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又以画宗那个小贱人最甚,她疯狂叫嚣着,说那般丑陋躯体,怎能配上那样的绝世容颜,说她一定是被‘寄微’附体。”
“这时,驼女那张脸,反而成了污蔑她最有力的证据。”
“接着,最残忍的一幕发生了。”说到这里,铁老头闭上了眼睛,胸口激烈起伏着。
就连三只手哑女几人,一直给人岁月静好感觉的他们,也是捏紧拳头,满脸杀气腾腾。
“那贱人,那贱人。”铁老喘着粗气,双眼赤红。
“她居然直接施展画宗画脸邪法,活生生把驼女那张脸给剥了下来。”
“我看到,那贱人捧着那张滴血的脸在空中狞笑着,满眼都是爱不释手。”
“而驼女却满头血肉模糊,赤裸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所有人如看怪物一般,对她避之不及。”
“我无能,老头子无能啊。”说到这里,铁老头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其他人也是脸色苍白,不自觉紧咬嘴唇,全身微微颤抖着。
李初一也是如此,他只觉得心中蓦然一紧,一股无名之火疯狂涌起,却无处发泄。
这时,峰顶一阵夜风吹来,微凉却不觉冷,但也让众人情绪稍微沉静下来。
李初一弹出一道火苗,刚点燃被风熄灭的蜡烛,就听到铁老头缓缓说着。
“驼女在血泊中挣扎着,她想站起来,想说什么,那时,她眼中已是彻底失去神采。”
“紧接着,画宗飞出几位金丹修士,围着她开始施展那画宗邪术。”
“我只看到驼女的身体很快干瘪下去,然后化作漫天飞灰,而那张剥下的人脸,却愈发娇艳起来。”
铁老头深吸了口气,接着道:“也就在那个时候,我收到驼女一道神识传讯。”
“她告诉我,她没被‘寄微’蛊惑,古迹里画宗那个贱人被追杀的时候,她还出手相救,也是那个时候,她面具掉落了一次。她还说,让我帮着照顾一下这满山流苏。”
“我瞬间明白,从始至终都是那小贱人恩将仇报,自导自演,她从一开始,就打着驼女那张脸的主意。”
“当时我悲愤交加,全身法力逆转,可惜有化神在场,我拼掉了两条手臂,也是无济于事。”
关于自己,铁老头轻飘飘几句带过,然后闭上眼睛,只有两道浊泪缓缓从眼眶掉下。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铁老,画宗那女人叫什么名字。”李初一眼神冷漠,淡淡问道。
“画琳琅。”
……
月至中天。
西侧峰除了李初一,已是空无一人。
众人今晚过来,本是叮嘱他封魔古迹的事宜,没想到却忆起驼女往事,看来今夜注定无眠了。
楼顶之上,李初一刚运转功法,就遭那颗凡人之心疯狂示警,这让他自嘲一笑。
“西山兄啊,还得是你那颗心啊,我这般心乱如麻,怎会想到修炼的,这不是明摆着灵气紊乱,走火入魔嘛。”
夜风习习,李初一望向山下,那满山流苏花在月下随风飘摇,似遗憾,似别离。
他似乎又看到那绝美女子,在花下笑语阑珊。
这山上所有流苏花树,都被布置了木系阵法,花开四季不败,现在他懂了,原来它们始终为一人盛开着。
李初一想着想着,觉得心里不痛快。
他便拿出铁匠台,叮咚地敲了起来,不过这声儿听着,始终有那么一股凄凉之感。
他觉得还是不得劲儿,又拿出个酒壶,里面是哑女酿的青梅灵酒。
“爹啊,您喝酒,咱爷俩今晚聊聊。”李初一往空中倒了一注酒,然后翘着二郎腿,躺在了楼顶。
“爹啊,虽然我是你儿,但咱有一说一啊,你这事儿办的真不地道。”
“我也不懂什么生死轮回,命运无常的大道理,反正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李初一给自己灌了口酒,仰头望天,接着道:“你说那驼女师姐,哎,算了,不想说。”
“爹啊,儿也不是要你帮我做什么,就随便唠唠。”
“毕竟有的架,咱得亲自去打,有的人,咱得亲手拿刀砍过,那才叫痛快。”
李初一说完,便跳到地上。
手中光华一闪,出现一把粗糙直刀,是他打铁时练手之作。
月朗星疏,刀势凌人。
峰顶铺满皎白月光,小许微风迎面来之。
李初一背负长刀,手拎酒壶,月色下一饮而尽。
“锃~”刀起。
……
转眼半月之后,回忆带来的伤痛,需要点时间才能慢慢抚平下去。
这天,东侧峰火脉铁匠台旁。
