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485节

费瑞克希尔走入帐篷,作为军团长,她的帐篷只允许她和被她允许的人进入,而现在,就连她最喜欢的黑发龙裔也必须等候在帐篷之外。

她的妆台镜面奇特地起伏着,就像是一个隐藏的生命那样缓慢地呼吸着,一起一伏,费瑞克希尔将两根魔杖插在腰后,带上护符项链,然后才念诵咒语,做出手势,连通镜面的彼端让她感到些许安心的是,彼端不是别人,或是魔鬼,而是乌黯主君,她的父亲,他没有坐在自己的宝座上,而是待在可能是三十三座象牙塔的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冰冷而寂静,没有过多的装饰,费瑞克希尔猜测那是天鹅之塔,曾经格拉兹特所有的"qingren"都在这里居住,从人类到恶魔,从男性到女性,但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之中的每一个都被格拉兹特杀死了,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恶魔敢于接近那座塔,因为据说那些曾经的美人仍然作为一个幽魂在塔中徘徊着,期待着再次被格拉兹特宠爱。

第656章 血战【10】

距离克瑞玛尔离开主物质位面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时间是一位无比杰出的画家,它在位面的画布上不做任何停留的涂抹、擦拭以及遮盖,所有的痕迹都会在它的肆意流淌中变得淡薄,不过这并不是说,没有例外的存在,就像是精灵们的记忆,他们能够记得每一件在他们的悠长生命中留下了深刻印记的事情,时光的逝去只会让它们变得更加清晰与浓重,而不是相反。

星光河依然奔流不息,精灵们在白塔之外的地方建造起来的关隘式城市已经初见雏形,白塔没能获得辛格精灵们的谅解也许要过很久之后,也许永不,就像是安芮的统治,她的儿子暂时还不能回到她的身边,虽然兽人们已经无法再对现在的高地诺曼形成威胁,但高地诺曼内部的倾轧却让年少的国王为之忧虑与愤怒在兽人们没有对人类举起刀剑的时候,人类倒是很愿意对他们的同类拔出匕首十年里,雷哲与雷曼遭到了不下百次刺杀,也有人煽动雷曼去夺取他“本应”得到的权利与王位,也有人挑拨雷哲,不是说雷曼居心叵测,就是怀疑伯纳有着不臣之心……这些野心家们,即便每年都有人被暴怒中的国王吊在城墙外面,却总是有热衷于此的人不断地出现在他们身边。这其中固然有想要一跃而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卑劣之徒,但更多的还是来自于路泽尔,格瑞纳达以及南方诸国的阴谋者,尤其是公会无论是银指还是细网,都很愿意以各种方法侵占这个敢于驱逐盗贼与刺客的国家。

作为伯德温的义子,伯纳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成为其在军队中的威望与权力的继承人,他现在是个骑士,但也是一个法师,所以灰熊军团中的事情在伯纳的手中几乎都能得到解决其他的人,不是因为不了解法师就是因为不了解骑士而无法平衡军团中的两股力量要知道,伯德温在组建灰熊军团的时候,也汲取了之前的冒险历程中的些许经验,在军团中,不但是平民骑士的比例偏高,那些只有天赋,却因为没有姓氏与身份,或是钱囊的施法者后备也被伯德温收入囊中,灰熊军团为他们提供了导师,法术书以及在学习过程中必须的消费,这笔费用在伯德温死去之后,差点就被取消,如果不是伯纳与李奥娜坚持在李奥娜前往哀悼荒原后,又是雷哲鼎力支持。

还有三年,雷曼公爵就会成为新的雷霆堡领主,他将离开王都,前往雷霆堡,他的父亲是二十岁的时候正式成为雷霆堡,高地诺曼以及人类的保护者的,他也是如此,这点让人们不由自主地感叹起命运的诡秘难测,如果雷哲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又或是雷哲在死去之前能够留下一个值得人们信任的继承人,那么雷曼就要在雷霆堡度过他或许短暂或许漫长的一生。

