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1日下午，在经历了一番短促而激烈的战斗之后，饥寒交迫的图坎勇士们踩着同胞的尸体，终于攻入了哈劳格达斯城——虽然他们是仓促应战，并且在一开始就被图坎游骑兵杀进了城内，但这座城市里的一千多名警备队员，以及一座初等魔法学院的师生们，依然给帖木儿可汗的军队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北方城市为了抵御严寒而常见的坚固建筑和厚实墙壁，给守卫者提供了绝佳的掩体。由于炮兵和法师都被丢在了队伍的后面，图坎汗国的远征军不得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为了夺取这座不过三万多人口的小城市，大约两千名草原骑士和一万多名步兵、随军奴隶，倒在了曲折的街巷之间，四个千夫长和六名祭司战死在某座法师塔的庭院内，那位巫妖校长在临死之前发动的自爆，更是把整个学院都夷为了平地。
所以，在战斗结束之后，愤怒的帖木儿可汗下令屠城，结果又造成了两千多人的死伤——耐色瑞尔帝国不愧为奥术文明的先驱者，即使是稍微富裕一点的平民，也会弄几件魔法武器作为收藏品，家里有猎枪和炸药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就连一个寻常的酒吧招待，或许也是一名精通操纵火焰的大师。
偏偏帖木儿可汗麾下的那些龙巫教法师，此时基本上都在几十里外架桥铺路，好让辎重队过河跟上来，因此未能参加这一次攻城战斗。帖木儿可汗在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继续用人命和血肉往里面填。
于是，在又一番同样惨烈的巷战之后，全城几乎成了一片废墟，连完整的房屋都很难找到几幢。
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在这座城市的后山洞窟里，居然还睡着一头黄铜龙！更要命的是，几个没长眼睛的图坎蛮子，居然顺着下水道一路闯进了龙窟，然后还在乱哄哄地抢劫龙窟宝藏的时候，把这条冬眠中的黄铜龙给吵醒了……该死的，他们难道就不明白“眠龙勿扰”的道理吗？
结果，为了干掉这条彻底暴走的可怕大爬虫，帖木儿可汗又搭上了一个千骑队和两名祭司，连我也不得不亲自上阵，并且挨了十几记龙息，折断了起码七八根骨头，到现在还是浑身刺痛……不过好歹还是打赢了。帖木儿可汗得到一张作为屠龙纪念的龙皮盾，而龙巫教法师则得到了制造龙巫妖的一具新原料。
由于全城都变成了一片瓦砾，少数几幢房子被权贵们瓜分，士兵只能靠着残垣断壁继续搭帐篷，伤员则被安置进下水道——那地方臭是臭了一点，但好歹密不透风，比较暖和……可他们难道不怕伤口感染吗？
然而，在这一天的后半夜，好运气终于降临在了帖木儿可汗的远征军头上——值夜巡逻的游骑兵，突然发现在南方的旷野之中，有一处摇曳着篝火的庞大营地。帖木儿可汗闻讯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带着一万最精锐的怯薛卫队，气势汹汹地杀奔过去，并且轻而易举地就把那些乌合之众给杀得四散溃逃。
通过对俘虏的拷打和审问，我们得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好消息——耐色瑞尔帝国在整个北地唯一的正规野战兵力，第九军团“银杏树”，竟然处于四分五裂的混乱状态。为了挫败渥金教会的夺权计划，军团司令葵露女士居然带着她的整个军官团离开了军队，前往数百里之外的银月城去搞政治斗争了！
而被丢下的四万官兵和四万随军眷属，则因为熬不住雪地宿营的艰苦，在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自发瓦解，各自寻找更加舒适的落脚点。其中至少有六万人——两万士兵，四万家属——正分成十几个群体，在一路朝北前进，计划在距离旧营地最近的埃斯考城和哈劳格达斯城过冬。
对于帖木儿可汗来说，敌人的这种脑残做法，根本就是在自投罗网！
1月22日一整天，经过在哈劳格达斯城的一夜休息，凡是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的图坎骑兵们，都在毫无遮拦的空旷雪原里纵马驰骋，四处追杀着银杏树军团的士兵和随军家眷。