“小子,我打了一辈子铁,好不容易攒点东西,就这么被你嚯嚯了,你看你弄的什么玩意,简直暴殄天物。”
一旁,铁老头看着李初一手上动作,气得吹胡子瞪眼,嘴里骂骂咧咧的。
而李初一正光着膀子,浑身大汗淋漓。
第33章 西岭有鬼,初一下山
李初一正抡着个大铁锤,在一个烧红的铁棍上,疯狂捶打着。
渐渐,那铁棍子已能看出刀形。
其材质是星钢石,这玩意有两个特性,够硬和足够坚韧,但其有个致命缺点,那就是与其他矿石灵材相排斥,不能用作炼器。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其大多作为藏品,被炼器师捏在手中。
“铁老,快加把火,我锤不动了。”李初一抡着大铁锤,喘着粗气,匠台上那刀条已是慢慢冷却下来。
他已经锤了一个日夜,开始是用法力抡大锤,由于星钢石实在太硬,他硬生生把法力耗尽,才改用肉身打铁。
一旁,铁老头黑着个脸,但还是吐出一口元婴之火,配合火脉之力,把星钢刀条重新烧红。
于是,李初一又“嘿哧嘿哧”地锤了起来。
“小子,修士拼的是法力,拼的是术法,你弄个破刀条有什么用。”
听着老头嘲讽,李初一抡锤砸下,眉毛一挑,傲然道:“吾已术法无双,抬手可镇天下敌。”
铁老头深吸口气,强忍下火气。
“小子,那用不用我帮你练练,虽然这星钢不适合炼器,但凭老头我这造诣,给你整成个法器不成问题。”
见老儿一副拽样,李初一想也没想,直接回道,
“铁老,您活这么大岁数,到底懂不懂啊,刀刀见肉才是男人的浪漫。”
至于法器?哼,他玩法器一般都是用作全方位火力覆盖。
意思就是,爆爆爆……
“小子,你……”。铁老头直接被怼的哑口无言,若是他双手健全,定叫这小子知道,什么叫做斗角峥嵘之辈。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
铁匠台旁,李初一身影在那火脉热浪之下,显得有些扭曲。
“成了,小爷我又成了。”
李初一凝视着手中黑刀,笑得像个二愣子。
只见他手中之刀漆黑笔直,宽三指,整长四尺。
只是刀身上坑坑洼洼,显得有些丑陋,而且刀锋看着很是迟钝,这也是星钢坚硬,塑型就已经够难。
至于刀刃,他弄了大堆磨刀石,以后慢慢磨呗。
“小子,你准备下山了吧。”
李初一洒脱一笑:“对啊,铁老,这封魔古迹那么远,早点出发,免得赶不上。”
……
翌日,清晨。
西侧峰阁楼旁,行道宗所有人齐聚一堂。
“初一啊,你真的要独自前往?要不我同你一路吧。”
“咳咳,剑老不用了,我这一行已经打定主意,要低调行事。”
看着剑老头一脸热切模样,李初一连忙义正言辞拒绝,他现在的确练体了。
可万一这老头不按常理出牌,再给他来个五百倍提速,千倍提速咋整,这老头子可腹黑的很。
“初一师弟,这个给你。”
一旁,盲女手中出现一件黑色长袍,上用淡淡金丝绣着山川日月,璀璨华丽的同时也显得有几分庄重森严。
领口内侧,还绣着“行道”二字。
“初一师弟,这是行道袍,是三只手师兄他们养的灵蚕吐的丝,我和哑女姐姐帮你做的,也算是一件法袍吧。”
盲女说完,几位师兄师姐都笑着点头,让他试试。
李初一也不客气,接过就直接换上。
行道袍很合身,他仅仅站在那里,就有山川日月巍峨之风采。
剑老头瘪起嘴,言不由心道:“这小子只有穿上咱行道袍,看起来才勉强算个人。”
他随即又清了清嗓子,转而一幅郑重模样。
“咳咳,初一啊,剑老儿我拜托你个事,可否?”
“您说。”李初一脸色古怪,心想这老头不会又憋着坏吧。
“初一,是这样的,你这一路会经过一个叫西岭的地方,西岭有鬼焉,目赤而牙长,昼伏夜出,好食人血……,修士食之可延年益寿。”
“咳咳,虽然他们很难抓,但我相信以你的运气,定会有所收获,我和铁老头也能沾沾你的光。”
此时,李初一却越听越不对劲儿。
目赤牙长,好食人血,昼伏夜出,这他么不是吸血鬼吗。
难怪前世今生,东方就没流传过吸血鬼的故事,光能延年益寿这一条,他就得被吃成保护动物。
李初一眼角微微抽搐,道:“剑老,尽量,我尽量啊。”
渐渐地,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清晨峰顶,风势很大,衣袍都被吹的飒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