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大家就叫他“尖骨”多姆,认这个狠人当头。
另外一个是“裸心”甘普,他心脏的部位有一块红色的软肉,从小就一直在跳动,人们说他的心长在了外头,甘普劫掠时总喜欢敞开衣裳,露出自己的心脏,可是从未有有人能击中那里,让他毙命。
就在今夜,他们仨在一起商量如何对付莱雅拉和她的剥皮团。
首先,是吃饱喝足,玩婆娘。
然后,搂着女人的“尖骨”多姆行事完毕,那个丫头在他怀里哭泣,鲜血从下面流了出来,多半是断手上的骨头尖弄疼了她。
他总是那么迅捷,能够及时从享受中脱身,计较匕首湖的大事。
“我曾经做过佣兵,”多姆说,“我知道他们的德行,没有任何一个佣兵团的头子,愿意让自己的手下替雇主白白送死。”
“换句话说,我们得让她痛苦,然后她就会自己跑路?”“裸心”甘普问,“可是我们打不过他们。”
“你不了解佣兵,甘普,佣兵或者河盗只是一张皮,皮下头的男人是一个德行,”多姆告诉他,“他们更喜欢赌博玩女人,而不是去送死,我们这么缩卵,让他们的船招摇在湖上,他们人数又多,现在他们一定以为我们怕了,恐怕在自己的场子里喝了个烂醉呢。”
“那就派几个机灵鬼去看看,”乌霍敲定,“如果有机会,就去抢一把,展现一下自由的人有多威风,让他们自己吓得滚蛋。”
“他们在欢宴,”身上沾满河泥的水鬼告诉乌霍,“我听到乐器的声音,还有汉子的欢笑和女人的尖叫,没有看到岗哨和卫兵。”
乌霍不止是和河盗商量,还问过红袍女僧,那个拉札林的达夏,达夏告诉他:“我看到拉赫洛的火焰遮天蔽月,浓烟滚滚,笼罩在洛恩河的东岸,那里正是剥皮团的地盘。”
成了,有预言助阵,乌霍内心大定。
带上油和柴火,让他们去火里安眠!
所以,现在,一千五百名河盗和五百个拉赫洛的信徒悄悄航行在湖面上。
他们的目标,正是剥皮团的营地。
小船驶入芦苇,一艘接着一艘,在这青色的帐幕里,河盗们踏上了河岸的淤泥,他们的木盾粗糙,多执锤子和棍棒,心头火热地向前摸去。
只有一百名圣火之手还知道整队列阵,无声无息地跟在后头。
“如果我抓到那个女人莱雅拉,据说她的皮肤比尸体还要苍白,我会没日没夜的睡她,把她睡成活人,”舔着舌头的乌霍想,他身边跟着三三两两地河盗,“还有金子和武器,就白天所见,他们还有弩炮,这些都得归我,然后我就能称霸匕首湖啦!”
多美妙的未来,美妙的未来就在前方!
一千多双脚踏出了芦苇和河滩,走上了坚实的地面,一千多双耳朵听到了营地里的欢歌载舞,猥琐的笑声和女人的哭声,那些女人会属于他们,一千多颗心战意澎湃。
剥皮团的佣兵们竖立起了木栅栏和土墙,可是墙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还用削尖得木桩插成一排排拒马。
这是阻挡冲锋用的,不管是人是马,面对这样的障碍,都不免会绕路或者减速。
可惜,一切都没用,乌霍想,他的手下会攀爬翻越,用匕首和小刀送睡梦中的佣兵去见他们的神。
木桩周围有刺鼻的味道,那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敌营近在咫尺,河盗头子不再细想。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离剥皮人的营地只有百米之遥,无形中,那里头的声音越来越小,篝火已经暗淡了不少,好像没人添柴。
不对,有点不对!
“把柴火放去那个门口,快!”乌霍低吼,他决定速战速决,焚烧寨门,速速进去。
还有土墙,土墙并不高,几个强盗一跳,手指紧紧扒在顶上,落下了一些尘土。
他们往上攀,眼睛越过了墙壁,看到了里头。
里头是一排排铁刺的寒光,正是长枪的枪尖!
噗!
噗噗!
河盗们的先行者瞳孔放大,张开嘴巴还来不及喊,就被长枪插进了嗓门。
“放!!!”
咻!
一支带火的羽箭飞出插进了一排拒马木桩里。
轰!火焰迸发,急速燃起,将沟渠点成赤红一片!
一些人没有绕路,正在通过拒马木桩之间细细的缝隙,这下被点了个正着,“啊啊啊!!!”
伴随着嚎叫的,是烤肉的焦臭。
那不是拒马,那下面是沥青沟子!上当了!
红火照亮了正在偷袭的河盗,让剥皮团里达斯丁的长弓手看个清楚。
红神祭司的预视真是极了。
浓烟笼罩在洛恩河南岸的上空,遮蔽了月亮,箭雨的阴影笼罩在河盗的心头和上方。
第10章 匕首湖(下)
瓢泼箭雨落下,彪悍(贫穷)的河盗多半身无甲胄,个别赤贫人甚至光着膀子,所以,在抛射的覆盖处三三两两倒了不少,这一轮射击效果颇佳。
可惜对方并没有拥簇在一起,他们根本没有阵型的观念。
长枪兵把当头的几个河盗给刺了下去,后头的剑盾手和弩手爬上墙边的梯子,在盾牌的掩护下向下射击,没给敌人反应的时间。
为了防止营啸,我十足小心,一开始就没让士兵解散,一直在等待敌人的袭击。
如果他们不是现在,而是明天来的话,估计剥皮团就够呛,一夜枕戈待旦很累的。
还好,河盗和我想象的一样粗鲁简单。
嘟嘟嘀嘀!