与前一天的惨烈巷战相比，这一天发生在野外的战斗显得格外轻松。
正所谓一堆建材不能称之为房屋，一群拿着武器的人也不能称之为军队。原本号称强悍善战的银杏树军团，在打乱了组织，以小股形式分散开来之后，其战斗力绝对跌了不止一个台阶。
这些扶老携幼而来的耐色瑞尔帝国士兵，虽然曾经是彪悍善战的精锐部队，但是在他们擅自离开营地的时候，就已经等于是散了伙，陷入了无组织无纪律的混乱状态。漫长而艰苦的雪地跋涉，又消耗光了他们的体力；而士兵和家眷乱糟糟地厮混在一起，也妨碍了他们的及时迎战。
更何况，他们之前根本没有需要在这里进行战斗的思想准备，身上携带的弹药很少，大包小包的行李却很多。很多人的枪栓居然没擦防冻润滑油，都已经冻结成了冰块……
更何况，图坎骑兵还具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常常是用上万骑兵突袭一伙千余人的迁徙队伍，哪怕耐色瑞尔人当中有几个战斗法师，也扛不住如此铺天盖地的猛攻，最多只能自己开一个传送门仓皇跑路罢了。
经过一整天的拉网追捕，我军共计损失一百余骑，却杀死了三万多人，可谓是大获全胜。
唯一遗憾的是，落在后面的那些迁移队伍，似乎已经得知了前方发生的屠杀，开始纷纷掉头后退。
由于天色已晚，被大雪覆盖的原野上寒风刺骨，图坎人又不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深怕迷路或者跌进沟里，实在不敢连夜追击。所以，这些骑兵们也只能意犹未尽地提着一串串人头，还有从尸体上搜出来的财宝，兴高采烈地拨马收兵了。
不得不说，对于足有三十多万人的图坎大军来说，这三万多人随身携带的财富，还真是不够塞牙缝的。
当天傍晚，龙巫教的法师们提前完成了在大冰河上的架桥工程。待到辎重队顺利过河之后，他们便抓紧时间赶到了可汗驻跸的哈劳格达斯城。帖木儿可汗对他们嘉奖了一番，赏赐了不少金银财宝，然后吩咐他们准备在火炮运到之后，就一起去攻打这附近的另一座城市——埃斯考城。
23日下午，在累死了三百多匹骡子和驽马，死亡和逃散了四千多名奴隶之后，辎重队和炮队终于抵达哈劳格达斯城。帖木儿可汗在当晚举行了盛大的烧烤宴会，庆祝此次远征的初战得胜。
DR1996年1月24日
今天的中午时分，帖木儿可汗的大军开到了埃斯考城郊外，并且派遣使者向城内劝降，声称：“若是不肯开城归顺，就让你们体验一番地狱般的炙热”——接着又和往常一样，被严阵以待的守军给拒绝了。
——因为图坎汗国素来言而无信、喜好杀俘的恶名，尽管这座城市的人口规模似乎还不如哈劳格达斯城，却还是选择了殊死抵抗——因为投降一定会死，抵抗则或许还能活。
嗯，比较有新意的是，他们是把使者用魔法变成一头山羊之后，才从城里丢出来的。
于是，伴随着帖木儿可汗的一声令下，七十门攻城臼炮迅速在阵地上就位，对埃斯考城发动了最猛烈的轰击。成群结队的骨龙也从空中俯冲而下，丢掷着炽火胶、炸弹和发烟罐……整座城市都像是在被地狱之火炙烤着，而城内守军虽然也在竭力用火炮和远程魔法反击，但毕竟众寡悬殊。很快，仅有的几座城防炮台就被逐一击毁，铺天盖地的火雨倾盆而下，让埃斯考城陷入了绝境。
在开战之前，大部分的市民就已经被疏散到了乡下。剩下一些最顽固的人，眼看着城市的毁灭已经进入倒计时，也慌慌张张地扛着行李想要夺路而逃，但很快就被游骑兵追上，一队队地砍了脑袋。
傍晚时分，帖木儿可汗下令暂停炮击，让五千名步兵发动一次试探性攻击，并且顺利地深入市区，但却在市中心的要塞堡垒前面，被守军用霰弹炮给打了出来，损失一千人之多，据说还有人遇到了类似眼魔的魔兽。于是，仿佛地狱一般的炮击和轰炸，只得彻夜不停地继续下去，隆隆巨响吵得我几乎睡不着觉。
深夜时分，埃斯考城内的几位亡灵法师，似乎是用钻地道的办法窜出了被围困的市区，带着大批僵尸和骷髅偷袭了图坎军营，乱糟糟地丢掷燃烧弹和砍杀士兵，一度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但龙巫教方面的亡灵法师，也立即组织了一场反击，经过一番苦斗，终于干掉了这些学艺不精的同行。
DR1996年1月25日
