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赛斯维亚王室的背叛者,想要投入激流城的阵营里已经很久了,压制我们这么久的时间,他肯定如愿以偿了。”
“我们要争取时间,如果分教会被丧钟镇拉拢过去,我们会更加被动。”奥瑞骑士叮嘱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管家。
“大人,我会立刻通知激流城内的那些行会首脑和富商……”
“不,靠向激流城的事情一旦决定,这些看见有利可图就忘记道义的老狐狸很快就会把我抛弃,毕竟现在的吕克领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压服他们。人心的阴暗,注定他们会很快把我像破旧的鞋子一脚踢开,甚至还认为站在前面的我阻碍了激流城市政厅上层大人物的视线。”
“大人,他们应该不会如此过分,那些老人赞赏吕克开垦领的成就,并相当推崇你。”
“萨坦姆,查到谁是路德身后的推手吗?”
老管家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这次让您失望了。”
“他迟早会露出破绽,我已经锁定了几个目标。萨坦姆,安排人手提前接近,我一定要把他挖出来。”
“遵命。”
第204章 蠢动的邪影
万籁俱寂的午夜,所有人都安然入睡的时候,被塞冷河的一条支流环抱,背靠连绵起伏丘陵的黎明镇渐渐弥漫着潮湿的水雾。单薄睡袍、光着双脚的少女提着南瓜灯走到一棵古老的榛树下,轻轻吟唱古老的歌谣。
“榛树榛树摇啊摇,把金和银抖落在我身上。”
黎明镇护城河收起的吊桥插销被一只无形的手拔起,粗如手臂的绞索悄然无声地缓缓放下,幽暗的密林深处传来急骤的马蹄声,由远而至,敲鼓一样震动地面的声音没有吵醒任何人。
枝繁叶茂的丘陵密林畏惧似的不断退缩,让出一条幽暗的通道,四匹瘦骨嶙峋的黑马冲破迷雾,快速通过吊桥冲进黎明镇。
马车通过低矮的包围小镇的石墙门时,裹着黑厢马车的阴影迅速飞散,露出穿着连体黑袍看不见面目的车夫。青灰色的双手挽住缰绳轻轻抖动,黑马空洞的眼睛里射出猩红色的光芒,垂头丧气的驽马仿佛注入青春活力恢复到壮年,块状筋肉迅速贲张,松垮的皮毛瞬间紧绷,大口大口喷着白烟似的蒸汽,强健的心脏疯狂地剧烈搏动。
这辆四轮的黑厢马车似乎用钢铁浇铸打造,车轮滚过的地面,无论是石子路还是吊桥木板都留下深深的车辙,林间草地更是被车轮碾压出火药烧灼后的焦黑色。
少女听到由远至近的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露出痴迷的笑容,车辙滚滚碾过石子路来到榛树下,闪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车厢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团黑色的迷雾。
面带微笑的少女站在车门前,矜持地像未嫁的淑女,稍等片刻,她看见一只带着白色丝绸手套的属于男人的左手从车厢里伸出来。
无声的邀请,少女欣喜若狂地接受,她提起南瓜灯踏入车厢,微弱的烛火被黑色迷雾缠绕,唯一的光芒悄然熄灭。
白色丝绸手套拨开少女瀑布似的秀发,黑暗迷雾中无形的尖牙刺破白皙的脖子,滚烫的处女的鲜血一丝丝地被吸走,车厢深处想起了剧烈的吞咽声。
咕噜咕噜!
“哈……”嗜血的尖牙离开少女的脖子,伤口开始收缩愈合,然后她被轻轻地推开,像一片羽毛似的落在地面,躺在毛毯似的草地上。车厢门缓缓合上,黑色迷雾深处传出恶魔似的呢喃。
少量失血而脸色苍白的少女踩着棉花似的脚步回到自己家里,陷入深沉的睡眠中,过了一会发出低微的鼾声。
周围的迷雾开始消散,缓缓升起离开乌云的银月撒下皎洁的光华,车夫拉扯不安地打着响鼻避开月光的黑马调转方向。
当马车离开黎明镇,沿着来时的路往丘陵密林深处驶去,绞索再次绷紧,宽厚的吊桥木板缓缓升起回到原位,粗大的插销无声落下,仿佛所有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不过在月光照耀下,沉重的车辙、焦黑的痕迹完全曝露。
“这是邪恶的仆从留下的味道。”思诺森抽动鼻子,闻到一股墓地的气息,“小镇背靠的丘陵有什么用途?”
