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船腹位置的一个小角落里，小呆和几个狗头少年聚在一起，周围还有其他的古怪生灵，什么石头人，泥巴人之类的。
这两三天过后，他们就要分开了，所以这些不同种族的少年又聚在一起，学大人那般摆席吃喝着，算是为对方饯行。
虽然他们年少，但离别的仪式感还是得拿捏到位的，也算是留下一份难得的回忆。
所以小呆也是难得的饮了杯酒，白玉般的面庞此刻多了一份酡红，他就躺在甲板上，晕乎乎的眯了过去。
只是这一下子，他好像陷入了梦境之中，然后便是看到了一幕幕，他毕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星空之中，无数星辰熠熠生辉，漫天星斗，犹如宇宙的烟火一般，点缀着那无尽漆黑。
而就在这星河之中，有一艘三百丈古舟正在航行，船虽然很大，但比起这无垠宇宙来，却是渺小到忽略不计。
只是此刻，这古舟却是极为老旧，甚至很多地方都是残破不堪，如历经不世大战一般，船身上到处都是剑痕，刀痕，掌印，甚至雷击火燎留下的痕迹……
而那几面百丈高的黑色风帆同样破破烂烂，在宇宙风吹拂之下，随意飘动着，极为萧瑟。
不止如此，船上还有着许多血迹，尽管它们已经干涸，但仍旧透露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似乎在告诉后来者，它们的主人曾是多么不凡。
而其中有一抹血迹，却是淡金之色，即使在这璀璨星河之中，也是压制不住其散发的那种夺目之感，似与漫天星辰争辉。
小呆愣愣看着这一切，视角极为清晰，虽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看到这些，但他却总觉得这船好眼熟啊！
忽然，他心神一震，忙大叫道：“对了，这是我的船，是老爷们的船，是鸿运齐天舟，只是气运仙人老爷怎么不见了？”
他急的大哭起来，这条船就是他的家啊，可为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还有初一老爷他们去哪儿了？
只是无论他如何大哭大叫，他始终不能靠近分毫，只能在那里干看着，什么事也做不了。
突然，他视角再次变化，而这一次，却是落到了船头之上。
他看到船头上有着一道身影，那身影并不高大，一头披散紫发，穿着一身红绸衣裳，正背对着坐在那里，只留下一个背影。
此刻，这身影双手正举在唇边，像是在吹奏着笛子，同时一阵空怆，孤独的笛音，以满天星空，无垠宇宙为背景响起，显得极为孤寂。
不止如此，这身影背后更是悬着数以万计颗星辰，它们和别的星似乎不太一样，它们像是有着生命，且更加夺目耀眼。
而随着那道身影笛音婉转，这万颗星辰也是不断高低起伏着，甚至那宇宙无穷星光，都是随着笛音明灭闪烁不定，勾成了一幅世间难以想象，瑰丽，且又萧瑟到极点的绝世画面。
小呆愣愣望着一幕，已是忘记了伤心哭泣，只是他莫名觉得，那道背影为何那么熟悉？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第394章 染血未来，小呆醒来
那笛音依旧流淌着，像是永恒一般！
而小呆却是把视线挪开，船头之上，这里和其它地方一样，还是那般伤痕累累，残破不堪。
只是在这里，他却是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张黄黑相间的虎皮，一张庞大无比，气息更是血腥冷戾，能让人神魂都为之冻结的虎皮。
只是此刻它却是千疮百孔，上面甚至还残留着些许血肉，像是被活剥下来一样。
即使如此，它依旧被整整齐齐叠着，堆成小山一般静静放在那里。
此外，还有残碎成一缕缕的黑斗篷，被烧成焦炭，只能隐约看出是紫色的女子宫装，被斩成好几段的青衫，带血的妖兽之角……
很多很多，且每一样，小呆都是异常熟悉，因为他就是被这些东西的主人们养活的，自有记忆起，就是和他们朝夕相处，故此时又怎会认错？
还有他有一枚专属储物戒，里面堆着很多东西，也都是他们送他的。
他死死盯着，每一件都要看上好久，也是这时，他看到了残破的漆黑铠甲，一杆折断，却是龙鳞披杆的长戟，上面同样有点点淡金之血，在那里不停闪烁着光泽。
“初……初一老爷？”，小呆愣愣一声，眼眶早已被泪水填满，并无声滑落。
“老……老爷们都死了吗？怎么会呢？老爷们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呢？”
