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571节

“你在为谁效力?”耶各突然问道。

埃戴尔那停顿了一下,明显的就连他身下的霜白都感觉到了:“不能说。”埃戴尔那回答道,然后他紧接着说道:“我们可以离开了吗?在您的好奇心得以满足之后。”

能够制约埃戴尔那的存在可不多,“是的,”耶各干脆地说:“你们可以走了。”

阿瑟将一双手骨拢在灰色的袖子里,他现在已经无需掩饰,正和我们的巫妖在最初的时候所失去的那样,他有着一身洁白如雪的骨头架子,深黑色的斗篷,灰色的长袍,因为负能量腐蚀而变得丝丝缕缕的袖口袍角在夜晚的风中摇摆,月亮与星河在他身后升起,巫妖枯瘦的轮廓犹如刻在夜色里最深的线条。而在阿瑟的身边,还有着另外两位七十七群岛的巫妖,三位巫妖,对于一位普通的领主来说,他应该感到荣幸。

这个领主可以说是一堆烂苹果里较好的那一颗,虽然这里的领民也需要承担沉重的赋税,但至少有一部分是消耗在了城墙与武器上面的,在巫妖们的不死军团逼近王都的时候,他就将他的子民农奴们全都召集起来,命令他们带着所有能带的食物进入城堡,然后又让自己的骑士,士兵以及佣兵,还有每一个可用的,强壮的男人与女人,做出了固守的姿态不像是一些领主,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抛弃了职责与子民逃走,或是迫不及待地奉献出奴隶与平民,希望他们可以拿了这些就走人对于后者,不好意思,七十七群岛的巫妖们可不是能被轻易打发的商人或是佣兵,他们更愿意干掉所有敢于抵抗的人之后,拿走任何他们想要拿走的东西。

蒙顿王都的陷落,为不死者们的军团提供了至少二十万的士兵,如果不是因为巫妖每日驱使的骷髅、僵尸与幽魂都有定数,那么这个数量还会在他们前往柯玛的路途上继续往上攀升,他们所经之处,生者不是被吞噬了灵魂,就是被转化为骷髅和僵尸,又或者因为对于死亡与不可测的恐惧,被迫成为这些不死者的工具与武器,他们在荒野与林地间跋涉,没有食物,没有衣服,巫妖也根本不会去关心这些卑微的生命,与人类的军队不同,他们的士兵,无论生者还是死者都可以为他们作战,而且一些巫妖认为死者或许还比生者好一些,死者不会嚷嚷着饿,口渴或是疼痛,他们只会在命令下不知疲倦地做事与战斗。

这时候阿瑟就有点庆幸自己的小弟子被留在了七十七群岛,在看见克瑞玛尔之前他绝不会相信有一个不死者仍旧能够保留一些可以被称之为美好的情感,而他的小弟子或许正是不死者中的第二个异类,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出于自身的意愿而成为死灵法师的,之后能够成功地转化为巫妖,或许也是因为他有着一颗坚定强大的心脏当他看见人们成群地倒毙时,也许会露出会被质疑与嘲弄的痕迹。如果他能够如同克瑞玛尔一般拥有强大的能力,阿瑟还不必如此担心,但他还是太小了,一些巫妖会认为这是他的弱点,因为残留在身体中的情感而遭到无谓的攻击那就太糟糕了。

“你在发呆。”他身边的巫妖说。

“没有。”阿瑟立即反驳道,“没有,我很好,我只是在……观察情况。”

“我们的兵力永无匮乏之忧,”那位女性……巫妖说,她在手指骨上戴着三枚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每一颗都蕴藏着一个法术,“我们面前的甚至不是一个王都,只是一座城市。”

“谨慎是必要的,”第三个巫妖说:“而且我也隐约有不祥的预感。”他的灵魂之火在眼眶中闪了闪,“他们可能引来了一些牧师。”

“那么我们就离得远点吧。”阿瑟以一贯的无耻态度说。

柯玛的领主坐在长桌的一侧,虽然按照礼仪与惯例来说,作为主人,长桌的中央才是他的位置,但鉴于来人的身份与意愿,他完全是心甘情愿地让出座位的,如果不是担心会被认为过于谄媚的话,他甚至愿意作为一个仆役为这位大人端酒切肉。

