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556节

“是因为那些高地诺曼人吗?”另一个法师阴测测地说:“或者我们应该将他们扔到海里,也许风暴会在下一个瞬间消失。”

他们之间瞬间沉默了一小会儿这些高地诺曼人来自于龙火列岛,在风暴对上他们之前,正在摧毁整个列岛,而高地诺曼人,说是一些,但也有上千人,而且都是忠诚于高地诺曼,并且强壮又富有经验的骑士与士兵他们一旦回到高地诺曼,就能够成为一支有力的军队,这点格瑞纳达人都很清楚。

“我们和高地诺曼有盟约。”一个龙牙骑士说。

法师不由得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银冠密林与高地诺曼之间的盟约长达一千年,但银冠密林遭到了我们与兽人侵袭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来自于高地诺曼的一兵一卒啊。”

“那么我们要做吗?”另一个龙牙骑士问道,但没有人回答他,是的,如果克瑞法是属于他们的话,他们会第一时间将这些棘手的货物扔下海去平息塔洛斯的愤怒,但克瑞法的两个主人,克瑞玛尔与阿芙拉都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存在,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都能够将背叛者们挫骨扬灰,乃至于毁灭他们的灵魂,他们一点也不想尝试,尤其是前者在长达五十年的劳役中向魔鬼与恶魔们学习到的那些手段他们不理解克瑞玛尔的做法与想法,但只要知道后果就行了。

“问题是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克瑞法被摧毁吗?”

“我觉得不,”最先说话的法师看着黑沉沉的天幕说道:“我们的代理人还没有给出命令呢。”

第772章 风暴

那个承蒙阿芙拉看重,成为克瑞法第二任代理人的龙牙骑士伫立在黑塔左侧的一座鸟嘴崖边缘,而在他的身边,是已经成为了一个死灵骑士的达诺斯,后者在成为死灵骑士后,因为克瑞玛尔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够公之于众,所以人们一直以为达诺斯是他的一个巫妖朋友借调给他的助力这话细究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错,毕竟造就了达诺斯的不是别人,正是克瑞玛尔的不良导师,疯癫的半神巫妖埃戴尔那,因为创造者的强大与邪恶,死灵骑士达诺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在不死生物中占据了一个崇高的位置,他只要站在那里,一些脆弱的生者甚至会不自觉地被他夺取生机,悄然倒地死去。当然,作为一个可以隐没与出现在很多地方的死灵骑士,他最危险的能力莫过于刺杀与窥视,在克瑞法,也只有寥寥几个施法者可以提前感知到他的踪迹。注意,是踪迹,并不是说,他们就能反抗或是逃走,有了达诺斯,即便是一个普通的龙裔也能够控制住整个克瑞法。

自从克瑞法与阿芙拉离开,黑塔就关闭了,黑塔之下已经是这座海上浮城最高的地方,但飓风掀起来的浪潮仍然可以遮蔽他们头顶的天空,甚至可以说,怀抱着这座浮城的,都是毁灭一般的巨浪,它们从你所能看到与感觉到的所有方向撞击着克瑞法,就像是海中的虎鲸轮番冲击它们的猎物,将它们压入海面或是抛向空中笼罩着克瑞法的魔法则如同一个玻璃的罩子,将一整座浮城笼罩其中,当一只无辜的座头鲸被甩向屏障的时候,代理人与达诺斯几乎听到了“碰”的一声,晕头晕脑的巨大鲸鱼从屏障上滑下去的时候姿势尤其可笑,但他们谁也笑不出来,毕竟他们都想到了,如果魔法失效,这条鲸鱼就会飞进克瑞法,高达两三千磅的重量可要比任何一个投石机投出的石头更可怕。

“我想死灵还不至于锈掉吧,”代理人说道:“或许在所有人中,最无需担忧的就是不死的你了。”

“恰恰相反,正因为不死才是最让我恐惧的,死亡是生者的终点,而我们的前方永无止境。”死灵骑士慢条斯理地答道,“以前经常听吟游诗人称赞死亡乃是奖赏,说真的,每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想奖赏他们一次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确实再真实也不过了。”

他“看向”代理人:“克瑞玛尔殿下的命令是要我守护克瑞法。”

