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乱魔法区被释放而出的魔法会失效、产生极端效应,或是偏转施法对象,还有其他一些可能受到了致命摧残的施法者再也说不出的奇特后果。
异界的灵魂检查了那个术士的脸,幸好他只是想要释放一个很小的法术,所以造成的损伤还不是非常严重。
“有什么地方出现了差错吗?”一个龙牙骑士问道:“狂乱魔法区怎么可能居住着一个法师?”
“孔洞。”一个术士说。“狂乱魔法区从未完整过,一定要说的话,她就像是一块边缘不齐,遍布窟窿的布,而这些窟窿就是我们所说的‘孔洞’,在孔洞中,魔法是可以被如常施放并且产生效果的。”他看向枯萎的树木,眼中掠过一丝贪婪:“只是要在这种孔洞中栖身,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许会令我们惊讶的。”
“但我们需要穿过那里。”龙牙骑士说:“在我们的施法者无法施放法术的情况下。”
“完全可以,”术士用那种在格瑞纳达人身上相当常见的,带着几分残酷意味的幽默语调说道:“就是我们都得反应敏捷一点。”
龙牙骑士从未如此深刻地怀念过自己的坐骑。
就连克瑞玛尔也不得不将人面狮身兽留在了对于这些嗅觉敏锐的生物还能勉强忍受的地方,他们在干燥泥泞【并不是用词错误,每个落足的地方,表层都结着一层覆盖着又苦又咸的盐碱壳,可下面就是黏稠滑腻的泥浆】的地面上行走,这种感觉让习惯了石砖与沙地的龙牙骑士就像是反复踏在一千磅沙鼠性腺分泌物里那样难受,而且他们还要时刻警惕着来自于这片陌生土地的威胁。
他们早先已经遭受了一群泥魔蝠的袭击,这些和克瑞玛尔在极北之地遇到的冰魔蝠算是一个种类,但要不可爱的多了,但从外形上看来看,他们就像是表面刷满了粘液的无毛蝙蝠,有着人类六岁孩子的身高和体重,它们的膜翼拍打着的时候,会将带着腐蚀性的液体甩到人们的眼睛和面孔上,如果没有,它们还会慷慨地补充从那张尖嘴里喷吐而出的酸液,这种液体碰到皮甲,皮甲就会立即融化,钢铁碰到它们则会立即变得暗淡无色,稍加打击就会出现裂纹术士们用龙语恐吓它们,没有取得太大的成效,迫不得已之下,他们向它们投掷火焰,这可以算是对付这种怪物最为犀利的武器了,毕竟很难有酸液可以突破它们那层黏糊糊的皮肤,闪电与冰冻也是效果不彰。泥魔蝠在留下了不少焦黑的尸骸后逃走了,不过被激怒的小怪物在逃走之前还给他们留下了礼物从远处投掷而来的酸液球,还有浓厚的恶臭雾团。
雾团让几个没有及时脱离的术士与骑士们无法控制地低头呕吐,眼睛,嘴和鼻子位置的黏膜都受到了灼伤,就在他们感到痛苦的时候,一股狂暴的水流从天而降,直接将他们推到在地上,但值得感谢格瑞第的是,这确实是清澈而纯净的水,它不但驱散了雾团,还冲走了粘附在他们身上的酸液。
“这可不太公平。”一个龙牙骑士说,他的头发一半焦黑一半萎黄术士原本是要驱赶那只正抓着他的脑袋往上吐酸液的泥魔蝠的,结果火焰的箭矢走到一半就变成了火球,它的火焰确实赶走了那只泥魔蝠,但同时烧掉了骑士残余的另一半头发:“它们似乎完全不受狂乱魔法区的影响。”
“它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术士说,他向一只被他施法禁锢住的泥魔蝠走去,泥魔蝠试图向他喷吐酸液,但酸液还在它的喉咙里就突然爆开了,就像是有谁往里面放了一根炮仗,术士下意识地竖起了屏障,泥魔蝠体内的酸液和破碎的内脏喷溅得到处都是。
屏障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里就扭曲了,术士被一个巨大的力量猛然拖出魔法覆盖区域,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啸叫,无形的刀刃擦着术士的前额过去,他的额发飘然落地,没有一根超过一寸……术士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非常感谢,”他说,一边转过头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满脸遗憾的小魔鬼,别问他是怎么从一张仓鼠脸上看出遗憾来的一根纤细的银色绳子从这只没精打采的仓鼠身上延伸出来,一端还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足踝上。
对于他的感谢,绳子欣然接受,它滋溜溜地从术士的脚踝上滑下,临走的时候还记得朝他点点头。
