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之前。”格什说:“所有的奴隶都不要带走,全部杀死,他们将会是最好的祭品。”这些奴隶中有高地诺曼人,也有龙山城邦的人【红龙友情赠送的】,农奴或许有,但很少,没有被第一时间吃掉的总是有着特殊之处的,不是有着精巧娴熟的技艺,就是有着令人垂涎的容貌与身体。
“所有的?”格什身边的战士可惜地说,他正好得到了两个铁匠与一个金匠,他正催促着他们为自己打造一支镶嵌着金色符文的锤子,即便这样描绘上去的符文不会起到什么格外的作用,但至少会很耀眼,也能起到吓阻敌人的作用。
“所有的,”格什说:“我们能够得到更好的奴隶。”
“精灵可不会成为奴隶,”祭司讥笑到,没有谁能够比他们更懂得精灵了,活的是,死的也是。
“但很贵。”格什说,活的是,死的也是。“而且比起一万个普通的人类,卡乌奢会更高兴看到一个精灵躺卧在他的祭台上。”
“那么就在出发之前吧。虽然在此之前,确定祭献时间的只有祭司,除他之外,就算是部落的首领也无权质疑祭司的决定。
一个龙刺成员从奥斯塔尔的房间里退出来,差点就和年轻的红龙在走廊上相遇,他机敏地跳了起来,遁入阴影,红龙的侍女在经过他的时候,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盗贼差点就没从阴影里掉出来,万幸的是他曾经和这个侍女有着一夜露水情缘,并且承诺了要给她带去一份昂贵的礼物,不管是为了那一夜,还是为了那份礼物,他都算是被放过了。
看来是要损失一笔了,盗贼伤心地想到,幸好在龙山城邦的内库里,他原本就有着相当不菲的收获。
“如果你有什么新的小故事,”红龙说:“你可以说给我听听。”
“那么你一定会失望的。”奥斯塔尔说。不过他也没指望就这么搪塞过去,“兽人们或许会有些异动。”
“什么样的?”红龙问:“会影响到之后的事情吗?”
“如果我们什么也不说,也许会。”奥斯塔尔说,而他的魔宠,双头毒蛇阿莫尼斯殷勤地为红龙献上了一杯蜜酒:“兽人们的祭司们不满格什很久了。”
“我也很讨厌那个兽人,”红龙说:“我都有些心动了,那些祭司准备怎么做?”
奥斯塔尔笑了笑,他当然知道红龙为什么会厌恶那个兽人,他也不怎么喜欢格什,兽人的王太聪明,意味着他们无法从兽人身上获得更多的利益:“也许你已经知道了,”他说:“兽神卡乌奢将会以圣者的方式降临到这个位面。”
红龙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点,一千年对于人类来说,可以更迭好几百代,真实会湮没在尘土中,变成吟游诗人们口中的传说,但对于巨龙来说,只是从幼儿到青年的一个时期而已,她知道就在一千多年前,有数量惊人的神祗以圣者的姿态坠入主物质位面,他们虽然还有着力量,但就像是人类那样,会疼痛,会受伤,会……死,现在的阴谋之神是怎么从一个凡人转变成一个强大神祗的?就是因为他曾经杀死了不止一个圣者。
但她旋即就冷静下来了,如果母亲没有丝毫动作的话,她也不能有。
“他们想要让格什成为圣者?”