“据镇长提供的资料。”兰切洛斯翻动堆满桌面的手抄文书,“被称作枫叶丘陵的那一片连绵起伏山丘坡地是黎明镇的猎场、果园、菜地,为镇里的居民提供额外的肉食、水果和蔬菜。”又翻开一本图谱,“在附近的溪谷,还有黎明镇的公共墓地,在那里永久安睡着去世的老人和所有因疾病和各种原因离开的居民。”
“为什么躲藏在黑暗中的爪牙会光顾黎明镇,而没有取走任何一个居民的性命,它在打什么主意?大费周折地前来观光旅游,这肯定不是事实的真相。还是在策划着什么邪恶的阴谋?没有受害者出现的前提又无法解释它的动机。”思诺森有些头疼地揉着额头,“还是再去一次现场,看看能否有什么新的发现。”
兰切洛斯合上图谱,稍微整理乱糟糟的桌面:“根据我的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思诺森露出笑容:“医生,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直觉,它是毫无来由,毫无道理可言,没有事实作为支撑,它根本站不住脚。”
兰切洛斯不以为然:“有些事情往往依靠直觉才能做到,就像在森林里追逐猎物而迷路的猎人,即使在陌生的环境,也能依靠直觉判断找出离开困境的方法。”
“直觉就是捷径。医生,想不到你是心灵学中混乱学派的推崇者。无视思考、辩证、理智之间环环相扣的紧密联系,哦!对了,我忘记你曾经喝过兽人萨满大师的魔药,现在体内还残留着让人狂暴失去正常人思维能力的部分药剂,我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它已经潜在地影响你的智力。”
“过去的巡视厅探长的经历给你留下很浓重的痕迹,诺尼,不可否认在你的职业生涯里,用冷静的态度、详细的分析、辩证地破获过许多罪犯的案件。那是属于凡人认知的世界,现在我们面对的对手是拥有超乎常理之外的能力,狡猾和奸诈的程度也随之倍增的敌人,再用过去的老套的手法,似乎已经跟不上他们的脚步,所以有时候,直觉的判断往往更快、更可靠。”
“举个例子。”思诺森推开房门,慢慢沿着楼梯走到小镇的石子路上。
“就拿你擅长的格斗来证明。”
“又是我。”
“嗯哼!”兰切洛斯注视着自己的脚步,抬起头:“还是拿我们日常生活来说。下楼梯是一件正常和普通的事情,尤其是我们的公寓楼梯,上上下下走了很多次。以至于,我闭上眼睛都能顺利不踩空地走个来回,每一个脚步不需要目测调整和判断就能踩准正确的位置。诺尼,你认为,这是不是我的直觉在发挥作用。”
“医生,这是你的身体熟悉了某种事物做出的本能反应,而且你还有楼梯扶手。当你闭着眼睛在空旷的野外走路,一旦走的距离足够远,我相信你一定是在兜圈子。听说西边的大沙漠,没有地图和向导指引的傻瓜就是这样把自己累死。因此你的直觉再好,也需要理性的眼睛作为修正,这样才能避免走上歧途。”
兰切洛斯知道自己可以说服思诺森,不过他坚持己见,已经形成相当牢固的堤坝:“经过严格的骑士团基础训练的你在格斗时,遵从身体的本能直觉反应避免对手的打击,还是用理智的思考判断对手的动作轨迹进行规避和反击。诺尼,你认为,前者会更重要一些,还是毫无作用。”
“医生,你在语言逻辑上设置陷阱,然后让我跨越。”思诺森抬起头仰望天空,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很不幸,医生。我拥有独特的能力,能够预判、阅读对手的动作和反应,并根据自身的能力水准做出恰当的反应。这种能力,恰好就是我的理性思维带给我的礼物。嗯!应该是驯鹿之王赐给我的奇异的恩宠。”
兰切洛斯还想说点什么,两人已经走到诡异的黑色车辙尽头的榛树下。
“路面的普通的花岗石碎块,来自小镇后面的丘陵,是一种坚硬的材料,车辙很深只能证明马车很沉重,石子的表面破碎程度很小,几乎都是被重压导致下沉,而不是碾成破碎的粉末。”思诺森用一块尖锐的碎石在路面上写算。
兰切洛斯的手摸过车辙:“是一辆纯铁马车,大致有二千多磅。”
过了一会才抬起头的思诺森点头赞同:“根据公式计算,重量为一公吨,上下浮动不超过四十公斤。”
“你的数据比我精确多了,诺尼。”
“医生,我也是把刚学会的东西在你面前卖弄。最近我迷上数学,看了几本欧申纳斯学者的著作,可以说得到很多收获。”
“我知道你一直都勤奋好学,喜欢吸收学习新鲜事务,亲爱的诺尼。”兰切洛斯站起身,“车辙从丘陵的密林来,到了小镇差不多中心位置的老榛树下,停留片刻,又掉头回去。期间,吊桥还曾经运作过,显然花费了一些手脚。这很不符合常理!”
“医生,别再多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的计划是这样,沿着车辙,我们进入丘陵密林深处,直接把对手挖出来,放在阳光底下曝晒,拷打审讯,直到它说出真相为止。”
“能行得通吗?这可行吗?我感觉你的计划充满不确定性。”兰切洛斯忧心忡忡地反问。
思诺森把右手伸进口袋,摸着熟悉的东西:“最近我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你就只管把疑惑收起来。”
“你的信心从什么地方而来?诺尼,别忘记,你的实力只是一个预备骑士。”
“医生,不是还有你吗?”思诺森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如果发现对手很强,我就把战斗的事情交给你了。只要你燃烧体内的狂暴魔药,变成比食人魔还强的战士,足以碾碎那些躲藏在黑暗中苟延残喘的鼠辈的一切反抗。”
“原来你的依仗是这个,难怪把我扯进来。”兰切洛斯哭笑不得摇摇头。
思诺森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最可靠的是我的头脑,才能在接手这个案子后,第一时间想到你,借助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