代理人不再说话,他看向屏障之外,他所能感受到的震颤与晃动感越来越强,海中生物与海水留在透明表层上的痕迹也愈发鲜明,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片刻之后,如他预料的,负责监管魔法屏障的法师来取卷轴,符文与魔法宝石,这些都是阿芙拉搜罗而来,以及他们那位强悍无匹的主人克瑞玛尔殿下留下的屏障的魔法来自于格瑞纳达,正确点说,来自于龙刺的前首领奥斯塔尔,他曾经用有瑕疵的阵法欺瞒了高地诺曼的国王狄伦,让他愚蠢地以它取代了大半雷霆堡的守军,就此给了兽人南下的机会克瑞法的阵法当然是没有任何错误的,但有一点需要申明的是,为了维持这个魔法,它所需要消耗的资源简直就像是一只巨龙大张的嘴巴,无论如何都填不满。

而在风暴眼中,通过神术窥视着克瑞法的塔洛斯牧师们并不认为克瑞法能够逃过这一狙击,在这里的是塔洛斯最为宠爱的几个孩子,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地毁灭过海边的城市甚至是国家,哪怕它们的脚下是坚实的岩石与土地,也无法抵御得住庞大的浪潮冲入城墙之内,将所有需要呼吸的生灵溺死在咸涩海水中的力量,岛屿更是不用多说,而一座浮城,虽然有着魔法,有着飞行怪物在对着海盗之类的敌人时当然可以所向披靡,但面对风暴呢?

风暴之神塔洛斯原本就是一个强大神祗,在海上,他是唯一真神,无人可以干涉到他的领域。

“他们还能维持多久?”为首的主任牧师问道。

“很快,阁下。”一个牧师恭敬地站了起来,鞠了一躬后才回答了主任牧师的问题。“我们会再一次奉上祭品,祈求我神……”

“将所有的祭品都投入到海里,”主任牧师冷酷地说道:“克瑞法才是最好的祭品。”

原先站起来的牧师们立刻都深深地弯下腰去,表示遵从。数百个浑身chiluo的妙龄少女被提上了甲板,捆绑四肢后扔下了海,还有以箱计算的宝石,金币,以及各种昂贵的物品在祭品落入海中的那一霎那,海水似乎骤然平静了一个瞬间,但下个瞬间,它就变得愈发狂暴起来即便是塔洛斯牧师所在的船只都在让人惊恐地摇晃,一个牧师跑到放置窥视法术所在的镜面前,张开手臂抱住了他,而镜面中的景象还在继续,主任牧师凝视着它,塔洛斯的回应让整个浮城都湮没在了疯狂的海潮中,它就像是木头做成的城市模型那样,不断地被潮水推来推去,有时候它尖端的那座黑塔甚至与海面呈现出九十度的直角,“让第二队更用力一些,”主任牧师急切地命令道:“让它更歪斜一些,让它断裂,让它沉没!”

一声尖锐的啸叫之后,克瑞法的人们遭遇到了第一次真正的,来自于潮水的冲击,海水就像是无数双强壮的臂膀,将他们摔向岩石与墙壁,而后又试图将他们拖入海中,已经有鹰首狮身兽不受骑士的控制,展开双翼飞向天空,但随即就被海水猛地击打下来,落在地上的血肉转瞬间就被海水冲刷得不留一丝痕迹。也有法师想要传送走,但塔洛斯的牧师显然没有忘记这一点,法术不是失败就是遭到了扭曲一个施法者在施放了传送术后,只剩下了一半。不过选择这种做法的还在少数,毕竟克瑞法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海面上,在风暴中,传送法术是有距离限制与目的地限制的,还能保持冷静的法师与术士根本不会选择这种比直接投入风暴好不到哪儿去的法术。

幸而就在下一刻,魔法的光芒重新亮起,风暴再次被阻隔在浪潮之外。

这个时候,克瑞法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格瑞纳达人还是高地诺曼人,又或是施法者与凡人,都听到了一个声音,他们在迟疑了一会后,纷纷奔上高处,在黑塔下方聚集,克瑞法的代理人注视着他们,要求他们将右手放在黑塔的墙壁上而后一阵亮光闪烁,那个人就被带入了黑塔之中,人们情不自禁地呼喊了一声,而后又在龙牙骑士与术士,法师们的压制下安静了下来,他们围绕着黑塔,迅速地借由克瑞玛尔预设的法术进入庇护地。