成为“圣者”,相信很多祭司,牧师或是信徒会因此感到万般荣幸,但其中肯定不包括格什,因为一旦成为圣者,神祗的力量一下子就会将原来的灵魂与肉体碾压成灰烬,神祗一旦离开,剩下的就只是一些可悲的渣滓。
“那是最好的方法。”奥斯塔尔说:“毕竟格什是第一个兽人的王,这将是一种无以比拟的荣耀。”
“也是一种无以比拟的谋杀手段。”红龙说,“我相信祭司们会将这件事情当做一个传统,成为兽人的王将不再意味着权利与荣光,只能说是一种变相的处刑,即便卡乌奢不再降临,他们也会将所谓的王送上祭台,作为一只最为高贵的祭品。”
奥斯塔尔笑了。
“是的,”红龙说:“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直接影响到如此繁密的命运之线。”
祭祀在出发之前举行,祭品已经被准备妥当,格什被祭司们格外要求进入了七次灌注了祭品之血的马槽,新鲜的血浸没了他的全身,涌入他的眼睛与口鼻,最后一次,一个祭司将手放在血水上方,就和前几次那样念诵着咒语,但就在所有人都没能看到的时候,他的手指间洒下了像是灰尘一样的药粉,药粉一进入血水,就立刻融化,消失不见了。
第551章 蠢动【4】
哦,一个祭司在心里抱怨道,他实在是太重了。
任何一个人,兽人,或是别的什么都知道,脂肪总是要比肌肉轻一些的,格什的身体要比普通兽人更高,更厚,更宽,而且一个昏迷的兽人又要比一个清醒的兽人更重上十倍,把他送到祭台上费了祭司们不少力气,毕竟祭司们不是战士,相反的,作为一个施法者,他们的年龄总有幸比其他兽人更长一些,并且无需承担辛苦的劳作,格什大概是他们扛过的最沉的东西,即便是以往,他们祭献角鹿与盘羊的时候,也是有年轻强壮的兽人们负责这些卑微的前期工作。
但这是一个紧要的时刻,他们预料到格什一定会拒绝接受这份难得的殊荣,兽人的战士中大多数都是他的拥趸,难保没有一个会让这份爱戴高过对于卡乌奢的敬意与信仰的。为了避免被格什敏锐的鼻子嗅闻到,祭司们使用的药粉都是从人类的术士那里购买来的,与他们惯用的完全不同,并且只有十分轻微的气味,但反应迅速,他们试过了,一只重达数百磅的角鹿也只坚持了不到三次呼吸的时间。
“卡乌奢神会满意这个躯体吗?”一个祭司有些胆怯地问道。
“当然,”祭司中最为年长的一位回答说:“这是兽人中最尊贵,最有力,最睿智的一具躯体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好呢?”
“但他不够虔诚。”
“兽人的王怎么不够虔诚呢,”年长的祭司阴沉沉地说:“正是因为他的虔诚,才会被选中,宣扬与传送我神的威名。”
祭司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许这是一件好事,能够成为祭司的都不是蠢货,他们已经觉察到,兽人中出现一个王对他们来说几乎毫无好处,甚至有害,在部落存在的时候,他们是无冕之王,但部落一旦成了一个国家,那么他们就只能是臣子。而且这样的事情他们之前并不是没有做过,像是那些过于桀骜不驯,胆敢对他们不敬的战士,很有可能会在一场艰难的战役中被祭司们召唤而来的卡乌奢的侍者附身,他们会因此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获得锋利无匹的爪牙,如同凶兽猛禽一般的能力,但即便他们没有在战斗中死去,侍者离开后,过度使用的躯体会立即变得虚弱,衰老,他们会被立刻划分到老弱的行列里,或许一个冬季就会死去,对祭司们再也产生不了任何伤害。
而被卡乌奢神使用过的躯体,大概只会立即崩裂粉碎,想到这里,祭司们都不觉得格什太重了,反正后者会变得,很轻,很轻,很轻的……祭司们咧嘴而笑,毫不吝啬地将珍藏的材料一把一把地洒在格什的躯体与祭台上,之中不乏会让精灵与巨龙们为之狂怒的部分被阻隔在祭台远处的兽人几乎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被勒令在数百尺之外的地方等待,虽然说,在这个距离之内,兽人的视力完全可以让他们看到祭司们在做什么,但祭司们一早就点燃了香木,潮湿的树枝与叶片之中升腾而起的烟雾让他们双眼通红,不断地流泪,别说细加分辨,就连睁开眼睛