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着头的顾君临，终于抬头了：
“师姐，让你伤心，让你落泪什么的，我真的从未想过，能让师姐笑，是我毕生最大的心愿，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不肯松手？”寒清月道：“跟在你身边，我就能笑？这一天的时间，我哭的还不够多吗？你一定要气死我，才能甘心吗？”
“咳咳……”她越说越激动，道心受损的她，面色一白，终是忍不住咳了出来。
寒清月咳出的瞬间，用衣袖掩住了嘴，擦掉了溢出的血迹，然后拽住衣袖，藏到了身后。
顾君临以为她是情绪激动之下所至，因此并未在咳嗽这件事情上过分担忧。
他眼神坚定的与寒清月对视：“成婚那天，我们立下的誓言，师姐可还记得？”
第226章 我会主动退出，下一次走了，就不会再回头了
“不记得了！”寒清月侧过身子，赌气似的说道。
顾君临松开她软弱无骨的小手，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用力，摆正她的姿势，柔和的嗓音之中，带着坚决之意：
“上一世，是我擅自违背了要永远待在宫主大人身边的承诺，离开了天净山，这一世，哪怕你松手，我也绝不会放手！”
“即便你委屈，伤心，落泪，我也可以提供一个可以为你遮风挡雨，让你依靠的胸膛，绝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在无人的角落默默流泪！”
说着，顾君临便将眼前的佳人，揽入怀中。
寒清月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她脸颊紧贴顾君临胸口，啜泣道：“不准我偷偷哭，只能在你面前哭……你这人太不讲道理了，就知道欺负我！”
顾君临下巴抵住她洁白，细腻的额头，一手搂住她纤柔的腰肢，一手轻抚后背：“谁让我们曾共同许下过，永不离分的白首之约呢？”
听闻此言，寒清月扬起绝美的脸蛋，对着某个多情男的肩膀，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这话不作数，我反悔了！”
“为时已晚，师弟已经当真了。”顾君临抱紧寒清月，似要把她融入身体。
寒清月松开口，失魂落魄的说道：“如果誓言有用的话，你又怎会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此生唯一爱月之遥的誓言，你忘了吗？”
顾君临本想用，师姐你说过的，你是寒清月不是月之遥的话，糊弄过去，但见她眼中破碎的泪光，顿时让这些不着调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无言以对。
寒清月推开顾君临，精美小巧的鼻子微红：“我用时间证明了我的心意，你却用时间证明了我的愚蠢。”
“我以为看不见，心就不会疼，我以为闭着眼，泪水就不会掉落，我以为足够喜欢你，就可以风雨无阻，就可克服任何困难，可是这一切，都是我以为罢了。”
“若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放弃自我，彻底被前世的记忆同化，成为那个高高在上，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天净宫之主！”
寒清月的双眸，似水一般澄澈，她眼中装着整片星空，孤寂而冷清，但从中亦能窥视到一丝人间烟火，一悲一喜，皆是她心爱的少年郎。
看着双肩微微颤抖，整个人如泡沫一般，触之即碎的寒清月，顾君临失去了与之对视的勇气，偏过了头：
“抱歉，让你失望了……可过去已成事实，我难以改变，但未来，我能向师姐保证，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的话，鬼都不信！”寒清月擦干眼泪，抽了抽鼻子。
一听这话，顾君临急了，连忙证明自己：“我承认，在遇见师姐之前，我的心是浮动的，但在这之后，我可发誓，此生绝不会再爱上她人！”
寒清月眨了眨泪水未干的美目，小声道：“就你今天说的那五个女人，再加上魔界那个狐媚子，之后不会再有新人了？”
顾君临拼命点头：“我若食言，无需师姐动手，我直接自行了断！”
说完，他补充道：“连续了断两次，生死轮回神技也不管用的那种！”
寒清月抿了抿嘴，觉得自己有点咄咄逼人了，于是，解释道：“其实我不在意你和多少人发生关系，养了多少情人，我在意的是，你对她们有没有付出感情。”
言至于此，她面色绯红，声音变小：“之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觉得寂寞……去青楼点两个花魁，解解馋，也是可以的……”
