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沉默的站在这里，没有回答。
许久，苏格平静的说：“因为那些让人作呕的邪神，因为你们所信仰的污秽之物，让你们的善良，让你们的勇敢变成了无用之物。”
然而可惜的是，怪兽已经听不到苏格的声音了。
在苏格的注视下，一团灰色的灵魂逐渐从头颅中飘出，他迷茫的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身体在月光下逐渐消散。
苏格看到这，不由的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愤怒。
“你们没有这种资格！”苏格突然大声对着天空咆哮着。
随后他猛然上前，晚钟传出将这个灵魂全部包围，让他即将消失的灵魂得以保存。
苏格手托着在钟声中抱成一团的灵魂，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那心中怒气平息下来。
“感谢……感谢您的慰藉，感谢您的愤怒。”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格转头看去，看到队长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那吓人的脸上带着感激与高兴。
苏格走到他的面前，却发现他双目无神，眼睛已经彻底瞎了。
“你活不了了，如果不是灵能在支撑着你的大脑，你的大脑现在已经变成一团浆糊。”苏格声音平静的说出十分残酷的现实。
队长平和的说：“我知道……我能看到我的同伴在朝我招手，我已经模糊的能看到杰尔的笑脸，米克喝酒的样子，克拉毒舌关心人的模样……”
听到这话，苏格胸口有些闷。
在不久的刚刚，他还是作为陌生的旁观者看着惨剧的发生，没有任何感觉。
可是随着接触的深入，苏格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绝望的心碎，以及最后的放下与解脱。
人们只会对能让自己产生感情共鸣的他人产生关怀。
此时，这两个可怜的神职人员，引起了苏格的强烈共鸣。
“感谢您，多年以来，您是第一个如此称赞我们这些底层巡夜人的人，您的认可让我内心得到了安详，您的称赞让艾博得到了救赎，也让我得到了慰藉。”
“而您的愤怒，真的让我好高兴，因为终于有一个人会为我们的付出产生愤怒，咳咳咳……”
说着，队长大口大口的咳血。
苏格语气依然平静，平静的吓人：“因为知道，所以愤怒。因为知道，所以为你们感觉到不值。”
队长艰难的笑了一下：“呵呵，您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苏格沉默的摇了摇头，以此否定，可惜队长看不到了。
“先生？您还在么？”队长试探的问。
苏格深吸一口气出声说：“我在。”
“您能帮我一个忙么？”队长问。
苏格简洁回应：“你说。”
“我家在耀阳街4431号221室，家里书桌的地下有我这几年攒下的所有工资。您能帮我把这些钱交给艾博的妹妹么？她妹妹要考蒸汽公会，需要很多钱。他家在刀锋街4120号204室。”
队长说着，满是血污的手从怀中摸出一把老旧的钥匙，艰难的递给苏格。
苏格第一次蹲下身体，伸手接过这枚钥匙捏在手掌心：“放心，他的妹妹此生将衣食无忧，我保证。”
“感谢您，善良的人，愿您的前路充满光明，远离污秽的血污与厄运。”
队长说完，整个人的生气迅速消失。
他艰难的向上伸出手，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
“久等了，我……来了。”
话音刚落，呼吸戛然而止。
第0514章 泪水
苏格站在队长的身旁站立了很久，甚至都忘了教会的人即将要增援到位了。
这一年半来的游历让他经历了无数人类的丑恶，神职人员的狂热与残忍。
加之雪莉尔的不断诱导，让苏格的内心悄然无息中朝非人的道路逐渐靠近。
可是此时此刻，他感觉胸口很闷，甚至感觉内心很痛。
这并不是什么圣母情节发作，仅仅是那种悲剧与无私的共鸣。
他在这两个人身上看到了人类的善，看到了人类的挣扎，看到了人类的勇敢与恪守。
尤其是这两个人还是神职人员。
这对于苏格意志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已经逐渐偏离的轨道，在这悲愤中再次回到了人类的轨道上。
“三月女神！”苏格嘴里说着，双目抬起头看向天空那三轮月亮，言语中充满了憎恨与愤怒。
“总有那么一天，我要将整个世界从你们这群邪神的手中彻底拯救出来！”此时此刻，苏格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果决。
低头看着队长的脸庞，在这满是血污的脸上他能看到释然，祥和的笑容。
很难想象这种笑容能在经历过如此多悲痛的人脸上显露出来。
