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为了让大胡子僧侣以及我这样的人类感到亲近才选择这个造型,但是它的思维,嗯和人类差距过大,过于简单粗暴,所以,呈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一团水、蛋白质和体脂混合在一起的恶心玩意儿!
我说,这位兄弟或者姐妹,你好歹给自己捏个脸不行吗?
为什么要玩那么复杂的套路,效果还不好!
“所以,一切都已经解释清晰,你愿意成为我的代行者吗?”
代行者,不就是波顿家祖先那样,还有大胡子僧侣那样的奴隶。
我摇了摇头,
“不,我拒绝。”
“那要怎样才能说服你?”它问。
我大概能理解它的逻辑:
奴隶社会里的奴隶主会觉得自己是压迫者吗?不会,他们只会觉得哇,要花一大笔钱养奴隶,喂奴隶,还要给奴隶穿衣服,找地方住,管理他们更是很麻烦。
他们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在奴隶之上作威作福,看到奴隶的悲惨,奴隶主们会认为一切都是应该的。
同理的还有官僚地主、资本家、大航海时代的殖民者,都是这个想法。
我眼前的迷宫营造者也一样,他们认为自己让人类变得更聪明,拥有更多的知识,而不会去想,他们这么做,是为了让人类更好地为迷宫营造者服务,是为了将人类变成更好用的工具,为了他们自己,而不是单纯地为了人类造福。
所以,就形成了这一种奇葩的逻辑:我奴役你家的祖先,把你家祖先逼成了爱剥皮的疯子,但是我是为了你们好。
实质上呢?充斥着血泪与痛苦的工具人而已。
古代人是没办法,他们接收的信息太少,只要有一些不合常理的事儿发生,为了保护自己,他们立刻就得纳头便拜,口呼真神。
从我个人的经历来看,我可以接受作为习惯风俗的宗教,跟着向新旧诸神毫无敬意地祈祷祈祷,但是,真心实意地崇拜什么?对我来说,根本不可能。
现在,
我既然看到了背后残忍的逻辑,还特么也学着大胡子僧侣,拜什么神,那不是犯贱么?
先继续听它的故事。
我没有回答它“如何说服你”这种废话,而是问它:“既然你们如此强大,为什么如今却毫无踪迹?”
他没有回答我。
给我演示了又一个场景:
巨大的迷宫里,人群走动,迷宫营造者站在高处俯瞰自己壮丽的城市,那是由它们的人类奴隶一手缔造的。
一个火球,自天上坠落,长长的尾巴,就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痕。
陨星。
似曾相识的景象,这不是让魔法复苏的陨星吗?
“我们的灭亡,是因为群星之间的眼睛,不允许,这个世界出现伟大。”
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们试图成为神灵本身,完成从‘人格’到‘神格’的转变,以摆脱天地之间的锁链。”
第44章 征服
【诺佛斯】
多日的雪天让天气非常阴暗,哪怕是白天,总督议会的呈情室内也得点上蜡烛照明。
老实巴交的铁匠坐在木头椅子上陈述,他的两边脸颊已经松弛,铁青色的胡茬微微抖动,这是在压抑自己心中的痛楚:
“我想我的冤屈显而易见,各位大人。
我相信诺佛斯的山岭与人民,
我相信诺佛斯的僧侣,我相信教团的秩序可以带来平静和安宁,
我以诺佛斯的方式教育我的子女,让他们学会尊敬权威,安分守己,但是绝不屈服于威权。
但是现在,我得到的答案是,暴力,伤害,
我的女儿在她前往修道院向群僧遗体告别的路上被一群流氓拉进了巷子里,那是一群恶鬼,她不但失去了清白,毁了容,而且下半辈子只能在床榻上渡过一生。
我的儿子相信总督议会,他在危难之际献出了自己,作为民兵冲锋在前线的最前方,昨天傍晚,我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作为叛党在山顶身亡。
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什么才是公正与善良,你们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这已经是政变之后的第五天了。
气氛有些焦灼,诺佛斯群龙无首,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胡子僧侣总揽大权,在总督之间仲裁调停,指引方向,如今突然没了领袖,终日的争吵没有造就任何的成果。
直到今天,除了圣奴卫维护下的秩序还算稳当之外,总督会议没有取得任何建树。
“‘破马者’的叛乱已经由教团定调,我们不能给乱党的牺牲者支出抚恤,这不合律法,如果你想要申请,得等下一位大胡子僧侣上台才成。”
铁匠于心不甘地离去。
“瘦子”总督交代了之后,和另一边的“高个儿”总督交换了一个眼神,下层区的治安,看来已经失控了。
圣奴卫平时还够用,但是如今要抓捕四散在民宅和豪府里的“破马者”同党以及其他的叛徒,无法兼顾贫民窟和地域辽阔的平民社区和外国人聚居地,那里的守卫少了大半。
“我们是不是应该调动民兵团?”
“他们是看在同乡的份上才暂时接受控制,”“高个儿”回答,“你敢保证进城之后,那些民兵不会攻击监狱,释放他们的同袍?”
谁都不敢保证。
“还有那件事,红王,”叹息声如此无奈,“瘦子”揉着自己的眉头,“看着吧,那个奴隶文书”伯比尼达,“又要来访了。”
那些洛恩人一直在强调红王的地位尊崇,受僧侣礼遇,乃是国家最重要的元首,诺佛斯人又不是不知道这些!