异界的灵魂倒无需一个领主的服侍,他对于这位肥胖而有些粗鲁的领主还是有着一点好感的,毕竟他们一路过来,抛弃了子民与领地的爵爷和骑士并不在少数,还有更过分的家伙,不但抛弃了自己的职责,还指使士兵们率先将村庄与城市劫掠屠戮一空,并将罪名转移到即将到来的巫妖头上,原先就因为连绵的战争而变得贫瘠荒凉的蒙顿与柯玛经过这一次的蹂躏,可能要在好几十年后才能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里的领主愿意坚守,那么异界的灵魂就愿意给予帮助,哪怕他的火元素仆从偷偷地告诉他领主也已经做好了无法抵抗后从密道中偷偷溜走的准备他当然不会去苛责这位领主,相比起之前遇到的那几位,他可以说是很有责任感了。

第800章 不死【2】

一个小城的领主即便尽其所能,所能拿出来的食物、香料以及家具之类的东西,仍然是无法与现在的箭矢之峰相比的,毫不夸张地说,摆在克瑞玛尔这位重要的使臣面前的,还不如他平时品尝与使用的那些,肉食太油腻,汤太辛辣,水果是煮过的,就连面包之中也掺杂着一些细碎的粗糙之物,幸而异界的灵魂与巫妖取用食物更多的是为了宽慰自己的舌头,既然不合胃口,他们当然不会为了让那个始终满怀忧虑的领主而委屈自己,在整场筵席中,他几乎只碰了碰银杯的边缘。

如果是在几十年前,异界的灵魂或许会为了不让主人难堪而动动盘子里的东西,正如它意识到的,它已经不再是那个它了,或许它的本质并没有发生改变,但它已经很少去注意那些细枝微节的东西,它的视线只会投注在更大与更重要的方面事实上,比起强迫自己去食用那些味道奇怪的东西,他傲慢而疏离的态度反而让与席的人平静了下来,要知道,在他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领主和其他人还以为是遇到了骗子呢,直到他们看到了黑发的精灵与盘旋在半空的鹰首狮身兽。

不过仍然有人担忧着这是一个前兆,毕竟蒙顿与柯玛都没能在十二选帝侯中占据哪怕一席的位置,就和其他过于衰弱与细小的国家那样,他们畏惧着其他国家不怀好意的目光,毕竟被吞并之后,哪怕他们愿意献出自己的忠诚,也要看新国王有没有自己的骑士需要赏赐领地与爵位。

对于他们是如何想的,异界的灵魂已经学会不去理会,思虑太多是凡人与弱者才会去做的事情,确切点说,从他们一来到这里,这座城市的主人已经不再是那个胖乎乎的领主了,就连内城中的卫队也变成了龙牙骑士,而原先的卫队则被派去梳理外城中惶恐不安的农奴与平民。

在魔法星河转向天穹正中之前,坐在主人位置的黑发龙裔就抬起手,举了举银杯,将里面的蜜酒倾倒在地,这意味着这场宴会已经进入了尾声,虽然通常的宴会都会持续到接近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但谁也不会对此有异议,反而都觉得如释重负,毕竟如克瑞玛尔这样的人,距离他们实在是太遥远,也太强大,和他同处在一个大厅里只会让他们呼吸困难,食欲不振。

在人们陆续退去之后,黑发的龙裔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密会一些人,或是策划一些阴谋,又或是享受侍女们的陪伴,他回到房间里换掉了自己的长袍,伴随着一个伴随着微弱波动的法术,他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他就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平民那样穿着亚麻的束腰衣,长裤,与粗陋的皮靴,面目也变得憔悴苍老,五官平平无奇,没有一点让人印象深刻的特征。他与自己的骑士,术士与黑发的埃雅精灵们擦肩而过,走出堡垒,而后是内城,来到拥挤的外城这里是容纳城外的平民与农奴的地方,按照理论与实际上的应用,这里的人口大约有着城内人口的三倍到四倍之多,不然无法供养得起城市中的商人、骑士与贵族,还有他们的仆役;但到了紧要的时刻,他们也是可以被抛弃的,一些贵人们甚至声称,这些贫贱的子民会自己从肮脏的泥土中长出来,这也是他们会毫无忌惮地以一个不怎么动听的价格卖掉他们的原因,这里的领主显然不是那种蠢货,或说他终究还有着一丝恻隐之心,他将这些子民收纳在他不怎么宽大的羽翼下,心惊胆战地庇护了他们。