“老爷们，是你们在海面上把我从海兽嘴中救下来的，然后把我养大的……”
他语无伦次，终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且哭声越来越大，可在这无垠星空中，却是显得那么的空洞。
忽然，那船头坐着的背影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刹那间回过头来，视线不偏不倚，刚好迎上小呆的目光。
只是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嘴唇不停开合着，表情很是焦急，似在说着什么，只是无论如何开口，却像是被限制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小呆却是早已失声，脑中一片空白！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道身影的面孔了，其拿着只金色笛子，额中有一道淡红色竖纹，眼中有无尽星芒正在不停闪烁。
虽是有所差别，但能确认，这道身影赫然就是他自己！
只是这时，小呆眼中画面却是在不断变淡，这无垠星空，残破的鸿运齐天舟，那道孤单的身影，似是褪色一般，正在化作残影，飞速消失不见……
“小呆，小呆？”，他隐隐听到耳边像是有人在呼唤自己，然后猛的一睁眼。
等回过神来，看清眼前一切时，才发现自己躺在甲板上，正被很多人围着。
有李初一，无谓子，好人，甚至林瑞也是在一旁淡淡瞥着……
而其他那些，如狗头少年他们也是透过人缝，满眼关切看着这边。
“小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难道做梦了吗？怎么还哭的这么厉害，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李初一蹲在一旁，挑眉笑着，额间碎发微动。
“嘿，小呆啊，我知道你和这些伙伴们马上要分开了，心里不舍得，所以喝了两杯酒！”，好人也是嘿嘿笑着。
“不过嘛，你这酒量也太小了吧，听黑大他们说你就喝了两小杯。咳咳，小呆啊，再说酒这玩意也不解愁啊！”
“要不你下次给我说，老爷我给你弄几颗星星养着，你觉得如何啊！”
看着这些熟悉身影，又听着耳边这些关切话语，小呆一轱辘站了起来，只是眼眶又不自觉湿润起来。
而众人望着这一幕，也是不由面面相觑，小孩子也是如此感性吗？为离别不停伤心着。
“小呆，其实活在这世上，本就是在不停离别和遇见，但能遇见，那就是极其幸运的事了。而我们能做的是，唯有遇见时珍惜，离别时释然。”
李初一拍了拍小呆头，眉眼含笑：“所以小呆，别在伤心了，事情要往好了想。”
小呆听闻，则是若有所思，只是垂头丧气道：“知道了初一老爷，不过您能不能别拍我的头，那样会长不高的。”
他想了想，继续道：“我之前听别的老爷说了，成年体的养星人都只有半人高，但我却想长高一点，最起码也不能那么矮才是！”
看着小呆这副表情，李初一忙缩回又准备拍他脑袋的手，“嗯，知道了，你会长高的。”
此刻，看着众人准备散去，小呆却是忙叫住了大家。
“各位老爷，其实我刚刚并不是因为伤心才哭的，而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李初一等人停了下来，隐隐觉得不对。
“小呆，那你梦见了什么，能和我们说说吗？”
小呆却是突然间欲言又止起来，他怕那就只是个梦罢了，说出来会让老爷们不高兴的。
“我……我梦见鸿运齐天舟，还有我长大之后的模样了。”
“原来是这个啊，那小呆长大后是什么样子？还在这船上吗？”，李初一轻声问着，很是耐心。
“嗯”，小呆忙点头，十分肯定道：“还在的，我会一直在的！”
“那你梦见自己以后啥样，能养星星不？”，一旁，好人也是有些好奇。
“好……好像能养。”，小呆囫囵一句，又忆起那个星河之中那道孤独身影，随着他笛音响起，有漫天星辰为他而舞。
只是那种存在，真的会是自己这个既不能修行，也不会养星术的养星一族弃子吗？他突然有些不敢确定了。
“那挺好的啊，小呆，祝你美梦成真！”，李初一温声说着，觉得这小孩果然还是心中介意不能修行的，不然也不会做这个梦了。
“不能成真，不能成真！”，突然，小呆却是猛摇头大喊着，情绪十分激动。
只是这一下子，在场所有人都是不由眉头轻蹙，他们察觉到有一些不同寻常。
这时，那鬼老头却是凑了过来，他刚刚一直在不远处看着。
“各位大人，我观这位小大人的模样，他可能是那个幸运儿，然后看见未来一角了。”
