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广播 第1236节

但是最近两年,他开始越来越失望。

因为早就失望了,所以就没有不切实际的绝望。

这其中其实没有多少功利的色彩,但多多少少会产生一种情感的附加,譬如昔日住在老方家里的苏白四人,看似依旧是互相算计着,但四人关系之间,总是会出现一些超脱于利益关系的纠葛,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这种东西,其实真的是存在着的。

梁老板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个橘子,剥了皮,扒开一半,丢给了解禀,但橘子在越过那条线的刹那间就完全挥发,甚至连一丁点的橘子味道都没飘散过去。

梁老板愣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买的橘子,然后将手中的橘子撕下一掰送入自己嘴里轻轻地咀嚼着,有点酸,口感不算很好。

“我还是不会挑橘子。”梁老板喃喃自语,他平日里一直十指不沾阳春水,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差不太多。

“说得你像是会挑其他东西一样。”解禀瞥了外面梁老板一眼,“你除了会敲代码,还会做什么?橘子太小太大都不好,太小没有发育好,太大,果皮一般厚实,尽量挑选果体适中的橘子,再看橘子果蒂部分的形状。果蒂平平或者凹下去的橘子甜,橘子果蒂凸起的橘子就酸。”

梁老板闻言,点点头,“知道了。”

然后,二人再度陷入了这种沉默,略显尴尬。

或许,二人都没料到,尴尬这种情绪会在他们二人之间产生,他们的生活,一向是很默契,但这种默契,此时却正在被扭曲着。

“怎么不说话了。”解禀开口道,“没话说的话,你可以去忙你的事去了。”

“还不是因为你刚刚教我挑橘子?”梁老板无奈地耸耸肩,伸手掸去了西装肩膀位置的灰尘,“玩伤感现在收不住了。”

“是你先带一袋橘子来看我的,朱自清的《背影》,谁没看过?”

“没,只是早上要破零钱,买了点而已。”梁老板解释道。

然后,又是沉默;

他们两个人,现在真的没什么话好说。

时间,慢慢地流逝,尴尬,正在无形中发酵。

一个哀莫大于心死,一个则是无所适从。

两个大男人,走到了这个田地,在里头的无奈,在外面的则是有些茫然。

良久,就在两个人一动不动仿佛都要化作石雕时,梁老板叹了口气,“我想念你调的鸡尾酒了。”

“你其实根本不懂得品酒。”解禀无情地拆台,以前,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不方便说,或者是为了生活的小情趣不适合说,但是现在,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

“还是懂一点的。”梁老板解释道。

“上次家里红酒没了,我顺手去外面小超市买了一瓶20块的给你倒了一杯,你说这味道挺地道。”

“……”梁老板。

“还有,有时候你想要咖啡,我懒得去磨了,直接给你用雀巢的速溶咖啡泡,你也依旧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边品边看报纸,也没尝出什么不同。”

“……”梁老板。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梁老板抬手示意足够了,“再说下去,我眼眶都要湿润了。”

“梁森,你走吧,你在这里,让我觉得有些恶心。”解禀嘲讽似地看着梁森,“我没有资格和理由说你什么,因为在外人看来,我是你带大的,我一直有你的庇护,所以我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别人无论是在故事世界里还是在现实世界里想要对我出手或者要阴我,都需要提前考虑一下你的存在。

但对不起,我就没心没肺不知道感恩一次,你让我恶心,真的,太恶心了。”

梁老板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去,有些怅然道:

“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梁老板取出了雪茄。

“你当初其实可以把戒指给苏白的,他比我更是和拿这枚戒指,甚至,扶苏也根本压制不住他。”解禀冰冷冷地说道。

梁森愣了一下,他清楚,解禀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或许,这也是因为他现在和扶苏共用一具身体的原因吧。

“那个小侦探,我觉得能看透他,但一直看不透;

以前,苏余杭不希望他死,广播意志也不希望他死,所以他很难死,但现在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已经用过了,所以,苏余杭希望他死,广播也希望他死,因为他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其实,他本该早就死了的,在乐山,他应该死了的。”

“他又没死,对么?”

“因为有一个人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成全了他。”梁老板干笑了两声,“呵呵,当初那个小侦探在我面前说自己是‘播二代’,是太子爷,在我眼中,其实更像是可怜虫的扯虎皮,但他确实是有人罩着的。”

“我……也有。”解禀看着梁森说道。

梁森躲避过解禀的目光,不敢与其直视。

“那个盘桓在证道之地二十年不散的幽灵已经消散了,但荔枝,希望他能够坐上下一班的火车过去。”

“还是因为那个女人。”解禀笑了笑。

“我一直觉得,为了女人捅兄弟一刀,似乎才是剧情的正确发展模式。”梁森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很没有形象地抽了一大口雪茄,像是一个坐在地上无精打采的痴汉。

“但我……”

解禀说不下去了。

“我喜欢她,你是知道的。”梁森继续道,“我这个人,胆子很小,你也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

梁森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管,然后看向了里面的解禀,原本精致的西装早就肮脏褶皱不堪了,梁老板是清楚解禀的洁癖的,这可能对于他来说,比受再重的伤都难受。

解禀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梁老板转身,往回走,他走得依旧很慢,正如他来时那样,

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

这似乎是两个人最后的结局,无可奈何的结局,也是现如今必须接受的结局,没有任何合理性可以去讨论,也没必要将其变成琼瑶苦情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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