外城原本也有着一排排的小屋子,将它们贯穿与连接在一起的是如同鸡肠一般曲折又狭窄的道路,路面泥泞,还会出现死路,或是直接通向一个盗贼的巢窟,作为贫民区的存在当然不会养出具有仁爱之心的好人,但除了领主的卫兵们带来的威慑之外,还有的就是让最恶毒的家伙们也不免为之心惊胆寒的眼神那些外来者的眼神充满了恍惚与混乱,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基本需求,给他们食物他们就吃,没有房屋他们就直接躺在地上,让腥臭的泥水浸没自己的四肢,如果不是因为柯玛原本就是一个温暖的国家,也许到了第二天,第三天的一早,人们就能看到无数覆盖着薄薄白霜的尸体。

“外面究竟怎么样了?”一个盗贼问道,他是这里的老人了,与卫兵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糟糕,但这些还不足以让他穿过城门,逃离这里,但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还是可以的。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卫兵悠然地抽了一口烟草,是真正的烟草,而不是那种,虽然那种很不错,但牧师与上面的贵人们似乎一直在予以取缔与销毁,种植的人会被予以“车轮刑”【先折断四肢,然后捆绑在车轮上,仰面向天,任凭鸟儿啄咬】,而对此上瘾的人会被拉去站笼,他们被悬挂在城门外,每个来去的人都能在他们悲惨的死去之前看着他们是如何被那种“烟草”折磨得失去理智的。“别想着逃走,我的朋友,”卫兵说:“外面的豺狼可比你想象的要多,贸然行事,我们或许可以在巫妖的军队里看到你新鲜的尸体,”他摇了摇头:“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领主的宴会刚刚结束,而他的客人是来自于箭矢之峰的重臣,身边有着精灵与飞行骑士的护卫,你认为我们这样的小城会被那些大人们放在眼里吗?他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城里的人,而是为了城外那些不是人的人。”

盗贼微微停顿了一下:“我确实听到过我们的国王向法的皇帝送去了求助的信件。”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柯玛能够得到回应,这么说来,哪怕柯玛被吞并了,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们不必如蒙顿王都周围的那些混蛋那样,死前遭到奴役,死后不得安宁。

对于盗贼的回报,卫兵只是轻微地摇摆了一下脑袋,同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异界的灵魂就从他们身后穿过,没有引起他们之中任何一个的注意,他就如同渗入水中的墨汁那样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外城的居民之中,相比起外面的人,他们要多了一份生气,即便惶恐不安,但至少还没有完全放弃,无论是自己,还是这座城市但那些从不死者们的侵袭中逃出来的人们就完全不同了,他们被恐惧占据了所有的思想,身体只是被本能驱动着说起来,自从七十七群岛出现以后,确实很少再出现这样大规模的不死者劫难了,这里的人们可能只从吟游诗人的口中听说过巫妖,在人类短暂的生命里,尤其是这些卑微的人,可能三四十年就是一个轮回,他们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死去的亲人会以骷髅与僵尸的形态与他们重逢如果后者不是面目狰狞地想要撕开他们的身体,痛饮他们的血,撕咬他们的肉那就更好了。

但最让他们崩溃的还是那些不幸被杀死的亲人,那些刚刚还在自己的身边,有说有笑,生机勃勃的好人,他们的伤口还流着鲜红的血,躯体还是温热的,有多少人是因为想要挽救自己的血亲最终却沦为其中的一员的?谁也无法统计,但妻子被丈夫咬掉了头,孩子被祖母撕碎,被自己的爱人折断脖子的可怜人比比皆是。

