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话说,人生已然殊途。
“抱歉,这确实不是你的错,我们不一样而已,”他最后叹了口气,“尽快北上吧。“
“我不想看着你去送死。”
“我本就不该好端端活着,长城坍塌,前后都出现尸鬼的那一刻,我以为天塌了,是你救了我,我知道,或许你真的是预言中的希望。”
我看着他走出门厅,脚步声渐渐淡去,一同淡去的,还有那年相拥时,他崭新皮衣上的皮革味道。
坐拥可能是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宫殿,北方那朴实的梦已然淡去。
直到声音消失之后很久,我才自失一笑,估计到了七国,在艾德史塔克那里,我还得洗一脸口水。
“看到了吗,宝宝?”我揉揉撒拉软软的小脸,“人哪,总是会变的。”
但实际上,我和琼恩,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只是乍然发现了对方的真面目。
当天夜里,英雄男儿艾德瑞克突然造访,他是荣誉卫队成员,甚至不需要通报就能进,只要我不在洗澡或者裸睡都成。
结果就是这个小青年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一屁股躺上了长椅,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怎么了?你身上香水品种可真多。”我哄着娃娃。
“这里娘们都挺花哨,多内尔实在是见多识广,”他接了一嘴,接着,稍稍收了一些轻佻,正色而言:“荣光,亚里安要走人了,就是你叫奥利昂的那位亡夫。”
“他不参加后面的授勋表彰?”我一扬眉毛。
“我觉得要是表彰他的国王曾经睡过他,然后又想杀死他,接着又想接着睡他的话,估计是不想参加的。”
“我没想睡他。”我白了这“拂晓神剑”一眼。
“总之你得去问问看,”艾德瑞克直接把酒壶拎起来,往嘴里倒一口,冰凉的酒味开始弥漫“啊!爽极了!总之,他不参加,我也没法参加了。”
“为什么?我觉得龙骑士头衔不错,你,琼恩和奥利昂,确实贡献颇多。”
“问题是,琼恩登上了前往海鸥镇的船,奥利昂要走,就只剩下我一个,您忘记我干过什么吗?”
“什么?哦,我懂了。”我反应过来。
“对嘛,”他笑道,“我在真理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把布拉佛斯的剑客当成小鸡一样宰,要是还在真理宫门口给授了勋,那我估计布拉佛斯人会不堪受辱,连菜贩子都得造反。”
确实。
我倒不会说什么,艾德瑞克被册封是因为艾德瑞克在战役中贡献颇大,而非把布拉佛斯的水舞者打了个七零八落。毕竟,哪怕确实有道理,人家布拉佛斯人也不见得会听,要是有心人利用一下,这肯定得横生波折。
午夜,石龙载着我飞到布拉佛斯的笑门外,我怀中抱着熟睡中的丫头,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她着凉,又时刻低头看着,手指头探着,闷到了可不好。
他和他本该在屋顶上的马,静静等待在路旁,斗篷下是一丝银发随风飘扬。
龙影盖住了月光,将他也拢在黑暗之中,他抬头看着我,紫色的眸中没有半点波动,热情?痛恨?毫无痕迹。
以死神为姓的瓦雷利亚人露出一丝微笑,看来,这场战役也让他改变了很多。
“荣光。”奥利昂贝勒里斯微微欠身,非常敷衍,又挺腰抬眸问道,“你手臂没事了?”
龙足踏地,稳稳站好,我滑下龙背,手中宝宝抱得很牢,“是的。”
好的很快。
我走近时,他目光已经投到了襁褓上,“她睡着了?”
“看来是如此,你要走人?”
