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那些海上绑匪如此的和蔼可亲了?竟然不虐待俘虏?
“这位地精从各方面来说,并不是那么简单。”费舍尔说道。
“的确。”
艾伦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眯了眯眼:“可是如果真的另有目的的话,他为什么会做的这么明目张胆,丝毫没有掩饰?”
这又是一个疑问,如果鲍尔真的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的话,他为什么没有掩饰这一点?
就这么明晃晃的把一切疑点摆在明面上,让人很难不怀疑他,好似掩耳盗铃,这显然不怎么合理。
“只能从鲍尔口中了解了。”艾伦思考着这个问题,最终找到了解决之道。
既然他没有丝毫掩饰,那艾伦觉得自己也不必要遮遮掩掩的,到时候直接问他不就好了,想必鲍尔一定会有一番说辞,不论他是另有目的,还是真心实意。
于是他不再去想这些问他,转而抬眼说道,缓缓说道:“那么,我们该讨论一下重点了。”
费舍尔缓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自从他出现开始,性格就浑然没有了以往那种幽默和洒脱,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艾伦觉得这应该是因为身上所受的伤势太过严重所致,毕竟自己这位叔叔一脸惨白,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也总能从他嘴中出现,听起来就痛苦极了。
但这显然让艾伦有点不适应。
他是抱着怀疑和游移不定的情绪与费舍尔交谈的,但其实他也并没有将费舍尔当做外人,艾伦算是个重感情的人,十多年的接触让他对眼前这位曾经亲切无比的叔叔有种家人般的感情,尽管因为基斯的原因让他变得不再完全信任费舍尔,但那也只是因为基斯的原因。
他的不信任是因为不敢确定一位背叛者至亲留在身边会给他带来多大影响,所以他也就不敢百分百信任这位叔叔,而不是不信任费舍尔本人。
面对这种情况,其实最合适的解决办法就是将背叛者拉出去砍掉,或者放逐远离海湾,但艾伦根本就下不去手。
费舍尔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如果将基斯砍了脑袋,那就真的太残忍了。
而放逐的话,和砍掉脑袋其实又没什么大差别,也都属于以后完全看不着了的那种。
也显得不怎么合适。
但如果不惩罚,那他又不甘心,他觉得,如果没有费舍尔的话,他根本不会犹豫什么,直接让基斯变成一头死胖子了事;也就是说,对于那个表哥,艾伦一点感情都没有,硬要说起来,和陌生人的差别也就是认识与不认识之间的差距。
因为一个关系不错的亲人,而宽恕一个“陌生人”?这事艾伦也做不出来;他记仇和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所以艾伦比较犹豫,但他并没有将这个问题憋在心里,而是直接说了出来,因为他其实是将费舍尔当做自己人的,他这么说,就是想当时事情当时解决,商讨出一个处理办法,解决之后不再追究。
然而费舍尔的反应很奇怪,仍旧是那副郁郁不乐神色痛苦的样子,没有太多其他反应。
“他难道没听出来吗?”
艾伦皱了皱眉,于是口中更加明了的说道:“不论和我什么关系,表哥他都可以说是背叛了海湾,虽然身为领主我完全可以宽恕他的罪行,但我觉得我并不能这样做,做了错事就一定要受到惩罚,如果这次放过他,下次他再碰到这种可乘之机时,就不会再有什么顾忌...你觉得呢叔叔?”
“我同意你的观点。”
费舍尔点了点头,尽量压制着嗓子眼的咳嗽欲望,勉力说道:“所以我才会去证明自己。”
“证明?”艾伦被他这句话说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的。”
勉强咧嘴笑了笑,费舍尔说道:“去那座岛上救人,我一个帮手都没带,就是为了证明我的价值能够为他赎罪,我觉得我聪明的侄儿应该能看到我这个隐藏天启的价值,你说呢?”