他们被恐惧追逐着,这让他们能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逃到这里,也让他们失去了面对事实,对抗敌人的勇气。

这并不是一个值得称许的现象。城市虽小,终究还是一座城市,而克瑞玛尔身边的护卫更多的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埃雅精灵们当然是因露西厄的请求而来,而龙牙骑士,他们又怎么会为一些陌生的凡人牺牲,即便他们忠诚于克瑞玛尔,也不会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轻易抛掷自己的生命,至于那些罗萨达与泰尔的追随者们,他们固然有着自己的信念,但在他们奋力战斗的时候,被他们保护的人却麻木不仁,无动于衷,这难道就是什么好事吗?至少异界的灵魂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接受这一景象,这里的圣骑与牧师,还有游侠们,他们不是后世的军队,无需承担起这样沉重的责任,但既然他们来了,那么就应该得到应有的荣誉与尊崇。

更不用说,克瑞玛尔从来没有想过以一个人的力量去挽救一座城市,这是神祗或是恶魔,魔鬼的主君才能做到的事情。

他行走在堆叠起来的人群之中,他们的眼睛里甚至看不到一滴眼泪,这里悄寂无声,却比哭声震天,诅咒不断更糟糕异界的灵魂担忧地看着他们,希望能够找寻出一线希望,却只能看到灰暗的未来,就连外城区中的原住民都已经关闭了所有的门,还有简陋的窗户,整个街区死气沉沉,就像是已经迎来了不可挽回的灭亡。

这时候,一点平时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小争斗声引起了黑发龙裔的注意,他转身走向一条光线昏暗的小巷,这是一条死巷,末端堆积着无数不知名的垃圾,还有人,老鼠与虫子肆意地在他们身上爬来爬去,有几只肥硕的家伙正在探头探脑,试探性地咬着他们的手指与脚趾,有温度的皮肤,还有轻微的颤抖让它们还不能确定这些“食物”是不是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而就在它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股可怕的气息让它们猛地跳了起来,在一眨眼间,它们就重新回到了自己安全黑暗的巢穴里。

这里没有火把,更不会有蜡烛,只有微薄的天光,但就在这微薄的天光里,黑发龙裔看到了一双因为反射着光线而格外明亮的眼睛,“你是谁?”一个男人问,但站起来的确是一个女人。

“你要到哪儿去!?”男人大叫道,一边伸出手来抓住那个女人。

“我要去找我的庞平。”女人说:“哦,我的小庞平,他害怕天黑,他会藏在我的裙子里,直到我带着他到床上去睡觉。”

“但是……”那个男人说:“庞平已经死了啊。”

“他只是被抓伤了脖子和肩膀,”女人坚持说:“他还叫着妈妈呢,还嚷嚷着痛呢,他一定很害怕,我要把他带到这里来,这里很安全,虽然有点冷,但他可以睡在我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一阵沉默之后,克瑞玛尔听见了男人的回答:“他死了,”他说:“他变成了一个僵尸,看看你的胸膛,上面难道不是他留下的伤口吗,它还流着血呢。”

女人没有说话,但黑暗之中,有什么正在涌动与积累着,异界的灵魂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轻微地动作着,将一个低阶的法术投掷在女人的身上,她站在那里,嘴唇颤簌,而男人戒备地看着她,就在他以为她会疯狂地扑过来撕咬他的时候,她张开了嘴,犹如魔鬼咆哮般的哭泣声从她的口中奔涌而出,它是那么的响亮,响亮到不像是从一个衰弱的女人身体中发出的,男人呆滞住了,然后在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他不是这个女人的亲人或是丈夫,但他也有着妻子和小女儿,他看向家园的最后一瞥中,最为深刻的就是摇摆着从地上站起来的一大一小两具躯体,一个没有了半个脑袋,而另一个缺了一侧的肩膀与手臂,她们的内脏从缺损的伤口中流出来……男人发出了痛楚的呜咽声,用粗糙的手指抓挠着自己的脸和脖子。

就像是一场传播迅速的疾病,从黑洞洞的小巷开始,经由脉络般的道路,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地传向遥远的各处,异界的灵魂收回手势,离开了那个地方。

