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五杀问心第二杀，便是这个了。”
这时，却是好人惊呼：“碑魂前辈，那边是？”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个方向是满满一地碎石，正七零八落堆积着，显得更是凌乱、萧瑟。
“那些也是巨人石像，不过是失去永恒物质罢了。”
碑魂解释着：“曾经有其他仙命修行者进来，他们若成功得到巨人像身上的永恒性质，石像就会直接碎裂开来，化成一地碎石。”
好人听罢，当即起了小心思。
这碎石块自己去拿一点，应该问题不大吧。
敢想敢做，他可是个行动派。
只见好人几步走了过去，然后兴冲冲挑了块最大的碎石。
只是刚一入手，一幕画面便是从碎石浮现空中，就这么突兀出现在众生灵面前。
而画面中，是一片杨柳岸。
天公作美，水光潋滟，风吹过，柳条丝丝缕缕，水面圈圈圆圆，很是清幽。
而岸边，是一道人形光影，和一个白衣书生。
他们两个分坐两旁，中间摆着一张空棋盘，似乎正要对弈。
那白衣书生正微笑着，朝光影行了一礼，“白衣卿相，钟灵毓秀。在下白卿，见过位前辈。”
看着这幅画卷，众生灵有些摸不着头脑。
唯有李初一，正死死盯着画面中的人，眼中闪现出一丝恨意。
疯批书生，白卿，假字仙命之修！
曾经在东方修界，给行道宗布置了个救世之局，给其他众生布置了个灭世之局。
而造成的结果，便是一界修士流落到一片恐怖之地，前途未卜，李初一劫运缠身，至今只有借助天鬼暂时解决。
“李兄，你见过这个人？”，米逗询问。
李初一木讷点点头，岂止是见过，说是刻骨铭心也不为过，毕竟把他害得那么惨。
“有过点交集，修假字仙命的一个人，我称呼他疯批书生。”
不远处，融焱眉头微凝。
疯批书生？这姓李的一直有给他人取外号的习惯？
这时，碑魂却是道：“这是位修假字仙命的，他进入这里，自然也是为了那种永恒物质。”
“既然曾经的画面被触动了，你们就观摩一下，看他是如何与这些巨人像过招的。”
众生灵点点头。
画面中，白卿与那人形光影分坐两旁，他持黑子，对方持白子。
接着，便是开始对弈。
两者棋力似乎都是顶尖，铺垫几手过后，便是开始搏杀，每一步都是惊险万分。
即使是不爱棋道的生灵，也是忍不住呼吸放慢下来。
而这一看，便是十天十夜。
而此时，一盘棋终是落在了尾声。
“啧啧，这白卿也是伪人一族吧，看着有些上不着台面啊。”，有生灵语气不屑。
“嗯，棋道在万界都有流传，棋盘上更是变化万千。即使我不精通此道，但也是看的明白，自第一日起，白卿就被对方死死压制着。”
“的确，如今黑棋早已没了活路，绝无一丝翻盘可能。伪人一族，确实有些不行。”
听着这些嘲讽，好人自然坐不住了。
当即双手环抱，怪声怪气的，“啧啧，说这些话。”
“如果白卿没赢，这巨人像怎么会碎成一地石渣？”
化日一族有位生灵站了出来，道：“这石像破碎了不假，但不代表是因为白卿才破碎的。”
一边，李初一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幅画面。
他也会下棋，而且他也看的出来，白卿的黑棋已是死路，没有一丝胜算。
但若是说白卿真的就这么输了，他李初一万万个不相信。
这时，白卿却是直接起身，望着身前杨柳依依，水色绝艳。
他声音还是那般和煦，如暖风一样，听在耳中很舒服。
“这世间春寒料峭，罄竹难书，想存活下来，难，难啊！”
他叹了口气，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惆怅。
“你输了。”，那道人形光影吐出三字。
“前辈，可否听听我的故事？”，白卿径直道。
“可以！”
白卿点了点头，水面映着他的倒影，正随着波光摇晃，有些看不真切。
“我出身微薄，白卿这个名字，都是我那便宜老爹，花了一整串铜板，找一个路过酸秀才取的。”
“对方也没啥真学问，只是从‘白衣卿相’中取出两字。”
“可我爹却是如获至宝，觉得我真会封侯拜相，故让我好生读书，以后光耀门楣。”
白卿笑了笑，继续道：“幸亏我读书真挺有天赋的，说有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之能，也一点不为过。”