“万分感激,我的殿下。”术士这次找对了人,小魔鬼和绳子都是黑发龙裔的,他需要感谢的也只有这么一个。
“小心。”那位殿下只是简单地提醒了一句。然后他转向那个被连接的变故弄得有点目瞪口呆的骑士:“我觉得,它还是相当公平的,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们只能认为,幸运之神的心总是异常多变的。”
“您也许会被责备的,”奥斯塔尔说:“‘母亲’很爱那孩子。”
年轻的红龙看了他一眼,如果是另一个人,哪怕是她的儿子凯尔门,敢于如此直率地悖逆它的意愿,除了痛苦漫长的死亡之外几乎没有别的结局可言。但站在她面前的是奥斯塔尔,除了龙刺的首领身份之外,他还是红龙得到没多久的情人,甚至不是之一,红龙对他的爱意仍然炙热如火,在这份爱意消退之前,红龙还是很愿意纵容他一次的。
“一个将死的无用之人,”红龙玩笑般地说道:“或者你知道我的母亲为什么会对这么个杂种青眼有加?告诉我,或许我还来得及撤回我的命令。”
“您怎么会觉得我能知道您们也无法知道的事情呢?”奥斯塔尔故作惊诧地问。
“到我这里来,”红龙说,奥斯塔尔靠近她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了脖子,拖上床榻:“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告诉我,我知道你还藏着很多有趣的小秘密,你曾经是他的敌人,又是你把他带回了格瑞纳达,你知道的事情只有比我们多。”
“我们。”奥斯塔尔重复道:“我们,还有谁?您的姐妹,还是兄弟?”
“你知道的已经足够你做出选择了,”红龙说:“告诉我,然后我会为你生个蛋,一个比凯尔门或是凯尔丝都要强壮的蛋,你的血脉淡薄,但你的后裔将会有着比你更为浓厚纯净的血。”
“简直令人心动,”奥斯塔尔说:“但您知道吗?我从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也不在意他是谁。”
“你永远无法想象我们的记忆中有着多少来自于巨龙时代的法术,”红龙直言不讳地说:“你知道我的兄长吗?当然,也可以说是我的父亲,他就快要死了,但我的母亲,正在试图让他在一个人类身上重生……”
“那对于一只巨龙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也许是,也许不,”红龙诱惑而亲昵地咬了咬奥斯塔尔的耳朵,“我知道你想要知道更多,贪婪的小东西,让我们的交易公平些告诉我,母亲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克瑞玛尔?”
“你们想要做什么?”奥斯塔尔说:“我不能那么愚蠢又可笑地被卷入一场不可能成功的谋划里去。”
“你已经身在其中了。”红龙说,她的腿摩擦着奥斯塔尔的腰部,红龙的体温原本就比人类高,现在更像是一块烧红的木炭,奥斯塔尔甚至感觉到了痛楚。“不过你说错了,我们并不想要做些什么,但我们需要知道母亲会对我们做些什么我需要你的怜悯,奥斯塔尔。”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座祭台,”奥斯塔尔说:“你们不会是第一个。”
“第一个是谁?”红龙紧迫地追问:“克瑞玛尔?”
“不,”奥斯塔尔停顿了一下:“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他贴近红龙的耳垂,就像只是短促地吻了一吻。
“那么说……”红龙看着他,她的金色眼睛在黑暗中发光:“我必须撤回我的命令了。”
“毫无疑问,亲爱的。”
在离开红龙的帐篷时,奥斯塔尔感到了一丝惋惜,床榻上的红龙就如火焰一般炙热,她的欲望简直可以吞掉一座城市,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也是一个大方的主人,奥斯塔尔在她手中得到的东西可以与一个国家的内库相媲美。
但她终究也只是格瑞第的孩子之一。
第534章 黑树
红龙没有等待龙牙的首领以及其他人归来就对龙山邦国发动了最后的攻击,被矮人们保留下来的,参差不齐的古旧城墙成为了格瑞纳达人新的障碍,但城邦中的人们并不为此感到欣喜,他们第一次看到施法者们竟然能够如同军队一般的进攻他们排成一列,施放同样的法术,城墙的根基被动摇了,它们一截接着一截地如同骨牌那样倒塌下去在其他地方,这种做法几乎不可能,因为法师与术士们不可能将自己所有的法术位以及精神力耗费在相似的法术上,这样会让他们在遇到突袭时束手待死,但在格瑞纳达这里,他们只要遵从红龙的命令,就能得到同伴的庇护,而无需考虑自身的安危。