“必然的。”他确实一脸理所当然,“你是国王,我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其实,看在孩子的份上”
“看在她的份上容忍我?”奥利昂笑得真诚了不少,“恐怕不行,我们注定不相容,迟早又得反目成仇。”
我也翘起嘴角,“看来,你心里阴影不轻。”
“当然是这样,也不止如此,”他努了努嘴,“你是个独夫,独裁者,专制的君主。”
“我的很多政策其实很开明。”
“是这样没错,”他承认,“可是你依旧是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我想要的不止于此,我想要回家,莱雅。你建立的王国,你浴血奋战,才有了洛恩,我之前的举动确实很自私,企图窃取你的成果,和小偷无异。”
“其实我也确实没有和你有效地沟通过,”我长叹,“有些事本可避免。”
他摇了摇头,“那是注定的,我了解我自己,我没法寄人篱下,也没法再劝说自己去贪图你的权势。”
“我们之间的婚姻是事实。”我提醒。
“那是一个属于亚里安的婚姻,属于可以被你豢养的,喜欢木雕的青枝家少爷,不是奥利昂,我猜恐怕你也不喜欢女儿受我影响,变得太过瓦雷利亚吧?”
我蹙眉思索道,“这倒是很难说,毕竟‘新瓦雷利亚’是个不错的名号。”
“那不是我想要的。”
确实如此,本就不是一个巢里相依为命的夫妻鸟。
“也不是你想要的,”他继续,“你不是一个需要依靠男人的女人,我明白。”
月光幽幽,一支马队经过,没走道路,他们绕着石龙远远地。
听着马蹄和车轮吱呀作响,我一时沉默,接着深吸一口气。“那么,感谢你帮我抹消了心头的最后一丝绮念,奥利昂。”
“我的荣幸。”
“那么,关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我抱着娃娃,对这孩子的爹稍作关心。
紫色的眸子异常坚定,看来他是已经深思熟虑过:“我会加入你的战争,以我个人的名义,以,贝勒里斯家族的名义,至于之后,世界之大,我自然有去处。”
嗯,挺好的,大家都选择了,自己的长征。
我笑别这位亡故的丈夫,然后收拾心情。
或许我眼光还算不错?
不论是初恋,还是夫君,都可以算是意志坚定的人,反思自我,坚持不拔。
可惜,主见太强,和我这个控制欲旺盛的女人,便很不搭了。
我的青春结束了,只剩下女儿和远方的兄长,这最后一丝羁绊。
第二天,效忠仪式正式开始。
很多事情变了。
真理宫前的广场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人群不再仇视我,窃窃私语中有仰慕和畏惧,少了对外乡人的排斥。
红色的地毯边,再无流氓和歹徒,也没有了心怀叵测的海王。
有的,只是一丝不苟的剥皮卫兵,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国土。
我一步一步走向最高处,头顶有些沉重。
距离上次在诺佛斯已经过了很久,如今我的王冠上七颗红宝石和七块箭状饰板依旧,以合七神之数,而祖母绿多了不少,洛恩王国的版图已然将整个自由贸易城邦囊括。
三女儿城市,密尔、泰洛西和里斯,加上布拉佛斯、潘托斯以及罗拉斯,六个新的深绿宝石,陪伴着之前的那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就是洛恩王国,我的依仗。
七国中归我的那些,我不打算加进去,那和铁王座有冲突,丹妮莉丝面上不好看。
同样改变的,还有司仪对我的称呼,“布拉佛斯向您致意,多斯拉克人,瓦雷利亚人,洛伊拿人和自由之奴的国王,自由贸易城邦的君主,洛恩王国的红王。”
如今我的权势,已经用不着太多点缀,简单一点挺好,至少不会让司仪窒息而死。
也有很多事情没变,例如我现在的这身,依旧是像“棉被王”一样的装束,好歹得给冬天一点尊敬,冷。
我拾阶而上,站在真理宫门前,在我转身的时候,血红色的大氅随风而动。
布拉佛斯,近在眼前。
巍峨的泰坦巨像在远处替我把守门户,议事会成员和铁金库的看匙人朝我鞠躬,而海军人士则在统统单膝跪地,瓦雷利亚最叛逆的女儿,已经在我裙下心悦诚服。
“布拉佛斯的自由之民们,一些绅士曾建议我兼顾海王的头衔,我拒绝了!”
我高声宣扬:
“因为这座城市不需要王者。”
这算什么言论,下头传来低语声,陛下何故造反?
我对这些许的动静,毫不在意,继续开口:
“你们的先人,是偷船逃跑的奴隶,自瓦雷利亚而来,打碎了脖颈和四肢上的镣铐,给予了百岛自由的名字。
这份意志如此珍贵,因此!众水之父,月之母,光之王和千面之神,才共同寄予祝福,诸神,在为人类的不屈而呼!”