说着，他又是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惆怅。
“奈何我这一生啊，是真的如履薄冰啊！”
第542章 黑子白子，以身入局
听到如履薄冰几个字，不知为何，在场众生灵都是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似乎这四个字说出口，就是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想笑。
白卿却是伸手拨弄了一下柳枝，继续说着。
“我读书天赋很好，得当地大官看重，带着我去参加一场又一场文人宴会，让我卖弄诗词。
“而目的，自然就是为他搏取美名。”
“让人称赞他治理一方有功，以至于出了我这么个文曲星下凡。”
白卿摇了摇头，“可是他为了这么个小小私欲，却是使用诡计雪藏我十年，拖了我十年。”
“后来我入仕之时，他又当我为棋子，让自己子嗣取代我成绩。”
“再后来，我还是当官了，可是人贱微轻，在各方大佬之间摇摆不定。依旧总是沦为棋子，只是持我这枚棋子的人，换了一位又一位。”
“总之，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嘲笑，羞辱，牢狱之灾，发肤之刑，不知受了多少。”
“有许多次，都是吊着口气，最后又侥幸活了过来。”
白卿抬头望天，笑了一声：“幸亏老天垂怜，我还是有点机缘的，侥幸入了修行之门。”
“可惜啊，修仙界的尔虞我诈，比起凡人界来，那是只多不少。”
“我曾被人当作炉鼎，一身修为、血肉之力、寿元，皆被夺走，怎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虽然后来侥幸恢复，但又被人诬陷，夺得一身造化机缘，黯淡离场。”
“我总是如小草一般，在修仙界起起伏伏，独自飘零。”
“那些仙门，大能，总是将我看作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用完就丢掉。”
说到此处，白卿却是笑了一下。
“所以我后来悟了，为何我总是被人当作棋子，我自己却不能化为棋手呢？”
“于是我学着布置，学着躲在阴暗中，操控别人来达成自己目的。”
“可惜啊，事与愿违。”
“我先天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棋手，完全不是别人对手。”
“哪怕我棋艺再精湛，布下的局再巧妙，总是有人技高一我筹。”
白卿摇了摇头，望着水中倒影，目光有些落寞。
“哎，其实我棋艺一直都在进步着，可也一直失败着。”
这时，那人形光影道：“你的棋艺已经很好了，只是这一次，你依旧是输了。”
而看着画面的众生灵，有的却是面露不屑。
“原来是位失败者的自述，简直浪费我等时间。”
“他是伪人一族，如此多愁善感倒也正常，反正这棋局，他是输定了。”
而这时，画面中的白卿却是仰天大笑起来，目中有无穷光彩绽放。
他语调高昂，带着种吞吐星日月星辰的豪气。
“所以啊，所以我又悟了。”
“我被太多人当过棋子，身陷棋盘之中，在里面沉浮，可一般到最后，都是逃不过成为弃子的下场。”
“我也自己当过棋手，以众生为棋，可最后呢，依旧落得个失败告终。”
白卿继续笑着，语气愈发亢奋，周遭更是清风围绕，吹的他白衣翻飞，气质绝尘。
“既然世事艰难，罄竹难书，我何不自己主动以身入局？”
“我要自我入局的那一刻起，棋盘之上，黑子白子，尽皆是我。”
一语出，天地皆惊。
白卿回过头来，盯着棋盘，语气终是平缓下来。
“前辈，你再看看。”
只见棋盘之上，全部都是黑子，哪里有一颗白子？
自始至终，人形光影都是用黑子在与白卿对弈。
“前辈，我很久前就不自己当棋手了，我喜欢以身入局。”
“我喜欢，黑子白子都是我。”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毫无疑问，白卿最后胜了。
胜得匪夷所思，胜得理所当然。
而看着这一幕的众生灵，最后也是被震撼到。
“不被人当作棋子，不自己当棋手，却是自己以身入局，同时化身白子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