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想,没有任何的头疼脑热,长夜军团的尸鸟也并没有驱赶我的尸鸟,那么,夜王确实是有更重要的事了,我的猜测应该没错。
不过,我没有看到白色的影子,不管是后方,还是前线,或许是雾气太浓?
意识离开天空中远远而观的飞鸟,我调遣石龙作为从天而降进攻鬼类的杀招,接着,回到本体。
一队队骑兵奔驰而回,遥遥可见尸潮带起的尘埃,这些孽障真是如影相随。
“我们需要后退重整,”满脸汗水的沙蛇奥芭娅大叫,“荣光,东边的尸海阵势正在延伸,它们想要将我们完全围困,一网打尽!”
“没这么夸张”我眯起眼睛打量她所说的东边儿,巨大的明月山脉投射下深重的阴霾,那里确实风尘滚滚,更甚我们这支骑兵的正前方。
“它们想要逼我们离开,好全力解决北边和西边以及部分南面被困住的步兵圆阵,”我推断道,“我们不能趁它们的意,否则就算这一万人脱困,也会败局已定,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这话让艾德瑞克爵士忧心忡忡:“我很怀疑,我们这一万兵马能给它们带来多大困扰,这些活尸完全可以不顾我们,先行吃掉十四万步卒。”
“是的,不过一万骑兵多少都会造成一些损失,那个夜王八成是想要尽量避免这点损失。”我笑了,“你要问它们有碾压式的力量为何不直接搞定我们这些活人?我得告诉你,这问题问的没意义,既然可以碾压,自然爱咋咋。”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
“自然是不按它们的节奏走,”我的语气如此理所当然,“去步兵阵的后方,把那些手伸太长的尸海给冲掉,来人吹号,让多斯拉克人和多恩人都给我拿起骑枪和骑矛,准备冲锋!”
“拂晓神剑”艾德瑞克立即出声反对:“可是,这样它们就可以,”然后,他反驳了自己的观点,“不,它们没法布置那么大的包围圈,除非它们不要纵深!”
“是的,”我拉扯马缰,在呜呜长鸣的号声之中,开始活动自己与坐骑小麦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的筋骨,“这就是夜王这个策略最大的问题,它在东边的行动看起来是要包抄骑兵,可这摊子实在是太大了,哪怕以百万尸鬼的规模而言,也太大了!”
是的!
当下,夜王的策略展现在我面前的样子,就是这样。
它让围攻步兵北、西、西南三个接触面的活尸自由行动,半点不指挥,反而操控着手下异鬼专注于对付我和我的一万骑兵,看起来,是把我当成了大麻烦。
可是,它具体的做法,却很有猫腻,一个是用分割包围的形式来剿灭轻兵深入,在近距离引诱尸鬼去追的百人轻骑小队,这没问题。
另一个,则是奥芭娅说的,在东面向南边延伸阵线,也就是企图侧袭骑兵,甚至把连骑带步十五万人全包裹进去。
再联想到艾德瑞克刚刚说的担忧,也就是一万骑兵其实作用不大,十四万步兵才是重中之重,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一万骑兵对胜负的影响不大,却或许是步兵圆阵唯一的希望。
只要一万骑兵对尸鬼的骚扰被排斥出去,那么,异鬼将会从容地从东面包围那些步兵,从而彻底断送十四万大军的生路,换言之,夜王作出这一系列对骑兵的针对动作,其目的,是为了逼迫骑兵离开,让出步兵圆阵的东面和东南,好让尸鬼彻底包围,并将十四万人吃干抹净。
我能如它愿吗?当然不行!
所以,调转枪头,借着比尸鬼快的速度,直接冲垮袭击步兵圆阵南边的尸鬼!
要知道,来到步兵阵背后(南方)的尸鬼,都是从步兵的西面包抄过去的,其数目远比步兵阵正面(也就是北面)和侧面(也就是西面)的要少,毕竟这个方向对尸鬼来说,需要移动的距离最长。
数量少,就意味着容易打垮。
至于寻找异鬼聚集处和夜王,那个需要不断试探,一时半会做不到。
先做能做的!
