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可能的,每一次两人之间的相处都会让我们之间的尴尬加深一分,要说最好的状态,最好呢咱们还是无冤无仇,互不干涉,永不相见,把彼此忘记在匕首湖畔的野草里。
啧,如果真是奥利昂救驾的话,这倒不是说我刻薄得要命,人家救了我的命还挑三拣四,只是这实在不该是时候,场合也不对。
说实话,人性真的便是如此:我宁愿看他蹲在路边上可怜兮兮地乞讨,然后把他抓回去换一身新衣服丢去某块土地上当财主,我也不乐意自己再被劳什子地救,尤其是他,布拉佛斯还不够这里还来!
我脑中念头转过,现实不过消逝了一瞬,“啊!!!”耳闻一声非人的的刺耳尖叫,紧接着便是汉子的痛哼和刀切入肉。
什么?!受伤了?
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心下一沉,我下意识地眉头紧皱,当即横剑于身前,铁靴一扭,疾转身子,睁眼时正看到
万事平安,傻吊奥利昂贝勒里斯正傻兮兮地瞧着我笑。
他手上是两支剑,一支钢剑带血,显然是挥砍过,另一支则是瓦雷里亚钢剑,我之前用的佩剑“鳞光”。
我想,铁剑带血解释了刀切入肉的响声,砍的尸鬼,我的卫士,尸体新鲜,所以听起来不像是劈砍陈年尸鬼那样打破皮革的钝响。
至于瓦雷里亚钢剑,则说明了被派来刺杀我那个小只异鬼的下场,换言之,刚刚那一声“啊”的大叫是临死前的呼喊不是准备绝命一击。
结果这家伙耍我,鬼叫人哼,利器刺劈鲜肉的鸣响,这听起来像是啥?不就是在搏斗的活人受伤吗?!
耍我!
我他妈…说实话,我刚才绝对不是出于对他的什么情愫才爆出关心,而是我曾经在好几个夜里想到过的一个问题让我稍稍对他有些许挂怀。
这问题就是假如我的女儿,戴着婴儿帽的咿咿呀呀宝贝撒拉,在长大后问我她爹哪去了,我怎么说?
家庭问题,永远麻烦!
所以,此刻在他明明安然无恙却给我装蒜顽皮的一刻,我真想朝他大吼大叫,或者朝着他脸上来上几拳!
这尼玛是战场,你这表现也算是当爹的人?!
可惜我是红王,去他丫的这时候没时间生气。
“干得好,”我面色不便,心中鬼火乱毛,却反而沉声夸了一句,“现在你破掉了他们的刺杀计划,恐怕异鬼不会坐着安享挫折,它们的突击队已经在路上了,你现在马上赶赴步兵阵中,拿着我的玺戒,去调动我的捉鬼小队,把它们的异鬼拦截在前线,别突入进来,否则定然会大败亏输!”
他扬了扬眉,“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过来的?”
“看清楚场合,奥利昂,”我只是如是说,“我们的帐打完以后再算。”
对于些许的冒犯暂时我没有理会的奢侈,毕竟还在战场。
我不是没有独个人脱身的把握,不过我没有瓦雷利亚巫术王子那种魔法,例如随意地从手里喷出龙焰,我的死灵术面对黑幕和异鬼帮助有限,不过我的石龙和快赶到的尸鬼莫波也能救我于危亡。
所以,奥利昂的突然出现固然确实解决了危及我生命的一大难题,异鬼杀手。可是这不代表着我就得对他感激涕零。
随着这“明焰”王子持刃离去,黑幕在我迷失的卫士大呼小叫着重新拥簇在我身边之前,就再度笼罩住了四周。
这提醒了我,群星就位教的奸细没被抓到,“人奸”随时会再度捣鬼。
更别提当下的局势,骑兵冲锋被这么一扰效果差了很多,这黑幕就好像在我们冲锋的路上凭空出现了一道密集的长矛方阵似的,不管对冲锋的队形,还是对冲锋的力道都影响极大。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存在,战局,不乐观。
不过,我已经不受刺客干扰了,那么即便黑幕尚未散去,也对我指挥战事妨碍不大。
在这脱离危险之后的时刻,我一边联系天上的鹰雀,借用他们的视觉,一边自个儿摸索着走出黑色的幕布,免得再生什么事端。
自天上看下去,只见整个战场已经快聚集到一处。
异鬼的白万大军很对得起他们这恐怖的数字,牢牢占据着战场的主动,尤其是在摆脱了骑兵的骚扰后,敌人的左翼阵线迅速曲起,向步兵的阵势卷来。
同时,我刚才的一招棋,预期要达到的,以骑兵大队驱散步兵方阵西南角尸鬼的目的也没有达成,横生的枝节太多,这步兵阵的西南边缘依旧有大片尸鬼存在,并且在发起攻势。
整体而言,容不得我懈怠,脑海里尤其不能有什么让人心肠寸断肝火四起的儿女情长。
把奥利昂贝勒里斯派去指挥杀鬼小队是一步,我也没全然信任他,而是使唤了藏在贝乐丝口袋里的小麻雀又咬了那丫头三口。
同时
自黑雾中走出,我任由卸下盾牌的卫士们将我紧紧包围,闭上眼睛,开始观察石龙之前的记忆…
白雪覆盖的荒田大地,山川林木,阴沉的云,闪烁如蓝色星空一般的百万尸鬼大军
唯独没有异鬼“指挥所”的影子!
