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霍兰黎德大概是要显露其意图了:“他们是商人,用你们土地上的居民,所制作的劣质的物品,像是破损的陶器,锈迹斑斑的刀和叉尖,来交换我们苦心找到的花朵和草叶,那些可是包治百病的神奇恩赐。”
“这种吹嘘之语谁都会说。”
“你什么都不懂,莱雅拉,鱼梁木看着人们成长,也会庇佑人们的一生,”霍兰站到我身边,然后靠近了那藤蔓笼子,“一种惨烈的疾病留传在河间,杀死了无数的人,于是这些商人前来兴师问罪,说我们给的植物,毫无作用,他们不该死去,可是,他们怪罪到我们头上的罪名,却能带来仇恨,我不得不羁押了他们。”
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还记得之前河间那场瘟疫吗?杀了无数人,几乎将女泉镇变成一座空城的瘟疫。
原来如此!
我眼前这些泽地人知道有瘟疫存在,并声称商人们发现草药毫无医治的作用。
死灵师摩根发现这里存在过一种古老的魔法。
我本人,则看出灰水望很久都没有外来人出没了。
霍兰黎德没有杀死被囚禁的三个外来商人,却割掉了他们毫无用处的舌头!
综合这些线索,那么,一个很有可能的猜测,立刻就浮现在了我脑海中!
假如,几个月前那场莫波经历过的瘟疫,席卷过整个河间的瘟疫。是沼泽人制造的话...他们在施法了以后,为了隐瞒真相,也为了避开病源,就再也没有接触外头的商人!这三个人前来询问草药为何没用的原因,却因为泽地人担心被外头高大的“土地人”发现,所以抓了起来,并割掉了舌头。至于为什么没杀害这三位?或许是他们经常与泽地人交流,因此泽地人心怀恻隐,或许是他们手上还有赊账没结清,或许是他们有后台,泽地人生怕触怒了什么人。
总之,不重要,重要的是。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声音不由得变高,看着眼前的沼泽人头领,我想起了那个时候看到的满街尸首,不但有河间地的住民,也有北境的难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有当初那个女泉镇里被砸掉的圣堂!
这场瘟疫死了多少人?怕有十几万!
“我说了,旧神会庇佑人们。”老泽地人霍兰黎德面不改色,“你不该生气,你是我们中的一员,而非安达尔人的一员。”
作者的话:今天依旧双更。QWQ连续万更两天,大家给我一点奖励嘛。
第654章 权力的游戏(五下)灰水望
我在颈泽里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让河间地无数人死去的瘟疫,居然是沼泽民的手笔!要知道,虽然在南方,人们认为他们是凶恶的原始人,骑着蜥狮,吃生肉。可是在北方人眼里,他们一向人畜无害,是北境的好伙伴、好哨兵,千年来在颈泽提防着南面可能的入侵。
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北境可是把泽地人当坚定盟友看的!
结果...
宗教问题。信仰可真是个大问题,让老实人分分钟变成老恶棍。
大概是品尝到了我的恻隐和不乐,甚至愤怒,我面前的霍兰向我走进一步,说明道:“你在南方呆了太久,卢斯波顿之女,恐怖堡的莱雅,你没有领会到此举的用意。”
“什么用意,”我不悦而警惕,手放在了瓦雷利亚钢剑“金狮”的剑柄上,“我警告你,别想动武!我是个死人,你们的毒药对我无用,我可以慢慢杀光这里所有的老幼妇孺和武士,一个都不放过。“
他缓了一口气,慢慢道:“河间地打了这么多年仗,甚至在灰水望,就是在这,有时都能望见南方的黑烟。那里现在还有多少粮食?不够,远远不够,如今北境的先民后裔,旧神的儿女们,已经逃到了那里,如果之前不及时削减其安达尔人的人口,北境之民只会统统饿死,如果泽地人也南逃,更是如此,我们个头小,力量弱,哪里抢得过南方人,你们,也同样需要腾出地方和粮食,以容纳你们的人。”
换言之,泽地人早就知道异鬼迟早会南下,如果只是冬季的影响,断然不至于此,过去的几百年间北境不是没闹过饥荒,也没听说泽地人因此搞什么幺蛾子。
“有很多北境人也死在了瘟疫之中,这是借口!”我寸步不让,决不服软。
霍兰黎德缓缓摇头,“只有信仰不坚定,或者对旧神心怀疑虑的人,才会死于自然之谴。”
“荒谬,”我直言不讳,“这年头有几个人能只信仰旧神,还虔诚?人们,尤其是北境南方的人们,听着圣堂的修士布道,听着修女讲故事,听着酒馆里的歌手传唱骑士赞歌,就连艾德史塔克的临冬城里都有修女和修士,好些城堡都建了圣堂,很多贵族现在信仰的是新旧诸神,不止七神,也不止旧神,这是大势所趋!”
