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庙附近并不是杂草丛生，反而十分平整，像是经常有人来清理过一般。
听着里面传来一声‘请进’，三人同时躬身行了个佛礼，“大师相邀，晚辈不敢不从。”
随着“咯吱”一声，小庙木门被推开。没有什么怪和尚金身泥塑，只有怪和尚本人盘坐在庙中央，身前起了处火堆，还烧得挺旺的。
半头肉髻半头发，就是所有庙宇中供奉的那位无疑了，也是庇佑这一方的大神通者。
“晚辈见过大师！”，三人再次行礼。
“坐吧，随意就是，我很好相处的！”，这年轻和尚满面笑容道，还整理了下自己黄色僧袍。
李初一三人点了点头，便是盘坐了下来，与这和尚隔着火堆面对面望着。
“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本佛名为……，咳咳，贫僧名为不佛！”
李初一他们顿时有被吓住，“咳咳，不……不佛前辈，您不会真是佛吧？”
听着对方下意识以‘本佛’自称，这搞不好还真是一尊佛陀，仙那个级别的。
“低调，低调，我以前是佛，现在勉强称得上是个半佛，以后就不是佛了。”
看着对面三人，不佛笑嘻嘻来了一句。
第446章 散法之地，薅我羊毛
“晚辈李初一！”
“阿雅！”
“童伟！”
三人忙自报名姓，乖乖，他们这还真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了，一位曾经的佛。
“低调，低调，但别用那种拉丝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我曾经挺厉害！”
不佛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别大惊小怪。
李初一顿时觉得老脸一红，不过这可是佛啊，不像那海和尚虽曾经也成佛了，却是自身出了问题，疯疯癫癫的。
“大师，您是别的世界来的吧，宁愿舍弃佛陀果位，难道也是为了仙命？”，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啧啧，小施主有点见识啊，居然还知道这些事情。”，不佛依旧嘿嘿笑着。
“不过我嘛，目的却并不是为了什么仙命，我只是单纯不想当佛了。”
他说到这里，一张颇为清秀的面孔，上面那双眸子，却是陡然间变得深邃了起来。
“舍弃三千烦恼丝，为作世间无忧人，佛陀亦有愁心事，悔道当年不修佛！”
他长叹吟诵着，又自顾自道：“你们看到我头上肉髻没，那便是佛陀证道之时，摈弃的三千烦恼，以一种极为玄奥的方式，和头发、骨肉结合在一起形成的。”
“可能是我修为不到家吧，总之心中仍是藏着烦恼，最终坏了我那颗佛心。”
“总之我心一横，最后干脆舍了那佛陀果位，五十年前来到了这处世界。”
李初一听闻，则是满脸怪异，于是忍不住询问，“大师，你不也是因为戒不了女色，最后才不当佛吧！”
“胡说，佛门常言四大皆空，空即是色，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又怎会沉迷女色，还有，你为何会用个‘也’字？”，不佛黑着个脸，一本正经说着。
“这……，因为我有个和尚朋友，他就是为了个红粉骷髅，舍弃自己一身血肉给了对方，另愿自己身化白骨。”，李初一摊手解释着，他说的是岁心。
“嗯？”，不佛皱着眉，思考一番便道：“你这佛修朋友有些像在涅啊，说不定他成功之后修为会惊天。”
“懒得管他！”，李初一挥了挥手，“如今这世界大道不存，他还能直接成佛不成？”
“说不定诶，你们这里不是有人惊才绝艳，能开辟不用大道的成仙路嘛，万一他也行呢？”
不佛煞有其事说着，“如那个海和尚，‘我身我寺，我身我佛’这种法门都能想出来，了不起，了不起啊！”
李初一却惊了，“大师，您不是外来户嘛，海和尚的事情都知道？”
“这有啥稀奇的，我刚到这个世界时，定位出了差错，落在了那无尽大海上，没几日便是遇到他了，他还嚷着要吃我。”
不佛似在后怕，继续道：“幸亏他自身出了大问题，且身化万千，不然即使我佛陀果位仍在，也不是他一招之敌。”
“不……不会吧，他这么强？您不也是佛嘛，差他这么多？”，李初一很是惊愕，回想起当初时，他们一行人在海上被追的乱窜，也是一阵胆颤。
“李小施主，你懂不懂什么叫含金量啊？”，不佛鄙夷了一句。
“一个人能自创出一条无需大道的成仙路，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其才情足以惊艳万古，明白吗？”
“那样的一尊佛，打我这种普通小佛，不就是一弹指的事儿，这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李初一忙讪笑着。
不佛见状，满意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年轻人就得虚心一点。”
李初一却又道：“大师，仙命比起那些自己开辟成仙路的呢？”
“这……”，不佛有些语噎，好半天才嘀咕着，有些泄气道：“仙命那玩意儿啊，那东西完全就是不讲道理。”
“算了，我这种曾经的小佛不配提它，也不配评价它们！”
“不过仙命唯有十三，能继承它们者，除了自身之才情万古难寻，他们背后同样是尸山血海，踏着无数尸骸上位。”
“也唯有这样的十三人，才配得上那无上仙的称号。”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无上仙’三个字，不知让多少人魂牵梦萦。
“大师，能说说您来这里后的一些事吗？”，半晌后，李初一突然开口问道。
“我吗？”，不佛顿了顿，便是直接道：“这一郡之天地，乃是我散法之地！”
“散法之地？”，李初一有些愕然。
“对，就是散法之地，我来这个世界时，只有舍了那佛陀果位，但是一身佛法仍在，所以我找了这处地方，当作我的散法之地。”
