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教会 第409节

  比如看一眼就发疯,说话就可以把人杀死,甚至于可以从梦中杀你全家之类的。

  这些不断被扭曲的传言让这些神职人员十分害怕。

  甚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苏格一身神秘已经散去。

  “发现了!发现了!发现他的苏格·索托斯的踪迹了!”在确定苏格已经失去神秘后,教会已经将对于苏格名字的屏蔽给撤销了。

  正在忙碌的劳里顿时神态一震,转身快步冲出去:“在哪?”

  “老护城河旁,正在和一个老头钓鱼。”

  “那个老头是谁?”劳里拿起自己的秘宝问。

  神职人员都已经调查清楚:“老头叫查理·卓,是一位退休的钟表匠,他的父亲也是一位钟表匠……”

  神职人员详细的介绍一下,最后劳里发现这个老头和苏格没有任何关系,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变成普通人就像混迹在人群中么?”劳里眼中带着寒光,带着人迅速离开。

  教堂中,看着劳里离开的方向,十几个神职人员聚集在一起,彼此相视一眼后低头沉默。

  他们无法将那天晚上,那一位雄壮神武,坚定善良的人和教会所描述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们所认识真实的苏格·索托斯,和教会所宣导的完全不同。

  加之他们的偶像,西涅神父当时所说的那些话,让他们一直以来坚定的信仰产生了一些动摇。

  “我们,这么做,真的是对的么?”十几个人此时扪心自问,内心充满了不安和自责。

  其他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陷入沉默。

  一面是支撑着他们全部的教会,一边是拯救他们,并且放弃自己的一切,击退邪神的“邪恶异端”。

  “我想去问问西涅神父。”一位猎魔人说着,转身离开。

  他们仅仅是没有感情,并不是没有黑白曲直的标准。

  这是一个开端,几乎所有人神职人员宛如找了救星,跟着跑出去。

  老护城河河畔,苏格正在笑眯眯的看着老者提起一挑拥有银白鳞片的海鱼。

  “哈哈,今天果然是一个好日子,这第二杆就钓到了这银白鲢。”看着在空中不断甩尾巴的银白色的鱼,老者大喜过望,即将收杆将鱼摘下来放进水桶。

  苏格蹲在桶旁,像好奇的小孩子一般看着桶里鱼,伸手摸了摸那腻滑冰凉的鳞片,嘴角露出一丝高兴的笑容:“这是我来到这里,第一次抚摸这种真实的鳞片。”

  鳞片他见过很多很多,然而和鳞片伴随的,只有恐怖的躯体,扭曲的触手,以及满是血液和毛发的尖牙利爪。

  这种正常的鳞片,真的是第一次接触。

  “手感要比那些眷族的手感好很多。”苏格一边摸,一边高兴地说道。

  老者并不知道什么是眷族,笑眯眯低头拨弄了几下这银白鲢说:“银白鲢的生命很短暂,只有一年的时间。他们出生一个月就会成熟,之后从河里中回到大海,等到来年春天交配之后,公鱼和母鱼会一起回来产卵,之后在他们出生的地方抵达短暂一生的尽头。”

  苏格收回手看着这细长的银白鲢:“真的短暂么?或许在我们眼中很短暂,但是在它们的眼中就已经满足了。出生体会诞生的奇妙,体会江河的汹涌,感受大海的辽阔,之后繁衍后代,最后魂归故土。它们所经历的,是我们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抬头看着面前的护城河:“它们因此地而生,因此地而亡,周而复始,凝聚世界的营养与精华,最后死去归还,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以生为始,以死而终。”

  说到这,苏格眼睛微微一亮:“这或许就是一种归一吧!”

  “归一或许并不是吸收和融合,而是一种传递,一种偿还。”

  “源头的知识被无数人分享,吸收,被分成了无数。如果这些人能达成这种完美的闭环,形成了这种如银白鲢的偿还,说不定那被分裂成无数方向的知识就拥有了归一的方向。”

  “那个归一的终点,既为根源。”

第0580章 神恩所庇护之人

  在两个人高兴钓鱼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匆匆忙忙的从远处跑过来,气喘吁吁,一脸担忧的看着苏格。

  老者微微转头,看着站在一旁,一脸焦急又不敢贸然靠近的青年,试探的问:“来找你的?”

