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雄一雌，分别叫做藤牙、蔓牙，是少数在近些年来坚持了‘婚姻关系’的夫妻组合，且俱都是牙部‘原产’巫医。
比之外来巫医对刃牙的畏惧，他们心中对刃牙更多的是尊敬。
因此，不同于总是唯唯诺诺、近乎于刃牙说啥就是啥的外来者，夫妻俩在他面前还是能做到‘争取一下’的。
对此，刃牙欣慰居多，但不可能因为他们的一句话，就改变自己的立场。
所谓‘关键时期’、所谓‘离不开’其实听听就好…大脑组和嵴髓组实际上处于什么情况，他难道还能不清楚吗？
这两个课题组的巫医们，在前后上交了一份与两份报告后，整个研究进度就仿佛难产一般陷入了停滞，哪里又谈的上什么“关键时期”。
“唉，大脑和嵴髓组现如今所遇到的困难，其实并不是你们不够努力，而是源于技术瓶颈限制的无奈。”
“这种情况，非是靠堆叠巫医数目与资源投入，便能在短时间内取得成功的。”
“因此，我打算将它们从这次的项目整体中抽离，改组为两个将会长期存在的研究所。”
“所以说，你们不必担心‘一去不回’，在完成了我给出的项目后，只要还有兴趣，随时都能回去继续研究。”
“额...哪怕是项目整体结束？”
“对，哪怕是项目整体结束。”
“到时候资源方面.....”
“不必担心，项目的其余部分结束后，科研资源会在长期内处于一个比较富余的态势，到时候会有所倾斜的。”
“嘿嘿...议长阁下，能先听听您准备让我们做什么研究吗？”丈夫藤牙搓着手、躬着腰，狡黠的笑着问道。
“滑头....好吧，其实是文字载体方面的需求，你们可能也发现了...罗里吧嗦、罗里吧嗦...”
“所以，我打算让你们利用植物在纤维方面的优势，制造出一种轻便、抗腐蚀、能吸收染剂、产量大.....最好还能抗火防水的新载体。”
“当然，因为主要追求的是书写便利性与阅读的灵活性，所以材料最重要的属性，还是得放在轻便和染剂吸收上；再者，因为需求方面的原因，产量也必须达到相当的程度。”
“至于抗腐蚀和抗火等等，就当做附加题吧，能达成最好，达不成也无所谓。”
夫妻俩颇为默契的互相对视，然后一齐点头，决心接下这个新项目。
刃牙见此也是轻松了口气，转而问道，
“说说初期的思路？”
“行，还请您斧正。”妻子蔓牙说道，“其实您的要求就已经很清晰了，通过改易纤维的生长方向，让它们如同织物般彼此交叉着成型，只要控制好‘致密度’，应该就可以得到形式上合用的产品。”
丈夫藤牙似乎想的更深入些，直到妻子说完好一会儿都未开口。
刃牙倒也不催他，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书库
半晌后，藤牙才微微点头，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难点......应该在于纤维本身的质地与规格。”
“您所说的‘能够吸收染剂’，应该是为了替代现在的‘刻字法’吧？是想利用颜色的区别，从而留下字的痕迹吗？”
“对，确实是这样没错。”
“既然如此，那就得考虑不同纤维对液体的留存度与传导性问题；”
“因此在材料方面，要求既不能完全不吸水，又得控制液体在纤维间的无节制扩散....这可能就得靠多种不同规格的纤维相互牵制，才能得到合乎要求的载体.....但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验证搭配。”
藤牙所说的，要远比刃牙所想的还要多，但如果仔细琢磨琢磨，就会发现确实如此。
‘前世中国古代的造纸业，似乎也是什么草浆、木浆、麻布等等材料的混搭.....或许就是因为他所说的这种原因？’
基本对造纸一窍不通的刃牙，在联想到这些碎片知识后，颇为认同的点点头，表示支持藤牙的理念。
“确实如此，或许你们的视线不应该放到一种植物身上.....制造纤维时，应该综合树干、树皮、还有不同类型的草纤维，去做出搭配.....”
“明白了，我们会的。”
“行，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没问题，一定得到让您满意的产品。”
“行，那辛苦了，去和小组的同僚打声招呼，然后就开始新项目吧。”
送走两位巫医后不久，刃牙的办公室又迎来了新的‘客人’，正是大脑组和嵴髓组的负责巫医。
他们一进来就大倒苦水，说什么‘研究本就进行的艰难，议长又抽调他们的组员，为不好的情况雪上加霜’云云。
刃牙始终都用一脸认真的表情，耐心的听着两位组长的的抱怨。
直到最后，等他们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闭上了嘴，他这才出声安慰道，
“唉....两位的顾虑我也都清楚，研究的进度迟迟上不去，我也同样的感到心痛，但这不是没有办法么......”
在做出了一番‘共情’的表态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给藤牙、蔓牙夫妻俩所说过的‘改组’方案。
两位组长此时的心态，刃牙倒也能理解。
无非是同僚们成果不断，而自己这边却迟迟没有动静，所以生怕项目被裁撤。
他们所担心的，倒不是项目裁撤后自己的地位损失、面子损失；
而是真心觉得，这两个方向都是研究巨魔本质的重中之重，不应该就此被放弃。
因此，在刃牙说出了‘改组’的决定后，两位巫医明显是松了口气，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后鞠躬离去。
先后送走两批‘客人’，刃牙靠着椅背、轻轻揉了两下太阳穴....