这真是让人气馁。
我确信夜王和负责指挥尸鬼大军的异鬼一定躲在某处全身心投入操控,这是靠谱的推断,然而,不找到它们在哪,再怎么推断都没有意义。
它们会在哪呢?继续找!
此刻我倒是希望夜王快点用它那双充满魔法的眼睛瞪我的尸鸟了,只要它这么做,必然会暴露在隐藏于夜幕之中的石龙眼皮下。
可惜,夜王的尸鸟似乎已经把第一目标定位不让我的尸鸟靠近,以进行细致操作,所以除了个别早已安排在地面步军和骑兵中的鸟儿之外,我只能掌握一个战局的概况,而无法洞悉每一个细节。
石龙和尸鸟在继续,我又调度了其他方向的鸟只,北境那边,骑兵已经抵达白港和恐怖堡之间的霍伍德城,正在奔赴卡林湾,卡住北境的咽喉,牢牢把稳。
北征的军队一路上见到了零星的尸鬼,却并没有遇到大股成建制的长夜势力,看来夜王真的把所有家当一次性地往南方带了。
北部开辟的新战场进展不错,却对此地毫无助益,我想夜王是铁了心要在这里先绞杀了我们。
然后还有援军…
西境与河间、北境的军队又在分别行军,看来这一代人兰尼斯特都没法与另外两家交好了,
他们距离三叉戟的战场还有一段,如果先期命令两军集结骑兵全速前进的话,可能不要半天
尸鬼没有完成合围,也就不存在分兵围点打援,分兵对我反而是好事,就这么办。
就这样,不到十秒的时间,我已经把新的一批指令全部发出。
现在,是时候寻找那个恶心人的巫师小贼了!
启动不靠谱不可信的魔法小助手,摩根!
“摩根,摩根!给我醒来!”
我心里的怒吼化为了死灵鸟毫不留情的啄食。
“嗷呜,嗷嗷嗷,别抓了我吃了你嗷!”一头黑色的小母狮子,体型和成年的猫咪差不多大,毛茸茸的脑袋还要更大上几号,它迷迷糊糊地揉着自己碧绿色的大眼睛,望了望周围,嗯,毫无异常,一切照旧。
当然一切照旧。
装着小狮子的猫笼旁边便是装有泰温兰尼斯特的鸟笼,两个都罩着幕布,以防这两个坏家伙沆瀣一气,又是什么借助鸟羽和烂魔法的无穷诡计。
当小狮子在这里嚎叫时,泰温的鸟笼依旧静静不动,它不知道外头的是一头会说话的狮子,还和兰尼斯特家族极有渊源,实际上,未免多生时段,泰温就像是被我藏起来的通缉犯一样,害怕被任何人发现,毕竟一个孤零零的脑袋实在耸人听闻,说不好陌生的男女看到它时会做什么。
实际上,周围一片安静,别看我将男人女人后撤时,那些妓女、商贩、吟游诗人、预言家和巫婆等等三教九流,还面对着拍打他们的长矛哭泣,当一过三叉戟河以后,这些随军人员立马就作鸟兽散,生怕沾染了河对岸战火之中的腐肉或者冰剑。
最终,,除了个别忠于职守的老仆和留守军人外,在这个赫伦堡郊区,原本有好几万人堪比小城市的后勤营地,只是过了四分之一个白昼就几乎完全散尽。
正好,我不需要人太多,虽然后勤人员跑了,对物资转运流程会出现一些影响,不过,那都是打赢了以后的事了。
当下,我的麻雀用口喙啄开了墨水瓶盖,直接蘸着在覆盖猫笼子的帘幕上写字:
“我需要找群星就位教的人,就需要知识来完成。”
在小狮子阅读时,我又补充道:
“时间很紧,我打算给自己十分之一根粗蜡烛燃烧的时间。”换算到前世,约摸是六分钟。
“那你需要找那个谁,我想想和群星就位教做对的,有个巫魔女,曾经是某个卡奥的妻子,她”
鸟嘴又利落地继续写写画画: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给我编号!