  苏格转过头看了看,正好迎上了卡斯那充满担忧的眼神。

  “恩。”苏格点点头,对着卡斯招了招手。

  卡斯急忙走过来,低声说:“大人,这里很危险。”

  苏格表情从容平和,语气缓慢的说:“慢慢说,不要急。”

  卡斯看着苏格这不紧不慢的模样,急的满头是汗水,恨不得把苏格扛起来就跑。

  “大人,这附近已经至少埋伏了十几个神职人员,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卡斯无比认真的说。

  老者的耳朵很好用,听到这话,耷拉眼皮的眼睛瞄了一眼神态从容的苏格,突然问道:“你是邪教徒么?”

  苏格抬起手安抚焦急的卡斯,转头对着老者笑着问:“我像么?”

  “不想。”老者老实的摇头。

  “何以见得?”

  “如果邪教徒都像你这么慢悠悠的,也就不会让教会如此费心了。”老者说出了十分朴实无华的道理。

  苏格哈哈一笑:“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老者瞄了卡斯一眼:“你的这个手下蛮像邪教徒的。”

  “那你不怕!?”卡斯装作凶狠的一瞪眼。

  老者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我今年八十一了,在社会上都是高寿。每天能多活一天是女神对我的恩赐,是额外给我的礼物。能活当然好,不能活我也不怕,反正我和其他那些老头相比,已经赚了很多。”

  苏格重新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说:“虽然这种心态挺好,不过您需要清除,这多出来的生命和女神没有什么关系,这是您自律养生的结果,这是您应该得到的。”

  老者听完咧开嘴笑了起来说:“你果然是邪教徒。”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话,卡斯眉头一竖,一脸怒意。

  这老东西是老年痴呆么?听不出大人这话是在夸他?

  苏格笑呵呵的十分平静,看着水面上的鱼鳔。

  老者咧着嘴说:“你的这套理论和三月教会的理论完全相反。怪不得他们会通缉你这样的老好人。”

  卡斯听这话,顿时脸皮微红,有些尴尬。

  苏格看着河对岸不知不觉中已经增加的神职人员和警察,平静的说:“你说,什么是正义?是正确的事情,还是普世价值观所认同的事情?”

  “这么高深的问题,我这个老头子可想不通。不过正义这东西,本身应该和时间一样,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性。”老者说。

  苏格还头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好奇的问:“这个怎么说?”

  老者双手稳健的握着鱼竿说:“我祖父,我父亲,我都是钟表匠,因此我们对时间很敏感。当初我跟着父亲在夏令时和冬令时的时候在城市奔波,将城市里的所有大钟的时间进行调整,在调整的过程中,我发现时间没有标准。我们调成两点,就是两点,三点就是三点。人们不会去纠正这些,只会顺着这个时间继续放下走。”

  “正义也是如此,这东西本身就是相对的。一个人被狮子咬伤了,我们杀死了那个狮子,伸张了身为人的正义。但这对于狮子来说,则是最大的不正义。因为他咬伤的那个人走进了他的领地。”

  “人类之间也是如此。”

  老者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鱼竿说:“我儿子也是钟表匠,他因为一个无心的失误,调错了钟表的时间,导致工厂两个工人砸死了,愤怒的民众质问我儿子的时候,失手将他推下台阶,如今瘫痪在家,虽然依然维持生计,但再也站不起来。失手将他推下去的那两个工人被判了刑,他们的家庭因此支离破碎,失去经济支持,小孩子为了一口饭去地下赌场混,最后打群架的时候死了,他母亲悲痛欲绝疯了……”

  听到这苏格默然。

  “这一个连锁反应中,没有一个人内心阴暗,也没有一个人存在有心之过。这谁又是正义呢?”老者说着,那修了无数钟表的稳健大手,产生了一丝颤抖。

  颤抖经过鱼竿传导到河面,引起了一圈圈涟漪,宛如苏格之前晚钟的余波。

  苏格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一系列的仇恨循环根本无法解决。

  有些东西,注定不是常规的法律和所谓的正义能够解决的。

  一旁的卡斯听完这些话,也陷入了沉默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格平静看着水面的波纹说:“人与人之间注定无法相互了解,人与其他物种之间也是如此。内心的隔阂是争端的起源。如果一切归一,如果一切都能彼此了解,打破心的壁垒,那时候说不定就可以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

  听到这,老者笑了笑:“如果这样的话,人与人之间就没有任何隐私可言,那时候的人,还算是人么?”