安芮低下头,又一次打开信件,伯纳向她保证,只等到雷曼成为了新的雷霆堡领主,远在千里之外的修,以及盖文率领着大约三千名士兵回到王都,确定高地诺曼的雷哲有了忠诚而强大的力量可以紧握在手里,他就会卸除身上所有的职务,回来陪伴自己的母亲,以及在他的记忆中仍然无比熟悉,但事实上已经极其陌生的故土。

白塔在畸形的烟草行业被惩罚性地摧毁后,陷入了相当漫长的停滞期,或说倒退了整整五十年,它变得荒寂而又贫穷,但不是没有希望。在格瑞第的黑曜石神殿被焚烧的第二年,就有白塔的居民们陆续回归,他们胆战心惊,犹疑不决,但当他们看到自己被盗贼或是牧师夺取的宅邸已经空无一人的时候,他们高兴地甚至跳起舞来安芮用神殿与盗贼公会的资产招揽了安东尼奥法师推荐的几个人,其中也有安东尼奥法师的弟子,他们就像是清风一样肃清了白塔与鹧鸪山丘残存的黑暗力量,让村庄变得宁静,让道路变得平坦,并且将白塔的现况推送到每一个荒僻的角落。之后,白塔的女性领主又向商人们大量地购买种子、布匹与食物,每个回到白塔的居民都不必担心自己会被饥饿与寒冷所围困。还有一些工匠也随着船队而来,他们被安芮雇佣,开始修缮那些被鲜血与灰烬污染的房屋。某些房屋已经永远失去了主人,也找不到它们的继承人,安芮等工匠们把它修好之后,将它们作为善济院使用,收纳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尤其是流民在十年前,她刚刚这么做的时候,甚至遭到了商人们的反对,更是有人以再次离开白塔而要挟,因为他们一致认为,这些没有姓氏,也没有身份,没有传承的孩子根本就是天生的盗贼胚子,他们是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本分的农民、手工艺人或是士兵的,他们只会给白塔带来永久的祸患。

现在十年过去了,这些孩子反而成为了商人们最愿意雇佣的帮手,或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懂得没有一切是什么意思了,原本成为一个朝不保夕的盗贼是他们仅有的出路,但说真的,真有人愿意去成为一个被人憎恶与轻蔑的狗崽子吗?一千个盗贼学徒里最终能够活过二十岁的有几个,即便活着,那真的是活着吗?就像是蛆虫或是鬣狗那样,欺凌弱小,玩弄善意,不是背叛就是被背叛,即便在自己的房间里,在自己的床上,仍然会时刻担心着有人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一旦被抓住,就会任由执政官或是审判官的意愿,被处于各种酷刑,而城市中所有人都会来观看,就像是看着一只老鼠被浇上黑油烧死他们可能原先并不懂,但在安芮派遣来的法师以及牧师学徒的教导下,他们学会了阅读,他们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每一本书,看得越多,他们的心就越广阔,广阔到不是几枚金币就能填满,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行为不但牵系到自身的未来,也与流民们的未来紧紧关联,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么流民或许可以被人们接纳,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么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会化作空虚的泡影。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成功就像是雷霆堡的三重城墙那样需要千万块石砖一丝不苟地砌垒,但他们的失败,就像是一张在火焰上漂浮的纸张,只要一小点儿火星它就会化为乌有。

现在安芮的监察官们需要监督的反而不是那些流民孩子,而是那些雇佣了流民孩子的商人们,凭借着敏锐的嗅觉,他们对这些孩子的态度简直可以用苛刻来形容,不是全部,但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如果是刚刚成为白塔与鹧鸪山丘领主的安芮,一定会因为他们的阳奉阴违而愤怒,焦躁,她或许会命令自己的士兵将这些商人拘捕起来,投入监狱,但如今,她已经不再会因为感情而冲动行事了。