一万骑手换上了长矛和骑枪,最不济也有短矛与马刀,全都成了枪骑兵,多斯拉克人蓄养的战马,让我们这样临时的长途奔袭成为可能,当下令的号角声刚落时,前队已经出发,这一次,骑兵们不再是之前和尸鬼玩儿游猎游戏的吊儿郎当样,他们一如出鞘的利刃,对准敌人心脏的长枪,锐意十足,勇往直前!
而且,我们来的还正是时候!
当骑手与步卒相互之间出现在对方视野里的时候,我飞翔在步兵圆阵里的鸟儿传来了这样一幅画面:
临阵倒戈,关键时内讧!
风暴地和河湾地的士兵,反了。
原来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还真有人奸这种东西,真是难以理解。
第737章 魔龙的狂舞(三)“河泛白霜”之战
铁蹄踏雪而过,踩在了之前步兵经过后留下的脚印上。
在人和马碾过之后,落雪有的已然融化,然后凝结成冰,维持纪律的骑士因此而前后提醒:“小心控马,地滑!”
能骑上马的汉子脑袋多半不笨,尤其是因为人生地不熟而万事小心的多斯拉克人,大家伙儿事先都已经做好了防护,所有的战马都钉了马掌,并结合了花纹、凸体甚至毛绒来避免马失前蹄。
这看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然而细节往往至关重要,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有不少游牧民族都覆灭在了雪灾之后的人祸里,原因不止是由于降雪过后牛羊冻死,减少了牧民的食物,同样还有天气对马匹的影响,不管积雪是深是浅,贫瘠无草的雪原对骑马冲锋而言都是一场灾难,如果没有事先准备,或者没有足够的铁料进行准备的话,尤其如是。
幸好,这一仗物资虽然吃紧,不过该有的用料都还算有,寥寥一些结冰的土表还有湿滑的土地,并不足以让骑兵望而却步。
“约束好多拉斯克人的弯刀和维斯特洛人的骑枪,让标枪与弓骑先动。”在阵阵轰鸣的蹄音里我大叫道,“扰乱他们的阵型,逼着它们分散,上!”
“骠骑兵,弓骑兵随我出击!”奥芭娅扭头大喝,“吹号!”
多恩人短促的号音响起,两翼的轻骑马速提起,应而出击,只见马尾甩动泥点飞起,数千铁骑举着火把扬尘而去。
收回视线之后,我瞥过遥遥可见的步兵战线,那里喧嚣异常,不知局势如何?
探查一下!
我借着鸟眸望了一眼步兵的圆阵,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景象。
旗帜有问题。
外围还没失陷,内部的河湾和风暴地旗帜却在飘摇不止。
按我的了解,旗帜事关重要,不说发号施令,最少最少,旗帜无恙说明情况良好,指挥者安全,能安定人心,旗帜动弹则说明有问题。
而今那两地的旗帜在移动和晃动,不难推测,这样的情况要么是在下命令,要么是被攻击了。现在没有异鬼和尸鬼接触,保持圆阵不需要也没有任何大军团调动的必要,我想,排除了这些可能性后,应该能猜出,这似乎是有骚乱。
不出我的所料。
潜伏在步兵总帅蓝道塔利附近的小鸟立刻就收到了确切的消息。
“蓝道大人,风暴地和河湾地的士兵哗变了,他们要求撤退!”
撤退?疯了?
好吧,我很了解当尸鬼和活人正面相撞以后,没人可以退缩这个事实,可是普通的凡人兵丁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大概以为只要逃跑就能活命呢。
不,不止,如此凑巧的时间,当然是有人在鼓动。
“召集士兵兄弟会那几个不做事不打仗的蛀虫,该他们派上用场了!”蓝道伯爵面色严肃,不过就语气上而言,他大概并未太过注意这点事端,“另外,请奥柏伦亲王过来吧。”
他叫奥柏伦过来,是要执行我的计划了。
风暴地与河湾地的内讧那边。
“闭嘴,美人!”一个身着匕首穿心纹章的男人全身披挂,他用食指指着塔斯的布蕾妮,“你莫非是收受了那个裱子的钱财,所以在这里替她卖命?!”