“有师姐这种天下第一美人为妻子，其她女子，皆为过眼云烟，为夫怎么可能去偷腥？”
顾君临信誓旦旦的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对劲，他瞪大眼睛：“之后，我不在你身边？师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是要打算离开吗？”
寒清月轻轻点头：“师弟，我……”
不等她话说完，顾君临便激动的表示：“不行，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甚至，他头脑一热，还慌不择言的威胁上了：“只有师姐在身边，我才能管住自己的心，你若离开，指不定这期间，又会多几个小姐妹！”
“顾君临，你敢！”寒清月拧住顾君临的腰，旋转九十度，咬牙切齿的说道。
“嘶~”顾君临倒吸一口凉气，吃痛道：“师姐在身边，我肯定不敢！”
寒清月作势欲打：“虽然知道你是为了让我留下才这么说的，但还是很令人生气，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说了！”
“嗯嗯。”顾君临老实巴交的点头，手却不老实的缠住了寒清月的柳腰：“师姐不走了吧？”
寒清月拍掉腰上的咸猪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走！”
“啊？”顾君临嘴巴微张，呆若木鸡：“师姐，我真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改邪归正的机会啊！”
看着顾君临以为她这一走，就是永别，因而紧张得不知所措的样子，寒清月展颜一笑：
“这么紧张干嘛？我消失这么长时间，回一趟云殿，给师尊她们报个平安，不是应该的吗？”
说着，她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刚入帝都的时候，你不也打算支开我，让我先回一趟云殿，以免打扰到你与妖界的师尊师姐幽会吗？”
确实有过这种想法的顾君临，尴尬的笑了笑。
寒清月冷哼一声：“本宫现在如你所愿，还不好吗？！”
顾君临心虚的辩解：“师姐这是哪里话？我没有那个意思……”
寒清月懒得和他争论，给他下了一个定心丸：“放心，我人就在云殿，不会乱走！”
听闻此言，顾君临立马表示：“待我救出师尊，立马来云殿找你。”
“不用了，有时间我会去找你。”
寒清月眸光微闪：“我离无上境中期，只有一步之遥，回去后，便会闭死关，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多，这期间，你就算来了，也见不到我。”
“师姐没骗我？”顾君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疑神疑鬼的，你以为我是你吗？本仙女从不撒谎！”
寒清月说的振振有词，但她确实撒谎了，闭关只是借口，她回去，是为了修复破损的道心，一直跟在顾君临身边，她永远也不可能修复，只会越来越严重。
寒清月向着云殿方位，飘然而去：“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才最能检测你的诚意，再见之日，我若发现你违了约，又有了新的情动之人，届时，你也不用自裁了。”
她稍作停顿，接着道：“我会主动退出，下一次走了，就不会再回头了。”
平静的声音，透露出的坚决，让顾君临心神一震，他看着寒清月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师姐，我一定做到！”
“不止一年，就算十年，百年，千年，我也会一直做到，直至永远！”
第227章一觉醒来，心里空荡荡的
白衣仙女只身远去，徒留少年月下忧愁。
顾君临望着寒清月飞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师姐虽说是回云殿报平安，闭关修行，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的所作所为，伤到了师姐。
情伤难医，唯有岁月才能抚平一二。
“我用时间证明了我的心意，你却用时间证明了我的愚蠢……”寒清月的话，回荡在顾君临耳畔，他不禁想起了师姐说这话时，破碎的泪眸。
经过刚才的对白，和桌上的离别信，顾君临终是明白，寒清月和南宫怜月，凤白薇等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寒清月是转世者，拥有的情感，不止是这一世的，还有上一世的。
她和他亦不同，他目前忆起的只是极少部分情感碎片，而她，却是完完整整的觉醒，并继承了对他的情感。