对方阵营里吹响了一阵尖利的啸声,很像是波斯唢呐(Surna)的调子,刺得人耳朵发痒。
“那是光之王的信号,我见过红神庙里有时会用到这种喇叭。”斧刃说。
唢呐当然不是喇叭,不过,这种乐器很少见,哪怕对自由城邦的人来说,也算寡闻罕见。
“拉赫洛!”外头发出整齐的呐喊,我登上墙头,在箭矢纷飞间,穿着重甲的圣火之手凛然无惧,他们的长矛上已然冒出熊熊火焰,整齐的方阵正在向前。
“光之王!荣耀光之王!!!”本来已经士气尽丧的河盗叫嚣道,已经崩溃的敌人再度返回,狂吼酣战。
与此同时,我的士兵射箭发弩的速度开始变得迟缓,在他们眼中,惊惧和游移并存。
我就知道,这些神棍是我这场仗里头最麻烦的对手。
噌!
我拔出佩刀,一瞬间,上头燃起了澎湃的绿焰,然后变成红色,海尔爵士和斧刃有样学样,火刃不止出现在敌阵之中,“他们称这是神迹!”我回头高喝,“要我看,这不过是把铁当成柴火,一场油脂和燃烧的把戏!女王堡万岁!!!”
在魔法复苏以前,密尔的红袍僧索罗斯就在长剑上涂抹野火,然后燃烧,我记得前年比武大会时他就是这么做的。
感谢这些拉赫洛信徒的同袍教会了我,如何破解他们的燃剑“神迹”。
“女王堡万岁!!!”疑心病尽去的士兵或许不会相信我,但是,他们的长矛有火,我们也不差,不是吗?
火剑照耀下,河盗们再次动摇,可是他们没机会了。
南方燃起了一片火把,星星点点,越来越多。
那是我的一千骑兵,我看着惊慌的河盗嘴角上翘。
后面是河,前面是土墙,骑兵队的侧袭,他们根本逃不过。
轰隆!
大地开始震颤,黑夜中的火把成排前进,不用担心地形,骑兵到的可比步兵还早,周遭是什么情况他们早就一清二楚。
呜呜呜
伴着马蹄的,是河面上北境的号角声,洛恩河的河口上,巨大的黑影缓缓开动,伴着偷袭的河盗落水之声,直接碾过了乌霍手下的小船,那是河防队。
河盗们派人偷偷上船,牵制他们,却不料没有一个人入睡,我猜一上船,他们就见到了坚盾和刀剑。
呜呜
“打开大门,波顿家族的枪盾手,”我下令,“出击!”
“哈!!!”枪杆搭在盾沿,卢斯波顿苦心训练多年的枪兵喊着号子,开始移动。
河盗四处逃散,并没有趁机进攻,而圣火之手还在前进之中,距离尚远。
我的枪兵阵没有遇到敌手,他们踩在尸体的后背上,手中的枪尖带着血。
毫无干扰,只有逃敌。
士兵们在营地的门前列阵,然后推进。
“超长枪方阵,出击。”
“七神万岁!女王堡万岁!!莱雅拉万岁!!!”
骑兵已经到了,穿插到了河岸边,冲击进跑得最快的河盗之中,马弓和长枪下,倒下的人体无数。
【乌霍】
乌霍脑袋里懵然一片,他左转右看,毫无主意。
火在燃烧,远处的河上、近处的马上,还有壕沟里、女人的手里,到处都在燃烧。
却不是为了匕首湖而燃,而是为了那个剥皮团。
这和,这和那个红袍女承诺的不一样!!!
“乌霍,乌霍!”喘息不停的声音来自背后,乌霍看到了多姆,“尖骨”多姆,那个劝他出击的人。
“河盗完了!红袍正在前进,他们人不多,失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怎么办!?”
怎么办?你不是说佣兵喜欢金钱和女人,害怕送命?
“那里的剥皮团,”乌霍指着正在前进的剥皮团枪兵,“你说的佣兵是这样?”
阵型俨然,步伐整齐,这是特么的和强盗没俩样的佣兵!?
骑兵上的甲胄,亮得乌霍要瞎,里头还有多斯拉克人!这会是混吃等死的底层佣兵!?
我可去你的尖骨吧,他们这佣兵我们拿什么打?河盗手里的棍棒和破铜烂铁连破甲都难!
“该死的,天杀的,我不知道那个裱子哪来的这种佣兵,这是城邦打仗用的兵,天杀的,天杀的!我们打不过,快跑吧!”回答多姆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啊!!!”
“去你的城邦!”乌霍怒吼道,一下接着一下,鲜血狂飙,“去你的佣兵,跑你个头!”
要跑也是我跑,你出的馊主意,你就死在这里好了!
乌霍胸膛起伏,然后开始撒开腿狂奔。
在铁蹄快碰到他之前,这贼头就扑进了芦苇丛里的烂泥巴里。
“莱雅拉,”他吃着泥巴,嘴巴里咒道,“达夏,你们这些破裱子,迟早,迟早!”
怎么办?
乌霍咬牙匍匐在淤泥中慢慢前进,他身后的火光之下,已经变成了地狱,河盗跪地或者死去,有些多斯拉克人还不爱要俘虏。
圣火之手孤军前进,四周都是剥皮团的方阵,手中的长矛火再猛烈也毫无意义。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