话音一落，全船为之一静，所有人目光都是落在那小小身影之上，心中五味杂陈，真的能看见未来吗？
“小呆，能和我说说吗？你除了看到你自己在船上，还看到了什么？”，一旁，无谓子眼中有些深沉，但依旧不紧不慢问着。
“无……无谓子老爷，我……我们能不能原路回去啊，不去那什么十二之地了，行吗？”，小呆带着哭腔，话语声断断续续。
他望着周围，所有人都是那样鲜活，音容面貌清晰可见，是那样真实。
可是在那梦中呢，他们却只有染血，残破到不成模样的遗物留下。
船上，所有人掌柜见此一幕，都是默默低下头去，即使小呆没有明说，但他们皆心智如妖，已是多少能猜测出来。
但此时看到的未来，真的就准确吗？
第395章 心思难言，何为天道
此时，船上很安静，只有看不见却能听到的，船划破海水的哗哗之声。
所有人都是矗立在原地，动也不动，身形显得有些落寞，即使小呆没明说，但是他们也能想到，估计未来下场不怎么好就是了。
“各位，看这情形，我们未来可能有些惨啊！”，有掌柜不禁苦笑。
“哼，你信未来吗？反正我是不信的，既然现在都能看到，那还算什么未来！”，也有人冷哼一声，坚信自己心中之道，认为未来不可测。
“我也觉得不能全信，小呆看到的，应该只是未来一种可能而已，只是这种可能最有机会出现，但也不是不能更改。”
另一边，那些后上船的，本属于这片白雾世界中的生灵，则是挤在船边一个小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也不傻，就眼下这气氛，生怕现在一个不小心，骨头架子都得被拆咯！
“小呆，你能和我们说说你具体梦见了什么吗？”，李初一俯下身子，眼神示意其别怕，没关系的。
只是小呆还是猛摇头，一边眼泪流下，“初……初一老爷，我只是做个梦而已，梦都是假的，假的，你们不要相信……”
“小呆，不要紧的，我们不会信的，但是我们想知道你梦中发生了什么，这很重要。”，李初一双手扶着他肩膀，微微点头，神情很是认真。
“小呆，你就说吧，我们现在知道了，就算以后真出啥事了，心里也有个准备不是？”，好人也在一旁宽慰着，只是他依旧笑着个脸，看起来像没事儿人一般。
听着众人熟悉的声音，小呆则愣愣望着左右，再看着这一张张熟悉面庞，终是重重点了下头。
“各位老爷，我梦到咱们的船了，不过它没在水上跑，而是在……”，小呆指了指天上，然后脑门紧锁，认真回忆起梦中的任何一处细节，就怕耽误了老爷们。
半顷之后，船上又是一片寂静，无一丝声响，唯有鸿运齐天舟依旧向前航行，像是把所有人带入那无尽深渊！
“哎，小呆啊，看来你们一族那养星术真是重新出世了，你居然能放舟星河宇宙之中，如凡间小孩牧牛一般，放牧那诸天星辰，真是了不得啊！”，好人叹了口气，依旧眯着个眼，但是语气却满是赞叹。
他能想到那幅画面，瑰丽，雄阔，虽有无尽星光作伴，但同样又是那般孤独。
“嘿嘿，小呆，看来你真的长高了啊！”，李初一嘴角尽可能拉扯出一抹笑容，一副还算是轻松的神情。
“从你的描述中，你看到了未来的自己，虽没有常人这般高大，但能有普通少年那么高已经挺好的了！”
两人说罢，船上便再次沉寂下来，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不知想些什么。
许久后，才是无谓子叹了口气，缓缓道：“如此说来，我们是全军覆没了！”
一旁，林瑞神色不显，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杀意已是快溢出天际，似潮水淹没一切。
可语气却是依旧那般平静，只是淡淡道：“敢剥我的皮，有点意思！”
“我的黑斗篷也变成破破烂烂了嘞。”，冷月也是弱弱出声，不过却听不出她有丁点儿害怕，反而像十分期待一般。
不过想来也是，虽说她平时都是一副小女儿姿态，柔柔弱弱的。但她生前就是凶人一个，烧火大师，更别说死后成了这般厉鬼，只能说这女人是一把阴人好手，否则她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在她口中那般残酷年代活下去。
此时，李初一双手正不停摩挲着，眼中满是迷茫。
从小呆口中，他知道自己穿着的黑铠残破了，背后斜负着的龙魂戟也是拦腰折断，上面沾满了他的淡金之血。
可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落得个所有人喋血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