  苏格一愣,随之默然。

  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是因为每个人心之壁类的存在,独立的思维个体怀揣着属于自己的秘密,这样才会正常成一个拥有复杂个性的人。

  如果真如苏格刚刚说说,人与人之间失去壁垒达成彼此理解,或许那时候才会是一场灾难。

  苏格听懂了这其中的道理,他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只能沉默。

  几秒钟后,老者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些东西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解决的,咱们自然无法去思考这些东西,高高兴兴的活过自己的人生才是最重要。”

  苏格抬起头看着神态轻松的老者,跟着笑起来:“也是,想这些东西本身就没有意义。人类之所谓是被称为人,自然是这种优点和恶劣结合起来的矛盾之野兽。”

  “他们坚持着自己所为的正义,内心向往美好,却执行恶劣之事。身陷在淤泥之中,内心却在坚定的信仰庇护下纯白无瑕。”

  说着,苏格站起来,看向自己身后:“我理性上尊重他们,理解他们。可惜我并不是什么理性生物,所以我认为,长时间行走在淤泥的他们,迟早会受到了污秽的侵蚀,再纯洁的内心也将腐烂不堪。”

  说话的时候,苏格的眼睛正好看到劳里带着一众神职者从一旁的道路走下来,迎面朝这里走来。

  正在钓鱼的老头转头看了看,当看到劳里身上那身精致的大主教袍子后,白花花的眼角还是忍不住的抽动一下。

  这可是大主教,圣血教会的大主教。

  眼皮颤抖的时候,老者四周扫动一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其他钓鱼的老头都已经消失了,甚至于街道两边的行人都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和神职人员,总体包围数量突破了三位数。

  偌大的河边就剩下了三个人,老者就算再光棍,内心也有些发虚。

  他抬头看看已经站起来的苏格,这个有些未老先衰的青年此时神态依然平静,深邃的目光却没有任何锐利,只有平静与柔和。

  “还真来了一位大人物。”老者握的鱼竿有些颤抖,苏格的影响,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劳里带着几个穿着古怪衣服神秘者走过来,隐隐形成掎角之势将苏格围在中间。

  卡斯上前一步将苏格挡在身后。

  劳里看了一眼卡斯,眼睛中闪烁着冰冷的神光道:“叛徒还真是成堆的出现,卡斯·潘科。”

  他自然认识卡斯,作为曾经关押在地牢中犯人,圣血教会都有严格的档案。

  当初贝恩城事件十个犯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报告说被怪兽吞噬成为祭品,然而裁决所并不相信,所以并没有吊销档案。

  毕竟能关押在地牢中的,都是那些接触到了教会禁忌存在的特殊凡人。

  卡斯神态平静的回答:“很荣幸见到你,被成为暗影猎犬的劳里大主教。”

  劳里冰冷回答:“能成为女神的猎犬,是我的荣幸。”

  “既然是女神的猎犬,不去啃那些骨头,跑到这里做什么?毁灭就属你们的希望之星么?”卡斯强势的回击。

  “我们的救赎在我们自己手中,和你们无关!”

  说完,劳里抬起手,四周穿着古怪衣袍的人同时举起手,逐渐靠近。

  苏格所经历的一切太过诡异,哪怕是现在,劳里内心依然充满警惕。

  风暴皇帝的余威,经历如此久远的时间,依然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记忆深处。

  “大人,您小心。”卡斯全身绷劲,将苏格护在身后。

  苏格上前一步,伸出手示意卡斯退下。

  卡斯自然不敢违逆苏格的意思,虽然担心还是恭敬推下。

  老者看着神态恭敬的卡斯,又看了看苏格,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

  苏格和劳里相距一米停下来,彼此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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