更多的商人来了,就像是白塔仍然是辛格精灵们面对外界的窗口,是的,现在,白塔和鹧鸪山丘已经没有了雪蜜、秘银与精金,也没有了那种可以令人忘记一切的“烟草”,但安芮有了新的货物来自于龙火列岛的糖,还有乳胶以及香料。其中乳胶是一种新鲜的产物,还是黑发的龙裔在龙火列岛的一个荒僻小岛上发现的,它有着许多用途,而且暂时性还十分地稀少,但就和雪蜜,秘银和精金,方铅丹红那样,它也是一种被施法者们青睐的物品它有着良好的延展性,密封性以及耐腐蚀性,除了不耐高热与严寒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在一些精密的实验中,它们可以说是不可或缺的。按理说,乳胶应该属于克瑞玛尔所有,又或是由他的代理人管理,但他将自己的领地交给了伯德温,而后伯德温的儿子雷哲作为他的继承人,也有了侧岛甚至整个东冠的使用权,因为高地诺曼过于遥远的关系,这份权利最终作为对伯纳的奖励又转给了安芮。

这些珍贵的货物从碧岬堤堡一路运送到白塔,白塔成了新的中转站与交易地点,人们往来川流不息,无论什么都有了更多的选择,包括那些流民的孩子,在他们的导师的鼓励下,他们也终于敢说:“不”了,原先的商人们不由得又气恼又惊惶,但他们的谗言与贿赂都不可能动摇安芮,还有孩子们的教导者,所以他们最后也只得悻悻然地放弃了这些勤劳而又温顺的孩子们,改而用更高的价格去雇佣那些挑剔而大胆的成人。

安芮将羊皮纸卷起来,放入自己的次元袋里,她迎着轻柔的微风沿着堤岸行走,暮色正在缓慢地垂下,房屋前的灯柱逐渐亮起,这个场景伯纳甚至没有看到过,安芮想象着他第一次看到这些灯柱的景象,这才是她想要交给自己孩子的白塔,富足的,安详的,平和的……她曾经差点失去了它,但幸好,她还有挽回的机会。

伯纳在数天后接到了母亲的回信,他怀着一种温柔而又渴望的心情阅读了上面的每一个字,他发誓自己也同样地想念自己的母亲,还有白塔,但他就连一天或是半天的空暇时间都没有,高地诺曼就像是正在大河上航行的船只,到处都是尖锐的礁石与急骤的漩涡以及暗流,而这艘伤痕累累的大船已经无法经受得起哪怕最为轻微的撞击了。

三天前,他的下属捉到了一个奸细,来自于南方诸国之中的一个国家,作为一个美艳而有着正式身份的使者,她有了接近陛下的机会如果不是雷哲的猎犬突然疯狂地大叫起来,也许人们还未必能够发现她身上的异香来自于已经绝迹的“烟草”,这种药物现在可以售卖到以往一千倍或是一万倍的价格,因为它的原材料已经稀缺的如同巨龙的心脏但经过提纯与加强之后,只要一次,它就能令人上瘾。

幸而,从一开始,雷哲身边的猎犬就经过了相应的训练,有些人认为这很多余,现在看来,没有比这更有先见之明的了。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地方藏有这种恶毒的药剂,伯纳就不禁为之烦恼不已,他匆匆摊开一张羊皮纸,提醒他的母亲安芮也要注意这方面的危险这简直比刺杀更令人畏惧,刺杀只能夺去人类的性命,而这种药剂却能夺去人类所有珍贵的东西爱,尊严,思想,当然,生命也被囊括其中,它造成的危害并不仅限于一人,尤其是一个当权者,它可以让他直接变成一个恶魔,一堆垃圾,一个畜生。

风从尤带着一些寒意的高地吹往南方。

大陆的南方,分布着数以百计的细小国家,有些所谓的国王与大公可能只有两三个村庄与一个城市,数十万的子民,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穷奢极欲,如果要说大陆上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比格瑞纳达更多奴隶,大概就只有这里了。

而就在这个夜晚,一个正如上文描述的小小公国的统治者,正在极端的狂欢中旋转着光裸的身体倒向帷幔,他在碰触到柔软的丝绸的时候抓住了它,帷幔当然无法承荷得住他比两只公猪更为沉重的身体,它们嘶地一声就从中间断裂开来,露台上的皎洁月光投入大公的眼睛中,但他所看到的只有一道扭曲的影子,他迷惑地抬起头来,发现正有人站在昂贵的玻璃长窗外。