不是没有人犹豫,尤其是凡人之后的施法者们,进入一个未知的地方,尤其是魔法高塔这种特殊建筑,对他们来说从来就是一个禁忌,只是如果他们不愿意,代理人与达诺斯也不介意只是当达诺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长枪上挑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的时候,施法者们也不由得猛地做出了防护的手势,或是抓住了符文与魔法宝石。对此达诺斯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将长枪上的尸体抛在这些人脚下,“塔洛斯的奸细。”他说,没有过多的解释,但奇妙的是,在这之后,剩下的人也都选择了进入黑塔。

达诺斯与代理人是最后进入黑塔的,就在他们进入黑塔的一刹那,克瑞法的屏障再次碎裂,这次再也没有施法者,卷轴与魔法宝石来重新将它架设起来了浪潮击打着黑塔以及它脚下的建筑,撕扯着基座,克瑞法被抛起,而后重重地坠落入海,如此三番,就连塔洛斯牧师也感到了疲惫与吃力的时候,一道从镜子中也能清晰看见的裂缝终于出现在克瑞法的躯体上,在暴风之神牧师们的欢呼声与祈祷声中,这道裂缝随着潮水的涌入,接踵而至的压迫,在眨眼间向上延伸,拓展成了一道致命的伤痕,克瑞法就像是一个生者那样痛苦地扭曲着,从中间分开,碎裂的两半先后沉入海中。

“看着它们,”塔洛斯的主任牧师喊道:“保证每一块碎屑都落到海底!”

负责探知的牧师们立刻忙碌起来,他们在另一面镜子上施加了法术,两块镜子同时捕捉着碎裂的克瑞法,在悬浮的魔法失效之后,它也只是石头和灰土,正在笔直地沉入海中让牧师们苦恼的是他们为了狙击克瑞法,让它身上的人们无法撤离到陆地上的关系,选择在了航线中海水最深的地方,而在阴暗的光线下,海水只要过了几十尺就再是一片无光的黑暗,他们固然可以调集一些发光的海藻与鱼类,但若是进入到一定的深度,就连这些鱼类都未必会有,而他们与克瑞法之间间隔着飓风与海水,也不可能投下一个神术让它变得明亮起来。

最后,还是在主任牧师的授意下,他们挪走了飓风,驱散云层,让阳光投入海水深处,啊,他们看到了,一个令他们敬畏与感叹的结果在浑浊的水和沙中,克瑞法已经不复存在。

虽然他们都看到了,但塔洛斯的牧师们还是在周围巡梭了七天才离开,或许还会有漏网之鱼,但风暴之神塔洛斯,大海的唯一真神应该已经心满意足了,他们的淡水与食物几乎已经告罄了,牧师们更是疲乏的手也抬不起来,他们是风暴之神的追随者,但仍旧是个人类,他们迫切地想要回到陆地或是岛屿上,浸泡在温暖的浴池里,喝着蜜酒,在美丽侍女的轻柔按摩中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躺在鹅绒床垫的大床上睡去。

而就在距离他们数千尺的地方,克瑞法的人们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数千尺,不是横向,而是纵向,不是上方,而是下方。

每一个术士与法师们都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垂涎之色,这是什么样的法术?他们或是亲眼,或是在书卷上都读到过,海水的重量在数百尺的地方就能致死,到了更深的地方,就连钢铁也会变形,他们还知道,如果投下一块石头,石头或许可以保持原状,以及,如果投下的是一个密闭的箱子,那么海水会压紧箱子,让里面的人无法推开箱盖逃出来黑塔现在就是一个密闭的箱子,他们被装在里面,但空气显然是流通和充足的,他们甚至可以感觉到微风拂过面颊,但是谁也不敢随意地去探究其中的奥妙,毕竟这座高塔的主人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黑塔上的一只魔法眼睛睁开了,它很小,小到几乎看不清,但它投入塔内镜面的景象很清晰,而且有着微弱的光线不知道从何而来在这个鲸鱼也未必敢于探索的深海之中,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安静,相反的,还很喧闹,不但灰色的海沙中趴着,爬着,挺立着各种无法形容的生物,海水中也一样徜徉着如同树叶一般密集的各种“东西”,它们的形状奇特而狰狞,让人一看就只能联想到深渊生物不是魔鬼,恶魔,而是那些深渊底层没有定型的怪物幼体。