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只有一些兽人可以隐约透过湿润的丝绸看到祭司们在手舞足蹈,祭献卡乌奢神的时候,这种奇特而血腥的舞蹈也是必不可缺的,祭司们一会儿将自己伪装成大熊,一会儿将自己装扮成冬狼,又是嚎叫,又是抓挠,他们施放了毒虫,让那些小小的,亮青色或是乌黑的小家伙们攀爬在除了格什之外的祭品上胡乱撕咬,又吞下其中的一部分,让它们从自己的眼睛中爬出来,从鼻子里飞出来,从耳孔里掉出来,他们的指甲变长,变弯曲,变锐利,獠牙从他们的上下唇伸出来,交错在一起,就像是两对钳子,他们就用这些来分割格什之外的祭品,让他们的血流满自己的身体,并将内脏披挂在自己身上他们之中最为年长的那位,手托着一瓶药膏,一打开祭司们就听到了凄厉的喊叫声,据说这是卡乌奢神在千年之前赐予兽人们的,里面是精灵脂肪骨髓煎熬而成的油脂与他曾经寄托过的圣者的血和骨灰。
祭司走到格什身边,将手指伸入药罐,就要将这些东西涂抹在格什的身体上,但他的手臂突然被抓住了,就像是一只钢铁的捕兽夹夹住了一只老狼的爪子,老祭司没有丝毫犹豫地一翻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腕,想要将油膏倾倒在格什的身上,但那只手也被牢牢地抓住了,祭司们只停顿了一下,就猛地扑了过来,可惜的是太晚了,一个年老的,从未曾用刀剑与敌人作战的祭司又如何能够对抗一个清醒而强壮的战士呢?他在油膏反被倾倒在身上的时候大声地念诵着咒语,但无论是什么,都和祭司们的反应那样只能说是徒劳无功,油膏一落到他的身体上,就立刻渗入了祭司满是褶皱的灰色皮肤,格什翻身坐在他的身上,不管其他的祭司如何地撕咬着他的脊背,他只耸起肩膀,用颈后强劲的肌肉来保护脖子,膝盖夹着老祭司的双腿,强行抓着后者的手,将油膏涂抹在每一个枯瘦僵硬的手臂可以碰触到的地方。
老祭司猛烈地颤抖着,没人能比他更了解这些东西的作用了,他激烈地颤抖着,语无伦次地诅咒着格什,但咒语与油膏都在发挥着效力他的手臂奇特地向上曲起,摆出一个古怪的姿势,格什感觉到一阵深刻入骨的恶寒,他跳了起来,将仍然攀爬在他的脊背上,疯狂撕咬着的两个祭司一个接着一个地拔下来,扔到一边,满怀崇敬与敬畏地跪伏在祭台的西方:“赞美卡乌奢,伟大的卡乌奢,无敌的兽人之神!”他大声叫道,而祭司们只茫然了一瞬间,就马上放下了膝盖与肩膀。
而兽人们也感觉到了,这些凶恶而可怕的战士匍匐在地上,发出如同被残虐的小狗般的呜咽声。
年轻的红龙们喘息着,他们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力量,但也只能垂涎不已,而且卡乌奢出现的很快,消失的也很快,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黑发的龙裔自始至终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座椅宽大且舒适,但他就像是接受了无数次酷刑那样痛苦不堪,细长的手指嵌入了坚硬的桌面,嘴和眼睛中满是血腥味儿卡乌奢降临的太不是时候,今天他的龙裔血脉恰好到达了顶峰,而体内的另一半血脉来自于埃雅精灵的,同样堪称暴乱的涌动着,它们彼此酝酿着最为猛烈的风暴,而卡乌奢的力量无疑是那根最为致命的导火索属于巨龙的那部分完全地被贪婪与食欲所控制,而精灵的那部分则咆哮着要与兽人之神决一死战。
见你的鬼去吧!曾经的不死者艰难而无声地诅咒道,他眼前的影像在不断地重叠,就像是有人在施放一个迷幻的强大法术,如果现在,哪怕是达诺斯恰好走了进来,也能够将他们一同杀死,不费吹灰之力。当然,更有可能,他会被暴乱的力量绞成粉末,小女孩撅嘴一吹就能吹起来的那种……巫妖按住桌面站起来,然后,就在小魔鬼想要抬起翅膀的那一刻,一根银绳准确地缠住了它的脖子。
“好吧……”小魔鬼没有汗腺,但它觉得自己居然也会和人类那样有着汗水淋漓的感觉。它可以察觉到自己的主人已经失控了,就那根绳子来说,如果它不是一个小魔鬼,别说开口说话,只怕现在头已经和脖子分家了:“好吧,”它抚慰道:“我什么也不做,不说话,不传递消息,也不飞,不跑,我就这么安静的待在这儿,您也别太紧张,怎么样?”