“那么之前她是在戏弄我们吗?”城邦的议员之一喃喃地说。
“如果是,我恳求她继续戏弄下去。”执政官说。
城邦中的人们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们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鹰首狮身兽的阴影覆盖了半个天空,格瑞纳达的术士与法师们倾泻下占据了整个视野的闪电与火焰,在最初的时候,他们还能彼此救援,但当一个小城邦被摧毁之后,这条并不坚固的放陷阱就被撕开了一个缺口,格瑞纳达人从中蜂拥而入,城邦的前面,后面,左边,右边,上方和脚下似乎都涌动着敌人的身影,所有人都在作战,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他们用木梁与家具烧煮油脂和沸水,用精美的铜像与大理石雕塑充当滚石,用打谷子用的木头连枷对抗带着刺的钢铁连枷,商人们从密室里搬出金币与银币,将这些亮闪闪的小圆片撒入人群中,生性贪婪的地精会不顾一切地去捡拾,让城邦的士兵们可以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们在等什么?”议员问,龙爪军团的恐爪龙与它们的骑士并未加入到这场混乱的战斗中,相反的,他们在箭矢的射程之外列阵,黑色的盔甲与斗篷就像是凝固了的深夜。
“在等尸体堆积起来。”一个骑士匆忙地说,他跑去,大声地呼号,要求城邦的法师投下火焰焚烧掉那些尸体,或是倾倒油脂,然后点火。
但就在他跑起来的时候,龙爪军团的阵列也开始动了,先是一个最小的三角阵型,就像是一个显示方向的标志,其他的骑士们跟着有序地向前,步伐一致,先是缓步慢行,然后是快步跑,之后是急速飞奔,当第一只恐爪龙清晰到可以让人们看见骑士的面孔时,它高高地跳了起来,爪子在空中伸展,落下时深深地刺入一个巨人的肩胛,而后不带一丝停顿的冲了出去,它的动作是那样地优美,又是那样的迅捷,法师投掷的法术与箭矢全都落在了它的身后,它载着的术士做出手势,一个法术在空中展开,第二波落下的箭矢被一阵疾风尽数推开。
士兵没能等到第三次举起长弓和弩弓的机会,恐爪龙落到了他们之中,它是那样的狡猾,并没有如缺少智慧的同类那样急于磨砺自己的牙齿格瑞纳达的术士随即投下了在空中就已经准备好的法术,一团有毒的深绿色雾团从他们的脚下翻滚着向四周蔓延,这些高度不过一个成人的烟雾无法伤害到恐爪龙以及它身上的人,却能让缺少防护的凡人受到严重的伤害他们的眼睛和舌头都会融化掉,而皮肉会像是被灼烧了那样地焦黑和脱落。
一个城邦的法师挥动手臂,风从人群中穿过,带走了那道烟雾,但他一现身,一个来自于半空的闪电就击中了他,法师身上的符文闪亮了一下,为他挡住了这次袭击,但恐爪龙只轻轻一跃,就越过了人群,微微一侧脑袋,就咬住了法师的一条手臂。他被提了起来,这个顽强的人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抽出一支卷轴,但一个小法术打断了他的手指,卷轴掉在地上,龙爪骑士的短矛则已贯穿了他的胸膛。术士扭动手指,无形的仆役为他捡起卷轴,他看了一眼,满意地收到了自己的怀里。
“弩车!”目睹了这一切的执政官喊道:“弩车准备!”
“弩车是要对付红龙的,”他身边的议员喊道:“那些都是附魔弩箭。”
“这样下去,”执政官说:“红龙也许根本无需出现就能占有整个城邦了。”
弩车被架设了起来,城邦的施法者们不顾一切地为士兵们争夺了一个空白的时间段,等到鹰首狮身兽与恐爪龙卷土重来,等待着它们的就是闪烁着蓝白色光芒的秘银箭头,用来对付巨龙的箭矢给这些怪物们带来了不可弥补的伤害,如果被击中,那么基本上连着坐骑上的骑士和施法者都很难保有完整的躯体,如果只是被波及,爆裂后的碎片仍然能够穿透钢铁的链甲,割断皮肤,肌腱和血管,若是恐爪龙,它的骑士或许还有起身再战的机会,但若是鹰首狮身兽……就要看命运之神有没有注视着它的骑士了,当然,术士们不会太过畏惧这样的高度,但城邦的守卫者们可不会放任他们就这样逃走,他们甚至不会吝啬魔法弩箭。
“我们有可能战胜他们吗?”议员喃喃地问道,不断有鹰首狮身兽从高空中坠落,但遮盖着城邦的阴翳始终没有散去。
“我们不是在战胜他们。”执政官说,将另一句话隐藏起来他们只是在战斗而已,战斗到最后一刻。