“怎么会有生物长成这个样子?”一个高地诺曼的骑士喃喃道。

“也许是因为这里谁也看不见,”一个术士回答说:“所以就随便长长吧。”

听起来居然还很有道理,诺曼的骑士在心里说道,然后他就看到这个术士和其他施法者讨论起是否应该设法弄到一两只来观察研究。

但术士们的奇思妙想很快就被一阵怪异的震动打断了,从魔法眼睛中传出来的影像可以看到,在飞扬的海沙中,海底正在迅速地离他们远去。

第773章 分合

箭矢山峰。

“有一个很有趣的传闻,”亚戴尔说:“一个吟游诗人从一群惊恐万分的农夫那里听说,有一座魔鬼的高塔被黏稠的藤蔓包裹着,从海里地移动到了陆地上,里面还囚禁着无数可怜的灵魂,他们的头从狭小的窗口伸出来,苍白的就像是刷了一层面粉。”

就在他身边,捧着一杯滚热的蜜酒的精灵游侠顿时露出了一个愉快的微笑,“不想说些什么吗?克瑞玛尔,”他侧着头看向正在宽大的书桌上忙碌的法师or术士,“虽然之前你的奇思妙想确实惊讶了很多人。”凯瑞本指的是银冠密林中的精灵法术们,为了完善克瑞法,异界的灵魂请教的可不单单只有他的导师,半神巫妖埃戴尔那在另一个位面的各种小说中,主角时常能够因为各种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思想与理论变得强大或是睿智,但事实上,相比起这个无论是法师,术士还是牧师都需要高智,并且充满了神使、选民、魔鬼的位面,另一个位面的人类在智商上发自内心地说,并不占据优势,如果一定要说他们有什么值得嘉许的,大概就是另一个位面极其发达与普遍的讯息之海赋予他们的眼界与想象力。

异界的灵魂并不妄自菲薄,也从未因为巫妖引导着它触碰到的力量而生出贪婪之心,但他也从不轻蔑与随意地看待这里的人类以及类人们,它可以说是真诚地认为,他们所接触到的大多数人都可以说是令人钦佩的强者【无论是从躯体还是从精神上来说】,即便是先前只是一个弗罗野牧师的梅蜜,她也有着如同荒原野花一般强韧顽强的生命力,哪怕是被无数次地被践踏在泥沼中,只要有阳光,有微风与雨露,它就能在你也没能察觉到的时候,重新抬起头来,用艳丽而明亮的容颜迎接整个世界他们的同伴对于葛兰居然会和梅蜜缔结婚约感到惊奇,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特别是作为弗罗牧师的梅蜜,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但异界的灵魂始终觉得,梅蜜与葛兰的灵魂,或许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光的,虽然只是一点,犹如风中之烛,随时都会熄灭。

相比起他们之间的爱情,伯德温。唐克雷与王女李奥娜之间的纠葛就只能令人唏嘘了,早在伯德温与李奥娜死去之前,他们的爱情就已经凋零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与深植于灵魂深处的痛楚,如果说,王女李奥娜在埋葬了自己的爱情之后,还能坚强地站起来,成为诺曼的幕后女王,扶持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成长为一个国王与一个公爵的话,那么伯德温的逃避显然就是一种除了懦弱之外无从解释的卑劣行径了,他唯一值得人们赞同的地方或许只有他没有在李奥娜为他举行了葬礼后重新以诺曼王的身份出现在高地诺曼,不然所有的一切都要成为一个笑话了,而高地诺曼人的精神支柱也毫无疑问地动摇和崩塌。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更加偏向于葛兰,乃至于曾经连同盗贼一起袭击过自己的梅蜜而不是伯德温的原因,异界的灵魂咬着羽毛笔的笔尖想到,矿物墨水在它的舌头上弥漫开,带来一阵苦涩它拔出笔尖看了看,又把笔尖放回去,用牙齿重新咬整齐。对于精灵的问题,它只是懒洋洋地耸了耸肩,既然有了超级邮轮,怎么能够配备足够的救生艇呢,它在规划克瑞法的时候,就没打算让它成为异位面的泰坦尼克号。