是的编号。
对小狮子摩根硬塞给我的那些记忆,我没有太好的办法,那实在太过庞大了。
不过后面我想到了前世的图书馆,假如只是把这些记忆当做图书或者影像资料的话,应该不会直接影响我的头脑?抱着这个想法,我让小狮子摩根进行了分类和编号,它知道其中大部分人的记忆,就算记不清楚细节,也明了大致内容。
就例如和群星就位教做过对的记忆,它自然心中有谱。
很快,它就给了我一个结果,方法是有,有些麻烦。
有方法就好,那个胆大包天的混球,跑不了。
我睁开眼,身周依旧被钢甲和盾牌紧紧包围,“不用继续保持警戒了,命令骑兵收拢溃兵,整备待战,打起红王的旗号,旗子呢?”
擦。旗子都丢了,也还好是战场够乱,大家都按照事先安排的训练和阵型作战,没几个人有空或者有命抬头望我的旗帜在哪。
搞了好一半天,剥皮卫士们才终于从黑幕的外沿一角找到了剥皮人那熟悉的肉色。
事不宜迟,我立即赶往步兵阵中去找蓝道塔利。
此番揪出那暗藏于队伍里的巫师,还需要蓝道大人的配合!
我们没有上马直接步行,密集的步兵阵容不得纵马疾驰,因此我走路的步伐够快,如风一般刮过还在大呼小叫的队伍,逐渐靠近依旧严整的虎袍军阵。
在虎袍军前跪着一排排风暴地人,全都双手触地,被卸去了武装,听到大队人来时,这些侥幸逃生的步卒全都抬起了头。
令我讶异的是,当他们看到我时,表情竟然是瞠目欲裂,怒气勃发!?
“为什么是我们!?”一个留着短须穿板甲衣的骑士跪在雪泥地上大声质问:
“明明是你们招惹了尸鬼,明明是你们惹来了冰鬼,明明是北境人的错!为什么是我们在这里死不瞑目,为什么你的马要把我们踩成碎片,为什么!?”
“闭嘴,逃兵!”一个虎纹武士用枪杆子抽倒了这出言不逊的莽汉,然后以枪尖指着其胸。
然而呵斥无用,似乎长枪也无用了,这爵爷反而将胸膛抵住了枪尖,拿出了自己本该用于面对尸鬼时的勇气,朝我大声喝骂:“难道我们这些人只有全部在这里死掉变成尸首,或者活过来你才甘心?他们说的对,你这个寒神先锋,寒神先锋!!!”
我眯起眼睛,“哪个他们,谁和你说的这些?”
这狗爵士倒不理我了,反而朝周围人喊:“北境猪狗,猪狗不如!先民人渣,全是鸟粪!”
居然还有人真的向他应和!
“北境人渣,鸟粪!猪狗不如!猪狗不如!”
局势一时变得乱糟糟。
他们的责问,仿佛是视我的洛恩王国为无物,仿佛是把一切都归咎到了遥远北方的住民身上,就因为北境的先民住在北境,竟然就要遭遇这样的责难,仿佛北境无人死亡,全在苟且偷生一般。
那么,我又何必给什么好脸,异鬼杀得了人,难道我红王杀不得?
难道那些什么救世主亚梭尔亚亥是靠妇人之仁战胜了长夜?当然不是!
因此,我声音冷厉异常,严酷得就像是长夜本身:
“杀光他们吧,每一个胆敢出言不逊的,一个不拉。”
我鼻子哼了一声:“看来我还有足够的人手将这些人砍掉脑袋,插上长矛,跟着我的仪仗一起,巡视各处,我要看看你们虎袍兵的刀还利不利,能不能在他们变成蓝眼怪之前完成?”
步兵阵线血色一片,每一秒都有人在逝去,讽刺的是,在被步兵死死保护的背后,也就是这里,竟然也是一样。
我一时间有些楞憧,心中滋味百般复杂。
敌人就在外面,为何总有人怀抱虚假的希望,以为向后跑就能逃生?
这是,虎袍中站出了一个人,我这才发现,虎袍兵里居然有不少黑色的衣服,守夜人也在这个防区。
他们人数太少,我没有做专门的安排,懒得花那个脑汁。
“这种事常发生,骂你的人永远比爱你的人多。”嗓音成熟,面色沧桑,却是我熟悉的脸蛋,许久未见的威玛罗伊斯,“王上,好久不见。”他轻轻鞠躬。
“好久不见,你见到你父亲了吗?”
“他身子骨不错,我们还喝过一顿酒,那老人家似乎就在骑兵里头,待会我去找找看。”威玛回应。
接着另外一个身上沾满了尸液的半大男人站了过来,他看起来很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