它没能得到回答,克瑞玛尔消失在帷幕后面,小魔鬼不甘心地叽咕着,又圆又小的眼睛转来转去,几乎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即便是在这个时候,曾经的不死者仍然记得将血迹毁去,小魔鬼只能闻闻,既没有机会亲眼看见,也没有机会品尝一二:“多么凶猛的生命力啊,”它自言自语道:“真是让人喜欢,我的主人,我总有一天要匍匐在您的心脏上大口痛饮一番的。”
对于小魔鬼在想些什么,巫妖并不关心,或者小魔鬼的心思总是这么几个,从某方面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单纯。他在床榻上,如同一个凡人那样在痛苦与欲求的双重折磨下沉沉睡去,直到预先设置的法术被触动。
黑色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晨光,掌握这具躯体的不再是曾经的不死者,而是一只来自于异界的灵魂。
在曾经的不死者沉睡的时候,他错过了很多事情。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有关于它们的蛛丝马迹并不是全无痕迹可觅的。
红龙格瑞第露出了极其细微的惊讶神情,很难说是有意的嘲讽还是无意的……不,卡乌奢并不认为她会无意,古老的雌性红龙可能是她的族群中最为狡猾的那一只,他几乎要发怒,但还是忍耐了下来,因为有关于他的新躯体,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当他发现自己将会降临在一具衰老枯干的身躯上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毁掉了躯体中的灵魂,无论那个灵魂是怎么哀求的,兽人之神连个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给,如果可以,卡乌奢更愿意让在场的每一个生命都在痛苦与绝望中流血致死他的力量让这具躯体变得强壮和年轻起来,但红龙锐利的眼睛还是看出了些许违和,只是她也知道这已经是卡乌奢的底线了。
“现在?”红龙的表情只能说是转瞬即逝,她很快就将卡乌奢的注意力引导到了他最为关心的事情上。
“别让我们的敌人等待的太久。”卡乌奢说,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危险。
平静的星光河突然笼罩上了一层薄冰,从冰中跃出火焰,火焰在冰面上蔓延,攀爬上灰岭的细草、藤蔓与树木,槭树的香甜汁液在火焰中发出焦香,在严寒的冬季,在密集的枝叶之中,火焰原本不该蔓延的那么快,但就像是数以千万计的恶魔与魔鬼在驱赶着它们一样,它们很快就将触须伸向了更远与更深的地方,乌黑翻滚的烟雾遮住了星辰与月光,无数幼细的生命在火焰中哀嚎卷曲。
在蒸腾的空气之中,红龙的金色眼睛注视着火焰的边缘,银冠密林的迷锁究竟在什么地方,范围有多大,如何开启,如何关闭从来就是一个秘密,但今天他们至少可以窥得一二,并且设法粉碎它,就像是打开一只坚硬的核桃,掏出里面香甜的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