他张开嘴,似乎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那个人动了,两道如同银线一般的刀刃闪光从上而下交叉划过。大公的侍卫们冲上来的时候,只看到大公的面孔上同样出现了一个“×”,血从“×”的线条中溢出,然后,随着脚步声带来的震动,大公碎裂的头颅和玻璃,窗棂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第657章 血战【11】

伯纳抬起头,但他只感觉到带着丁香气味的风温柔地抚摸过他的面颊,丁香曾经是高地诺曼的王女以及王后李奥娜最喜欢的花,但从伯德温。唐克雷死去之后,她似乎失去了对于人生的所有向往,她终日穿着黑色的丧服,不涂脂粉,神情肃穆,不苟言笑,就算是雷哲与雷曼,都难得让她露出欢欣的神色。不过高地诺曼的两个继承人都没有如普通的孩子那样有意去让自己的母亲高兴,比起强作欢笑,他们宁愿她选择任何一种能够让她不会感到备受折磨的生活方式。而且,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伯纳,雷哲,雷曼还能不知道伯德温对于李奥娜,以及他们所有人的欺骗吗?让他们心痛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的丈夫,父亲以及崇拜的长辈竟然会……如此的卑劣与无耻……只差一点,他就能将高地诺曼拖入深渊,如果不是晨曦之主应他的选民呼唤降临于此,都城中的民众,城外的士兵与农奴,总计十二万人,都要葬身于汹涌的龙火之中。

伯德温的过错随着他的“死亡”结束了,但暗中与隐秘的调查始终没有结束,尤其是伯纳,他知道的或许比雷哲和雷曼还要多些,毕竟李奥娜并不想抹去伯德温留给孩子们的最后一线荣光,但让伯纳失望的是,也许从一开始,伯德温就是一个真正的罪人与骗子他有时感到庆幸,那就是他在判断出高地诺曼的老王,也就是李奥娜殿下的父亲也许是出自于阴谋,也许那确实是一个陷阱,但贯穿了他胸膛的长剑属于伯德温,而那时的伯德温也没有受到任何控制,若一定要说有,大概就是他遭受到的冤屈与不公。

这样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吗?当然有,伯纳作为灰熊军团的军团长,他在巡游的时候有权利组建临时法庭,而在王都,他也经常随着年轻的国王一起听审,国王陛下也时常会询问他的意见,不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什么时间都会发生,他们见过了许多蒙受冤屈的人,其中的大多数甚至都会让他们产生怜悯之情但相对的,就如同国王陛下书房里摆放的那座黑铁天平,法律是不会依照着所谓的情感与对错而产生动摇的。

伯纳曾经去过泰尔的神殿,也在那里长久地注视过伯德温。唐克雷的天平,那架天平始终一端低垂,虽然没有砝码,但沉重的就算是一头大象站在另一方也难以挪移丝毫与离开王都时的李奥娜那样,伯纳也和泰尔的主任牧师有了一番不为人知的长谈他几乎可以推测得出事情是如何向着所有人无法知晓也无法想象的悬崖滑落下去的,他知道了泰尔一直在索求什么,也知道为什么伯德温无法说出真相。

平心而论,换做伯纳自己,也不敢发誓能够比伯德温做的更好一方是耻辱的囚徒,一方是荣耀的国王,从一万个凡人中选择,或许只会有一个人会选择诚实与忏悔,伯德温。唐克雷显然不在其中,抹去老王与唐克雷赋予他的光环与姓氏,遮掩起他近二十年在与兽人的战斗中立下的显赫功勋,他也只是一个猎人,一个卑微的平民,不知血脉,没有姓氏,在他最重要的前二十年里,没有人教导他,他就连写出自己的名字都不能;他的妻子也只是一个村妇,无知,浅薄,天真,刻薄地说,伯德温与他曾经的妻子可以说是非常的相配。

伯纳无法谴责伯德温,至少对伯纳而言,伯德温是个和善无私的长者。在他的身份受到质疑,就要被驱逐出去的时候,是伯德温收容了他,他称呼伯纳为儿子,并且慷慨地允许他成为自己的预备扈从,在小时候,雷哲与雷曼甚至因此对他产生过轻微的嫉妒。