“可恐怖堡没有,对吗?你的父亲没有。”
别傻了,是,卢斯波顿不准在恐怖堡里建圣堂,然而他送自己的儿子去谷地当骑士,骑士是什么?得皈依安达尔人的七神,涂抹圣油并在圣堂守夜,那才会成为骑士!
所有的先民领主都已经知道,与南方融合,是大势所趋,没有任何一座城堡的堡主会阻挡这个趋势,好吗?远在熊岛,近在恐怖堡,大家都诚实地用行动给七神和教会投了支持的一票!
他看着我,翠绿近乎墨色的双眸一眨不眨,看起来不像是在乎什么大势之类的话,“我认识的狼灵,还有群木和野草,都在讲述你的故事,你和旧神的故事,恐怖堡的莱雅拉,你有山中之民的名字,为何却要为那些,屠戮先民的安达尔人后裔声张?当年,可没人替死难的先民,被焚毁的鱼梁木说话。”
得,开始扯历史了。
他说的狼灵,多半是当年我在孤山里挖到的那个,后来丢去了绝境长城,也是沼泽民的一员。
我心头实在不悦。
跟这种老顽固实在无话可说。
可接着,我注意到其他的沼泽民,和他们的战士,正在眼瞟我们这边,我想起多米尼克和琼恩,还有并不让我牵挂的“猎狗”及罗德里克葛雷乔伊都在这里,一个不好,就会变故横生,甚至除了我之外,无人幸免,所以,我还是退一步的好。
所以最终,考虑到灰水望是他的地盘:“好吧,我只要求继续北上,这里的事我不管,我走,你随意,我们相安无事,可行?”暂且不管。
然而他没理会我的话:“你拥有权柄,你是红王,我要你的承诺,我们都需要。你必须保证将河间重新变为先民的乐土,在余生的为王生涯中,也能使其他原本属于旧神的土地,重新长出神木林和心树,你更要以旧神的名义起誓,以当初你在君临和布兰登史塔克一起,成为旧神骑士时的誓言,起誓你会做到这一切。”
他原来等在这里,这就是他的要求,没有余地,不可商量,旧神摊牌了,我这麻烦了。
我他妈为什么要帮旧神?就因为我是先民后裔?这个誓言要是发了,那几乎可以肯定未来的一百年,七国别想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各路宗教武装能相互打个头破血流。
啊对,还有丹妮莉丝的龙在等着!让这个龙之母接受旧神?简直痴人说梦,她身边唯一的北境人可是乔拉莫尔蒙爵士,一个爵士!换言之,早就改信了。
难度太高,我不干!
“罗德里克和桑铎克里冈呢?”我打算先拖延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他们健康而强壮,没有受半点伤,至少现在如此,顺便说一句,那个铁民身上的味道很难闻,”霍兰黎德皱眉道,“我不想胁迫你,这也不是胁迫,旧神与我们同在,你在鱼梁木和群鸦的注视下长大,这种应尽的职责,不该让你踟躇不定。”
“那我问问你,”我叹了一口气,继续讨论他提出的,荒唐不经,又可怕至极的计划,“你们想在颈泽北边的卡林湾搭建一道长城。”
“不错。”他回应。
“你们打算把北境的先民之后迁移到河间,你们甚至利用瘟疫和战争带来的便利,制造了真空给北方来的难民填补?“
“你很聪明,心树的骑士。”
骑士是特么的安达尔文化,就不能学点别的?
不行,这胁迫我吃不下,这誓言我不能发,冰与火的世界里,誓言总是在冥冥之中起效,破誓会让人不知不觉中拥抱凄凉的命运,例如家人死光,爱谁谁死,全身瘫痪,或者下身截肢之类。
至于答应发誓并遵守?万万不能!
别看前世的原著里,旧神的信仰似乎很淳朴,我是坚持觉得这种真有魔力的信仰要不得。
要知道,当初安达尔人没来的时候,北境还没受到南方安达尔的文化影响时,神木林里可是有人祭的。
森林之子,也是会拿人祭祀的!
那么现在呢,现在旧神的意愿是什么?
林中安放旧神位,树上吊死安达尔?
或许,远古诸灵的高尚之心,已经被仇恨腐蚀得千疮百孔,鱼梁木万念俱灰,无风自摇,只有险路可走。
更别说他们这个手法,一场瘟疫杀多少人,说不定为了测试这个魔法手段,之前在七国爆发的“春季大瘟疫”和“旧镇疫禁”等事件,也是沼泽民的手笔!
而且,假如我照着誓言办,那未来七国甚至洛恩王国,到底是属于莱雅拉波顿,还是属于可以知晓一切,看到一切的“三眼乌鸦”瑞肯?恐怕是属于后者吧!
