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泪纹上的褐色眸子微微睁大,惊愕的表情美极了。
诺索伊斯笑纹绽放,露出两个清浅的酒窝,他的食指摇了摇。
伯比尼达对此未置一词,只是用自己冰冷的眼神,逼迫眼前年轻的伎女立刻消失。
“你真是帕拉奇罗的崽子?”他问。
众所周知,“人贩子”瓦勒罗斯从不把奴隶当人看。
他们抵达到了赛荷鲁广场,这里的灯笼不再是羊皮纸的材质,彩绘玻璃包裹着玲珑之火,旋转在铁链上,挂遍每一家旅馆和伎院。
广场最明显的一栋建筑,是红石修建的神庙,圣火终年不熄,一位红袍僧正在宣道。
哪里都有红袍僧。
广场比路上还要热闹,虎袍兵和泪伎打情骂俏,高傲的家族私奴正坦然接受挑粪贱奴的跪地乞求,中央的巨大雕像漠视一切,这座白色雕像没有脑袋,骑着装饰华丽的骏马,身穿奢靡的铠甲,只是铠甲上的宝石和星钻都不见了,留下一个个丑陋的空洞。
“这里也有执政官荷罗诺?”诺伊索斯嘟囔。
荷罗诺是当初瓦兰提斯扩张时期的英雄,虎党的领袖,象党上台之后致力摧毁一切他存在过得痕迹,所有荷罗诺雕像的脑袋都被去掉了。
呜呜呜
一阵属于多斯拉克的号角突然响起,奴隶们哭喊了起来,喧闹的人群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多斯拉克人来啦,多斯拉克人来啦!”
不好!
倒不是惧怕远在天边的多斯拉克人,诺伊索斯知道,现在拥挤踩踏的人群比那些马人更恐怖!
伯比尼达体格虚弱。
诺伊索斯立刻将他拉入怀中,弯腰向广场的边缘冲。
“这些奴隶,这些奴隶!”伯比尼达还在喃喃自语。
“走!”诺伊索斯朝伯比尼达吼道,他
“这里就没一个自由人,傻子!”这还最聪明呢!
诺伊索斯抱着伯比尼达后退,后退到了一栋旅店的墙壁边,死死贴着墙,任由面前的奴隶们一片混乱。
“赫拉卡!”齐整的呼喊响彻周遭。
是白狮骑兵!
奴隶们算是找到了方向,立马闪到路两边,白色的虎头旗帜下,赫拉卡们驰骋而过。
“荒谬,贱人,给我停下,贱人!!!”伯比尼达大吼。
“停下,奴隶!我是这里的自由人书记官,我有权让你停下!”
排头的白狮应声驻马不前,转头看向伯比尼达和诺伊索斯。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长枪。
“别这样,”诺伊索斯抓紧了伯比尼达低声道,“这些奴隶人多势众,装备齐全,别去挑衅他们!”
“你胆敢让你的瓦雷利亚的有产者狼狈不堪!?”
伯比尼达的手指指向那个白狮骑兵。
“我是赫拉卡因,白狮的指挥官,执政官艾奥里斯的私奴,如果对我的行为有所不满,去找我的主人。”那个骑兵冷漠地说,“军情紧急,如果你胆敢拦阻,那么,自由人,你会因为耽误瓦兰提斯的大事,而被当场处决。”
军情紧急?!
有什么破事要在赛荷鲁镇子里奔跑?!
“不!”伯比尼达大喊,“这是瓦兰提斯,你是奴隶,我才是主人!”
“所以呢?”
伯比尼达咬着牙齿。
他的话,让诺索伊斯心里咯噔一声。
“你,必须,在这里,给我,自裁,以谢你的罪过!”
愤怒的书记官伯比尼达,还有桀骜的白狮长官赫拉卡因,
双方僵持。
“好啊,自由人,”赫拉卡因讽刺道,“你让我,一个为你们而战的战士自杀,那,你去前线打仗?
啊,我忘了,小银发,你们这样的,都不咋样,对吗?”
伯比尼达气的全身发抖。
咬着牙的嘴里悄声吐道:
“这也算是奴隶!?我是不是有什么错觉,我才是奴隶吧?”
诺伊索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人家一支精锐骑兵,骑着披了马铠的马儿,身上穿着铠甲,弓箭和长矛都有。
你一个书记官,穿着长袍,连一支匕首都不见。
你惹他干什么!?