第801章 不死【3】

“希望这些泪水给你们带来的是勇气,而不是绝望。“异界的灵魂低声说道,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沉闷的笑声

空气骤然变得冰冷,灰色的霜花犹如苔藓一样覆盖在潮湿的墙面上,仅有的微弱光线也像是被什么吞噬了,异界的灵魂举起手,在转瞬之间,他的法术就笼罩在了那几个幸存者身上,不但让他们免于被巫妖的死亡气息侵蚀,也同样地保证了陷入昏睡的他们不会妨碍到他和不速之客的交谈。

“我之前还不知道你竟然会如此的多愁善感,“阿瑟说,他进入到城市里,也一样经过了伪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装束比他们导师埃戴尔那还要绚丽多姿,对此克瑞玛尔无话可说,但他立刻做了第二个手势,在阿瑟的骨头架子紧绷起来之前,就将他拉入到了自己的半位面里。

他可以感觉到阿瑟周身的魔法波动都在狂烈地波动着,但他还是谨慎地没有施放出哪怕一个法术,只是他身上的魔法宝石与符文都亮了起来,表明他随时可能展开一场惨烈的战斗异界的灵魂暂时还没有和他交恶的打算,而片刻之后,阿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他还是不得不在心里抱怨导师还是将他的坏毛病传染给了他最小的弟子,埃戴尔那也时常随意地将别的什么人拉入他的半位面,这时一个非常危险的动作,因为就如阿瑟刚才的反应一样,这样的行为很容易激起他人的敌意与防备。

只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它同时也是一种炫耀与警告,表示半位面的主人根本不介意与你为敌,更甚者,他不认为能够成为他的敌人,阿瑟将双手放回到袖子里,将忿怒与屈辱压制回去与其他巫妖的半位面不同,这个半位面虽然被白色沙砾覆盖,但还是生机勃勃的,火焰之花在天地的尽头盛放,为这个位面提供了热量与光明,沙砾下的冰层在人们无法看见的地方融化,聚集成河流,在低洼的地方形成湖泊,湖泊的周边已经出现了碧色的草木与动物的足迹。

这可真不像是一个不死者所能拥有的位面啊。阿瑟意味深长地看着黑发的龙裔将一只飞来向他献殷勤的小鸟抓住,若无其事地塞进袖子里,是为了避免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负能量带来死亡?即便只是一只小鸟。他的同僚,导师的弟子,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仁慈的呢?他不知道,也有意避免去探究,毕竟谁也不知道克瑞玛尔的变化是否是因为他们的导师埃戴尔那,人们称他为疯癫巫妖,但他们也都知道,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报偿的,只是有些可以被知道,有些可能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但他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克瑞玛尔或许在为他们的导师效力,他们也是啊。

“你要和我说些什么吗?“异界的灵魂按住小鸟啄着自己手臂的小喙,这小家伙有着晨光一般明亮的羽毛颜色,鸣叫起来如同精灵吹响短笛,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好奇了,如果不抓住它,它也许会违背天性地跑去阿瑟身边。

阿瑟对一只鸟究竟如何并不关心:“如果说是权势或是财富,”他说:“你已经站在了许多人类都无法企及的地方,”巫妖阿瑟的灵魂之火在黑沉沉的眼眶中注视着黑发的同僚,不是每个不死者都能够如同埃戴尔那那样肆意而荒诞地将本该属于他的帝国推向深渊的,曾经是领主或是爵爷的巫妖也会封闭城堡,在惶恐不安的仆役服侍下将自己仍然伪装成一个生者,在他们需要新鲜的尸骸与灵魂时,他们也会玩弄权谋,挑起战争,他曾经错误地认为克瑞玛尔也是其中之一,毕竟他曾经是格瑞纳达的王室成员,是新王的继承人之一,但事实证明,或许他导师的另一位弟子有着自己的想法,是因为他重新拥有了这具躯体的缘故吗?这是埃戴尔那创造出来的法术,还是某个神祗的恶作剧,又或是与恶魔或是魔鬼的交易?“我们所遵守的是导师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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