匕首穿心,乃是长拱堡的史戴蒙家族之徽,此代的史戴蒙家主外号“拜金伯爵”,曾经侍奉过蓝礼、史坦尼斯两位国王,现在似乎又投身丹妮莉丝,前些日子还想要与我密谈。
这伙计暗地里做的事自不用说,可是现在,表面上,他却正气凛然,“你能服侍一个野种,我不能,我拒绝为她战斗!”
“这和莱雅拉王无关!我们不是在为哪个国王而战,我们是为了人类的未来,”“美人”布蕾妮的性子一如她的五官一般冷峻执拗,她手握剑柄,“现在这个时候,绝非是争执的好时机!”
“听听,你们听听!”“拜金伯爵”对着身后的贵族和士兵们大喊,“这婆娘把自己和那个野种算作是‘我们’,她和咱们自己人不是一伙,闭嘴!没操行的壮妞,”这位戳心的匕首大人嘴上毫不留情,直接把“美人”脸都骂变了色,”
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河湾那边,罗宛家族和提利尔家族的封臣们拒绝出战,替换已经疲惫不堪的前线将士。
“摆出阵型!”“拜金伯爵”最后号召道,“抵制那个野种和她的命令,如果她想要武力,就给她一点颜色瞧瞧!我们只要真龙女王,只要唯一的,高贵的坦格利安,而不是哪个北边来的女蛮子!”
反对我的这些领主手下士兵欣然从命,他们一直听着外面的惨呼哀嚎,早就心有戚戚,如今有机会不用面对那些凶恶狠毒的腐尸白鬼,他们哪能拒绝?这些王八蛋把用来对付尸鬼的车子摆了出来,俨然是要武装抗命,只要不和尸鬼打,他们乐意和活人掰掰手腕!
哦哟哟,我好怕哦。
圆阵中心,蓝道大人的位置。
“大人,他们把士兵兄弟会的几位弟兄打了一顿,割掉了舌头扔了出来。”传令兵报道。
“看来是铁了心要抗命不遵了,”蓝道手指抚摸着已经取下来的族剑“碎心”,“你听到了,奥柏伦亲王,他们享受着多恩人给予他们的安全,拒绝替你的人着想。”
“得了吧,”“红毒蛇”奥柏伦马泰尔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放荡不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健步猎人蓝道,你想要我们把军队的阵线后移,撤掉对河湾和风暴地的保护,任由他们暴露在尸海的袭击之下,对吗?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布置的这个远阵故意凸出了几个部分,就是为了之后借异鬼的刀杀人,你完全可以安排下更加完善的阵型,这不比你射中一只狐狸难多少。我了解你,蓝道,就像是了解我的母亲一样,人们管我叫毒蛇,看来你这林中猎手比我要毒得多。”
“这是红王的安排。”蓝道塔利表情不变。
“有正式的军令吗?”奥柏伦问。
蓝道没有回答。
“没有,嗯?”马泰尔家族的亲王摇了摇脑袋,“我不会听的,如果我真这么做,那些河湾人和风暴地人或许不会憎恨远道而来的洛恩人,或许不会憎恨红王和你,因为没证据,可是他们将把多恩恨之入骨,之后的一百年里在每一天都咒骂着多恩的名号睡觉。”
确实。
所谓的洛恩人离得远,恨也恨不到,多恩就不一样了,邻近风暴地与河湾地,往日里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斗殴都不少,假如在战场上多恩真的擅自撤去对河湾军队和风暴地士兵的保护,那么
地域矛盾将会尖锐得足以引发凶杀案。
第738章 魔龙的狂舞(三)“河泛白霜”之战
寒风送雪,大地之上却一片热火朝天,十余万人类士兵在尸鬼群中咬牙坚持,他们的形势实在是岌岌可危,外有无穷无尽的尸敌,内部还出了拒绝作战的风潮。
眼下蓝道试图与多恩的“红毒蛇”奥柏伦共商国是,遣派他的人马将阵线后移,好让风暴地与河湾地的乱臣贼子领教领教异鬼和尸鬼是个什么模样。
然而,奥柏伦拒绝了。
在长篇大论之后,他严词道:“不说后撤整支军队的防线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失,蓝道大人,也不提这看起来就像是我们面对尸鬼如同面对骆驼的老鼠一般逃窜,凭什么,多恩要承受如此大的代价,为你和红王的卑鄙伎俩挨骂?”