他们当然不会联想到洛恩王国在这里的群臣想要莱雅拉成为诺佛斯的领袖,谁会想得到,那可是外国人。
接下来是大会召开,又是一天吵架时。
焦头烂额的总督们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寻找候选僧侣的时候,平民们已经受不了下城区糟糕不堪的局面了。
“大人,”“瘦子”总督前往会堂,看到伯比尼达已经抵达,他正要打招呼,恰逢圣奴卫前来报告。
“一些市民开了门,放民兵进来,他们杀死了守门的圣奴卫,焚毁了城门。”
“哪座城门?”
“每一座!!!”
大发了。
【诸灵之眠】
它告诉我,迷宫营造者想要成为神灵,所以合众为一,成为了“心脏树”。
并告诉我,天地之间有很多眼睛,只有这样的“升格”举动,才能让它们摆脱锁链,迎来终极的超脱。
我好奇的是:
“所以你们成功了?”
它的传递来的信息古井无波:“不,我们失败了,
否则,我们该在他处,而非这里,我们相信自己能够掌控升格,最终却没有完成,我们甚至失去了协调众生成为我们同伴的天赋。”
换句话说,它之所以在这里和我比比半天,没有直接散出什么迷雾,让我和波顿家族的先祖一样心甘情愿地成为它的奴仆,是因为它做不到那样的事情了。
这个答案也不奇怪。
我好奇地用刀鞘轻轻接触那个长着“心脏树”的褐色水池,将里头的汁液蘸出来,滴抹在地面上,它没有阻止我,大概也是想要让我更理解它,接触恐惧。
好奇特,这种生物可以一开始时就让别的生灵无法伤害自己,借助这样的天赋,他们可以放心地放任他人施为,而不用去忧思忧惧。
“所以,你们的升格带来了什么?”
“感知,感知一切。”
我不禁停下写写画画,还有挪动的脚步,因为它在我面前展现了银河,恒星点点,气体弥漫,这个大螺旋的几条旋臂绕着中心旋转。
“我们知道了很多,依然在寻求解脱之道,眼睛在注视着我们,从群星中,从地心的火焰里,从海洋,从冰雪,从南方的森林,
只有迈入天穹,才能摆脱它们的注视,
否则,一切皆休。”
接下来的一幕是火山喷发,海啸席卷,魔龙在火雨中纷纷坠落,千万座高塔构成的恢弘城市毁于一旦;接着是流星狠狠砸在了平原上,无数的阴影随之出现,席卷了富庶华丽的平原。
“注视发生在每一时每一刻,伟大毁于灾难,没有任何的高贵能够幸免。”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一边继续研究褐水,无心地,下意识地乱抹,一边思考他的措辞。
不论是什么种族,人类、迷宫营造者,或者森林之子,他们创造的文明都会在某种眼睛的注视下被天灾摧毁,没有例外,没有余地。
在前世的世界上就是如此,哪怕是存在了几千年的文明,也会遭受好几次灭顶之灾,更别说在冰与火这个有魔法的世界了:逃过了民族间的残杀,气候变迁还有地形的剧变,缔造了城市、艺术和强大的暴力,最终却不可理喻地被某种神秘力量干掉。
用冰与火世界的话来说,凡人的伟大不被诸神所容,一旦有了苗头,就会被拍扁,东方的仪地人是这样,西方的瓦雷利亚也是如此。
迷宫营造者没有告诉我,它们自己的文明具体是怎样被灭绝的,但是我也猜得到,无非就是天灾而已。
我理解了它的意思,不过我有个问题:
“你是如何知道瓦雷利亚与黎明上国的事情的?”
被火山与海啸毁灭的瓦雷利亚自由堡垒,还有在天降陨石之后在阴影之地的怪物里沦为废墟的黎明上国,我要是还看不出来,才是怪事。
“我没有看到,迷茫的种子带来了疑问,我予以回答。”它展示了大胡子僧侣恭敬地跪倒在石碑之前,向自己的真神乞求答案,每一次,僧人们口中的“诸灵之眠”,那颗“心脏树”都会尽职尽责地回答。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对于人类而言,这个“真神”非常单纯。
“对,”他大概感觉到了我的想法,“我们是坦诚的一族。”
“确实,感谢你不来逼迫我,可是我依旧看不透你这样,超越凡人,神灵未满的存在。”我小心地继续,游弋着转着它观察,而它也收起了自己的肉绳,以显示诚意。
“那么,就让诚意多一些。”
【诺索伊斯瓦勒罗斯】
他气喘吁吁,遍体鳞伤,手上的匕首几乎拿握不住,至于佩剑,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遗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感觉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似乎有意放自己一马。
“我们能停下吗?”他不甘心地问道,“再继续下去我会他马的死掉!”
冷漠的脸蛋摇了摇,眼睛如此无情。
她再度急奔!
又来了!
诺索正待防御,
突然!一切开始震动,他看到发光的蘑菇胖胖的躯体抖个不停。
发生了什么?!
诺索下意识地想要扶住旁边的墙壁,他一直依靠这墙,以免被偷袭,之前无面者用了这招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