揉着揉着，他便突然反应了过来，前世意义上的‘太阳穴’，对巨魔来说似乎是毫无特殊性的。
此前看过的报告表明，巨魔的那两处位置，就只有分属面部的肌肉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经丛。
于是，他停下了无用功，起身离开办公室，在院中深吸了几口夜晚的空气。
如此放松了没几分钟，刃牙便转身回到办公室，然后打开通往地下‘书库’的门，再次钻入到‘知识的海洋’当中。
没错，他的办公室，如今建在了部落的书库正上方。
从这里，他能直接进入书库，并通过各个仓库间自有的通道，任意前往任何一个目标区域。
部落的地下书库，在此前的准备阶段进行了一次大改。
整体上，书库被分成了“执政府”与“术法”两个大区，各自都有着为数不少的独立仓库。
在“执政府区”之下，有公文留档、历史留档、民众档桉....等等拢共近十所分库。
而术法区，则比之更为夸张。
一方面，术法可以按照各自在元素、作用方式等方面的属性，分出种种不同的归属分类。
另一方面，作为术法基底认知方式的符文，同样也可以按组、按类型、按作用....规划出复杂至极的归属方案。
有些符文，它既可以按照激发方式属于这儿、又可以按照整体作用划分在那儿。
如果记录载体是纸张，那无所谓，大不了多誊抄、或印刷几份，然后分别成书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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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陶板的种种属性，就注定了它不能像纸张那样做到多区兼顾。
那该怎么办呢？
于是，刃牙就采取了‘目录法’。
具体来说，就是专门建立一个‘目录仓库’，起到引导阅读的作用。
就比如说，一位巫医想要观看‘火球术’的相关符文，那他首先就要在‘目录区’中找到‘火系分区’，然后找到记录‘火球术’的陶板。
这个陶板上，并不会直接刻下火球术各个部分的详细符文组合，而是按照‘总符文组次级符文组分支符文组’的归属关系，给出各自所在的区域位置。
巫医需要按照目录的引导，自行前往各个分库、去获得符文的相关细节。
这种阅读方式，无疑是种对现实的妥协，随着部落记载量的日益上涨，它会变得越来越低效而麻烦。
因此，这也是刃牙决心改易载体的一个诱因。
当然，即时研究项目不可能也采用这种方式。
就比如针对这次的大项目，部落在术法区的基础上，设立了一个独立区域，专门用来储存各阶段的成果；
并进一步规划了‘更新库’‘项目组分库’的模式；
所有的新报告，会首先送至‘更新库’中等待刃牙审查；
当他读完后，才会做出‘打回重做’或者‘送入项目组分库’的决定，并由值班学徒执行。
而现在，刃牙就在更新库中浏览着各组提交的‘今日进度报告’。
他要根据各组的进度、再结合着另一边高高垒起的几落‘内容详情’，来及时调整研究细节。
此时，他手中拿着的就是‘肌群组’的进度报告，其上用尽量简洁的语句，刻写着他们今天都进行了那些研究、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获得了什么样的成果；
以及诸多具体内容，都记录在‘内容详情’的第几落、第几沓。
刃牙在阅读时，还有各个项目组派遣至此值班儿的学徒们，始终在他旁边待命。
他们有的坐在书桉前、手中握着刻刀，负责将刃牙的反馈信息记录在桉，然后在白天交给本组的负责巫医；
还有些，则随时按照指示，去取出‘内容详情’中的某一‘页’，交给刃牙阅览。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公私时间与冥想更新
“肌群组，你们的原料快不够了？”看着手中的报告，刃牙寻到相应的学徒问道。
“是的，组长阁下今天是这么说的。”
“心脏组！心脏组的跑哪儿去了！”
“我在这儿！议长阁下！我在这儿呢！”
“桌子往前摆点儿，跑呢么远做什么？记得明天告诉你们组长，多准备些细胞样品在后天前交给肌群组。”
“去取来心脏组的项目规划给我看看....”刃牙转而又吩咐道。
“明白！”一位小学徒快跑至相应区域，利落的取回相关材料，递到了他手中。
“我看看....”刃牙拿着两组的报告看了半晌，又要来显微室的分配记录研究了片刻，然后再次开口安排道，
“心脏组，调整你们的项目顺序，把第二心室收缩肌的相关研究，提前到两天后的正午12点进行，到时候和肌肉组共用三号显微室...时间为六个灯时..”
“明白了。议长阁下。”
……
夜晚的时间，就在这样的工作中一点点过去，及至深夜时刃牙总算完成了所有事务，然后确认道，
“各组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有没有被我遗漏的？发现的赶紧吱声。”
众多同样守了大半夜的学徒们，彼此对视着、片刻后纷纷摇头，表示都被兼顾到了。
“那行，你们去将成果送至各组的‘收发室’，然后也好好睡一觉吧，明天白天还得去辅助研究呢。”
话罢，他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摆摆手离开了。
外面依旧是一片夜色，刃牙在沿途‘守夜者’们一声声的问候中，快步穿行、向着家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