个字就能让对方瞬间破功，轻轻松松。
碑魂却是直接回道：“呃，你想多了。”
“五杀明心第四杀，杀己，是真的让你杀自己。”
“如果连杀死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修杀字仙？”
碑魂说罢，又看向那个元婴小修士，“这个沈念，便是曾经杀死过自己，不过又活了过来，所以他能提前引动杀字仙命，留名镇命碑。”
“当然，杀是真的杀，死却也不会真的死。”
话音一落，李初一等两百零七位生灵的身前，突然出现一把血色匕首，上泛着骇人寒光，就静静悬浮空中。
“这是一道仙命之术，唤作杀己之术。”
“你们用这把匕首自杀后，元神会立即陷入无尽迷茫之中，忘记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