代入月之遥的视角，她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换得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白衣少年一线生机。
结果一觉醒来，那个唯爱她一人的少年郎，突然变得三心二意，花心无比，这让她如何不伤心？如何不难过？又如何能接受？
如果没有月之遥那一世的影响，寒清月或许不会对他还喜欢着其她人这件事，有这么强的抵触心理。
但话又说回来，没有那一抹天然的好感，清冷出尘的清月仙子，也不一定能和他走到一起。
寒清月是转世之身的这一点，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清呢？
顾君临收回看向天际的视线，垂首看向水中，那张神色有些迷茫的脸，自语道：
“当年的宫主大人，是何等的高傲，何等的风华绝代？如今委身于你，却是步步退让。”
“她接受了梦无忧的存在，接受了怜月与莹莹的存在，甚至接受了死敌莫轻心的存在，可你却告诉她，你还有其她不可割舍之人，这种人，还不止一个。”
“将心比心，换作是你，本来眼中只有你一人的那个她，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你能接受吗？”
“不能吧？谁能接受本独属于自己，且是最重要的东西，被人分享？”顾君临自嘲的笑了：“换做是你，此时怕已是世界观颠倒，道心破裂了吧？”
顾君临弯腰，掬起一捧水，洗了一把脸，然后伸展双臂，活络了一下筋骨：
“负心汉，宫主暂且原谅了你年少无知时，惹出的情债，这么好的宫主大人，你可不能再辜负了！”
以后不会再对其她女子心动这件事，即便没有寒清月的存在，没有这个承诺，顾君临觉得，他之后也很难再喜欢上其她人了。
师尊与白薇师姐，是懵懂无知时的仰慕，非烟姐是孤立无援时的依靠，莹莹是生死与共的真情，怜月与魔女，是青涩的他，难以抗拒的炽热爱意。
而今，他已成长，是世人仰望的武谪仙，手持横推一切的帝剑，再无人可伴他成长，再无人可让他产生依靠，再无人可让他陷入真正的绝境。
这其中的差距，就如乞丐向往人间的真情，这时候，一粥一饭，都能俘获他的心。
而当这乞丐，经历诸多磨难，成长为人间帝皇之后，再之后，人世间，又有几人，还能真正靠近他的心？
冰凉的湖水，抚平了顾君临烦杂的思绪，他抽出帝剑，盯着它看了半晌，想扔，又有一些不舍。
今日只是细微的情感碎片，就左右了他的情绪，让他差点主动解开封印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让他不禁脊背发凉。
以前他还心存侥幸，想着，他这二十年的情感，未必不能影响曾经的他，经此一事，他才明白，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记忆的碎片，都差点承受不了，现阶段继承完整的记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彻底同化，他不再是他！
最终，顾君临还是把帝剑收了起来。
毕竟，借用它，能多出一个神技的力量，超出精神力能承受的极限之外的力量，他坚决不用便是，死也不用！
次日。
东方浮出一抹鱼肚白。
顾君临从湖中心醒来，昨晚他没有回去，而是在水中飘了一夜。
一觉醒来，他冷静了很多，但心里却空荡荡的，这几年，师姐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现在突然不在了，让人怪不习惯，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顾君临一个翻身，钻入湖底，给自己洗了一个澡，收拾好低落的情绪后，飞身前往南宫家，他该辞别，前往妖界了。
他没有借用帝剑的力量，回程的时间，多了一倍，一个时辰后，才飞回南宫家。
刚落地，便见到了宁秋落，她笑了笑，开口挽留：“君临，怜月很舍不得你，确定不再多待几日吗？”
顾君临跟着笑了笑，没说什么。
见此情形，宁秋落也明白了他的决意，不再挽留：“有用得着我南宫家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秋姨您客气了，晚辈是回家一趟，又不是闯什么龙潭虎穴。”顾君临道。
“这样啊……”宁秋落嫣然一笑，没有追根究底。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如百灵鸟的声音响起：“顾君临，一大早就不见你人影了，本小姐还以为你走了！”
顾君临闻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