作为克瑞法的主人,克瑞玛尔要比任何人更早地知道暴风之神的牧师们犯下的暴行,他不意外,也不惊怒,站在异界的灵魂的角度,克瑞法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挽救奴隶们的性命而存在的,它的营建救下了不下三万条生命,而它能够在最后的时刻挽救所有克瑞法的居民以及龙火列岛上的诺曼人,可以说已经实现了超乎本身的价值,它只会感到欣慰;至于巫妖,他的资产从来就如同每个施法者那样,在他的高塔之内,黑塔安然无恙就足够了,至于克瑞法,在埃戴尔那与精灵们的帮助,以及另一个位面的理论与理念的指引下,对于相关的魔法与构造他已是了如指掌,克瑞法虽然已经沉没,但新的克瑞法重新出现在万顷碧波之上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最后一份文书被签上了克瑞玛尔现用的假名,不过作为凡人之间传递的文件,一个假名与一个徽章印记就足以敷衍过去,曾经有着一个执政官的儿子,与主任牧师候选人的亚戴尔展开文书看了看,就把它卷起来,塞进卷轴筒,然后和它的同伴们放在一个扁长的匣子里。接下来,它们会被送往四面八方,所有“法帝国”名义上的公侯与臣子,骑士们都将迎接来一个皇帝的使者一个龙裔骑士虽然人们都知道法的皇帝只是一个被掌控着的傀儡,但也正是因为他们需要竖立起他的旗帜,才能够毁坏掉已然持续了近千年的平衡,攻打自己的邻居与仇敌,反而无法如心中所想的那样随心所欲地嘲弄与漠视一个皇帝的使者,谁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带来了皇帝的旨意,当然,战争的成败主要还在于粮食,武器与士兵,但有着一纸敕令,他们可以杜绝许多双怀疑的眼睛与繁乱的口舌。

这也是异界的灵魂深感安慰的地方,这个位面比起它的故土,无疑是危险而落后【在意识形态与政体上】的,又因为有神祗,恶魔与魔鬼的存在,宗教的力量几乎侵占了每个所能触及的角落,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这里的人们得以保持着一种相对的秩序与默契,没有陷入真正的混乱之中。

至于这位皇帝陛下身后的人……emmmmmm,当然,如果他真愿意走出来……或是拿出更多的银龙蛋和时间……异界的灵魂顿时展现出了一个与巫妖非常相似的笑容,正所谓,建设是一件漫长而又艰难的事情,摧毁则要快和轻松的多,无论他推出来的是怎样一个人选,当他坐在箭矢之峰的最高处,坐在法皇帝的宝座上的时候,就不可能不去滋生野心,毕竟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摆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而能够制约他的人距离又是那样的遥远。

亚戴尔看见了这个笑容,这让他下意识地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只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朋友,虽然之后他知道克瑞玛尔可能比他的高祖父还要年长,但最初的影像总是拂之不去,而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才惊觉到这位黑发的法师也已经成长了起来是的,成长。他知道用这个词语来描述对方的变化实在是有点可笑,但他自己也是从一个天真幼稚的孩子一路成长为一个可靠的长者的,哪怕罗萨达任性地让他保持着年轻人的外貌,不过年轻的外在并不代表他沧桑的内心也已经重新恢复青春,生机勃勃。

当他在雷霆堡再一次遇到克瑞玛尔的时候,他仍然像是一个孩子,生存在精灵游侠凯瑞本的庇护之下,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半精灵的寿命要比人类悠长的多,为灰岭服役六十年与其说是增强灰岭的力量,倒不如说是为了让这些注定了要颠沛流离的孩子们更多地了解外界与磨练自身的剑刃克瑞玛尔也会是其中的一个。但之后,他们又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思虑过甚,在克瑞玛尔的身上,总是缠绕着一层不容忽视的违和感按理说,无论是时间,还是他们所遭遇到的诸多巨变,都足以让一个人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没有变化,那么至少也会留下一些痕迹,但黑发的龙裔却始终如一,亚戴尔不能说他冷酷残忍,但他很显然地一直置身事外,他几乎没有欲求,也没有想望,更没有野心,如果他是一个没有力量,没有容貌,没有血脉,没有姓氏,除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一无所有的流民,这种情况或许可得到解释,但克瑞玛尔并不是。

直到现今。

假若一定要亚戴尔来描述的话,就像是一个曾经有意长眠的人突兀地醒来了,他之前虽然在沉睡,但仍然听,看与感受着,只是不愿意主动去做些什么,而现在,他做出了决定,开始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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