艾伦眯了眯眼。
叔叔费舍尔是个天启骑士,这点他已经证明给自己看了,不然艾伦不可能不怀疑他到底是如何救出那么多人的,也因为这样,艾伦在基斯的安排上更加慎重。
“同时,为了让他以后不再做出这种蠢事,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给他创造一个能够让他成为上等人的环境...”中年人费力的喘了口气,深深的看着艾伦:“这同样需要我亲爱的侄子的支持,当然,如果他实在不放心我的话,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只求届时能允许我带走两匹马。”
第一百九十一章 潜伏的敌人
大厅窗外寒风凛冽,不断拍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黑暗的夜晚,一些“顽强”的风顺着窗户隐蔽缝隙钻入城堡内,让这座本就阴暗的城堡显得更加寒冷。
海湾白天还一副温暖如春的样子,晚上就变得酷似寒冬,这让德拉科非常的不适应,空寂黑暗的大厅内了无生气,头顶的烛火仍旧晃动燃烧着,照亮下方长桌周围。
桌子上非常凌乱,那是欢迎晚宴残留下来的残羹剩饭,因为城堡主人滞留的时间太晚了,到现在还没收拾完毕。
德拉科就是负责收拾这些残羹剩饭的仆人,当然,不可能是他一人负责这里,但因为实在太晚,其他仆人一致认为留下德拉科一个人代替他们收拾就可以了,然后明天他的活可以让其他人代劳。
还算合理的一个建议,但德拉科对此却并不乐意,因为他不习惯昼夜颠倒。
当然说实话,一个仆人没那么多毛病,但德拉科可不是个简单的仆人。
“倒霉,这个人总是被欺负。”
站在长桌最里边的壁炉前,明黄的木柴火光照亮着德拉科那平凡无奇的面容,略微驼背,身着最卑微不过的仆人袍子,胳膊挎着一个脏水桶,他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小声嘀咕,看起来丝毫不起眼。
然而他口中的话却显得非常突兀。
“要不是需要潜伏一段时间,我早就干掉你们了,竟然让我一个人收拾这里?一帮婊子养的!”
愤愤的嘀咕声从口中不断冒出,德拉科粗鲁的将桌上的食物残渣们统统倒入脏水桶内,然后理都不理会胡乱扔在桌上的银色餐具,放下脏水桶,跑倒壁炉前打起了盹。
如果有人此时在这里路过的话,大约也只会认为他在偷懒昏昏欲睡,但如果仔细观察他,你就会发现,他的双眼并未闭合,而是眯起一条缝隙,内中眼球时而转动,似乎在养精蓄锐。
窗外寒风依旧,诡异的嘎吱声不绝于耳,那可能是马厩的木门被吹的晃晃悠悠,也可能是护卫们络绎不绝的正在上厕所。
清冷的月光顺着窗户射入,给城堡大厅的地面蒙上了一层银纱。
就这么安静假寐着,不知多久后,德拉科眯起的眼睛倏然睁开,他深吸了口气,面上也浑然没有了仆人那种惯性的谦卑,而是一脸冷色。
他开始向城堡二楼走去。
略显驼背的背影此时挺直的很,脚步不慢,走在楼梯上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表情沉着,他此时就像是一直行走在暗中的猫一样,隐蔽而又优雅。
显然,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仆人。
二楼是城堡的待客区域,也是德拉科打探良久后才找到的目标所在,他的任务是将目标转移出去而不能惊扰到城堡内的人,特别是这里的领主——那位神秘的法师。
“群星通常不都是骑士领主吗?那帮变态”
弱不可闻的声音不会让任何人听到,德拉科喃喃着来到二楼长廊,脚步静谧的路过一间又一间紧闭的房门,目的很明确的向着最深处走去。
然而当他路过其中某间没关紧门的房间时,他却下意识的倒退脚步,返回了这间房门之外。
一阵微弱的琐碎声音从房间内响起,烛火的光芒顺着门缝溢出,这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可能是有人大晚上不睡觉在看书,或者其他什么,然而德拉科觉得自己刚才无意中看到的事情应该不是错觉——房间内有人再施法!
“是那位领主,还是其他法师?”
他的任务很单纯,只监视目标的动向,等待其他帮手全部就位后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将目标转移出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当然他们原本是没想过这么老实的,只是当得知这里的主人是一位可以瞬间施法的法师后,才不得不掐灭心里面那些更加粗暴的想法。
“尽量回避法师,我们的任务只是十七号!”