我栖息于一旁的小鸟听得出来。
或许奥柏伦亲王满心以为多恩可以和我讨价还价。
说不准,他奥柏伦马泰尔从其他的消息渠道里,听到了什么对我不利的讯息。
然而,事实则是,对于我和我的王国,他没有太大违抗的空间,其实也没有反对的必要。
不同于说话还算委婉的红王我,蓝道塔利眯起双眸,在这个阴谋里他与我立场一致。
这家伙算得上是出言不逊,其言语甚至堪称是威胁:
“不说如果他们再这样任性妄为,我们这十万多人就没有以后,你的多恩和河湾本土也不会谈得上什么未来,奥柏伦亲王,你似乎把红王当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虚衔?我得提醒你,她不是铁王座上的坦格利安,需要靠着统合七国,需要靠着某个叫瓦列利安或者别的什么名字的贵族来汇集出一支征讨多恩的军队或者舰队。”
“这算是语出威胁,威胁一条毒蛇,嗯?”奥柏伦的谈吐针锋相对。
“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没看出她的石龙有十个脑袋不够砍,或者她本人真是什么嗜血恐怖的妖魔鬼怪,我们没必要屈服于你或者你的女主人。”
“是吗?我喜欢就事说事,你了解我的,奥柏伦大人,那就让我来说说看,你为什么不能招惹那个女人:
她手下的布拉佛斯和瓦兰提斯都在海上拥有不小的利益,更别提她还掌握了石阶列岛边上的城邦泰洛西,那些狭海群屿上的海盗只怕巴不得你们多恩与洛恩王国开战,好作为马前卒来到你们阳戟城里享受你们的女人和战利品。”
蓝道这话让奥柏伦面色阴沉:“我明白你的意思,是的,多恩没有成规模的海军,那又如何?”
对马泰尔家族的顽劣执拗,蓝道鼻子狠狠出了一声哼,“奥柏伦大人,这不是威胁,这只是事实,而事实就是,或许对七国来说,赤红山脉堪称天堑,可以让多恩割据一方,自为其政,可对拥有在海上称霸的自由贸易城邦而言,多恩的不屈只会带来宣战和掠夺的理由。更何况,你觉得河湾和风暴地不会为今天的任性付出代价?如果多恩掺和他们的逆动,多恩也不会?”
“很好,”奥柏伦马泰尔最终没有坚硬到底,“我倒要瞧瞧你的女主人最后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她最好是像她说的一样,在这场战争结束后就回老家,什么王者君主万王之王之类的名头随便她去用!”临走时,这位“红毒蛇”还放了放狠话,“至于你,蓝道大人,你的野心昭然若揭,祝你好运。”
他哪能看不出来蓝道的企图?
他哪能看不出,为什么蓝道会如此坚定地支持我,我们之间到底在哪里利益一致?
边疆地,这是要活生生从风暴地、河湾地和多恩的疆域上割掉一大块肉!
我猜奥柏伦已经联想到了,这一场所谓的哗变不过是一场阴谋闹剧,试问,内讧避战什么时候不能搞,偏偏在战事最激烈,最不得人心的时候?这样的结果就是河湾和风暴地承受七国的骂名,而多恩则承受河湾和风暴地的诅咒。
至于我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他奥柏伦一定会想,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离间分化七国南方的三个国度,河湾地、多恩和风暴地,好让君主的肢解手段能顺利实施,叫这三个地区彻底不再成为王权的威胁。
如果他真这么看,也不能说错,甚至可以说很准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