“就没得别的选择?我们可以谈谈别的条件。”我试图挽回局势。
他摇了摇头,”这不是高个子们玩的,权力的游戏,更不是商人之间的讨价还价,你不该这样,你是恐怖堡的女儿,北境的女儿,身上淌着和我一样的血液,你甚至得到了恩赐,拥有了死灵术的天赋!你不该犹豫,莱雅拉。”
你说得对,黎德家族的霍兰,小个子泽地人的头领。
说真的,按照一直以来对泽地人的印象,我是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们如此质朴简单,毫无机心,一直都是朋友的形象。
铿!
宝剑拔出,横在他的脖颈上,尸鬼速度很快,他连躲闪都来不及!
呵,低估了尸鬼莫波的速度。
我相信泽地人,相信他们是友善的,结果呢?,能说刻板印象要不得吗?这家伙都逼我到这份上了!
你说得对,霍兰,我不该犹豫,应该早做抉择!
“我不想和沼泽民拔剑相向,数千年来,我们和你们守望相助,霍兰黎德,”我声音平平,毫无起伏,“现在,要么死,要么一拍两散。”
话音还未落,无数根捕蛙矛指向了莫波的躯壳,还有吹箭和弓箭,扑鼻而来的,是沼泽民身上那股野草的味道,他们有的口中丝丝作响,有的在低吼,眼睛盯着我,就像是蜥狮在示威。
我几乎是立刻就被团团围了起来!
我用莫波之口沉声道:“我坚持我的意见,你下令攻击,我杀光你们。”
莫波的音调原本就沙哑,如今这出口的威胁,听起来就像是来自七层地狱,让周围的围困者不禁后退一步。
“一个错误答案。”霍兰轻声。
金铁交鸣,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响,我知道,多米尼克和琼恩大概在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被擒获。
哪怕他们很警觉,也会面对泽地人的毒针。
妈的,所以说盟友就是拿来卖的,这帮沼泽民也不例外!
我没有因为对方有人质而动容,红王不受胁迫,哪怕对方抓着我女儿,也不例外!
只听莫波冷然的嗓音开腔:“我这只是一具尸首,我的本体不在这里,你这是决定要让你的血亲和你的族群,从此变为历史?假如我一寸一寸土地地解决颈泽,说说看,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够让你的人逃出生天?”
我做得到吗?
前世人家条顿骑士团都能扫荡普鲁士沼泽,温带的沼泽,我不信这颈泽真要下力气我会动不了!
“你我本是在同一棵树下共舞的人。”他遗憾地叹息。
“一个错误答案。”我原话奉还。
这时候,一个稚嫩而沧桑...这可真是一对矛盾的形容词,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死树上的新芽一样古怪。
“好了,霍兰,你尽力了。”
瑞肯史塔克,三眼乌鸦。
自然,自然,自然如此,这一切怎会是霍兰黎德布置的?他有那么强的天赋可以搞预知?当然不。
我话里带了点笑意,“日安,瑞肯,你不向雪诺问好吗?”
瑞肯的语气并不真挚,非常平淡:“很久不见,琼恩,我很想你。”
我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靠近地面的位置,估计咱们的守夜人总司令,是被制伏倒地了。
过了半晌之后,惊愕的私生子终于能镇定地开口说话了:
“你想要杀了我吗,瑞肯?”
“我想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琼恩,结束这一切,异鬼,魔龙,还有战争,一个对我们所有人都友好的结束。”
“海外常说凡人皆有一死,可我从没想过,用矛尖指着我的,会是你。”被摁在地面的琼恩艰难地回答道,“艾德说独行狼死,群聚狼生,可他从未说过,狼狼相噬。”
如今的“三眼乌鸦”,“最后的先知”自然不会因为这些话而内疚:“我们曾答应过,要和森林之子和平共处,共享家园,我只是,在履行多年前的承诺。”
这是要...
我听出来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话里带了些许怒气:“你是说,颈泽以北的北境,将属于森林之子!?这场异鬼之灾,是他们放出来的!?”
异鬼本来就是森林之子制造的,它们在和先民的战争中滥用魔法,才让异鬼诞生。谁知道当初的两族同盟对付异鬼,是不是森林之子在背后一力促成,削减人类力量的手段?!
“你在给森林之子腾地方,驱赶北境的先民,你的同胞!?”
然后呢?想都想得到,森林之子拥有颈泽天堑,则人类将很难再威胁它们,此后只要森林之子在幕后支持先民战斗,挑拨七国的关系,那森林之子的木舞者和绿先知们,就可以稳坐钓鱼台了。
“你让河间人死光,不光是因为他们是侵略者的后代,是异教徒,更因为他们霸占了田野、食物和三叉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