灰色的眸子扫视全场,“你们或许要问我,那么你呢,红王,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在这里称雄,是不是,要给我们戴上枷锁?我明确地告诉你们,不是!
从今天开始!布拉佛斯将会是无王之地,也会是洛恩王国的一部分。
这里将再无海王,有的只是【海咏者】这个名号,这是我与各位贤达共同商讨的名字,布拉佛斯,不需要君主。
那么我呢,红王在这里算什么?
我不是布拉佛斯的国王,我是布拉佛斯的保护者!
我在这里与你们订立契约,用盾牌和利剑,用免于忧患和冰灾的承诺,来换取你们的效忠,我是保护者,你们是我的战士,为我提供财税和粮食,让危险远远地避开这片乐土,如此而已!
我们面对着人类历史上最古怪,最诡异,最强大,也是最无情的敌人,北方的寒风,送来了异鬼和尸鬼,送来了冰龙和还未露面的冰蜘蛛,他们如今或许已经全军百万,甚至不止!
谁不喜欢自由呢?你们喜欢,我也一样。
可是,死人是没有自由的,不论是富翁还是贫民,亡于恶鬼之口的下场,就是沦为冷漠大军的一员,你们都看到了,也该都明白!我们如今面对的情势,已经容不得讲究什么权利!敌人就在远方,要将我们全部消灭!如果我们置之不理,隔海看火,等到它们征服了七国,那么坟场中的尸体,古墓中的尸体,野兽的尸体,活人刚死的躯壳,将会统统眼放蓝芒,尸鬼大军的数目,更将会扩大到数千万!
你们要自由,我也要自由,自由在向我们招手,可这些异类,就挡在它的前面!
我莱雅拉波顿,自知道这场浩劫起,就立志要让寒冬的恶意破灭,我曾发誓要抵抗在荼毒我故乡的异鬼,我在力图让诸神和人类一心,将这场噩梦彻底从这片大地上抹去!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我需要每一条军舰,每一个水手,每一个青壮,每一把利剑,我们将破除长夜,消弭冬季,让寒冬在人类面前雌伏,让夏日骄阳光芒万丈!后人将为我们谱写一曲史诗,千万个深受福祉的同胞将为我们,唱响冰与火之歌!
布拉佛斯人,让我们团结一致,共赴人难!”
作者的话:因为这两天的事情,所以在关注著作权法,触动了我脑子里有些日子没动静的那一块,上次接触知识产权,还是替一个公司研究职工发明在各个国家怎么搞专利的事。网上的著作权法案我还在看,还有某个搞事平台搞出来的合同。现在的话,从写手而非法律工作者的角度来看,这行为肯定是要钱不要脸的。
第640章 序章 潘托斯洛恩王国
海边的潘托斯冬意不深,落叶木和常青木长在花园和街边,一片黑一片绿叠叠交错,就像是斑驳的老花布。
站在马王宫殿的阳台,啊,现在是红王宫殿了,站在这瓦雷利亚风格的铜制栏杆后,自大平地的冬日麦田,到海上的桅杆之林,债奴、佣兵和商贩像是小小的蚂蚁,行走在街巷之间,全城景象的景象一览无余。
不过,此刻我关注的不是城景,而是眼前。
龙翼张开,掩盖住了苍穹,巨大的阴影自天际直下,风声呼呼,正是伴随这空中俯冲的凌厉战歌!
卫兵咬牙切齿,双眼通红,手上的弩机对准了这巨大的坠兽,抖得比颠簸在浪上的航船还厉害。
这压力有多可怕?想想一架飞机朝着你头撞过来是什么感觉。
他最终耐不住,整个身子绷紧,歇斯底里地发出呐喊,破音的凄厉叫声像是要把天上的恶龙给吼死,
“啊,啊,啊!!!”
嘣,咻!
石龙在要碰到塔楼时优雅地滑了一个弯,轻飘飘的飞走。留在墙垛之间的这十个士兵裤裆濡湿,瘫倒在地,有几个甚至大声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