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狂轰滥炸之后，眼看着援军迟迟未至，千疮百孔的埃斯考城终于升起了白旗。
城内残存的最后两百名士兵，在收到帖木儿可汗的又一次劝降，并且派出了代表出城谈判，看到可汗本人出面，亲笔签署下一份保证他们生命安全，否则灵魂将受诅咒的魔法契约之后，这才放弃了抵抗。
然后，这些伤痕累累的可怜虫们，彼此搀扶着走出了他们据守的地堡，在可汗金帐门前丢下各自的军械，并且完整地交出了地下粮仓和弹药库……接下来，他们就被统统吊死在了树杈和路灯上，临死之前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在这里，帖木儿可汗又一次耍了个小计谋，在谈判的时候让一名奴隶穿上了他的衣服，易容成他的模样，为了防止奴隶在行动中露陷，还用催眠术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就是可汗……
于是，以一个奴隶的性命为代价，帖木儿可汗总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但是在我看来，他这么做除了进一步毁坏自己的信誉之外，根本看不出有丝毫的意义。
DR1996年1月26日
在攻克并血洗了埃斯考城之后，对于下一步的攻击方向，图坎远征军内部发生了分歧和争执。
一部分将领认为应该沿着大道急速挺进，直扑西方三百里外的银月城。另一部分将领则比较保守持重，认为应该先剿灭残留在南方至远森林的银杏树军团残部，尤其是要夺取或毁灭那艘威力强大的浮空战列舰。
似乎是由于之前在埃斯考城和哈劳格达斯城，这两座本以为会望风而降的偏僻小城市遭遇到的激烈抵抗，给图坎大军造成了远远超出预料的惨重损失，让一直高歌猛进的帖木儿可汗受到了一些触动，作战思想也由冲动冒进稍稍转向了保守稳妥，不再认为只要他的苍狼军旗一到，敌人就会吓得土崩瓦解。
所以，由帖木儿可汗拍板，此次会议的最后结果是分兵行动，一路偏师南下进剿银杏树军团残部，另一路主力则沿着大路火速西进，直扑银月城，摧毁耐色瑞尔帝国在北地的政治中枢。
此外，还有一路以步兵为主的小部队，被派去北方那片崎岖寒冷的山岳地区，试探着攻打位于世界之脊山脉的南麓山腰，以冶炼锻造而著名的矮人城市阿德巴堡，看看能不能夺取那里的兵工厂，就地补充一些军械和火药——由于在埃斯考城和哈劳格达斯城的战斗太过激烈，导致各种弹药的消耗量远远超过预算，远征军携带的火药已经不多了，而从后方转运则需要很长时间。
DR1996年1月27日
在一番简短的誓师仪式之后，三路大军从埃斯考城分头出发，帖木儿可汗亲自率领十万图坎铁骑，沿着贯穿银月联邦的大道直捣银月城。但是，我总觉得耐色瑞尔帝国纵然眼下国势衰微，在其核心腹地的抵抗力度也应该不会很弱，要是一个不走运，连诸神都下凡插手，害得我把自己也搭进去，那可就太倒霉了。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没有跟随可汗的主力骑兵行动，而是跟着南路军一起走，看看能不能从那艘据说瘫在旷野上的浮空战列舰里面，搜索出一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至远森林之战（上）
DR1996年1月28日，至远森林东部边缘的空旷荒野
刺鼻的浓烟，炽烈的火光，金属的撞击，枪炮的轰鸣，士兵的哀号……
在经历了凄凄惨惨的一路溃逃之后，一度散落各地的银杏树军团残部，终于以停在地面的银色木马号浮空战列舰为中心，再一次集结起来，自发地对追兵展开抵抗。
来不及挖掘壕沟，来不及修筑胸墙，甚至连栅栏和拒马都来不及竖立起来，他们只能在空旷平坦的干旱原野，这片最适宜骑兵驰骋的土地上，与追击而来的图坎游牧民骑兵展开生死搏杀。
弥漫的硝烟之中，数百名衣服脏脏不堪的火枪兵，对迎面扑来的图坎骑兵射出最后一轮排枪，接下来便端起刺刀，咆哮着冲了上去。站在他们背后的随军法师们，也立即朝对手的战马丢出一堆恐惧术，让这些原本正在全速冲锋的草原骑手们一下子人仰马翻，彼此撞成了一团。
然后，这些银杏树军团的步兵，就怒吼着冲进了数量远远多于自己的图坎骑兵之间，挥舞着刺刀和工兵铲，跟这些草原游牧民的马刀和狼牙棒迎面撞击，迸起一串串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