自由人高人一等是没错,难道被奴隶砍的时候就不会流血了吗?
好吧。
寒光一闪!
赫拉卡因还未抬起手,一把飞刀已经打在了他的铠甲上,火星一点。
没错,是他动的手。
诺伊索斯的手脚永远那么快。
“一点小警告,白狮赫拉卡因,你是奴隶,记住这一点,下一次就没那么容易了。”诺伊索斯说。
“笑猴”诺伊索斯瓦勒罗斯可能是黑墙里这群瓦雷利亚人里最敏捷,最强悍的。
毕竟高贵的瓦雷利亚人觉得动手这种事很下贱,大部分只是学学简单的剑术,其他的技艺早就忘光了。
飞刀当然打不破鳞甲,诺伊索斯想,确实,打出一点动静以后,那把飞刀,啊不对,餐刀,清脆地落在地上。
赫拉卡因嗤笑出声,一名卫兵上前牵住他的马,被他一把推开。
然后。
他呆立住了,所有人都看着他,屏息静气。
“你把他怎么了?”伯比尼达问。
“就是一把餐刀,”诺伊索斯不明就里,“他”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不用再疑惑。
就在广场,执政官荷罗诺的雕像下。
赫拉卡因的头颅高高仰起,他的双手徒劳地抓着胸前。
鲜血如瀑。
长矛虎袍兵相互呼唤,惊叫着跑向白狮骑兵的官长。
“死了?”诺索伊斯喃喃道。
“你干的?”
“不,绝对不是。”
奴隶和奴隶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一个干农活的,杀了就杀了,可是这,
这可是白狮骑兵的指挥官!
“死了,凶手难寻,”伯比尼达站到他身边,“通常情况下,这样只会有一个答案。”
无面者干的。
为什么?诺索伊斯心问。
无面者下手通常无迹可寻,根本无法确定是刺杀还是意外,为什么
手执长矛的虎袍军在看向他,
马上的白狮虎袍在看他,就在诺索伊斯的身后。
绿色条纹纹身贯穿了一双双布满血丝的愤怒双眼。
诺索伊斯突然明白了。
无面者要的不是白狮骑兵的指挥官赫拉卡因死去,不只是。
或许不是无面者,这没关系,
总之,他们要的是,执政官艾奥里斯齐赫达的爱将赫拉卡因死于执政官帕拉奇罗瓦勒罗斯的儿子诺索伊斯手下。
艾奥里斯会为赫拉卡因这个奴隶和瓦勒罗斯家族反目吗?
帕拉奇罗可能觉得不会,可是
依诺索伊斯的了解,艾奥里斯指不定会和自己家拼命。
不,不止,看看周围的虎袍兵。
看看这些奴隶的表情!
布拉佛斯人通常不会直接和瓦兰提斯人直接对阵,他们只需要在关键的节点稍稍一拨,就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跑!快跑!!!
第16章 颤抖海
月亮当空,海面上只有一艘寂寥而残破的捕鲸船。
涂满黑色焦油的船身上疮痍处处,这艘船可能被活过来的布拉佛斯泰坦巨人给扇过几巴掌,其风帆到处是洞,碎裂地飘拂在桅杆上,就像是打了败仗以后的军旗,凄惨不已。
就在船上,二位船员正在相互商议,愁绪满面。
他们俩又矮又胖,眼睛小的像绿豆,眉骨高得像猩猩,牙齿方如石砖,毛发是深棕色的,典型的伊班人外貌。
据说伊班男女不能和主流的人类民族生育,其杂交之后往往畸形或者直接就是死胎,如果是按照莱雅拉前世的标准来看,伊班人和主流人类可以算作是两种生物了,就像是尼安德特人和智人一样。
他们正是托格和卡索二位。
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了,是捕鲸人,也是船匠,在厄斯索斯北方的颤抖海上横行过数十年,除了布拉佛斯的紫船之外,什么都不怕。
可是今天,他们倒了大霉。
就在黄昏,这艘捕鲸船“迟到的海狗”号遭遇了袭击,巨大的触须缠绕住船身,几乎立刻就让它倾覆,
托格和卡索带领伊班人小伙儿们高颂神王和海象与风暴,奋力一搏,他们本来以为自己生机渺茫,却不想就在整艘船即将被拖入水底时,海怪本身突然失踪,再不出现。
他们捡回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