只能说凡人总是不免屈服于自己的欲//望,伯纳从书桌后面走出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与手腕,风带来的丁香气味越发浓郁,伯纳走到窗口,向下俯瞰,从这里,可以看到王庭中最为雅致的庭院,侍从与侍女们从蔷薇的棚架下穿过,细小如同指甲盖儿的蔷薇花瓣落在了他们的长袍上在雷哲成为新王后,王庭中的侍从与侍女也开始出现平民了,他们大多都是灰熊军团以及海曼家族【王族】的领地中精心筛选出来的,这也是李奥娜用来收拢人心的一种方式,他们在刚刚来到王都的时候,还有些惶恐不安,身体枯瘦,皮肤干瘪,但现在,他们就像是汲满了水分的苞蕾那样旺盛而肆意地盛放了,只是就伯纳看来,其中最美丽的少女也无法与之前的那个刺客相比。

雷哲,雷曼,还有伯纳正是爱色的少年哪,像是无意的邂逅,偶尔的冲突,有心的巧遇,都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只是在雷哲被那个刺客吸引之前,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伯纳还好,他见过最美的,也见过最丑陋的,但雷哲与雷曼不是,他们被自己的母亲保护着,而李奥娜离开的又太早了,也有可信的臣子向伯纳提出建议嗯,他们的建议是年轻的国王,还有国王的弟弟,以及他,都到了配置几名情人的年纪了。

一点也不夸张地说,高地诺曼的王室成员在诸多的同类中,可以说是相当有节制,或说节操的,但当说起到给他们配置情人的时候,臣子们的态度仍然就像是为他们奉献上几匹毛色光亮,血统纯正的牝马。而且还有年长的爵爷认真地给了他们一份名单,只因为这三个年轻人直接干系到高地诺曼的局势,他们一点也不希望年轻人被美艳的女人迷昏了头,做出什么错误的决策来。

也有人将国王陛下的婚事提上了议程,但雷哲说,他觉得他们就像是一群在市场里争论配种价格与方式的商人,而不幸的是他就是那头公猪。但他也很清楚,自己若是希望能够如同母亲那样寻找到一个心爱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雷哲也不愿意他甚至激烈地说过,他的母亲,王女李奥娜所做的最为糟糕的决定就是选择了他的父亲做丈夫,他已经一意决定将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只是暂时性还没有决定是与其他国家联姻,还是迎娶高地诺曼爵爷的女儿,以巩固他的王位。

但起码要有个情人吧,臣子们这么说,他们都忧心忡忡起来了,伯纳想雷哲也许要感谢那个刺客,这下子那些爵爷们大概会有那么一两年不敢再将视线放在除了诺曼之外的女性身上了。

伯纳叹了口气,计算了一下时间,今天的工作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他和雷哲,雷曼有约定,要去祭拜李奥娜,还有狄伦。海曼。

狄伦王也是一个令人无法描述的人,不过他们对狄伦的观感并不怎么坏,虽然从某个方面说,他的轻慢与疏忽导致了兽人一千多年来第一次踏入高地诺曼的腹地,王都沦陷,村庄被劫掠与烧毁,城市更是沦为血腥的屠场,他是一个失职的国王,但他同样是受到了欺骗与操纵他以为自己可以为高地诺曼矗立起有史以来最为精妙与宏伟的城墙与要塞,却不懂得,魔法虽然强大,却也有着致命的弱点,他凄惨而卑微的死去,身躯残缺不全,满怀愤怒、悲哀与歉疚,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灵魂才没有前往哀悼荒原,而是留在了高地诺曼的王庭。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许是为了看看没有他的高地诺曼,他在伯德温犯下大错的时候及时地给出了警告,并且用自己的灵体阻挡了一个古老红龙的龙火。