不佛微笑着，伸手靠近火堆，“哎，随着我这身佛法散去，总感觉身子骨有些寒意，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此外，因为这一郡之地有我散去的法护着，所以之前这十二之地破碎时，这里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李初一等人则是默默思索着，原来是这般。
“咳咳，对了大师，五十年前许多凡人许愿，结果全部搞错乱了，那是怎么回事？”
“哎，当时我正处在散法关键时期，元神陷入寂静之中，不知外界一切。”
不佛叹了口气，继续道：“结果那些凡人直接参拜我本体化作的泥塑金身，你们想一下，若是直接对着一尊沉睡的真佛许愿，会是什么情形？”
“算了，我直接告诉你们吧，就是当年那般了，我身上残留的佛韵帮他们完成心愿，却由于没有元神主导，导致最后一片混乱。”
“后来我散的佛法越来越多，我也就离‘佛’这个字越来越远了，那些凡人心愿实现的几率也就越小。”
“直到我清醒过来，他们再来上香祈愿，就没丁点作用了。”
“其实就算是真的佛陀，也不会随意满足信徒心愿的，这一郡的凡人完全是趁我元神寂静，来钻我空子，用凡间有的地方土话讲，就是来薅我羊毛。”
李初一：“……”
他面上抽搐，深吸口气后，才继续问道：“大师，如今外边那么多奇葩小寺又是咋回事儿？”
第447章 世间大密，小孩拜佛
小庙中，李初一回想着一路以来所见的那些奇葩庙宇，什么老母猪庙，月事不痛庙，男子快乐庙……
再看着眼前头上半髻半发的古怪和尚，此人已经不是佛了，可那些庙宇又是咋回事？
对面，不佛伸手盘了下头上的黑不溜秋肉疙瘩，别说，这肉髻手感还真不错的。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你们看到我头上还有半边肉髻吧，这说明我一身佛法已是散去一半，等它们彻底消失后，便代表我和‘佛’这个字，再没有丁点关联。”
他带着种如愿以偿般的松弛感，面庞被身前旺盛火堆映得通红一片，又继续道：“其实很多时候，佛也会有无奈啊！”
“三位小施主，你们觉得为何会有仙佛之分？”，冷不丁，他直接丢出个大问题，类似修行是顺天还是逆天这种。
“这……，应该是修行法门，或是心中理念不同吧。”，李初一想了一下，试着道。
不佛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在许多人眼中，仙是逍遥的，代表着随心所欲，无所拘束！”
“至于佛，他们多被塑造金身，享受着众生之供奉，万灵之传唱，可为何会这般呢？”
“因为佛有慈悲心，佛会怜悯众生！”，不佛自问自答着。
“噗，我现在都不算是佛了，就不给你们打这些机锋了，直接说白话得了，你们听的还明白点！”
突然，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是正色道：“听好了，无慈悲，不成佛！”
“世间真正的佛，皆是怀有一颗慈悲之心，无一例外。否则，只是一群打着‘佛’的名号，招摇撞骗之徒罢了。”
“至于为何我会这么说，因为佛，面临的是世间最污秽、浑浊之物，只有拥有一颗慈悲、琉璃之心，方才不会被侵染。”
李初一等人闻言，有些面面相觑，觉得这层次太深了，他们有些理解不了。
不佛却是笑了笑，“我举个例子吧，凡人是不是喜欢在佛面前诉说自己苦难，然后祈求佛祖怜悯？”
“你们想一下，若是你们耳边整天响起无数道声音，全是一副苦兮兮的，说自己命不好啊，吧啦吧啦说一大堆，然后祈求赐福，你们是什么感觉？”
李初一三人顿时一愣，似真在脑中模拟这个场景，可是几息之后，皆是狠狠打了个冷颤。
“我不要！”
“好可怕！”
“让我当佛我都不稀罕！”
三人忙不迭说着。
“大师，难道佛每天都是过的这种日子？那我理解你了。”，李初一说着间，递出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接着，他眉头又浮现出一丝疑惑，“大师，难道佛不能屏蔽掉那些声音吗？不然那无数道埋怨声，还不得分分钟把人弄疯？”
“李小施主，你觉得若是佛主动屏蔽，不去倾听众生之声，他还算得上是真佛吗？”
不佛眼中带着些许怅然，慢慢说着，“在我看来，仙修的是逍遥，佛修的却是枷锁。”
“看似大彻大悟，明白世间一切真理，可是却不经意间，为自己套上了一层又一层枷锁。”
“而我说佛面临的是世间最污秽之物，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和空穴来风，那众生嘈杂之念，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罢了。”
“至于其它，今日就不先和你们聊了，说多了糟心。”
李初一三人顿时面色一滞，呵呵，这大师学啥不好，学人说话说一半？
不过心中却是思索着，如此说来，‘佛’这个身份背后，似乎还藏着世间大密啊。
一时间，三人居然诡异的生出一种飘飘然之感，他们才是化神境，居然和一尊曾经的佛在这里畅谈仙佛之密。
嘿嘿，这种该死的参与感，有点暗爽！
“前辈，那些古怪庙宇又是咋回事？”，沉思半天，李初一还是纠结这个问题。
“没什么，这是那些凡人立下的，你别别看他们虽对我算不上多尊重，可他们许愿时那是真诚心啊！”
不佛啧啧叹道：“所以他们每建座庙，我都会分出一缕元神过去，收集他们的香火愿力。”
“等收集的差不多了，便凭借这些愿力，随机找个人出来满足他们愿望。”
“随机？”，李初一忍不住怪声道。
“不然呢？”
不佛说罢，便是取出一个竹筒，他打开盖子给三人瞧了一眼，只见里面是一粒粒分明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