“或许也只有这种人在临死的时候能露出如此幸福的笑容，人的善行，不允许这些邪神如此践踏。”
苏格随手一抹，细微的震动将队长脸上的血污全部剥离，露出苍白还算帅气的脸庞。
无声中，苏格将几个人的尸体整体的放在一起，甚至于怪兽的头颅也放在了队长的身旁。
深吸一口气，苏格跪在地上进行着许久没有进行过的祷告。
“悠远的钟声从迷雾中传出，接引着迷途的灵魂，吾主的光辉在世界中心中绽放，破开绝望，播撒希望。风暴般的战舰在迷雾中徜徉，驱逐着可怕的怪物。理想的圣城在幻境中显现，庇护人类之善，人类之美，人类之希望。”
“寄托于吾主的光辉之下，执行正义，消除偏见，庇佑子民，光耀世间。”
“吾等是风暴与死亡之主，幽谷与深渊唯一真神，梦境的统治者，死亡的支配者，迷雾的主宰者的信徒，吾主会引导汝之灵魂到达彼岸，在晚钟中享受永恒的祥和与安静。”
经过改良的祈祷词在一阵阵神圣悠远的钟声中发挥出无法形容的伟大力量。
随后，五个迷茫，被污秽之物所束缚的灵魂在钟声的洗涤中褪去枷锁，变成了五个金色的灵魂。
五个人漂浮在半空中，彼此相看一眼后，同时看向跪在地面的苏格。
五人同时深深鞠躬，齐声道：“感谢您的善良，感谢您的救赎。愿真神能永远庇护您，希望之光永远能照亮您前进的道路。”
随后，五个人化作常人看不到的流光，消失不见。
沉默中，苏格内心沉重的站起来。
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十几个神职人员磨磨蹭蹭的走过来，样子似乎没睡醒，一脸的不情愿。
“该死的邪教徒！”这时跑过来的神官正好看到苏格站在神职人员的尸体旁，冷漠的看着他们。
一瞬间，所有人认定了苏格就是杀死这些人的凶手。
苏格此时心情十分不好，兴致缺缺。
右手猛然对着这些人一挥。
一瞬间恐怖的冲击波瞬间出现，大师级的知识直接将这些人打飞出十几米远，摔倒在地上，哀嚎的同时脸色惊恐，有些神职人员更是吓的转身就跑。
苏格没有理会，转身身体伴随着一阵迷雾消失在了黑夜中，留下了惊魂未定的神职人员们。
柏妮丝家中。
苏格回来时，雪莉尔正趴在床上看小说，当看到苏格走进来时雪莉尔瞬间感觉到了苏格不对劲。
“怎么了？”雪莉尔坐起来问。
苏格甚至没有脱衣服，慢慢摘下面具。
雪莉尔顿时看到两行泪水正在顺着苏格的眼睛向下流淌，眼睛通红。
雪莉尔看到这顿时一惊。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苏格哭。
而且以她对苏格的了解，这种人怎么会突然哭了呢？
“怎么了？”
苏格没有说话，趴在床上将头埋在她的怀里，默默的流泪。
雪莉尔此时并没有表现出往日的嘲讽和冷漠。
她思索着，姿态有些笨拙的张开双臂抱住苏格的脖子，好像一位成熟的大姐姐一样，安慰着自己受伤的弟弟。
……
某个悬崖边上，一袭白衣的艾达坐在那里，圣洁光滑的脚丫在微微晃动着。
她的双目中闪烁着绚丽灿烂的光辉，似乎在看着什么东西。
突然，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感觉到胸口一些堵。
眼睛逐渐恢复正常，她神态满是柔和的说：“善良的小家伙，你也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善良并不是坏事，拯救世界也不是负担。爱哭并不是懦弱，悲伤也不是脆弱。你能来到这一步，说明你已经足够认清了自己，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和身份。”
“之前你走的道路已经失败了，神是无法拯救人的，神给人带来的只有毁灭与绝望。”
“能拯救人的，只要人类自己。”
“门扉如今还在关闭，希望在我无能为力的时候，你能持有打开这扇门扉的钥匙。”
“小家伙，我相信你最后能以人类的身份将这永恒的轮回终结。等到那时候，我也可以像雪莉尔那样，依偎在你的怀里，等待着美丽的日出，享受着永恒的祥和。”
说完，她化作光辉消失不见。
卧室中，平静的安详已经过去了许久。
苏格抱着雪莉尔，仔仔细细，一个细节都不拉下的将自己刚刚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听到这样的场景，雪莉尔并没有像之前肆意嗤笑那些低级无知的虫子。
她保持了沉默，眉眼中带着罕见的思索。
苏格抹了抹哭红的眼睛，说道：“希望你以后不要拿这件事来羞辱我。”
雪莉尔听完立刻撇了撇嘴，伸出手臂霸气的抱住苏格，淡淡说道：“如果你变的和那些怪物一样冷漠的话，我也就对你完全失去兴趣，那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吃了你。”
苏格试探的问：“那你会不会觉得我软弱？”
雪莉尔额头贴在苏格额头上，嫣然一笑：“这样就好。”
这一笑，百花齐放。
这一笑，天地失色。
这一笑，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