现在伯纳根本不敢想象,如果那个时候,李奥娜,雷哲与雷曼,还有他都毁灭于龙火之中,事情将会变得怎样高地诺曼毫无疑问地会陷入四分五裂之中,而失去了王都的支持,雷霆堡未必能够坚持下来兽人们或许会第二次踏上高地诺曼的土地,而这次,就伯纳手中的情报来看,那位有着格什之名的兽人国王不会轻易地只是掳掠一番就离开,高地诺曼虽然大部分领地都只能用寒冷贫瘠来形容,但比起呼啸平原,又不知道好到什么地方去了,而且兽人们侵占了高地诺曼,也不意味着他们就必须放弃呼啸平原,而且他们的神祗也会很高兴他们对精灵的银冠密林造成了直接的威胁。

只是狄伦的牺牲仍然需要被保留在黑暗中,伯纳记录了当时的事情在心里,也许在二十年,三十年后,他会将心中的记忆化作文卷,将它寄存在泰尔的神殿,直到一个学者对他们的历史感到好奇,从而揭开这个隐藏已久的秘密但现在不行,他们必须稳固伯德温与李奥娜在人们心中的位置,这样他们的孩子,雷哲与雷曼的继承权才不会受到质疑。

伯纳采摘了一小束王冠玫瑰,这种玫瑰很小,只有五个花瓣,但颜色就如同黄金那样明亮,雷哲是白色的,雷曼匆匆而来,他的手中是深紫色的狼毒,这种花在海边非常常见,但在高地诺曼可以说是相当罕有。

“你从哪儿找来的花?”雷哲问。雷曼少见地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自己兄长的问题,雷哲也不在意,只是伯纳轻微地皱了皱眉。

雷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挥退了所有的侍从与侍女,他在矮榻上坐下,心不在焉地将手指伸入皮囊,触碰着一捧柔嫩的花瓣,这是一片同样很少在高地诺曼那出现的花朵的花瓣,弯曲着,花瓣雪白,形成了一个如同号角一般的形状,他在书籍上看到过这种花,这种植物并不温和,它的花,叶子,茎干以及根系都有毒,并且是如同毒蛇那样的毒,少量可以令人麻痹,多了就能夺取人类的性命。

就像是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行走在高地诺曼的街道上,每个看到她的人心脏都会不由自主地抽紧,先是为了她的衣着,再是为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雷曼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宝石眼,光亮璀璨,她的皮肤就如同掺入了浓茶的牛乳那样呈现出柔润的浅褐色,深色的长发在身后编成一条很长的辫子,辫子上点缀着宝石与珍珠。她的穿着,像是一个战士,而不是一个贵女。紧身的皮甲包裹着宽松薄软的丝绸长内衣,腰带上悬挂着短剑与匕首,还有几乎只有施法者才会用到的药水带以及卷轴带雷曼可以辨认的出,而那双犹如鸽子一般小巧的双足上套着一双精美的靴子,但子的上方镂刻出了华丽的花朵,靴子与长内衣之间是结实有力的双腿,她的身后有着好几位忠诚的仆人,他们在陌生的街道上行走,神色之间却看不到一丝犹疑与畏惧,只有兴致勃勃。

她是克瑞法的主人,一个移动要塞的领主,在她的航道上,永远看不见敢于与她相对抗的船只,商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她购买安全,而她的麾下都是曾经属于格瑞纳达的暴徒。有人说她美如晨曦,或是犹如星辰,但更多的人叙说着她可以与鲨鱼相媲美的残暴,她就像是鲨鱼追逐着血腥那样追逐着财富,并且毫不吝啬将之耗费在她的领地上。

尤其是那座黑塔。

雷曼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一些,譬如说,这座令得无数人为之震撼的海上领地并不属于人们以为的领主阿芙拉,而是她的监护人,他父亲与母亲的挚友克瑞玛尔,他是格瑞纳达的殿下,这座领地是他的数万奴隶在七年里造成的,在邪恶的红龙格瑞第死去之后,克瑞法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脱离了格瑞纳达,而后就像是一艘航船那样航行在大海之上。

之后它原先的领主克瑞玛尔就消失了,有人说他已经前往哀悼荒原,也有人说他为了躲避一个强大的敌人而不得不放弃领地,也有人说他被格瑞纳达王或是别的什么人囚禁了。

这个什么人,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阿芙拉,雷曼曾经这样想过,但现在不了。

第658章 血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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