首脑的吩咐还历历在目,德拉科也没想忤逆他,但作为本次任务的最主要敌人,德拉科却不能无视那位法师。
所以他现在才停在房门外,准备听墙脚,以了解那位敌人的手段。
很马虎大意的,房间内的人竟然没有关紧房门,这显然方便了德拉科的听墙脚,他猫着腰,脑袋凑到缝隙前,耳朵竖起,视线顺着缝隙看向屋内。
屋内并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两个女人,这让德拉科显得很失望,但也松了口气。
“只是两个女仆罢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小题大做,正想收回目光,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却紧紧吸引到了他的视线。
一束束透明的水线从水盆内射出,在蜡烛光芒的照耀下,纤细的水线闪烁着,泛出点点绚丽光彩,不断从水盆内喷涌而出射向上空,细微的嗖嗖声从房间内响起,如烟花一般,显得非常美丽。
两位女仆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指挥水线在半空中交叉纠缠,变换成各种造型。
猎狗、兽人、长剑、城堡、还有她们的主人
“术士?她们她们是赛摩家的?”
那活灵活现的水色戏法明显误导了德拉科,他惊疑不定的盯紧房间内的两个人,面庞在缝隙光亮下显得阴晴不定。
天生具有指挥元素以及其他超自然力量是术士独有的特征,与法术不同,这种天赋不需咒语和手势,也没有固定效果,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所以德拉科才认为她们是术士而不是法师。
每个术士背后都有一个家族支撑,无有例外,没有什么野生术士存在,因为术士的成长需要的多不胜数的资源培养,不是家族性质,根本就无法让一名术士健康成长。
而所有术士家族当中,似乎也就只有赛摩家族具有如此自由的控水能力!
赛摩是罗兰帝国的一个老牌贵族家族,家族中人世代担任皇室的外交大臣以及礼仪官,在罗兰帝国名声显赫,势力也根深蒂固,非常强大,显然,如果真的是赛摩家的人,德拉科和他身后的组织是一点也不敢招惹的。
“赛摩家的人也盯上这里了?”
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屋内发生的事情,德拉科现在的心情很古怪。
他们来到这座破烂的小城,不过是为了任务目标罢了,赛摩家的人是为了什么?
“扮成两个低贱的仆人难不成她们还想勾引这里的主人不成?”
德拉科若有所思。
这倒是有可能的,那位法师那么年轻就能达成无咒施法这种高度,不论是潜力还是实力都有让人拉拢的理由,相比之下,这里的其他事情好像也没多少吸引力。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他暗忖,但也觉得这不算是什么惊人消息,与自己的任务更是没什么关系,于是德拉科收回目光,正想继续自己的目标,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传入耳边。
这脚步声是从身后楼梯口传来,在这寂静的环境下也微不可闻,明显脚步的主人不想要让别人听到。
“不会还有其他势力的人吧?”
德拉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影响他的动作,几步来到长廊中间区域镶在墙壁内部的储物点,他身影一闪就弯腰躲了进去。
蜷缩在狭隘空间当中,与拖把水桶做邻居,德拉科目光则紧紧盯着黑暗长廊靠近楼梯口的方向。
没让他等多久,脚步声的主人就映入了他的视线当中。
“那是”
尽管在黑暗中五官朦胧,但那如松般挺拔的身姿,以及那被梳理的异常整齐的披肩黑发,都能让德拉科轻松猜出来人到底是谁,就更不用观察那神秘而又诡异的气场了。
来人正是这座城堡,以及这座城市的主人,他需要尽量回避的,一位出身于骑士家族的法师——艾伦克里希。
“在自家地盘怎么会如此行径?”那神秘身影路过储物点时带起一阵迷迭草清新的气息,德拉科稍微向外探了探头,对此好奇无比。
然后他就看到,年轻的身影来到一处没什么特别的房门之外后稍微停顿,房门就悄无声息的开启了,然后他踏步走了进去。
“诡异的法师”
很明显那房门后没有人,是属于自动开启的,更惊人的是,房门开启时根本就没发出声音,一丁点微弱的声响都没有!
德拉科分外灵敏的耳朵很明确的得出这个结论,这让他对于这座城堡的忌惮更加严重了。
“赛摩家的人还有这位行为古怪的法师,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更加惊人的事情发生?”
德拉科暗暗警惕着,身下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奇异的躁动,他低头看去,水光潋滟,一张人脸从棕黑地板下漂浮而出,浮肿的面容像极了溺水而亡的人,泛白的眼眸,苍白的肌肤,恐怖的五官,此时正咧着艳红的大嘴冲着他诡异发笑。
“格鲁曼幽灵?”
冷汗从德拉科额头出现。
第一百九十二章 邪灵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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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尖叫打破黎明的寂静,叫声穿透城堡窗户,惊起临近马厩内的马儿嘶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